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的中年
2021-06-01温青
温青
记得十八九岁时写过一组关于庄稼和土地的散文诗,“我扛起锄头又走了”,其中这句一直留在记忆深处。时光荏苒,仿佛瞬间已是人到中年,那片庄稼地留给我的,是劳作与收获的无限轮回,其间万事万物从鲜活灵动到枯萎衰败,然后再涅槃重生,不断演绎着散文诗一般的生命底色。
这中间,我曾经于诗歌、散文和小说中种下了无数岁月的线头,当我要对自己的中年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些无边的行色纷至沓来,却不自觉地回到了少年的散文诗里:我扛起锄头又来了。
此时,正值散文诗创作技艺和文体美学跨入了成熟和收获的季节,一个归来的耕耘者,还来得及再次种下自己吗?我一直固执地认定,散文诗其实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文体,它在中国乃至于世界文学史上,只是被习惯性地披上斗篷,飞鸟般地就时隐时现了。但它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无数线头牵连的光阴里,它蕴藏着,积淀着,也孕育着,以随性、自然、行云流水的生长和绽放,为人间七色情愫打开人性之门,也打开了艺术之门。
当我以散文诗写下自己的中年,回首便是散文诗的前半生。那么多空白和拥挤,早已不能移栽也无法间苗了,也唯有这飘逸、自由、安妥而清澈的散文诗句,可以作为半生的慰藉,为一个肉身渐沉的中年人再次插上飞翔的翅膀。
近年来,我时常以散文诗文本归拢一些散落于岁月深处的风花雪月,渐渐明悟——并非是不能诗语亦不能散文者才会钟情散文诗,而是确有诗与散文均不能抵达之处:一如中年境况,其间能以诗语之处,却已锋刃收敛,以诗所表达的锐利语境,已不再是中年色调了;而以散文记之,其通透与灵性顿失,远不能呈现中年风景辽阔而幽静的诗意。
如此,散文诗亦正值中年,它在文学阵地上,或者说它在文学创作的大后方,不断扩展的宿营地,已经证实它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个人体验开始,近些年来,整个社会文化层面都在不断地体现出一个文体的存在感。
散文诗这个曾经单薄的文体,正在不断突破,在《星星·散文诗》《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等专业权威刊物的强力推动下,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一条宽阔的文学高速公路,在新时代的创作实践中它不断被赋予新的使命,成功地为一个文体进行了转型重塑的反复尝试。
一方面是大量以地域产业发展,文化挖掘重建为目的的散文诗大赛的举办,为当下散文诗创作注入了时代发展要素,也让散文诗人们主动以文本介入,带来散文诗文体要素的不断拓展与新生,以有力的碰撞适应时代文化发展的新要求,也就是不断变化的读者群和需求者的新要求。这也是中国经济进入规范成熟发展区域时对文化建设的深度映射,为正值中年的散文诗社会化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
另一方面是经济社会文化的深度演变进入散文诗文本,诗意带动技艺,生活提升认知,所有繁复的时代标记不断催生語言的枝叶,呈现苦难的脉络和欢愉的轮廓,以其他文体无法抵达的方式,成为散文诗不断拓展的疆土,成为散文诗人问鼎大师的奠基之石。
所以,一个中年散文诗人的《中年行色》,其实也是记录散文诗的中年风景,祝福散文诗和我自己的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