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手语手形调查研究

衣玉敏

(金陵科技学院人文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38)

手语是聋人的自然语言，是一种视觉手势语言(visual-gestural language)。如果说有声语言是音义结合的符号系统，那么手语则是形义结合的符号系统。在构成手势的四个要素中，位置、运动和掌心方向都与手形密切相关，因而手形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复杂的。

一、国内外手语手形研究综述

目前，美国手语的手形研究已经比较全面，其他西方国家的手形研究也有不同程度的进展。在手形数量方面，Stokoe等最早确定了美国手语手形有19种[1]，后来的学者又提出不同的见解，如：Kilma认为美国手语有40个手形；Battison认为美国手语有45个手形；《美国手语手形词典》则把手语分为41个手形[2]。此外，英国学者Rachel等借鉴Stokoe的理论将英国手语分为22个手形[3]；Smith借鉴Stokoe的符号系统，列举了中国台湾手语的51个手形[4]；Jean分析了中国台湾手语的54个手形[5]。

在手形的区别特征分析方面，Edward 等对美国手语中的20个手形的基本特征进行了分析，确定了手形的区别特征：compact(紧凑)、concave(凹形)、touch(碰触)、broad(张开)、dual(双数)、spread(伸展)、ulnar(尺骨)、index(食指)、cross(交叉)、full(全部)、radial(放射状)[6]。Sandler采用Clements的特征几何理论(feature geometry theory)和Anderson 的依存性理论(dependency theory)建立了配置模型，并用其研究美国手语手形，得出“未使用手指冗余规则”和“手形顺序限制规则”[7-9]。

目前，国内关于手形的研究较少。骆维维对《中国手语》中的5 056个词目进行了归纳统计，得到61个基本手形，并对其进行了分类、频率统计及语义分析[2]。衣玉敏对上海聋人自然手语的语音结构参数进行了分析，获得了上海手语的69个手形，并对手形之间的区别特征进行了初步分析[10]。余晓婷对上海低年级聋生掌握手势三要素(手形、位置和运动)的情况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位置参数的错误率最低(1.47%)，其次是运动参数的错误率(7.28%)，手形参数的错误率最高(11.16%)[11]。

二、调查说明

上海手语对香港手语的早期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12]，同时其也是南方手语地域变体的典型代表[13]。上海手语的手形调查分析是上海手语词汇研究的基础，在中国手语规范和推广的背景下，其无论是对手语语言学研究，还是对上海手语的教学以及普及推广，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上海手语手形调查的目标是通过对上海聋人自然手语的视频调查，以及后期的分析统计归纳，明确上海手语手形的数量，分析手形之间的区别特征，以及探讨上海手语中的无标记手形。

本次调查不涉及社会语言学因素，考虑到调查的信度和统计的便利，以上海本地5位中老年聋人为调查对象，其详细信息详见表1。

表1 上海手语调查对象详细信息

为了得到真实自然的上海手语手形，需要一些材料来诱导调查对象打出自然手语。本文采用的调查语料有两部分：一是从2003版《中国手语》中筛选的4 784个词语，二是10个手语故事和聋人的10个演讲片段。由于篇幅所限，调查语料从略。后期对调查得到的视频材料进行分析、归纳，得出上海手语的手形数量、手形频率(汉语手指字母手形单独统计)[14]。

三、上海手语的手形分析

手形能够区别手势的意义，同样的运动、同样的位置和掌心朝向，使用不同的手形，就会形成意义不同的手势。例如，用只伸出拇指的手形放在唇部位置，这个手势表示“爸爸”，如果手形变为只伸出食指，这个手势就变为“妈妈”了。再如：双手只伸出拇指，双手同时从两侧向中间聚拢然后碰一下，表示“朋友”；如果运动方式不变，只是双手手形变为拇指和中指捏合，那么这个手势就表示“物质”了。

根据对上海手语的调查分析得到了69个手形(图1)。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些手形都是以右手作为主手的手形，如果以左手来打，则指尖的方向要作相应的改变。手形按照出现频率的高低编号，号码越小的手形出现频率越高。

图1 上海手语手形图示

(一)上海手语手形的区别特征分析

有声语言用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来描述某个音位的区别特征，而手形能够区别手势的意义，也应作为手势的音位之一来看待。在对上海手语手形的形态特点进行分析后，借鉴国内外学者手形研究成果，用手指数量、手指组合、手指形态来描述上海手语中不含汉语手指字母手势的手形区别特征。

为了方便说明，将一手五指分别用数字1-5来表示：1代表拇指，2代表食指，3代表中指，4代表无名指，5代表小指；使用五个手指的手形表示“五”。利用这些数字可以对各手形所使用的手指或手指组合进行标注说明。

3.手指形态。手指形态包括手指间关系和手指弯曲度两方面的结构特征。

图2 手指间关系图示

第二，手指弯曲度。从手的关节构造来看，拇指有一个指关节，其余四指有两个指关节，我们把靠近掌关节的指关节称为指关节1，把靠近指尖的关节称为指关节2。正是有了这些关节，手如同有声语言的发音器官“舌”，可以伸展或弯曲，我们称之为弯曲度。拇指可以单独弯曲，计作“拇弯”；其余四指可以掌关节弯曲、指关节弯曲，甚至掌关节和指关节都弯曲，即攥向掌心。掌关节弯曲记作“掌弯”，指关节1弯曲记作“指1弯”，指关节2弯曲记作“指2弯”，攥向掌心记作“拳”。

手形的三个结构特征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手形在手指结构、形态上的特点。三个特征相结合，既可描述手形，也可作为对手形逐层分类的依据。本文以表2中的手形为例来说明用这三个结构特征描述手形的方法，用“+”表示具有某特征，用“-”表示不具有某特征。

表2 手形描述说明

依据上述手形结构特征的分析与描述，我们可以对上海手语中的69个手形进行描述，但是限于篇幅，本文只描述序号为1—10的手形(表3)。

表3 上海手语部分手形描述

综合手形之间的区别，本文得出如下上海手语手形的区别特征：相互对立的特征有“+伸展—+弯曲”，“+并拢—+分开”，弯曲特征中又分为“掌关节弯曲、拇指弯曲、指关节1弯曲、指关节2弯曲”；独立的特征有“+捏—+交叉—+平行—+环形—+对立”。将这些特征组合使用，就可以描述上述69个手形。

(二)无标记手形

通过调查统计并结合上海手语手形统计数据[10]可知，无论是手形出现总次数、以主手手形出现的次数，还是以辅手手形出现的次数，排名前4位的手形有1号、2号、3号、4号(图3)。图3中的4个手形都是区别度最大的、最容易发音的、出现频率最高的、经常用于辅手的手形，并且与柯燕研究中的U手形、I手形、D手形和U5手形对应。

因此，参照国外确定无标记手形的八个标准和中国手语无标记手形的研究成果，我们认为图3中的4个手形是上海手语中的无标记手形。

图3 上海手语无标记手形图示

四、结语

本文通过对上海聋人自然手语的大量调查语料进行分析研究，统计归纳出上海手语有69个手形。在对上海手语手形之间的特征进行分析后发现，可以用手指数量、手指组合和手指形态来描述手形，具体来说，可以使用“+伸展”“+弯曲”“+并拢”“+分开”“+掌关节弯曲”“+拇指弯曲”“+指关节1弯曲”“+指关节2弯曲”“+指关节1+2弯曲”“+捏”“+交叉”“+平行”“+环形”“+对立”等特征的组合来描述上海手语手形。汉语手指字母是手语中一个特殊部分，描写字母手形时可以加入“指尖朝向”特征。

通过统计上海手语手形出现频率，并结合国内外无标记手形研究的成果，本文确定了上海手语的4个无标记手形。由于缺乏儿童手语手形习得和失语症患者手语手形替换等方面的证据，这个结论仍需要在后续研究中进一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