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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与爱——霍桑《好小伙布朗》中的人性追寻

2021-06-25吴芬芳

青年文学家 2021年12期
关键词:霍桑小伙布朗

吴芬芳

纳撒尼尔·霍桑 (Nathaniel Hawthorne, 1804-1864) 是美国19世纪影响最大的浪漫主义作家。作为霍桑的经典短篇小说之一,《好小伙布朗》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热衷研究,就这篇作品体现的人性观,国外学者,如J·W马瑟认为《好小伙布朗》是对“黑暗的心”的探索,D·M麦凯森说它的主题是“原罪及其毁灭性的影响”,戈登和塔特则断定霍桑写的是“人类心中感到的不幸是内在堕落的结果”,而安斯顿·沃纳又说布朗“只是道德怀疑主义破坏性的结果”。但在赫伯特·戈尔曼(Herbert Sherman Gorman)所著《孤独的人生:霍桑传》中提道:“实际上,在霍桑身上,清教思想带来的心理障碍奇怪地减弱了,它们留在血液里黑色的沉积物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思想,在大多数时候,他的审美头脑却能保持清醒、洞察一切”。吉恩·诺曼德(Jean Normand)也提道:“在霍桑出生时,宗教狂热主义在新英格兰已不再盛行。”因此,尽管霍桑所接触的家庭背景和环境给他赋予了神秘的宗教色彩,但他仍试图在将其融入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发挥艺术性。他着眼于在善与恶共存的世界中对人类灵魂进行检验和改善。

一、塞勒姆与梦境:真实与虚幻

霍桑出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塞勒姆镇“Salem”,“Salem”来源于耶路撒冷名字“Jerusalem”的后半部分,意为和平之镇,从这个地名就可以窥见北美早期移民对信仰的虔诚与执着,也正是这种狂热为后来发生的驱巫案种下了祸根。《好小伙布朗》中的故事发生在塞勒姆,霍桑刻意地将地点和情节真实化地呈现,让读者置身于一场被“巫术”笼罩的环境中,但在故事结尾处却笔锋一转,“古德曼·布朗是不是在森林中睡了一觉,仅仅做了一个荒诞的同鬼巫聚会的梦呢?”小说中的布朗在森林中所目睹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曾提出,“梦的显义,就如同象形文字一般,其符号必须逐一地翻译成梦的隐义”。霍桑视梦境为故事中的重要内容,他对梦境的处理方式使得不仅他故事中的梦境具有不确定性,同时他还试图证明不仅只存在“或非”模式。在《好小伙布朗》中,霍桑让读者思考犹豫:布朗的妻子和他的邻居是善良的清教徒吗?或者如同森林中的黑衣人所说,邪恶是自然的本能?但实际上,读者一旦陷入这样的“或非”模式后,就掉入了和布朗一样的陷阱。他在《红字》的前言《海关》中提到的阈限空间的存在。在他对月光在场景中的行为方式的描述中,最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在一间普通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洒在地毯上……这种气氛乃是浪漫作家认识其幻觉的人物的最佳媒介……现实与想象得以在这里相遇,在这里相互借鉴、吸收对方的长处。”

月光本身是一种介于白天和黑暗之间的光,霍桑通过月光照射房间中物品的方式使读者能够看到白天与黑暗之间的这一宝贵空间。他将这个场景描述为真实世界和梦幻世界相遇的中立区域。霍桑通过叙事手段达到矛盾的目的,达到了布朗的阈限空间,他这样做是为了说明清教徒的想象力在其罪惡观念中的力量,即便在现实中也始终让布朗产生怀疑是否有过森林之旅。而这种将真实背景和梦境相结合的写作手法正是霍桑对当时“驱巫案”的讽刺和批判。霍桑不是让读者去做出“是/否”的选择,他采用隐喻和含混的手法,故意维持现象学上的不确定性,戏剧化清教徒的心理后果。

二、模棱两可的寓意:人性的复杂性

作为浪漫主义作家,霍桑高超的象征主义写作手法使其小说富有浓厚的神秘色彩和思考独特性。在布朗赴森林之约目睹各种“邪恶”后,听到远方传来众人颂着赞美诗的庄严声音。但而后“赞美诗的另一段歌词响起来了,这是缓慢而悲伤的类似歌颂虔诚之爱的曲调,但是其中配的歌词却明白地表达人的天性所能想象的一切罪恶,和隐晦地暗示更多的罪恶”。按常理来说,赞美诗是礼拜堂唱诗班常唱的曲目,唱诗班大多由教会热心的信众组成,主要是负责教会礼拜日的崇拜唱诗及带领敬拜,但在这里却成了魔鬼之音,霍桑有意将赞美诗与魔鬼之音互相融合,将虔诚信仰和离经叛道融为一体,展示着人性的善与恶相互交织。

霍桑将各种富有模棱两可寓言的意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善恶难分的局面。美国解构主义大师德里达提到,“人类的一切活动都离不开替补。我们发现,自然总是已经被文明污染;根本没有神秘原初的自然,只有一个我们渴望宣扬的神话”。善一开始源自上帝,它具有最初存在的完满,恶是第二个后来者,一个替补,它污染了善原初存在的统一性。然而,如果进一步仔细探究,我们开始发现这个等级秩序正在颠倒。我们永远不能够达到一个只有纯粹善的原初时刻。我们可以颠倒这个等级,说直到人类堕落之后,人类才有来了“善”。亚当的一个牺牲行动就是表达对已经堕落夏娃的爱。这个“善”只能出现在“恶”之后。后一种思考解构了前者。所以,单纯去研究霍桑小说中的“恶”和“原罪”,会误解了霍桑想要表达给世人的本意。他明白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孰是孰非,善恶难辨,在面对人性的复杂无常仅仅依靠虔诚信仰是不可取的,因为一旦信念崩塌,就会陷入像布朗一样的局面,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而善与爱开启了另一扇心灵的大门。

三、归心归家:爱的栖息地

与美国同时期的作家相比,霍桑总是显得孤独和冷静。这与霍桑小时候生活的环境有关,他幼年丧父,同母亲住到了位于塞勒姆镇的外公家,自幼性格孤高,他平时与母亲也交流甚少,大部分世界都在自己房间里看书。“霍桑9岁,他在踢球时,弄伤了脚,几年后才完全康复。在这几年里,他饱尝家庭环境的孤寂。在房间里面,那个瘸腿的男孩躺在病榻上翻着书页,啜饮着沉默的精髓”。霍桑的童年充满了孤寂,也正因为此,他更懂得珍贵情感的来之不易。在《好小伙布朗》中布朗的妻子费丝(Faith)几次劝阻布朗不要去赴约,但都被布朗所拒绝,后来布朗赴了“魔鬼”之约后郁郁而终。布朗原有幸福的家,心爱的妻子,但由于那次“森林之约”,他开始不信任身边的人,认为他们都是“恶”的化身,最终他变得严厉阴郁,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信仰,只能抑郁地走完人生。布朗所信仰和寻求的是一个纯净的世界,一个没有邪恶的天堂,但实际上这样的世界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纯净外部世界,故乡和家才是人类心灵的栖息地。

在霍桑看来,假、丑、恶的存在有其本身的意义,因为只有这样,真、善、美才有存在的可能,正如上帝需要魔鬼一样。布朗单纯依靠信仰去抵触邪恶,连对妻子也是敬而远之,最后也只落到郁郁而终的结果。因此,单纯信仰去对抗心中的恶是不可行的,尤其当信仰破灭的时候,生活又当如何自处?《哥多林前书》中信仰与爱进行了对比,“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奥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哥多林前书13:2)。如果没有了爱,信仰便也算不了什么。欧文·豪( Irving Howe ) 提出:“霍桑的一生都在预示着对上帝信仰的破灭和社会的进步会颤动这个世界。”但在《好小伙布朗》中,读者能感受到仅靠信仰是无法消除恶与猜忌,一味地极端信仰更是会伤害自己与他人,在信仰无法得到改善自我与他人的时候,爱和包容是实现人性精神的自由和解放的一剂良药。

四、结语

霍桑在《好小伙布朗》中以“信仰”为线索,将故事展开在塞勒姆和梦境之间,运用大量模棱两可的意象,诉说对故土和家乡的情愫,引发人们无限的思索,他深知人性复杂,善恶难辨,单纯依靠信仰会使人们迷失方向,极端的信仰更会酿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在极端信仰关闭人类精神自由与解放的大门时,爱与宽容担负起守护心灵家园的重任。爱与宽容是心灵得以慰藉的良药,一旦缺失爱与宽容,信仰将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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