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人间(五章)
2021-06-01邵光智
邵光智
玉 米
玉米站在秋天的中央,玉米成熟,秋天也就成熟了。
玉米的语言被一层层包裹,她们从秸秆上走下来,清脆而明亮,铺排成秋天的诗行。
玉米是村庄劳动的依托,玉米是村庄延伸的希望,翠绿而金黄。
玉米是画家笔下的崇拜,被村庄包围又包围村庄,玉米是劳动和汗水,站立的形象,匍匐或者跪拜,对玉米都无损伤。
小溪浣衣声
很清脆地穿过一些石板路和庄稼的长势,像布谷鸟的叫声一声响过一声。
这是村旁小溪里繁忙的捣衣声,一道流传久远的乡村风景。
洗掉仆仆风尘,洗去村庄的劳顿,让夜晚的鼾声和梦呓催醒崭新的黎明。
一块磨光的石头,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记录着一茬茬浣衣女子青春的倒影。
捣衣声远去了,捣衣的女子远去了,那里面有我的母亲、姑姑、婶婶、大娘,她们让温暖和爱弥漫村庄。
如今,我来到小溪旁,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往来穿梭的游鱼,手掐着一根青草,聆听久远的捣衣声。
卖柿子的老妈妈
总会有结果的,像春天花开烂漫,秋天果实累累一样。
一种等待,在路边张望。
一路风雨,柿子按果农的设想,成长的体态丰盈,如今待价而沽,神态安详。
柿子用它的甜蜜和营养,养活了缺衣少食的年代饥饿的村庄,而今,依然丰满而鲜亮。
一种等待,在老妈妈心里,饱经沧桑而又蕴藏希望,她从一棵老柿树上采来一筐柿子,放在路边,这棵柿树曾经救過多少人的命,多么珍贵,她想把这筐柿子卖出去,或者送出去,体现老柿树的价值,可是无人问津。
无人问津的,还有那一棵棵挂满红果的深秋的柿子树,在村子周围,在山梁上,喜鹊在上面欢快地叫着,欢呼雀跃,这是它们过冬的口粮。
漫山遍野的柿子,咋就没人要呢?老妈妈坐在路边,手握着一个饱满光亮的柿子,自言自语。
一棵山楂树
固守着老屋和一些旧事,旧事里的温度。
这些年,我孤独的步履踏在坎坷上,只有你用情感的根系,触摸我的足迹。
母亲栽下的一棵山楂树,在老家的院子里,和老家一起经历沧桑风雨。
鸡鸣犬吠渐行渐远,温馨的炊烟随着锅屋灶台的坍塌而悄然湮灭,吱吱扭扭的房门经受不住岁月的孤寂轰然倒地,只有你,山楂树,依然结出酸甜的果实默默矗立。
二十年了,时光将伤痛和记忆打磨。山楂树,我看见了你枝条的苍老,一群鸟雀在上面筑起温暖的家园,而我是母亲放飞的一只小鸟,已无法飞回旧巢。
山楂树,母亲走的时候,和你交代过什么,我的胎衣和你在一起吗?你的花香,带着母亲的体温,在我梦中缠绕,我听见了你内心的声音,那是一声悠长的呼唤,将我煎熬。
这个中秋
我在中秋找不到月圆的感觉,云层用灰色的笔调涂抹天空,让我看不清故乡早起的炊烟。
中秋是一道划伤,在季节的深处,等待心的靠近。失去抚慰的灵魂,在默默承载,一种疼痛深入精髓。
团圆的灯火隔着遥远的距离,祈祷的钟声蜿蜒成一层层涟漪,那一块月饼的香何处寻觅。
母亲啊,你走后,有谁会惦记,儿子在这个中秋滴水未进,有谁能读懂,朦胧的泪眼里多少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