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的叙事符号分析

2020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在综合视频、网络直播、网络音频等细分领域中，我国短视频的用户使用率最高，达87%。在实现“视听转向”的移动互联网时代，多模态符号建构的短视频成为符号表征意指实践的主要建构场。2020年12月4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推出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在“八项规定”实施八年的时间节点，用“小故事”的方式对实施前后党内作风问题的转变进行了影像呈现，试图传递“八项规定”改善社会风气、改良工作作风、塑造价值认同的重要意义。而以索绪尔符号学和罗兰·巴特的图像修辞理论对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进行能指与所指、组合与聚合的符号分析，探究其选择符号、建构意义的规律，能够更好地改善公益短视频的传播效果，促进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传播。

《八项规定改变你我》的叙事符号的能指与所指分析

索绪尔将符号细分为“能指”与“所指”，揭示了符号与意义之间的关系。故事是构成符号叙事的重要内容材料，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从“八项规定”中关系人们日常生活的内容出发展开叙事，在叙事时间上分为“八项规定”实施前、实施四周年以及实施八周年等三个时间段，通过15个“小故事”的多模态话语的符号能指的建构，试图传递“八项规定改变你我，行于日常非同寻常”的所指意义。

“八项规定”实施前。在“八项规定”实施前，短视频文本主要叙述了四个故事：男青年在中秋节搭载出租车外出送礼、家长为孩子评选校级“三好学生”而贿赂老师、公职人员使用公务车接送孩子上学、妻子为讨好主任领导而购置昂贵的兰花。每个故事情节又都由丰富的语言和非语言符号进行意义的建构与链接。在男青年搭载出租车外出送礼的故事情节中，画面出现的字幕“2012年农历八月十五”与车载广播传出的声响“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春节、清明和端午被称为中国汉族的四大传统节日……”共同交代了故事的特殊时间背景；画面中拥堵的交通，刚从商场出来拎着礼包的男青年与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以及司机“葛优”的独白“一到过节拉的净是你们这些送礼的，还不知道堵到什么时候呢，过节就这样”，更加直接地反映出节日送礼行为的风靡，颇有讽刺意味。第二个故事情节发生在校园，班主任老师在收受家长红包前后对校级“三好学生”名单的调整与班级同学们诧异的神态形成画面呼应，侧面传达出贿赂行为导致的校园不公平现象的发生。第三个故事中，学生“周冬雨”因为“校门口被一堆公车包围了”而上学迟到，男同桌与女同学之间关于校门口的公车所属问题的对话，表现出公职人员私用公务车现象的普遍性。最后一个故事是夫妻之间的视频通话，妻子的独白“老公，你知道现在兰花有多贵吗？但是又不能不买呀，你不是说陈主任好这个吗”以及画面中出现的黄色兰花，指向了给领导送礼的歪风习气。综合来看，不论是中秋节的礼包、装着金钱的信封、校园门口拥堵的公务车和绚烂的兰花等非语言符号，还是中秋节当天城市道路上的汽车喇叭声和出租车司机的独白、男女同学之间的对话以及妻子对丈夫的独白等语言符号，共同建构的“能指”是“八项规定”“四风问题”的常见表象：节日花式送礼、红包贿赂徇私、违规使用公务车、巴结领导等，进而传递出“八项规定”实施前作风问题的普遍性与社会危害性的所指意义。

“八项规定”实施四周年间。在“八项规定”审议当天到实施四周年之间，短视频文本通过能指符号叙述了六个故事，分别是大侄子出生当天“八项规定”审议实施、中秋节女儿买月饼回家团圆、医生拒收患者红包、学生骑自行车上学、主任准备接待视察工作的领导、男青年送礼未得到回应。首先，“大侄子出生”与“‘八项规定’审议实施”在同一天的故事情节设计别有巧思，借用“健康的新生儿”这一符号形象象征“八项规定”的新生与希望，从而进一步指向“‘八项规定’的实施将带来社会风气的健康新转向”这一核心意指。第二个故事重回中秋节这一特殊时间节点，通过女儿与母亲的对话，用语言符号交代了回家过节、月饼价格便宜的能指，传达出“八项规定”实施后，中秋节回归传统团圆文化的本质，且礼品包装由奢入俭的风气转变。医生拒收患者红包与学生骑自行车上学的故事情节较简单，分别指向“八项规定”实施后，医患收送红包的不正之风得到改善、勤俭节约得到提倡的意指实践。在主任准备接待视察工作的领导的故事中，通过主任与领导之间对话的语言符号，直接地反映出公职人员对公款接待行为的谨慎，意指“八项规定”对公务接待标准的严格要求。最后“男青年”这一符号人物再次出场，画面表现为男青年登门送礼却未得到回应，反映出“八项规定”实施后送礼行为的逐渐冷落。在“八项规定”开始实施到实施四周年间，这六个小故事中的能指事件符号是对“八项规定”中勤俭节约、规范公务接待、廉洁从政等所指意义的表达。值得一提的是，这一部分的背景音乐采用了节奏热情欢快的协奏曲《和谐的灵感》，用听觉符号渲染了积极向好的氛围，强化了叙事符号的所指意义效果。

“八项规定”实施八周年间。在“八项规定”实施四周年到八周年之间，短视频文本用央视新闻报道“八项规定”问题查处情况的新闻集锦等视听符号传递出全国各地落实“八项规定”的所指意义之后，对四个故事情节展开叙事。父亲“陈建斌”在与儿子的视频通话中交代了“高级会所已经改成家常菜馆”的能指信息，意指“八项规定”不断落实之后，高消费场所与行为减少，享乐奢靡之风有效改善；村委会干部通过线上视频的方式传达县里开会的精神，在与委员“冯巩”的互动对话中，村干部表示“为了节省时间，经过消化，就用串糖葫芦的方式，给大家讲讲关于脱贫攻坚，村里啃下的最后几块硬骨头，决不能返贫”，实现了对“八项规定”不断落实之后，精简会议活动、提高会议效率的要求得到落实的意指。最后两个故事情节中，出现了与前文叙事呼应的人物符号——大侄子和男青年（小宋）。庆祝大侄子八周岁生日，则具有庆祝“八项规定”实施八周年取得的显著成效的隐喻意义；男青年费尽心思想给老领导送礼却再次被拒，一个人徘徊在街头，是对送礼行为被冷落的生动影像化表达。同时，三个时间段都出现的人物男青年（小宋），通过对他“过节精心准备礼品—送礼到家门口无人应—找借口送礼被拒”这一过程的叙事，实现了前后内容的衔接，反映出送礼歪风的不断改善。这些事件符号的叙事表现出“八项规定”深入落实后人们社会生活发生变化的意指实践意义。

《八项规定改变你我》叙事符号的组合与聚合意义

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指出，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能够表现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建构逻辑，“组合关系是在场的以两个或几个在现实的系列中出现的要素为基础，聚合关系则把不在场的要素联合成潜在的记忆系列”。因此，在场符号的横向组合与运用想象、联想形成相似性符号的纵向聚合共同建构了完整的文本意义。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表现出“时间”的横组合与“人物关系”的纵聚合建构（如表1所示）。在横向维度上，短视频文本采用了时间变迁的顺序叙事结构，选取了2012年中秋节、2012年12月4日、2016年中秋节、2017年 12月 4日、2020年 12月4日等时间节点，围绕“八项规定”产生—落实—影响的发展逻辑层层推进；在纵向维度上，文本选择了领导与下属、医生与患者、家长与老师、父子等多对人物关系进行视觉语言和听觉语言的多模态符号建构，并在传受双方共享的中国社会文化语境下，引导受众进一步联想到社会生活中的其他人物关系，如干部与群众、同行关系、朋友关系等。横向组合与纵向聚合构建起八项规定实施前后各社会阶层的生活图景，从而实现“八项规定改变你我，行于日常非同寻常”的所指意义的传达。

表1：《八项规定改变你我》组合关系与聚合关系分析

《八项规定改变你我》叙事符号建构的总结与反思

公益短视频《八项规定改变你我》将影视作品片段与后期拍摄内容混合剪辑，通过时间顺序线串联故事情节，试图对“八项规定”对日常生活的影响进行具象化呈现，表征出当下社会的作风问题不断改进的意涵。虽然影视演员的出镜和生动表演增强了短视频的表现力，但从叙事符号建构的视角来看，仍然存在一些问题，具体表现为：一是符号叙事不够明晰、完整。比如演员陈建斌打视频电话给自己的“妻子”说：“老婆，我这边完事儿了，晚上回家吃饭吧”，这个事件中的“陈建斌”缺少身份的交代，其话语表达既与前文没有关联，也缺少必要的背景内容补充，难以调动受众对话语的理解与联想；二是符号叙事不够全面。虽然短视频从日常生活出发对“八项规定”进行了符号呈现，但并未充分展现“八项规定”的各方面转变，实际上，很多“八项规定”在落实上还是有不少问题的，这也会影响受众对短视频宣传意旨的认知。

应该说，《八项规定改变你我》用当下最重要、最火爆的短视频进行“八项规定”的宣传，值得其他政府部门学习，不过其符号建构的方法及问题，也需要其他政府部门进行公益短视频创作时注意。首先，短视频表现形态创新要与叙事逻辑连贯相结合。利用新媒体技术手段和平台传播公益理念，是政府部门顺应短视频发展态势和网络传播生态做出的有益尝试。然而，公益短视频的内容制作首先要符合受众的认知特点，不能为了故事表现而堆砌、拼贴符号，而应该把叙事逻辑的连贯性放在第一位，做好前后内容的衔接，这样才能促进受众对意义的理解和接受。其次，短视频生动的视觉图像要与清晰的话语表达相结合。视觉图像能够生动直观地传递信息，但其多义性也容易造成表意的模糊与含混，这时语言符号和声音符号就能对图像起到补充和阐释的锚定作用，从而更加准确地传达符号叙事的完整意义。公益短视频创作要运用好画面图像和语言音响，使其互为补充，为意指实践服务。再者，短视频符号意义共通要与多元叙事视角相结合。目前，许多政府部门创作的公益短视频都能够较好地运用传受双方共享的文化信码进行意义建构，但仍然需要注重叙事视角的多元性，从老百姓能够普遍感受和共情的视角出发，讲述新时代下最鲜活、真实的民生故事，实现对主题意指的充分表达和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