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行雨

燕台石

今年烟台的春天难得雨水充沛，清明前后不过一周多的时间，连下了两场中雨，滋润得春山萌发，万物复苏，到处一派盎然生机。

4月13日一早起来，我望了望窗外，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日前晚上始降的绵绵春雨，直到昨天还在飘洒，下午虽然不下了，但天依然阴着，不想一夜春风竟让今日变成丽日蓝天的好天气。我与一位老友几天前的约定，到福山区高疃镇肖家沟村去观赏梨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匆匆吃过早饭，阳光明媚，和风习习，我和老友二人乘车打开百度导航，沿着沈海高速公路奔跑，没有了高楼的遮挡，顿觉视野开阔，路两面垂柳嫩黄的枝条，在春风里翩翩起舞。麦田里绿油油的麦子正在拔节，有的已经抽出了麦穗。微风中夹着的花香和清香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此时虽未曾见到梨花，但在我的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许多古人描写梨花的诗句。在古人眼里梨花既是可以表达愁思也可以表达欢乐的物象。唐寅“雨打梨花深閉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表现的是对青春逝去的惋惜，流露一种无可奈何的伤感之情。辛弃疾“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写的是词人难以排遣的愁绪，希望在梦境中获取一丝慰藉。白居易《长恨歌》“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那种玉容寂寞，泪水纵横的痛苦心情，被著名的京剧艺术家李胜素演绎为“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的唱段，唱遍了大街小巷。

不过我还是喜欢历代诗人钟爱梨花、描写梨花神、气、韵、致的诗篇。王融的“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把梨花的形象凝练为一种静谧、高洁的境界。温庭筠的“梨花雪压枝，莺啭柳如丝”，让满山的梨花恍若魅力四射的“春雪”。吴惟信的“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描述了风吹梨花的清明前后，人们纷纷出城寻春的大好时光。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用“忽然间宛如一夜春风吹来，好像是千树万树梨花盛开”的盛况来描写雪景，让中国诗词大会的选手在“写尽梨花之美却不是梨花”的选题前多有失手。

我尤为喜欢烟台栖霞人丘处机赞美梨花的诗。丘处机在历史上除了是道教全真派“北七真”之一外，还是一位十分杰出的文学家。群芳之中，丘处机最喜爱梨花，并写了很多关于梨花的诗词，《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便是丘处机最负盛名的作品之一。“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在他眼里梨花这位“神人”，形象既美，连气度修养也已经达到神化难测的境界，其喜爱梨花之心，如此可见一斑。我窃以为肖家沟就在磁山脚下，距离丘处机在栖霞修行的滨都宫很近，他或许曾到此一游，从而顿生了对梨树的喜爱之情。

跑题了，还是到肖家沟观赏梨花吧。肖家沟村是座小山村，三面环山，有270多户人家。处于栖霞、蓬莱、福山三县交界处，三县界桩就在村南山，山顶有一处三岔路口，以路口为界，向南是原栖霞朱家村的地盘，向西则为蓬莱姜家村所属，向北则为福山肖家沟村所辖。人站在三岔路口上，向南、向西、向北眺望，三县风光皆尽收眼底。据说当年曾有人在此处种植一棵葫芦，葫芦四向蔓生，占了三县地界，就有了肖家沟“一棵葫芦爬三县”的说法。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肖家沟虽小，但确是远近闻名的梨乡。走进村庄，整齐干净的街巷两边是稚拙朴实的砖石瓦房，不仅村落四周都栽满梨树，不少农家院子里或房前屋后也栽有梨树，山岭、沟坡看到的都是满山的梨树、满坡的花海、满眼的花景，到处是一片“雪”海祥“云”，耕作的村民和游人若隐若现散落在片片梨园间，让人有到了洁白无瑕、妩媚多姿、如诗如画的梦幻世界般的感觉。

在山底的拐弯处，我们在一幢立在路旁的旧碾盘前停下来，这是一块写着肖家沟历史传说的村史牌。据传说，北宋末年，契丹族战败，为了躲避灭族之灾，契丹人便化整为零，纷纷逃往极其隐蔽的地方分散居住生活。据说肖家沟就是契丹人化名肖姓人在此建村，并最早种下第一棵梨树，迄今已有680多年的历史。肖家沟村三面环山，树木丛生，是个外界很难发现的地方。现在肖家沟村以于姓、姜姓为主，无一肖姓人家，是肖姓人已改姓换名还是举族迁走，均无人知晓，唯有至今犹存的西山肖家大墓成了一个待解的谜。

在北山的半坡上我们与一位正在侍弄梨树的于姓梨农攀谈起来，此人十分健谈，如数家珍般给我们介绍了许多肖家沟梨树的奇闻轶事。肖家沟的梨树属于香水梨种，树形高大，开张，圆头形，枝条较密，多细而下垂，结果很多，适应性和抗逆性较强。耐热、耐旱、耐瘠薄。自肖家沟先人栽下第一棵梨树开始，肖家沟人就与梨树不离不弃，相依为命，梨树成了肖家沟人的命根子和聚宝盆。肖家沟现有梨树1100多亩，其中，百年以上树龄的梨树就有500多亩、1500多棵老梨树，这些老梨树单株产量至今均在千斤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