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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的精神旅行者

2021-06-01阳飏

星星·诗歌原创 2021年4期
关键词:包浆蒸汽蚂蚁

阳飏

这一组《旧情节及其他》,所谓“旧”,无非就是记忆深刻难以忘怀的一些年代久远的事情。其实,在我几十年的诗歌写作中,记忆一直都是一个萦绕不去的话题。且套用一个文物古玩专业术语:包浆,就是说包浆的记忆是不是更有时间积淀之后的价值和趣味呢。

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过:诗人是一位时间和空间的精神旅行者,过去的或许仍是现在,现在的即将成为过去,时间的左手和右手交叉叠放在了一起。如果说特定年龄阶段的感性经验对一个人至关重要的影响,我的成长过程毫无疑问与时代紧密相关。

作为从小生活在铁道边的孩子,我的记忆总是被火车头的蒸汽所弥漫:一列火车吭吭哧哧停下了,站外临时停车,一群孩子大呼小叫着,凑到高大的火车轱辘跟前比个子。火车一声长鸣,喷着蒸汽开走了……

我在一首《兰州:生长之城》中这样写道:“健康生活提倡少盐,那个年代缺糖/五个缺糖的孩子/仿佛一排高高低低的向日葵/一场雨,一个个就往上蹿一截/缺糖,但不缺少快乐/家住铁道边,看喷着蒸汽的黑火车像是大玩具/跑来跑去,更像是不知疲倦的脏孩子/直到有一天,二驴子的爸卧轨自杀了/黑火车依然喷着蒸汽/跑来跑去,我的童年结束了。”是啊,那个年代“缺糖,但不缺少快乐”。另一方面,我也懵懵懂懂早早就感受到了人之生命的无常和死亡的残忍,在《六号楼》一诗中我遂这样写道:“那一年,大槐树半夜吊死了一个女人/没有大人告诉我们因为什么/连续几天上下学/我恨不能捂着眼睛/从树下快快走過/那一年,槐花开得格外多/槐花香气,让我一遍遍/想起那个女人。”

有时候,记忆——还需要想象,就像是一朵干枯的花瓣溅上了新鲜的血,有一种变形的触目。

太多感慨的年代,仿佛喷着蒸汽的黑火车用光了铁匠铺的铁,我一个早晨就浪费完了自己的童年。

说出,说出你个人的经历和记忆。

在时间面前,诗人永远是个孩子。

是的,亦如在父母面前,不愿长大的孩子时时需要亲情的滋养和抚爱,因而,我相信,父母一定是通过某种非物质的在场,而一直不曾缺席于我的生活。正因为如此,记忆中的亲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始终陪伴着我,慰藉着我。我一次次写父亲、写母亲、写在天堂中和父亲下棋的大哥。那天,梦见父亲和大哥在专心致志地下棋,我刚要说话,醒了。夜深人静,能够清晰地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砰砰的声音——在我心的位置,能够清晰地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砰砰的声音。

我多么愿意永远都是一个受到父母亲人溺爱的孩子啊。

由是,除夕夜烧纸钱,我写下了对父亲的《纪念》:“……更好地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亲人最好的纪念/这话我说给自己,也说给儿子/儿子默不作声/十八岁的儿子,还不懂死亡/以及死亡留下的重量//我和儿子回家/横穿马路的时候/他搂了一下我的肩膀。”在表达亲情的母亲节,我写下了《蚂蚁》:“一只背着一粒大米的蚂蚁爬着/孩子用树棍挡住了它的去路/蚂蚁翻过树棍爬着/孩子又用石头挡住了它的去路/蚂蚁绕过石头继续爬着/背着一粒大米//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一只蚂蚁/依然背着比身体还要大的一粒大米/在大地上爬着/这一次,是来/告诉我母亲的最新消息”——再者,诚如《母亲来看我》一诗所写,即使“空空的/没有身体”,但我相信,幽冥之中父母一定看见了我写的这些文字,犹似他们看见了“我在白纸作业本上写算术题/老师批改的红叉比红勾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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