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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只为一人痴”

2021-05-30李加凯

藏书报 2021年11期
关键词:刘文典出版社日本

李加凯

2018年7月,安徽大学出版社推出章玉政所著《刘文典传》。是书分七章:热血青春、北大十年、主政安大、水木清华、联大岁月、栖身云大、晚年岁月。以刘文典的行踪为线索,全面介绍了刘文典特立独行的个性特征、非同寻常的文学才华、极其严谨的治学精神、特别突出的学术成就、别出心裁的授课方式、非常超前的外交眼光。在写刘文典光鲜亮丽一面的同时,书中还写了刘文典的另一面:“多嘴”、吸鸦片、口出狂言、为稿酬讨价还价以及在批判会上全盘“认错”。章玉政写出了一个鲜活真实、有血有肉的刘文典。

目前,市面上写刘文典的书,除刘文典之子刘平章的《刘文典传闻轶事》(云南美术出版社,2002年)等两部书外,就是章玉政的作品了。本书是章玉政写刘文典的第六部书,之前出版的五部书分别是:《狂人刘文典》(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刘文典年谱》(安徽大学出版社,2011年)《刘文典笔下的本》(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2年)《文化怪杰·刘文典:狂士本色》(辽宁人民出版社,2015年)《印象刘文典》(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17年)。其中,《刘文典年谱》为学术专著,其余四部书都是文艺作品。有了这些作品作铺垫,在此基础上写《刘文典传》自然轻车熟路、水到渠成,兼具学术性和文艺性。

文艺性自不待言,关于学术性,在此略举两例:一是破解了刘文典生年之谜。章玉政征引《国立北京大学廿年纪念册》(1918年印行)《胡适全集》周作人的《知堂回想录》《朱希祖日记》,考证出刘文典确凿的出生年月日为光绪十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即1891年12月19日。二是在介绍刘文典的《淮南鸿烈集解》一书时,章玉政梳理了《淮南子》研究的学术概况、《淮南子》的版本以及刘文典所选定的底本、参校本等。众所周知,刘文典是近代著名的文献学家。章玉政要想写好刘文典在这方面的成就,非得在文献学领域下足功夫不可。本书中多处涉及刘文典的治学方法、学术路径,章玉政都写得颇有见地。

另外,章玉政深入挖掘了刘文典在日本侵华问题上的真知灼见。在《日本侵略中国的发动机》中,刘文典论述了日本右翼思想的起源,指出以头山满为代表的右翼势力图谋朝鲜、中国等,才会对这些国家的革命党竭力帮助。在《日本侵略政治的历史背景》中,刘文典指出:“世人都以为日本是维新以后才要侵略朝鲜、满洲、蒙古,我以为他们是因为要侵略朝鲜、满洲、蒙古,所以才尊王倒幕,变法维新。”日本荒木贞夫在《告全日本国民书》中公然宣称:“我们的奋起是要为贯彻皇道的,是要把这个大道德施行于全世界的。我军将士,心里热烈的怀抱着这样的信心,所以在将死的时候高呼‘天皇陛下万岁,做出世界各国都惊讶的举动来。”刘文典冒着敌机在头上飞翔的危险,全力以赴将这本书译成中文,让国人知晓日本人的野心。刘文典的译书出版之后,《学风》刊发吴景贤《读刘译〈荒木贞夫告全日本国民书〉》:“在刘先生的学术研究中,虽然不是主要的贡献,但对于我国的目前社会,富有唤醒群众的伟大力量——像给予了国人一面镜子,使大家深切看出自己的弱点,能够奋发振作地去自救。”刘文典在《日本绝无侵略中国之野心》中说:“据我许多年研究观察的结果,日本确乎没有侵略中国的野心,六七十年以来不断的、加紧的向中国进攻,都是出于要入统中原的‘责任心。”章玉政说:“这正是中国最大的危险之所在,也是日本最可怕的地方之所在。”

1944年3月30日,刘文典在《云南日报》上发表《日本败后我们该怎样对他》:“论势论理都不必要日本割地给我们的。但是有一点却不可不据理力争,就是琉球这个小小的岛屿必然要归中国。这件事千万不可放松。我希望政府和国民都要一致的坚决主张,务必要连最初丧失的琉球也都收回来。”关于不要求日本割地的建议,在抗战胜利后,中国人如是做了;而关于收回琉球的主张,至今还是中国人的心结。

当人们都在批判《红楼梦》、批判胡适时,刘文典不得已做了表态:“但就《红楼梦》这一部书的研究说,毛主席发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距今已有十几年,而全国解放已有五年了,才由李希凡、藍翎两位同志发现了它的根本错误,可见我们大家思想上麻痹到什么程度。这也就说明一般研究文学的人并没有真能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武装自己,而是让资本主义的思想在脑子里安然不动的盘踞着。”接着又做了进一步发挥:“我看这一次运动既不是专对《红楼梦》这部书,更不是专对俞平伯这个人,而是一场思想斗争,尤其是要对每个人自己的资产阶级思想作斗争。”不难看出,刘文典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把矛头指向某一部书、某一个人,而是对着每一位批判者、每一位研究者。如此高的视角,反映的是刘文典以个人之力挑战整个批判运动,显然是“不识时务”的逆时代潮流之举。结果,刘文典的行为也被看做“反动学术权威”。

当遭到轮番“炮轰”时,刘文典提交了一份书面检查,没被通过。于是,再提交了一份书面检查。接下来是在批判会上做现场检查。对别人批判他的错误,刘文典全盘接受了,并且还称别人是在“帮助”他;对自己取得的成绩,刘文典做了全盘否定。狂士已经不狂了。一场接一场的批判会还没有终结的时候,这位国学大师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

章玉政写刘文典,同许多传记作者一样,对传卞-往情深,正如他在后记中说:“从2005年初次接触有关刘文典的书籍算起,至今已逾十年。十年只为一人痴,本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但我却在刘文典研究领域流连忘返、自得其乐,亦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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