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访东炮台

范雅琳

绮丽的海岬上，有座藏着古堡的小山，岬底礁石嶙峋，海浪拍打着岩石，激起白色的浪花儿。岬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山海相连。每每风驰电掣在风景如画、蜿蜒宽阔的滨海大道上，望着眼前这奇异的地方，心里就痒痒想下车去看看。

这座被叫作“岿岱山”的不知名的小山因着一座百年的老石城堡和几挺神奇的古老大炮而蜚名远扬。这就是烟台著名的近代历史教育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东炮台”。

一顶加了双翅、泛着黄、闪着亚光的石砌乌纱帽出现在眼前，古朴、沧桑、粗犷。走近，翅膀变成了两排西北的“窑洞”，涂着绿漆的圆拱形门窗嵌在古老的石墙里，与山体合一，在生机勃勃的四月天，也添加了一丝春意。雕刻着二龙戏珠石拱门上那四个遒劲雄逸的四个大字“表海风雄”，无论是在清晨的海雾里还是在夕阳的余晖下，都闪着异样的光芒，让人陡生敬畏。不知藏在哪儿的喇叭里传来阵阵陌生的却是激奋人心的战曲，于是疾步上前，推开半掩的钉满了门钉，猛兽怒目，露齿衔环的威严朱漆大门，穿过厚厚的石拱门洞，是一个长方形的小院子，一眼四周的小石房，一个不寻常的军事掩体，低矮却肃穆整齐。赭红色的拱形木门窗镶在生冷的石墙里，有了一丝典雅和温暖，抬头望见草坪里的黑色炮台，远古的硝烟突然弥漫。

清晨的院子，原本是寂静的。沐在春光里小石房披上了金色的纱，温柔了些许。那棵已高出大门许多的老梧桐，去年结的梧桐果，经了一冬的风雪也早已由翠绿染成了褐黄。新芽还在萌动，老叶几只仍枯萎在黑褐的长枝上，只有经年的梧桐果在枝头上安静地惬意地荡着秋千，只等着春风拂来，足月分娩。几只麻雀的到来将原本的寂静打破，肃穆的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石墙上一个个探出头来的蝙蝠石雨滴，好像是麻雀们最喜爱的地方，一个飞走一个又来。一只喜鹊也翩翩而至，徘徊在冰心先生的纪念室门前。被称作本地槐的小槐树下围着小片含苞待放的郁金香，正对着纪念室敞开的小门，隐约看见先生那张晨曦温暖的阳光里和蔼可亲的脸。仿佛看到1904年那个大脑门，不喜欢扎红头绳，只喜欢挎鸟枪骑白马，沿着金沟寨杂草丛生的山路爬上炮台凝望远方的灯塔，抚着礁石下到海湾，独自在沙滩漫步，那个聪颖过人叫“谢婉莹”的小姑娘。正是有了八年烟台大海的哺育，才有了后来永葆童真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文学大家“冰心”先生。

走进正对着大门挂着指挥室牌子的石房，里面是两排狭长的石头坑道。石头的墙壁、石头的拱顶、石头的甬道，一个石头的世界。恍然看见一个个持刀挎枪的清兵就在眼前，弯腰弓背地推着鱼雷。狭窄的廊道上隔着一个个的小房间，相互通达，各为其用。沿着石硺的运弹通道再爬过狭窄的一米天窗阶梯，豁然开阔，三门黑亮的克虏伯大炮依次排列在山顶上，威武霸气，数枚小炮弹又沿着山坡依次成扇形架在悬崖边的城墙上的炮弹口，走到墙边，海风袭来，清新潮湿，异常新鲜。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澜壮阔，一艘艘小船静静地躺在海面上飘摇。抚着城墙探头俯瞰，陡直的悬崖峭壁上竟长满了松树和杂草，一枝野桃花娇艳无比，从崖下伸出脑袋，似顽皮的孩子好奇地想将头伸进黑洞洞的炮口，探究这生硬的铁家伙儿是个啥玩意儿。遥想当年清朝海务大臣李鸿章站在此处，手抚大炮，瞭望着辽阔的海疆，踌躇满志无不骄傲地向世人宣称：岿岱山炮台建立后，敌舰北上，无港可泊，则“渤海千余里，固若长城矣”“此后京师东面临海，北至辽沈，南至青齐，二千里间一气联络，形势完固。”

只可惜这于1894年建成的东炮台，耗百万清银的克虏伯大炮未发一弹就命丧于1901年的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条约》称：“拆毁大沽炮台及京师至海通道之各炮台……”炮台虽于1903年修复，抗日战争期间又再度被破坏，民国后遭废弃。于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走向了颓废衰败的暮年。

冰心纪念室的石墙上有这样一段描述：我与父亲在东炮台的练兵场上，父亲说：“那些港口都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威海是英国人的，大连是日本人的，青岛是德国人的，只有烟台是我们的，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一个不冻港。”当甲午风云的硝烟散去，百年的沧桑与耻辱仍刻着这遗存的古迹上，让人铭记。

登高可以望远，踏青可以怡情，望海可以抒怀，寻古可以警醒。皆有之者，則东炮台也。

On the beautiful marine foreland lies a small mountain， in which there is an old hidden castle. Below the marine foreland are jagged rock lapped by waves in sprays. The marine foreland is lined by green shaded trees and dotted by singing birds and fragrant flowers with mountains connected to the sea. Whenever I drive swiftly on the picturesque， winding and broad coastal road， I watch the strange place with a desire to get off my car and have a look.

Named as Kuidai Mountain， the unknown small mountain is famous for a centuryold ancient stone castle and several old magical canons. This is a well-known base for the education of modern history and patriotism in Yantai——East Barbette.

There is a description on the stone wall of Bingxins Memorial Hall： When I stayed with my father in the drill ground of East Barbette， he said： “Those barbettes are not mine. Weihai is occupied by Britons， Dalian by Japanese， and Qingdao by Germans. Only Yantai is owned by us. It is an ice-free port of our own.” When the smoke of the First Sino-Japanese War is lifted， the century-old vicissitudes and disgrace are still inscribed in the remaining relic for people to remember.

Mount climbing enables people to look afar. An outing can make one happy. Watching the sea can release ones feelings. A search of ancient history can make people cautious. East Barbette can serve all these purpos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