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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好莱坞:印度电影崛起的秘诀

2021-06-08朱秋雨

看世界 2021年11期
关键词:宝莱坞阿米尔好莱坞

朱秋雨

2021年5月11日,印度塞孔得拉巴德,工作人员为宝莱坞电影《Radhe》的上映做准备

“为什么印度電影广受欢迎?”美国版“知乎”Quora上有人提问。

“全球有1/6的人口是南亚人,”第二高赞的回答说,“他们和说印地语的宝莱坞保持情感上的强联系,飘散在世界各地也要看印度电影。”

上述回答,切中了宝莱坞电影广受传播的一大基础:自带基数大的受众。但这实际将宝莱坞在全球的“出圈”简单化了。

印度电影年产量近2000部,排名世界第一,有全球第四名的票房收入。其票房虽不如中国内地电影的表现,但二者不可直接类比的是,印度本土电影票价很低,况且出口片的收入贡献了相当一部分的宝莱坞票房。数据显示,2016年印度电影海外票房占其总票房收入的40%左右。

而据TNABO数据,在2017年北美外语片排名前十的影片中,有5部是印度电影。

印度电影在海外的出圈程度,中国观众也有亲身经历。

2009年斩获豆瓣评分9.2的《三傻大闹宝莱坞》,让新一代中国人看到印度电影的黑色幽默。

而在2017年,同一男主演阿米尔·汗主演的电影《摔跤吧!爸爸》,以黑马姿态战胜好莱坞4部投资超1亿美元的大制作电影,一举拿下超12亿元人民币的当月中国大陆的海外票房冠军。

也是在过去十年间,这个与好莱坞一字母之差的宝莱坞开始惊艳世人,同时引发反思:印度电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香料大杂烩味已不在

提到宝莱坞电影,标志性的“masala”会是很多人的第一印象。

Masala在印地语里是指各种香料的大杂烩—既有歌舞,又有动作大戏,同时上演喜剧和爱情故事。有微博网友吐槽,看印度电影“需容忍反复的跳戏,打斗场面来了的时候,还会同时冒出浪漫的歌曲”。

加拿大籍印度裔脱口秀演员Rusell Peters曾对此“嘲讽”:“一定要有歌舞,而且不管什么剧情,一定会突然到一片鸟不生蛋的旷野,中间一棵孤树,女主角藏于树后,手作莲花指状。她会随着音乐的节拍从树左侧探出头来,唱一句,再从右探头,反复几次,迷得追随她的男人目不转睛。”

宝莱坞电影的开放和包容,与印度实际环境的保守、落后,形成最吊诡的对立。

一言不合就歌舞,前后逻辑不通,时长多达3小时,这些对印度电影的“刻板”印象,阻碍了国人很长一段时间对宝莱坞加深了解。

《三傻大闹宝莱坞》

《摔跤吧!爸爸》

《我的个神啊》

2009年由阿米尔·汗主演的《三傻大闹宝莱坞》提供了一个窗口。人们发现,印度社会有很多亚洲共通的社会问题,譬如在教育、性别、贫富差距上的焦虑等,都值得深思。

而宝莱坞电影用其独有的方式,大量演绎了这类现实主义题材。

2015年,在我国上映的《我的个神啊》,以男主演是外星人的视角,旁观了信仰不同的印度和巴基斯坦人相爱遇阻的故事—批评宗教的视角让人感叹印度电影的“大尺度”。

真正令人正视印度电影的,是2017年《摔跤吧!爸爸》的公映。一个投资不到1000万美元的电影,凭借其真挚的故事,在中国电影市场最终斩获12.9亿人民币票房—第一次,在中国的票房远远地超过印度本土折算过来的4.7亿人民币票房。

《摔跤吧!爸爸》只有小成本投资却敢于针砭印度女性地位低的现状,励志片式的煽情却毫不刻意,讽刺的话题触及了亚洲人对国家荣誉的高度重视和相关官员的腐朽……类似的题材正是印度电影在国际社会突出重围的一大原因。

家族企业的模式促使宝莱坞形成相对独立的、非大公司集团化的小公司。

宝莱坞电影的开放和包容,与印度实际环境的保守、落后,形成最吊诡的对立。

2017年9月3 0日,演员在英国伦敦千禧桥拍摄宝莱坞电影

宝莱坞的崛起

如果说一两部电影“走出去”的成功,仅代表知名导演或演员的个人能力,那么宝莱坞绝不满足于此。其使命即是—瞄准国际市场,对标美国好莱坞。

在1947年印度独立以后,本土电影摸索出了“三三三”的模式—3小时电影时长,电影中穿插3首歌曲、3段舞蹈。这被认为是最受本土欢迎的电影类型—包容一切娱乐形式,满足了贫困群众的精神需求。

宝莱坞真正的崛起,要从20世纪90年代始。在这之前,香港电影才有“东方好莱坞”的美誉。

需要厘清的是,宝莱坞电影不能与印度电影画上等号。前者是位于印度经济中心孟买的影视基地,把好莱坞首字母的H换成了B。印度本土有五大影视基地,分别区分于当地不同语言,比如宝莱坞的语种为印地语,而位于海得拉巴的泰莱坞则出产泰卢固语的影片。

印度电影的崛起首先源自其受到的冲击。20世纪90年代初,印度政府放开对电影进口的限制,高质量的好莱坞大片涌入本土,印度本土制作模仿起了好莱坞的“财富密码”—相似的类型电影叙事、工业化专业化制作流程。当然,印度人不能抛弃的是宗教和歌舞的元素。

1999年,印度政府宣布把电影产业纳入官方认可的产业范围,因而颁布一系列刺激法规。宝莱坞电影产业在这时被允许引入外资,也可以向银行贷款借钱。

《厕所英雄》

《起跑线》

位于港口孟买的宝莱坞,吸引了大批电影制作团队、后期公司聚集,成为了印度电影率先“走出去”的标杆。1999年7月的《印度时报》,就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印地语电影正在获得全世界认可》。

有研究印度电影的学者认为,宝莱坞和好莱坞之间的商业化学反应,是行业转变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例如2008年,大师级导演斯皮爾伯格带着其“梦工厂”,和好莱坞电影公司派拉蒙分道扬镳,而选择与印度最大电信集团Reliance合作。

有趣的是,与印度很多行业由家族企业经营垄断一样,宝莱坞电影的制作、发行和放映均依靠家族企业—以知名女星卡琳娜·卡普尔(Kareena Kapoor)所在的卡普尔家族为首的八大家族,每个家族都在宝莱坞分布了自己的制片人、导演、演员等成员。

这让宝莱坞内部没有产生任何大的电影集团。

家族企业的模式促使宝莱坞形成相对独立的、非大公司集团化的小公司。也是在非正式的社交网络中,宝莱坞电影极大地节省了成本—议价权掌握在家族企业中。

印度电影改变国家?

印度电影在国际上的闻名,也因其头部顶级演员个人能力的加成。中国人最熟悉的印度男星阿米尔·汗(中国网友称其为米叔),被美国《时代》评为“全球百大影响力人物”之一,有了“印度的良心”的美誉。

因为阿米尔·汗,《时代》甚至提出这样的命题:一个演员能否改变一个国家?

事实上,阿米尔·汗所享受的国际赞誉,不仅因为其身为演员的功力,而在于其对印度社会的批判和反思,通过商业电影给世人呈现了一个魔幻却又真实的印度。

他曾在亲自制作的节目《真相访谈》里说:“批判自己和自己的国家是印度人民进步的第一步。没必要为自己祖国被放在聚光灯下羞耻,应该羞耻的是我们国家在哪一方面还有欠缺。”

印度电影的反思性和批判性,正是征服观众的一大利器。在影片《厕所英雄》中,男主角为了心爱的、受过教育的妻子,想要在家里盖厕所的举动,遭到了全村人的反对。村长用愚昧的历史说教来反对,村民用传统伦理来抗衡,甚至同性妇女也对这样的改变表达不解。

而在电影《起跑线》中,印度中产家庭也开始费尽心思地“鸡娃”,里面反映的利己主义和功利主义的教育套路,关于富人对中产和底层的无情压榨,都能令亚洲多国人民找到共鸣。

吊诡的一幕是,很多高分印度影片在海外赚得钵满盆满,国际知名度极大提升,但国内影响力似乎远没有外界那么轰动。

这或许能从一个角度反映印度的现状—宝莱坞电影靠针砭时弊引发世界的关心,但印度国内依然在总理莫迪主导的右派语境下,在以印度教为主导的宗教语系下,和一切反对声音割席。

电影改变国家,对印度现状而言,始终是名过于实。只是,宝莱坞在现实与虚幻间搭起的桥梁,让人们在贫瘠与操劳的人世间找到精神支柱,给予人们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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