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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族群认同研究的未来展望

2021-05-29吴学辉

百花 2021年11期
关键词:未来展望个案族群

吴学辉

摘 要:族群认同是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和民族学等诸多学科共同关注的问题。近些年来我国学者能在借鉴西方族群认同相关理论的基础上,结合我国族群及族群认同的实际状况,进行具有本土化特色的族群认同研究,并已在族群认同理论和个案研究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我国族群认同研究尚需在以下几个层面得到加强:一是要厘清族群认同的客观性与主观性、排异性与包容性、特殊性与普遍性等关系,在此基础上去构建系统性较强的族群认同理论体系;二是要从加强流动族群、内地族群、跨界族群等方面的认同丰富族群认同个案研究的多样性;三是要从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网络互动、文化再生产的关系等方面拓展族群认同研究的新领域。

关键词:族群认同;族群;理论;个案;未来展望

族群是具有共同的血缘或文化的人类群体[1],族群认同是“以族群或种族为基础,用以区别‘我群与‘他群,是同他群交往过程中对内的异中求同及对外的同中求异的过程”[2]。我国作为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为族群认同研究提供了丰沃的土壤。我国学者能在借鉴西方族群认同相关理论的基础上,结合我国族群及族群认同的实际状况,进行具有本土化特色的族群认同理论和个案研究。笔者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撰写了《我国族群认同理论与个案研究述评》一文,着重论及我国族群认同的概念、要素、层次等理论研究和不同类型的个案研究,肯定了已有成果为当前进一步开展族群认同研究起到的重要推动作用。但已有族群认同理论仍较零散,个案研究还不够丰富,新领域研究还有待拓展。鉴于此,本文对我国未来族群认同研究作如下展望。

一、族群认同理论需系统

因族群界定的不确定性和族群认同自身的復杂性特点,我国学界至今尚未形成系统性较强的族群认同理论体系。要建构系统性较强的本土化的族群认同理论,需以哲学的思辨意识和发展眼光,厘清以下三重关系。

(一)厘清族群认同的客观性和主观性的关系

如前文所述,族群认同之所以具有客观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同一族群具有共同的血缘和历史文化等原生性因素,也就是说,原生性因素是形成族群认同的基础性元素。但原生性因素并非引发或制约族群认同的唯一因素,族群认同还会随着特定社会情境的变迁而发生一定的变化,如族群成员很可能会因为国家对本族群的特殊政策而主动地重构族群认同,因而族群认同又具有主观性。当然,族群认同的主观性并非如此单一,因为实际上族群成员会对历史记忆等原生性的因素进行不断的想象和创造,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原生性因素也并非纯粹客观的,重要场景的变迁会使原生性因素染上一层主观性色彩。因此,在对族群认同问题作出具体解释时,不能非此即彼或避重就轻,而需全面且细致地进行观照,综合运用原生论和工具论等解释理论,辩证看待族群认同的客观性和主观性的双重存在,方能使族群认同的解释更接近事实的本来面貌。

(二)厘清族群认同的排异性与包容性的关系

族群认同是我群在与他群不断进行互动与比较中逐渐形塑出来的,没有我群与他群的比较与互动就不会有族群认同。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四川藏族的部分尔苏人积极建构自身族群的文化认同,以凸显与周边族群的文化差异,但事实上,尔苏人与周边的彝族和汉族保持着密切的文化接触,其族群文化内容不断受到彝汉两族文化的涵化。[3]也就是说,尔苏人在维护自身族群边界时力图表现出对他族文化的排异性,但同时又在持续的族际交流互动中体现出对他群文化借鉴和吸收的包容性。由此可见,看似矛盾的两种表现,实际上说明了族群认同是在排异和包容的动态过程中不断重构的。在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今天,各族群互动交往的节奏加快已是大势所趋,因此,各族群主体理应顺势而为,积极通过加强族群之间的交流互动给本族群文化输入新鲜养分,实现本族群文化自身的新陈代谢,使本族群文化在新时代更加熠熠生辉,从而增强族群成员对本族群认同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三)厘清族群认同的特殊性与普遍性的关系

每个族群都因其具有共同的血缘和历史文化记忆等原生性因素而具有某些认同上的一致性,但每个族群的层次和支系的不同又会造成族群认同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如某一族群可能会因其所处地域的不同而具有相异之处,也可能会因为国家政策等情境变化而造成族群认同的变化,同样某一族群中的个体也会因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等因素而使其族群认同具有一定的个性化。因此需对不同层级区域的族群和族群个体的认同加以逐个解剖麻雀式的研究,得出族群认同个案结论的特殊性,并在此基础上加强不同个案结论的对话,进行比较与综合分析,获得带有较强普遍性的族群认同理论,同时又可用这种带有较强普遍性的族群认同理论去指导下一步的族群认同个案研究,如此不断循环推进,族群认同理论才能像滚雪球似的得到日益丰满。在此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对族群及其支系不同层次的认同的共性特点,已得到我国学者的广泛关注,但对族群之间的共性研究还相当匮乏,因此,未来应加强族群之间的共性研究,特别是要加强同属于一个民族之下的各族群之间的共性研究,提炼出具有更大范围解释力的族群认同观点,这对促进民族内部的和谐发展是有积极意义的。概而言之,在研究族群认同时,要看到族群认同的特殊性,这不仅是对族群和族群支系之间的关系而言的,对各族群之间的关系也是适用的。

二、族群认同个案需多样

族群认同具有多层次性,族群认同个案也理应具有多样性,而现有相关研究多集中从历史记忆、族群标识与变迁等角度研究民族地区某一族群的认同状况,对我国的流动族群、跨界族群和内地族群认同等方面的研究还很不够。这要求相关学者们不仅要有宏大的族群认同理论视野,还要不断躬身进入不同地域、不同层次和类型的族群内部进行田野调查,作逐个解剖麻雀式的分析探究。

(一)加强流动族群的族群认同研究

既有研究一般是对某一特定地域的族群进行族群认同研究,鲜有对流动族群的关注。流动族群是最具活力的一支社会群体,但也是目前研究较为薄弱的一个环节。历史上一些族群多因战乱而迁徙到其他地区生活,成为具有移民性质的流动族群。今天,随着新时代社会的加快发展,互嵌式民族关系逐步深入,各民族交往不断推进,这为族群的流动提供了丰沃的土壤,也给流动族群带来了场域的变化,从而必然使流动民族原有的族群认同发生一定的变化。如流动到内地的少数民族族群,其生活场域、文化语境、交往对象等方面都发生了千差万别的变化,那么其当下的族群认同状况,相较原有的族群认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对经济发展、民族融合与社会和谐又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为此,可加强在内地学习、工作、生活等各场域的少数民族学生、务工人员、移民等群体的跟踪研究。17718A3D-4362-4515-AA4D-D5A3F39A9C8B

(二)加强内地族群认同案例研究

已有族群认同个案研究多集中在西部少数民族地区,而对中东部地区的族群认同研究还相当欠缺。中国作为以大杂居、小聚居分布为特点的多民族国家,中东部地区以汉族为主体,但也聚居或杂居着少数民族。钟艳华等认为,湖南省通道侗族自治县牙屯堡镇以大戊梁歌会为情感纽带,汇聚湘黔桂的侗、苗、瑶等族人,展示和宣传本族群文化,对形塑内地少数族群的认同感起到了推动作用。[4]关注中东部汉族地区的少数民族族群认同,有利于拓宽中国本土化的族群认同的视野,全面把握我国族群认同的概貌。因此,加强对中东部地区的族群认同研究,是未来族群认同的一个发展趋向。

(三)加强跨界族群的认同研究

我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陆地边疆就存在着30多个跨界族群,但大陆学者直到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才开始关注和研究跨界族群。跨界族群问题的核心是族群(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问题,即双重认同的建构问题。郝葵认为中国俄罗斯族非中国历史上的原生态民族,而是一个自十七世纪以来陆续从俄罗斯移民而来并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逐渐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跨界民族。中国俄罗斯族虽然受俄罗斯文化习俗等方面的影响,但他们认同中华民族,认为自己属于中国的俄罗斯族,而非俄罗斯的俄罗斯族,可见他们将族群(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有效地协调起来了。[5]加强跨界族群问题的研究,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和构建区域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积极意义。

随着我国学者对族群认同研究的逐渐深入,对族群认同个案的研究必将逐渐丰富多样。为了有效研究逐渐丰富多样的族群认同个案,尚需从研究方法上加强对不同族群之间及同一族群的不同支系、同一支系的不同时期的族群认同作共时或历时的比较研究,对个体个案的研究结论加以比较分析,总结出具有一定代表性的观点。

三、族群认同领域需拓展

族群认同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而不断重构。新时代中国各族群交往日益频繁,网络互动日新月异,族群文化活动逐渐繁盛,这为族群认同研究新领域的拓展创造了新的契机。

(一)要加强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研究

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如何权衡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关系,使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达到和谐共生的局面,是亟须关注的至关重要的大课题。在我国,个体既拥有民族身份又拥有国民身份,对这两者身份进行认同的过程即发生族群(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问题。族群(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虽看似二元对立的关系,但实际上是我国多元一体格局的一个客观反映,因此,二者是辩证统一的。钱雪梅指出,国家认同不会削弱族群认同,反而是族群认同得以形成和延续的前提。[6]各民族事业的兴旺发达,离不开国家相关政策的推动和国家权力的介入,各民族的族群认同的强化也离不开国家的日益强大。进一步说,当族群成员逐渐认识到本族群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国家的力量和政策时,他们会在强化对本民族認同的同时强化对国家的认同。只要合理调适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的关系,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就可并驾齐驱地同向发展。当然,在新时代研究族群认同和国家认同的问题时,离不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融入研究。

(二)要加强族群认同与网络互动的关系研究

网络为人们的社会互动提供了新契机,为虚拟社群人员的族群认同的建构创造了新场域。对少数民族而言,网络成为赋予其证明身份认同、表达话语的传播媒介,其中无声的印刷体文字使原本无法交流的人们变得可以相互沟通和理解。如以关注苗族人、通报苗族事、交流苗族情为宗旨的虚拟论坛“三苗网”,设置了对不同区域和不同苗族支系文化进行介绍的《天下苗族》《苗学研究》《苗族新闻与人物》等11个栏目,让天下苗族人足不出户即可关注苗族事,同时苗族人可以通过发帖子等方式进行讨论与互动,不断唤醒集体记忆,维护族群边界,激发振兴苗族文化的热情,从而使苗族群体对族群的认同得到不断强化。[7]从这个典型案例可以看出,在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时代,建设族群网络交流互动平台是加强族群认同的一条新路径。

(三)要加强族群认同与文化再生产的关系研究

时代是发展的,代表族群标识的文化符号也会不断赋予时代新的内涵,为族群文化的再生产提供时代动力。如云南马关县的壮族“三月三”歌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由政府组织和民族文化精英共同推动的文化再生产的结果。[8]事实也证明,基于文化再生产的“三月三”歌节使传统的族群文化在新时期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进一步强化了壮族成员对族群的认同感。由此而言,族群认同是伴随着文化再生产而不断形塑的过程,文化再生产会促使族群认同在动态中发生变化。研究族群认同离不开研究文化再生产,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因此,对族群认同问题的探讨也便是个常议常新的话题。族群的历史记忆也并非是静止不变的状态,而通常是族群成员在其所处时代根据族群认同的现实需要对族群历史记忆进行选择性的记忆和遗忘,适当地对过往的集体记忆进行改造和创新。

(南昌工学院)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JY1810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9YJA 880066)。

参考文献

[1] 徐杰舜.论族群与民族[J].民族研究,2002(1):12-18.

[2] 张宝成.民族认同研究述评[J].前沿,2010(11):128-131.

[3] 巫达.涵化与文化认同建构——以四川藏族尔苏人为例[J].青藏高原论坛,2013(7):20-25.

[4] 钟艳华,刘文沃.社会变迁与族群认同——以大戊梁歌会为例[J].文化学刊,2017(2):72-75.

[5] 郝葵.中国俄罗斯族:跨境与原生态之辩[J].贵州民族研究,2015(9):60-63.

[6] 钱雪梅.从认同的基本特性看族群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J].民族研究,2006(6):16-25.

[7] 车桂兰.网络互动与族群认同:以“三苗网”为例[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15(4):257-258.

[8] 许晓明.族群认同与壮族三月三文化再造:云南马关县个案[J].民族艺术,2019(3):123-127.17718A3D-4362-4515-AA4D-D5A3F39A9C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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