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芭蕾”惊艳世界：非遗女孩的独门舞步

文/王丽

身穿古装的妙龄美女杨柳，脚踩一根漂浮在江河之上的长竹竿，表演出各种优美的舞蹈动作。在茫茫水面上花式展示“一字马”，说来就来，而且不需要任何防护装备。这个堪比武侠小说中“水中仙子”的女孩，是如何凭此走入大众视野，并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独竹漂”传承人的呢？

坚韧小丫头，7岁苦练“水上走钢丝”

杨柳，出生在贵州遵义。她身材苗条，肤白貌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俏带羞……看上去就是个柔弱的“95后”女孩儿。但杨柳拥有的一项绝技——独竹漂，又让人不得不把这个“软妹子”，和英姿飒爽的侠女联系起来。

独竹漂，顾名思义，是在水上扔进一根竹竿，人站在竹竿上不沉下去，漂行水上如履平地，这是黔北地区一项独特的民间技艺。独竹漂又称“独竹舟”，因为贵州遵义多山水，出行不便，古人就砍伐赤水流域茂盛的楠竹，做“舟”出行，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民间绝技，还被列入贵州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生活在赤水河畔的杨柳，很小的时候，就见当地有老人踩着独竹舟出行，把它当成一种相互往来的水上交通工具。杨柳的奶奶，就会“水上漂”这项绝技。

杨柳小时候初次看到独竹漂，觉得非常神奇：人站在一根竹子上面，竟然可以漂浮！她特别想去尝试，于是就在奶奶的鼓励下，从六七岁开始学习独竹漂。

独竹漂看起来就像在水上走钢丝。全凭脚力控制着脚下的一根长竹，通过调整角度产生动力，不断在江河中滑动，这难度非常大。想掌握独竹漂的秘诀，首先得会游泳。从学习游泳那天起，幼小的杨柳便开始迎接一系列挑战。

7岁那年，杨柳跟着奶奶初学游泳时。有次不慎游到了一个抽沙坑附近，数米深坑形成的旋涡，造成巨大的吸力。“柳儿，不要往那边游，危险！”奶奶话音没落，身子瘦小的杨柳已经“啊啊”惊叫着，不受控制地被水流“吸”进了大沙坑……咕嘟咕嘟喝了半肚子河水，快要窒息的她，被奶奶不顾一切游过来，从深坑中救了出来。

拼尽全力学会游泳后，杨柳不再惧怕水，就开始认认真真学习独竹漂。第一次踩在9米长的竹子上，手里还要拿一根细长的竹竿保持平衡。杨柳根本站不稳，反复跌落在水中，经常把自己弄成狼狈的落汤鸡……

因为竹子是光滑的，在水里很容易翻滚。人站在上面，要用脚掌的力量把竹子牢牢抓住，才能站立起来。如何用脚把稳一根细长的竹子，就需要长期磨炼，总结出脚感和经验。因为经常掉落在水中，初学独竹漂的杨柳倍受打击，一度想放弃。

奶奶想让瘦小的杨柳通过练习独竹漂强身健体，就耐心鼓励孙女说：“柳儿，咱要学一行，热一行，干一行，爱一行！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你这辈子啥都学不来啊！”杨柳把奶奶的话记在心底，咬牙坚持了下来。

水上舞蹈

因为身材瘦小，杨柳学习独竹漂倒有一种天然的优势。但要在水上成功驾驭一根长竹，还需要付出很多汗水。第一步就是在竹子上站稳，但因为水是流动的，杨柳想在独竹上站稳哪怕1秒都很难，更别提长时间站立如松了。为了练习基本功，杨柳摔到水中几百次。冬天的湖水冰冷刺骨。尽管会游泳，但身体已经冻僵的小杨柳，动作已经很不灵活，所以每一次摔下水去，都面临着很大风险！每逢此时，岸上的奶奶都会替她捏一把汗，但杨柳却表现得很成熟，摔倒之后不哭不闹，自己游到岸边重来。

“一般脚下的竹子大约9米长，手上的竹子5米长。如果竹子的长度或直径不够的话，浮力不足，就不能漂起来。练习独竹漂最主要的原理，是通过不断变换站在竹子上的身体角度，来与水流对抗，最终达到一种平衡。这需要不断练习，找到与自己身形步伐相匹配的角度。如果你身体比较重，就需要站在竹竿的中心点；体重较轻的人，要让竹竿吃一点水才会控制得更好。小时候我几乎每天都练习，和奶奶一起在河边湖边练，不管多枯燥，就这么坚持了许多年。”杨柳讲述道。

夏天忍受着太阳的炙烤，冬天冒着风霜踩进冰冷的水中。因为太瘦小，一次在湖中练习水上漂的杨柳，甚至还被狂风刮倒过……反反复复练习数千遍之后，她终于掌握了稳立于水中“竹舟”上的技巧，并且可以在水面上自由滑行了！

这份成就感和惊喜，让杨柳感觉棒极了，她终于感到之前所受的苦痛都值得！“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绳索，所有的重量全部集中在一根细细的竹竿上，但照样可以保持平衡，在水面上自由行走，那份感受确实很神奇！”

升级民间绝活，独创“水上芭蕾”

十五六岁的时候，杨柳就可以很熟练地站到竹子上，在水面上自由滑行了。这时她考入了艺校，学习跳舞，把民族舞、现代舞、芭蕾舞学了一遍。但因为杨柳在班里最矮小，每当表演节目，老师都不让她上台。理由是杨柳一登场，会拉大演员们的身高差，看上去不协调、不美观。于是，杨柳只能在旁边放放音乐，当个布置舞台的勤杂工。这让杨柳感到自卑，也很失落。一次放假回家，奶奶发现孙女情绪低落，就带她滑着竹子去对岸亲戚家玩。一老一少用独竹漂渡河时，引得附近村邻羡慕不已。因为随着时代的变化，如今掌握这项绝技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的赞叹，不禁让杨柳重拾信心！

杨柳在心底暗叹：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看来以后还是要好好钻研自己擅长的事情，并把它做大、做强，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于是，杨柳一边在水上漂着，一边灵感迸发地和奶奶聊了起来：“您说我要是把独竹漂，和自己学的舞蹈专业结合起来，会不会很有新意，很好玩呀？”奶奶听了直冲孙女竖大拇指，说这个玩法，她听都没听过，想想就觉得很有趣，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个独特的表演项目呢！

就这样，趁着放暑假，杨柳开始在奶奶的鼓励下，创新独竹漂这种传统的民间技艺。杨柳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年轻人喜闻乐见的现代化表演和传承千年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唤起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关注和喜爱，让传统的珍品再绽光芒！

给独竹漂融入了舞蹈元素后，动作变得更加复杂，难度也随之增加。因为舞蹈是动态的，边跳舞边在竹子上保持平衡，需要不断地练习伸腿、前进、扭腰、“一字马”等动作。“每个动作，我至少都要练习300遍以上。”杨柳说，在水上跳舞特别容易摔伤。最严重的一次，她在练习水上芭蕾的时候，足尖磕在竹竿上了。“等于说腿和竹节硬碰硬，小腿被刮掉了一大块皮，直接可以看到里面的肉，我当时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杨柳坦言，刚开始尝试水上芭蕾时，曾有专业人士看到，质疑她的舞蹈动作还不够精准。杨柳就反复、刻苦练习，寻求动作上的突破。两个月暑假结束后，杨柳的舞蹈变得曼妙轻盈，并可以在水上踏着9米长竹，完成一些优美的芭蕾动作了！

后来，杨柳又想到把古装元素也加入到独竹漂中。因为近几年汉服文化兴起，她平时也比较喜欢古装。而独竹漂是秦汉时期流传下来的，有着浓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所以杨柳就尝试着，在表演独竹漂的时候也穿古装：“这样就能营造出一种还原历史的感觉！”

经过几年的刻苦练习，不懈努力。杨柳渐渐创造出一些水上舞蹈作品：有魏晋时期广袖襦裙风格的，也有敦煌飞天形象的，还有身着古代戏曲服饰，扬起水袖的舞蹈……她挽着发髻，一袭素衣，踩在竹子上优美舞动纤体时，正如曹植《洛神赋》中所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美丽灵动的水上红衣仙子，宛若武侠小说里的侠女。

杨柳自娱自乐的苦练，经常吸引来众多观众。大家给杨柳拍照，录视频，还有人把这些唯美画面发到了网上。就这样，美丽的“水中仙子”，渐渐在网上崭露头角，后来就有专业摄影师主动联系杨柳，帮她拍摄了古风大片，还有人为杨柳拍摄纪录片。再后来，就有一些水乡的旅游景点，邀请杨柳去做表演……

杨柳说，在江面上表演看起来很美，但其实经常会被毒虫、蜜蜂、蚊子叮咬。她脚上时常被叮出大大小小的包，回家时才能上药。“平时去各地表演，我也会根据水域情况做动作幅度的调整。”为了表演时能有更好的状态，杨柳每天都会带上长竹竿，到家乡的赤水河中练习两个小时。

“水上女神”，一舞惊艳世界

后来，因为演出应接不暇，加之一个人在水中长竹上跳舞，也让杨柳感觉不够丰富多彩，她就开始收徒。家乡的年轻人，以及舞蹈学校的男女同学，有几个表现优异的，都被杨柳手把手教了出来。到2016年，杨柳已经成立了自己的水上舞蹈表演团队。

让杨柳记忆犹新的一次表演，是在河南开封的“清明上河园”景区。当时正值春节假期，天气很冷，下着雪，整个湖面都结冰了。为了表演能顺利进行，工作人员拿石头把湖面的冰砸破，大家在一个冰窟窿中进行了演出。“当时穿着薄薄的舞蹈服，下水时特别冷，可以说是嘴角扬起微笑，眼角含着泪。不过表演过程中，岸上的观众一直在鼓掌喝彩，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杨柳回忆道。

在家乡遵义赤水河里的表演，也让她印象深刻：“天气晴朗的话，赤水河的水是绿色的，十分平静。如果接连几天都是雨天，赤水河的水就会变成红色，而且非常湍急！在急流之下进行表演，让我觉得很有挑战，你得和湍急的水抗争，以柔克刚。”

2019年初，杨柳应网友们的要求，开始把自己表演的视频录下来，并且发到网上。杨柳一袭红纱古装，踩着竹子在水面上翩跹起舞的“小仙女”形象，惊艳了无数人。这些表演视频，很快就为她收获了几十万粉丝，大家纷纷点赞和转发。

如今，杨柳和团队成员通过表演“水上舞”，不仅在线下为游客们奉献一道道高难度又十分优美的视觉盛宴，她还成为累计拥有几百万追捧者，成为把传统技艺发扬光大的网络红人。

杨柳有些视频更是火到了国外，国外网友看到她表演节目的短片后，赞叹说：“水中仙子？这是什么中国功夫啊！”“中国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神奇了吧？！”对于国内外网友的一片褒奖，杨柳谦虚地说：“其实没什么，主要还是因为练了很多年，所以熟能生巧吧！”

杨柳现在是贵州遵义独竹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她参加各地的表演，经常被请到各家电视台，现场展示凌空踏竹而行的绝活。同时，她也把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经营得风生水起，成了同学们中间的佼佼者。杨柳坦诚地说：“最初练习独竹漂，是为了强身健体。学着练着，我逐渐长大，开始明白独竹漂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它承载着赤水河两岸人民千百年的记忆。这时候，独竹漂开始慢慢走进我的内心深处，让我想要把它当作一生追求的事业。我希望能把独竹漂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下去，并让水上舞蹈走出国门，惊艳全世界！”

一项技艺，杨柳十几年如一日地练习，并且勇于创新，最终才呈现出今天美丽出尘的模样。其实，没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看起来出类拔萃的人，哪个不曾孤独地翻山越岭？

杨柳在重庆演出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