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亿人愿意买单,虚拟偶像时代来了
2021-05-25刘亚萌
刘亚萌
2020年,虚拟偶像迅速崛起,成为追星市场上最红的品类之一。数字人正在急剧迭代,进化成逼近真人的样貌。
2021年春晚,洛天依登上央视舞台,“虚拟偶像”这样一种娱乐形式终于“出圈”,进入主流视野。根据爱奇艺《2019虚拟偶像观察报告》,全国有近4亿人正在关注或走在关注虚拟偶像的路上,2020年,虚拟偶像市场据估计达到2000亿,两年时间翻了一倍,洛天依在淘宝直播的坑位费达90万元,远超薇娅、李佳琦。2020年上半年,B站每个月有4000多位虛拟主播开播。
与此同时,虚拟偶像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众化,996上班族也能造出虚拟偶像,粉丝迅速突破百万人,一分钟赚6万元,广告接到手软。虚拟偶像也开始放下偶像包袱,向“虚拟人”的方向过渡:有缺点,有脾气,有个性,和你一起吐槽、搞怪、嬉笑怒骂。
霸屏的虚拟人
抖音上的阿喜,2020年10月诞生,发布了8个视频之后,迅速涨了18万粉。单是顶着卷发器做表情的视频,就获得23万赞和900多万播放量,这是令许多打造真人网红的MCN机构(指网红经纪人)都艳羡的成绩。
阿喜留着利落的短发,内双大眼,皮肤红润,略有眼纹,额头上有一颗若隐若现的青春痘。她对着镜头嚼苹果,站在海边吹风,戴着小黄帽去草丛摄影……让人觉得温暖而治愈。
很多人第一眼误以为她是真人,粉丝称呼她为“崽”“妹妹”“老婆”。有人跟她倾诉快要开学的烦恼,有人询问她用哪款洗发水,有人跟她在线求婚……
阿喜的创作者Jesse认为目前的成绩还不算最理想的,“如果我全职做的话,粉丝量可能比现在还要好,但我更新速度太慢了”。
翎也迅速崛起。翎于2020年5月出道,主攻时尚领域,在微博拥有8万粉丝,已经登上Vogue杂志,接到特斯拉的广告,甚至参与了一个综艺节目。
她有着细挑的眼梢,淡淡的妆容,高高竖起的发髻,自带古风气质。她的日常跟普通博主别无二致,逛故宫、看展览、打卡,偶尔也跟朋友喝酒唠嗑。
在国外,虚拟网红的前辈们Lil Miguela和Imma同样战功卓越。Lil Miquela在ins坐拥300多万粉丝,接到众多奢侈品代言,2020年收入超过1000万美元,曾与特朗普、蕾哈娜一同入选《时代》“年度网络最具影响力人士”榜单。
顶着粉红色头发的Imma来自日本,ins粉丝数30多万,广告同样接到手软。
她们都是由计算机生成的假人,但都产生了真实的影响力。
上班族在996之余做出来的虚拟人
提到虚拟人,大众往往认为他们属于高科技的“未来时”,但其实他们早已进入“触手可及”的阶段。
阿喜是Jesse在业余时间做出来的。Jesse是游戏公司上班族,日常996,他每晚22:30到家,23点到1点拿来做阿喜,原画、建模、动作捕捉、毛发、打光、配乐全部由他一个人完成。
固然Jesse有着十多年经验和超强技术能力加持,但单打独斗、只用业余时间就能做成一个虚拟人,从侧面说明了这个行业的门槛正在降低,迈入一个“普及应用”的阶段。
在阿喜诞生两个月后,美国3D虚拟主播CodeMiko爆火,她有着精确的面部和动作捕捉设备,十分接近斯皮尔伯格电影《头号玩家》里的角色样貌。CodeMiko性格欢脱,讲话幽默,但时不时会出惊人之语,已经被平台封禁了3次。
她每天大约直播5小时,与众多名人连线聊天,从游戏主播大佬、格莱美奖音乐人到韩国男团成员,都曾与她一同直播过。
随着CodeMiko的走红,她背后之人也浮出水面,一个韩裔女孩,她自称是“技术员”,这个项目也是由她一个人独立完成,令网友直呼“赛博朋克已经到来”。
她本人曾在动画领域从事开发工作,懂建模,会编程。在这个基础之上,她自费约3万美元购买了全套动作捕捉设备:衣服1.3万美元,手指追踪器4000美元,头盔2000美元,再加上一台用于面部追踪的iPhoneXR,另外她还需要支付每年9000美元的软件维护费用。
所以在直播之初,她就已经负债2万美元。然而短短几个月后,她在Twitch平台的粉丝已经跃升至59万,成为蹿红最快的主播。
一次直播里,某土豪送的礼物从天而降,把她砸了一分多钟。就在那一分钟内,她赚了1万美元(约合人民币6.5万元)。如今她已经有充足的经济实力,开始招兵买马,搭建更为专业和系统的团队。
翎则是由次世文化和魔珐科技两家公司共同打造的。次世文化CEO陈燕表示,虚拟人的制作成本和门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2020年上半年推出一个超现实虚拟人,从策划到上线,大概需要3个月时间,成本在百万元,但如今整个流程已经能缩短至45~60天,成本也能砍半。
就在今年3月份,美国Epic Games公司旗下的虚幻引擎平台(Unreal Engine)发布了一款全新工具“元人类生成器”,能够轻松创建和定制逼真的虚拟人。
从皮肤的纹路、表情、毛孔、发丝到牙齿都无限趋近真人,被形容为“上帝的玩具掉落人间”。关键是,这款软件是免费提供给所有人的。
Jesse也表示,他正在利用虚幻引擎的系统,开发阿喜的实时交互版本。
明星虚拟分身演唱会,比本人更赚钱
最具颠覆性的变革,发生在造星行业的内部。
2020年4月,美国饶舌歌手特拉维斯·斯科特,用其虚拟人身份在Epic Games的游戏《堡垒之夜》里举办了一场名叫“天文学”的直播演唱会,引发海啸般的震动。有1200多万玩家同时参与,在线蹦迪。演唱会的相关视频也引发了超过2亿次的观看。
在虚拟世界里,特拉维斯·斯科特的虚拟人作为他“延伸自我的边界”,严格按照其本人的身材比例和细节来做,精确到他脚上所穿鞋子的型号。
虚拟人乘坐飞船而来,仿佛巨大的神祗降临,宇宙在他手里翻滚。他双手抓取天空的星星,撞击在—起引发爆炸,天空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在演唱会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屏幕里,世界发生骤变,玩家们或在星火燎原的地上奔跑,或突然沉入海底,之后又瞬间被抛入外太空。人们惊呼这是“一场超现实的、疯狂的壮丽体验”。
据统计,特拉维斯·斯科特本人从这场演唱会里赚到了2000万美元,相关周边供不应求。相较而言,从2018年到2019年,他每场真人演出的收入大约为100万美元。
越来越多的明星开始用虚拟人身份开演唱会。
4个月后,R&B超级巨星威肯通过抖音海外版Tiktok举办了一场虚拟人演出,吸引了200万人观看。格莱美奖得主约翰·传奇、R&B歌手Tinashe、小提琴女神林赛·斯特林都纷纷入场。
2020年11月,韩国SM公司推出了一个8人新女团aespa,其中有4个是虚拟人。该女团的第一首MV放出,就登上社交平台榜首。
国内也在起步。次世文化手握翎这个IP,还有一个虚拟DJ女孩Purple,此外还为迪丽热巴、黄子韬分别打造了“迪丽冷巴”和“韬斯曼”的虚拟形象。CEO陈燕就是看准了特拉维斯·斯科特的这种模式,“不仅是明星,普通人也可以拥有自己的虚拟人身份参与到这个新世界里”。
陈燕特意区分了“虚拟偶像”和“虚拟人”这两个概念。前者以洛天依为代表,偶像是“纸片人”,粉丝是真人,这个赛道需要以二次元文化圈做基底,是有限的。但“虚拟人”则意味着万亿、兆亿级的市场,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张虚拟皮囊,共同打造一个元宇宙,“在这个虚拟宇宙里,你可以看到喜欢的艺人开演唱会,你自己能实时换装,请到虚拟健身教练,交友,找到陪伴你的虚拟人……”
为翎提供强大技术支撑的魔珐科技,正在搭建虚拟人的基础设施建设。就在几个星期前,他们已经能够让虚拟人直播带货了。放眼四周,虚拟货币、5G、动作捕捉、面部捕捉、实时渲染备项技术已趋成熟,《头号玩家》的世界或许近在咫尺。
虚拟身份是刚需
“煤老板”是一位戏剧系大二学生,在英国曼彻斯特上学,热爱二次元的“虚拟主播”文化。她已经多年不看动漫,但平均每天大约会花4小时看相关直播。她身边的朋友并不多,虚拟主播给她带来了非常多的乐趣和心理慰藉。
“虚拟主播”有多火呢?B站有一个专门的分区,up主们用Live2D这个软件,制作一张“皮”,然后进行唱歌、聊天、打游戏等多种活动。此前藉藉无名的真人up主,通过换一张二次元的“皮”,配上合适的人设运营,就能涨粉数十万。
“煤老板”认为,虚拟主播的魅力,在于“角色+真人”混合。首先那层“皮”更加精致,能够添加富有想象力的丰富元素,拓展了“人”的边界,与此同时,背后的真人也能跟你产生实时交流。
與一些流水化生产的动漫角色不同,主播不是提线木偶,拥有更为灵活丰富的即兴反应。而假如虚拟人背后的真人也同样颜值很高、才华横溢,就又多了一层惊喜。
CodeMiko的成功也正在于此。她拥有Miko和技术员两重身份,前者性格更为搞怪夸张,她从异世界向人类发问,在触及尺度过大的问题时,往往更为观众所宽容。她随意变换的服装和布景,构建出很多无厘头的场面,能引发观众爆笑,是在现实世界里无法达成的。
而当真人露面时,人们发现她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还会做饭和跳钢管舞。而因为穿连体服,5个小时的直播里,她无法喝水,粉丝会因为这背后的细节付出,受到感动而更加喜爱她。
陈燕则认为大众不仅仅是“虚拟人”的消费者,我们本身对虚拟身份有着强烈的渴求。“大家喜欢玩模拟人生的游戏,在淘宝人生里用自己的虚拟形象做穿搭、在短视频平台用二次元特效……从QQ秀时代开始,我们就在主动追求虚拟身份的认知。”
那个世界里,潜藏着每一个人最理想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