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火勺
2021-06-10于霞
于霞
黏火勺,是我家乡的美食,于别人可能是陌生的,与我却是梦中所想,心中常念。
小时候,每到寒假时,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就开始准备包黏火勺了,先把白黏玉米用水泡发酵,然后排队到有石磨的人家磨成浆,让浆缓缓地沿着石磨边缘流到白色的米袋子里。米袋子装满后,状若白胖的小猪,浑圆鼓胀,颤颤巍巍,十分可爱。
米浆扛回家后,要用倾斜的实木饭桌压住,桌上再压重石,如此,多余的汁水才能滴滴答答地流入大盆里。
一夜过后,妈妈将袋内微微发酵的黏米面倒进大泥盆里,再用尽全力揣揉盆里的面。
昏黄的灯光下,豆大的汗珠从妈妈的面颊上滚落,年幼不知事的我,时不时地把手指插进面里,制造一个又一个小洞。妈妈用眼神制止我,我就去干另一件坏事——偷吃豆馅儿。豆馅是用红小豆烀熟捣制而成的,甜香适口,两腮生津,挖一块,放进嘴里,半天都不忍咽下去。
准备工作做完,就到了包黏火勺的步骤了,这是我既喜欢也最想逃避的苦差事。说喜欢,是因为我的家乡有一个风俗,那就是,一家包黏火勺,要好的邻家孩子都会赶来帮忙,大家说说笑笑,非常热闹;说想逃避,是因为包黏火勺不是一天的事,往往一包三天,越往后,初始的歡乐就被单调的劳动给消磨殆尽了。
我们在炕上包,妈妈在灶间烙,烟气缭绕中,带着焦香的黏火勺很快就出锅了。刚出锅的火勺,我们给它起了一个雅致的名字——“金镶玉”。“金镶玉”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便迫不及待地抓在手里,试着用门牙咬着烫嘴的火勺,那吃相才叫一个囫囵吞枣,我们被烫得一个个咝咝哈哈,满脸淌泪。
到了第二天,我们不再像第一天那么老实。往对方脸上涂面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一天下来,个个都变成了戏台上的大花脸。等到了第三天,大家就都懒惰起来,即或有妈妈的糖块加冻梨的诱哄,我们也是草草了事,偃旗收兵。
可不知为什么,到了下一家包黏火勺了,我们的热情又会高涨起来。第一天有板有眼、干劲十足,第二天就有些懒散,到第三天,又开始耍赖皮了……
启明星摘自《安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