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2021年全球经济更可能是一种K型复苏

文青

本期客座总编辑张明

张明，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

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今年1—2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5.1%，比2019年1—2月增长16.9%，两年平均复合增长率为8.1%。工业和出口继续保持较快增长，投资和消费稳步恢复，就业和物价总体保持稳定，足以证明中国经济韧性强、活力足，显示出国民经济动力转换、效率提升与质量改善的成效。

中美两国均是全球经济的领跑者

《检察风云》：您曾公开表示：美国在疫情前、疫情中和疫情后是发达经济体中表现最好的。中国平均增速一直高于发达经济体——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1—2月国民经济延续稳定恢复态势，工业和出口继续保持较快增长，投资和消费稳步恢复，就业和物价总体保持稳定，显示中国经济韧性强。对于2021年的全球经济复苏，您的看法是？

张明：总的来看，2021年全球经济复苏更可能是一种K型复苏。所谓K型复苏，是指未来几年内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经济复苏可能呈现两条路径：以美国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复苏得更快，除中国之外的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复苏得更慢。聚焦国内，目前市场对2021年制造业投资复苏较为乐观，认为工业企业库存水平到了一个相对低点。但我个人认为制造业企业库存是否会显著增加，归根结底依然取决于其对内外需求变动的判断。所以，考虑到迄今为止企业家在疫情冲击下微观感受到的改善滞后于宏观数据，企业家或许依然会对新增投资保持谨慎。

《检察风云》：2020年全球经济因为疫情集体衰退，中国可谓一枝独秀，??中国2020年2.3%的增长是全球重要经济体中??唯一呈现正增长的。有分析预计今年全球会??有一次集体的复苏，中美谁是全球经济的领跑者？

张明：如果看领跑方的话，美国依然是发达经济体中领跑的，??其增速估计会在5%以上，中国依然是新兴经济体中领跑的。但领跑不代表跑得最快，根据IMF预测，??发达经济体中，法国和??西班牙今年可能会更快，原因是他们去年太惨了，??一个是9%的萎缩，一个下滑超过11%。??中国也不是新兴经济体中最快的，印度比我们快一点，??那也是因为印度去年有8%的萎缩。??所以说，如果把去年跟今年的GDP增速去平均的话，??中国和美国是不同经济体的领跑者。

警惕美联储新一轮货币政策放松的溢出效应

《检察风云》：在疫情的冲击下，美国经济在发达国家里表现比较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出1.9万亿美元的财政刺激，让市场产生了一种担忧：??今年下半年美国经济的复苏会超预期，美国的通胀会增强。最近美国的长期国债收益率上升得非常快，??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已经超过1.6%了，这样会导致美元从新兴经济体回流美国。您是怎么看这种担忧的？

张明：从全球视角来看，美联储新一轮货币政策放松，将会带来负面的溢出效应。从本质上而言，美联储通过极其宽松的货币政策救市，其实也是把本国调整的成本转移给其他国家。新兴市场国家在经历近期的冲击后，未来可能再度迎来新一轮短期资本流入、本币升值、资产价格上升与杠杆率攀升。

随着最终全球金融大调整的到来，新兴市场国家将会重新面临短期资本外流、本币贬值、资产价格下降与快速去杠杆。在金融市场的繁荣与衰退之间，新兴市场国家很可能会发现，本国财富以隐蔽的形式大规模流失了。这是一个非常需要警惕的苗头。

中国不会因为国外的放水就相应放松

《检察风云》：中国如何更好应对国外放水带来的金融风险冲击？

张明：中国是??体量很大的新兴市场经济体，我们有比较系统的资本管制措施。所以从历史来看，当其他新兴市场国家发生资本外流的时候，对中国冲击没那么大。

现在中美之间融合比较紧密，再加上很多北上资金进入了中国的股市和债市，如果??美国下半年通胀预期继续??上升，导致??10年期国债收益率进一步往上走的话，中国可能也会面临短期资本的外流，特别是证券投资项下的资本外流。

对于一个大国来说，货币政策还是要根据国内的??基本面来进行制定，我们应该珍惜非常难得的??正利率的空间，我们不会因为国外的放水就相应放松。??但由此也会导致一个结果：中美利差扩大之后，??资本流入会更加汹涌，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肯定也会面临升值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采取??两种方式来进行应对：??第一种方式，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可以适当升值，然后我们可以进行一些资本流入的管制;第二种方式，??国内的金融监管机构也要加强宏观监管，避免热钱过度涌入，导致资产价格过快升值，诱发新的金融风险。

房地产投资将回归利润正常的门类

《检察风云》：近期银行严查贷款需求成为当前的工作重点之一，核心是资金不得违规进入房地产。央行在信贷结构优化调整座谈会上明确强调“坚持房住不炒，实施好房地产金融审慎管理制度”。对未来的房地产投资，您有何建议？

张明：买房，应该分投资和自住来看。房地产作为一个大的投资门类，它的总体吸引力是在下降的。从2003年到2017年，??这15年的房地产是中国涨得最快的资产，??所以这15年可以什么都不管，买房子就可以了，?都会增值。但未来房地产投资会回到一个利润正常的投资门类，??对选房??选区域??选户型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对于自住，其实??除了商品房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例如??保障性租赁的住房、两限房、共享产权房，??不一定非要用大部分资金来买商品房。??无论是投资还是自住，??买房都要注重资产的流动性，??就是以后容易变现，同时降低杠杆的比例。

需要注意的是，今年的经济是中长期下行和短期反弹的结合，投资者一定不能太过乐观。“房住不炒、因城施策”进入长效化之后，房地产行业最好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分城市来看，楼市最看好的还是一二线核心城市，最危险的区域是三四线城市。

至于房地产是否还处于黄金时代，或者说是某些開发商所称的白银时代，这些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解决大城市的住房问题已纳入今年的工作重点之一。从之前公布的国家重要报告的分工来看，住建部牵头，其他相关部门按职责落实，多渠道的住房保障机制正在建立。

《检察风云》：对于广大房企来说，接下来应该做出哪些相应的调整呢？

张明：3月26日，银保监会联合三部委发布《关于防止经营用途贷款违规流入房地产领域的通知》，准备联合开展一次经营贷违规流入房地产问题专项排查，并于2021年5月31日前完成排查工作。排查中一旦发现贷款被挪用于房地产领域的将立刻被收回，压降授信额度，并追究相应法律责任。

对于房企来说，未来必须要做调整。第一个调整是不能复制过去全国统一铺摊子的做法，要深耕重点城市;第二是拼命加杠杆、重资产运营的模式要改变，要重视资金链;第三是要做好存量控制，参与旧城的开发改造（城市更新），要把出售??变成长期持有加运营。随着开发商经营模式的转型，需要找相应的、新的金融工具，例如??MBS、REITs等。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