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火车漫游记(连载)

谢露

三 遇见第一个孩子

可爱的小宝宝

当我再一次从大衣口袋中被“解放”出来的时候，世界一片安静。我侧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一阵暖风吹过。突然，我呆住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天使！

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宝宝，也是我一生中最牵挂的孩子：她裹着红色的被子静静地睡在我的身边，她的皮肤是纯净的粉色，露在外面的两只小手圆鼓鼓的，有四个酒窝一样的凹陷;两排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好像在风中跳舞的小草;小小的嘴角向上翘着，嘴唇还时不时轻轻碰在一起，好像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又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突然，从我的心里一下子涌出一股暖流，填满了我的身体，好像还在止不住地往外溢。我好想唱歌，好想流泪……那种感觉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爱”吧。

我注视着胖嘟嘟的孩子，一刻也舍不得挪开目光，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她的眼睫毛轻轻地动了几下，一双大眼睛突然张开，亮晶晶的黑眼珠瞪着我，脸上写满了好奇。天哪，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四颗小小的牙！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快要被融化了，手心脚心发烫，有些眩晕，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

父女初见

“哇”，一声大哭把我拉回现实，孩子已经不在我的身边。原来，她的爸爸已经急不可待地将她抱在了怀里，一把拿起我给孩子看：“看！爸爸给你的礼物！她长得和你一样可爱！”孩子愣了愣，很快就破涕为笑，伸出双手把我接了过去。她用一双美丽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粉红色的小胖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一会拽我的裙子，一会拉拉我的头发，还伸出舌头舔我的额头和鼻子，我痒痒得只想笑。

我环顾四周，这个家不大却干净整洁，屋子中间燃着一个小小的煤炉，上面升腾起一阵阵的热气。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几个倒扣的陶瓷杯子，上面盖着一片白色小布。桌子上方的墙上挂着几个方正的相框，其中一幅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军人和一个温婉美丽的女子的合影，应该就是这个孩子的爸爸和妈妈了。

原来，爸爸是戍边的军人，我是被他买来送给孩子的见面礼。这个叫“童月”的孩子，在她一周岁生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爸爸，也第一次见到了我。

这一家团圆了还不到一个星期。一天早晨，年轻的军人爸爸温柔地将我放在童月的摇篮中，俯身向她道别。童月刚刚喝饱了奶，正开心挥舞着小胖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念叨着。爸爸抱起她，她的小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刚毅的脸。窗外初升的太阳照了进来，柔光如斗篷一样披在父女俩身上，那画面真是美极了。

童月那么小，还不懂爸爸眼里的不舍。我看见她的妈妈眼睛红红的，童月又要很久都见不到爸爸了。

波波和小童月

天气一暖和，童月就学着走路了，只是还很不灵活。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紧紧地抓着我，这下身体就更难保持平衡，一会儿往左摔，一会儿倒头摔，一次次把我吓得快要尖叫出声。她的妈妈弯着腰，张开双臂，做好随时扶住她的准备，一天下来，真是极其辛苦。

渐渐地，童月走得稳当一些了，开始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妈妈耐心地牵着她的小手，把外面的世界介绍给她认识：这是树、这是鸟、这是鱼……她一激动忍不住抬起小腿就跑，一跑就摔倒在地，好几次，她的头重重地撞向我的头。我的身体是硬邦邦的实心橡胶，估計把她撞疼了。这时候，我特别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柔软的皮肤，虽然我们娃娃没有痛感，哪怕是跌断了胳膊和腿也能照样微笑，但我们不愿意看到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着年轻的妈妈忙前忙后。她拿出一块红布，小心地裁下一条，在灯光下细致耐心地缝着什么。不一会儿，她把我拿起来，在我的腰上围了红红的一圈，像根漂亮的腰带。我满心欢喜，也有些纳闷：我又不是哪吒，要这么长一条混天绫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就明白了，原来聪明的妈妈将红腰带围在我身上，再斜挂在童月的肩膀上，这样她就可以腾出双手来保持身体平衡了。真是一个智慧的母亲！

就这样，我和童月在跌跌撞撞中，一点一点地感知这个世界。

爸爸又要回来了

那是二十几年前，大家的生活虽都非常简单却很忙碌。童月妈妈有很每事情要做，其中最辛苦的莫过于捣蜂窝煤了。这是一个十分耗费体力的活儿，童月妈妈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我看到别人家大都是爸爸在干，也有的人家买现成的蜂窝煤，但童月妈妈一直坚持自己做。

幼小的童月看着妈妈伸手摸煤灰的软硬，以为是好玩的游戏，也摇摇晃晃地要去摸。妈妈赶紧脱下手套把她抱回凳子上坐着，顺手一擦汗，煤灰让她就变成了大花脸，逗得童月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有些笑不出来。

童月会说话了，她说的第一个词是“妈妈”，第二个词是“bobo”。妈妈笑话她不会叫“爸爸”却会叫“伯伯”，就给我取名叫“波波”。我和童月都很喜欢这个名字。她每天抱着我叫个不停。很快，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别的孩子都在爸爸的肩膀上坐着，童月妈妈只能指着相框里的照片教她喊“爸爸”。童月似懂非懂，她喊得最响亮的还是我的名字。

春去冬又来，有一天，妈妈兴高采烈地告诉童月，爸爸要回家了。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年轻的爸爸今年会不会再买回一个娃娃？童月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我多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