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伉俪”陈尔晋与王曼霞的爱情故事

文/梨央

陈尔晋与王曼霞

1949年5月，美国记者哈里森·福尔曼在上海刑场拍摄的革命志士英勇就义前的情景。

01

陈尔晋1911年出生于浙江杭州一个武官世家，从小就十分喜欢舞刀弄枪，后跟随其父一同迁居江苏启东。他于高中毕业后投笔从戎，18岁时只身远赴广州，考入黄埔军校，编为第八期炮科二中队学员。后来他又考入专业技术性极强的航空侦测班学习，很快熟练地掌握了航空驾驶、侦测、联络等技术。

学成后，陈尔晋被派到西安工作，担任中央军校西北分校的教官，蒋纬国（蒋介石次子）曾是他的学生。后任军械工厂主管，又被调到胡宗南身边工作。

因为陈尔晋的专业背景，再加上他的胆略和聪慧，蒋介石也十分欣赏他。不久，他就被晋升为蒋介石身边的宪兵队队长，担任保护蒋介石的职务，期间参与了1937年11月的南京保卫战和1938年3月的台儿庄战役以及同年6月的武汉保卫战。

这样的人才不仅在国民党队伍中深得高层赏识，就连周恩来也是早有耳闻，一直暗中观察陈尔晋。1938年，身为共产党员的王曼霞接到命令赶来武汉同周恩来会面。会面时周恩来将装有陈尔晋档案的材料交给了王曼霞，希望王曼霞可以前往长沙打入国民党内部。

王曼霞出生于1913年。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她，刚成年就离开安徽老家前往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习，在北京的进步思想指引下，毅然决然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大学毕业后，王曼霞前往各地参加进步学生运动，思想和行为都被共产主义熏陶，于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在周恩来领导下，工作在隐蔽战线。

周恩来形容陈尔晋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人才，希望王曼霞可以潜移默化地将陈尔晋拉到共产主义阵营里来。

王曼霞接到指示后谨记自己的使命，到了长沙按部就班地开展工作，经过相关人士的牵线搭桥，与陈尔晋相识。两个优秀的人在交流的过程中十分愉快，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陈尔晋、王曼霞逐渐产生了感情。王曼霞向上级汇报了二人结婚的意愿，党组织经过周密的讨论，批准了这桩婚姻。当时的陈尔晋还不知道王曼霞的共产党员身份。

1938年5月，王曼霞和陈尔晋在湘江边上结为了夫妇。婚后一段时间，陈尔晋经常发现王曼霞早出晚归，但是即便知道妻子有事瞒着自己，陈尔晋也依旧暗中派人保护她。王曼霞也将先进思想润物无声地灌输给陈尔晋，还将毛泽东的著作拿来给他看。王曼霞渐渐发现，陈尔晋对这些书籍很感兴趣，经常读到深夜。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陈尔晋最终得知了王曼霞的共产党员身份。王曼霞也时不时将陈尔晋的情况向组织汇报，1938年，陈尔晋夫妇和周恩来在武汉进行了秘密会谈。1939年，陈尔晋光荣加入共产党。

02

刚加入中国共产党，陈尔晋充满斗志，想要投身前线，奋勇杀敌，组织上原本准备派他们夫妻二人前往延安投身革命，但是经过周恩来的再三思虑，他认为陈尔晋轻易暴露身份并不是上上策，反而继续留在蒋介石身边，可以继续为共产党提供高层的重要情报。

陈尔晋服从组织的命令，继续潜伏在国民党高层。周恩来给陈尔晋下达的任务，就是要在统战时期团结、争取革命进步人士加入共产党，也要在特殊时期多搜集国民党情报汇报上级，为抗战做准备。

抗战期间，陈尔晋屡次建功。1940年，长沙被日寇视为眼中钉，遭到疯狂轰炸，我军将士死伤惨重，城内人民处于水火之中，妇孺老叟皆不能幸免于难。面对这样惨烈的景象，陈尔晋义愤填膺，几次向上级报告请战，然而一直都收到没有回应。

战况紧急，当敌人的飞机再次出现在长沙上空时，陈尔晋奋起反击。他亲率炮兵队上阵，共击落日机4架、击伤1架，其中陈尔晋亲手操炮，击落一架。经此一战，陈尔晋的大名传扬开来，远在重庆的蒋介石接到报告后，说：“陈尔晋在我身边工作过，我培养了他。”不久，陈尔晋调任国民党第三战区副司令兼参谋长。

1941年“皖南事变”爆发，国民党的反动本质暴露无遗，而中共领导的革命斗争也处于艰苦卓绝的时刻，陈尔晋义无反顾地将四弟陈尔振引入到中国共产党的队伍中来，全力支持胞弟到延安参加战斗。

陈尔振不负哥哥所望，经受住了革命的考验。新中国成立后任东海舰队副司令员。

03

抗战胜利后，陈尔晋来到上海任职。位于虹口的黄渡路107弄17号，曾是陈尔晋夫妇在上海期间居住的地方。在这里，他们从事着不为人知的地下斗争。

当时潜伏在国民党高层的陈尔晋，发现一些国民党高官利用职位参与军火走私，便暗中与他们联系，想要收购这批军火支持共产党的战斗。但因为资金不足，陈尔晋变卖了自己黄渡路的洋房，搞到了大批军火物资，闯过一道道关卡，将军火运输到解放区支持战斗。

时任华东野战军司令兼政委的陈毅得知了这一情况，马上报告了周恩来，陈毅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陈尔晋这小子好样的，他是我们华野的‘后勤部长’！”

随着解放军在战场上不断传来捷报，周恩来进一步要求陈尔晋利用自己的身份，寻机发动策反起义，为解放军南下解放南京、上海做好接应。

陈尔晋夫妇接到指示就开始部署策反计划。他们拟订了行动方案，计划策反驻江湾一带的装甲部队开进江湾机场，截断空中退路；最后与海军联络，一举活捉蒋介石。

这一策反方案的严密性和可行性得到了解放军前线指挥部陈毅、粟裕的一致批准。1949年1月，上级派出曾经成功策动“重庆号”巡洋舰起义的中共地下党员莫香传协助陈尔晋。

策反行动缜密进行着，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行动中途有人叛变，将任务向当时上海的警察局长毛森全盘托出。1949年5月9日，军统特务逮捕了王曼霞和莫香传，一同被逮捕的还有陈尔晋夫妇的孩子——只有11个月大的陈冠宁以及奶妈。

陈尔晋听到了这一消息，迅速将队伍转移到码头工人住宅区。特务们用高音喇叭向陈尔晋喊话：“出来投降，不然我们炸平房子”。考虑到工人的生命安全，陈尔晋没有抵抗，而是从容地从棚户区走了出来，大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伤害无辜的工人。”

上海地下党组织听到这一消息，立即派出各方力量进行营救，迫于舆论压力，国民党迫不得已释放了奶妈和陈冠宁。王曼霞亲吻着11个月大的陈冠宁：“孩子，你先出去，等上海解放了拿着红旗来迎接你的爸爸妈妈。”

在狱中，敌人对陈尔晋和王曼霞用尽酷刑，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敌人见状只好改变策略，以如果招供就放了陈尔晋为诱饵，引诱王曼霞投降。但是王曼霞早已识破敌人的奸计，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二人的宁死不屈让国民党束手无策，毛森最终下令枪杀二人。

04

1949年5月19日，在上海宋公园（今闸北公园），陈尔晋、王曼霞夫妇连同莫香传等一共16名中共地下党员英勇就义，闸北宋公园的土地也被烈士们的鲜血染红。

面对着敌人颤抖的枪口，陈尔晋夫妇视死如归，一同喊出“中国共产党万岁！新中国万岁！”夫妇二人在敌人的乱枪之下先后倒下。他们的牺牲为其他中共地下党人安全转移赢得了时间，为上海解放作出了最后的贡献。

1949年6月5日，陈尔晋、王曼霞和其他殉难的烈士的忠骨被安葬于虹桥公墓，后迁至龙华烈士陵园。

陈尔晋、王曼霞夫妇一生育有七个孩子，他们赴难后孩子交给了不同的远亲近邻抚养，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又团聚。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追认陈尔晋、王曼霞为革命烈士，向他们的子女颁发了革命烈士证书。毛泽东亲笔签发，并写下“永垂不朽”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