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评价研究

吴东武，史毓沛，叶勇博

(五邑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江门 529020)

改革开放40多年以来，广东省凭借制度开放、人口红利以及相对完备的工业基础等优势，承接了发达国家和地区的制造业产业，实现以制造业为龙头多种产业并举的发展模式。但多年来这种模式也导致了制造业发展的众多矛盾：对内有制造业产业升级的困难，对外面临发展中国家及发达国家对制造业承接回流的双重压力。这对广东省制造业进一步实现高质量发展提出了更大的挑战。

从理论上说，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应该是更全面系统的发展。一直以来，部分衡量制造业发展的研究局限于测度单一指标，如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制造业产值占比等；或是在缺乏指导思想下糅合了多种指标数据对制造业的发展水平进行衡量。这些研究不仅缺少全面的分析视角也缺少系统的指导思想。因此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出发构建系统全面的测量指标，科学评价广东省制造业的发展情况，对推动其实现高质量发展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本文在理解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的前提下，首先构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指标模型，然后通过熵权TOPSIS法对广东省制造业的历年数据进行计算，最后对得分结果进行对比分析并提出建议。

一、文献综述

如何更好地衡量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水平成为众多学者关注的问题。大部分学者提出制造业的综合衡量指标，认为要实现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关键在于供给体系的改革和发展，其中吕明元从供给质量、经济效率、科技创新、绿色发展和社会效益这五个角度出发，构建了衡量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指标模型并通过实际数据论证了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得分情况[1]。部分学者从定性的角度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做出阐释，如梁涛从政府相关文件的解读中构建了绿色制造、融合发展、品质品牌、要素效率、速度效益、结构优化和创新驱动七个维度的指标模型[2]。部分学者则追本溯源直接从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出发构建指标模型，如纪玉俊、江小国等认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衡量标准应以五大新发展理念为指导，不应脱离该框架思考该问题[3-4]。但是，部分定量研究中对指标权重赋权多采用主观赋权的方法，如层次分析法和平均权重法，且以发达地区的制造业作为研究对象的文献还非常少[5-8]。客观的赋权方法可以避免人为干扰统计数据背后衍生的内涵，特别是在多指标决策问题中，更易于推广且更具有说服力。而相较于制造业不发达的地区，制造业发达地区有更全面的数据统计，其蕴含的发展矛盾更具有代表性，能为制造业快速发展的地区提供发展参考。因此，在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日渐丰富的今天，更需要构建全面系统的多维度评价模型，为广东省制造业进一步的发展提供理论支持和政策建议。

二、指标模型及评价方法

(一)指标模型

综观各研究文献，研究者多注重于解释为何要进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以及如何进行高质量发展，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却少有论述。借鉴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笔者认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可以是指地区制造业在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下实现五个维度即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的均衡发展。本文在这一概念前提下，结合《中国制造2025》及高质量发展的五大发展理念，同时遵循科学性、可比性、系统性的原则，构建了如表1所示的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指标模型。

表1 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指标模型

1科技创新。创新是引领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是制造业产业实现高端发展的火车头，也是实现三大变革的决定要素。而科技创新的程度又可以从三方面体现，分别是科技投入、科技产出和科技环境。本文借鉴《中国制造2025》中的部分指标，选取六个二级指标衡量科技创新。

2.供给质量。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主线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制造业的供给质量直接关乎实体经济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本文从宏观和微观两个视角衡量制造业的供给质量：宏观上要考虑高技术产业的发展带头作用和制造业龙头企业在国内的品牌质量，微观上则要关注制造业产业的财务指标[9]。本文共选取六个二级指标衡量供给质量。

3.绿色制造。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要求实现绿色发展。制造业的绿色发展是在充分利用开发自然资源环境以满足制造业的发展的前提下保障人类的绿色福利，是对以往的以消耗环境为代价的资源消耗型发展方式的革新。本文借鉴《中国绿色发展指数报告》中的部分指标，从对资源环境的利用和保护两方面来衡量绿色发展的情况。

4.开放发展。在全球化发展的进程中，开放是发展的必由之路。而如何利用外商投资实现制造业自身的发展，同时扩大制造业产品出口额，都是制造业开放发展的要求所在。本文从贸易关联度、资本结构和市场活力三个方面来衡量制造业的开放发展程度。

5成果共享。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发展成果的共享。发展成果共享既体现发展的公平正义，也事关发展的后续动力及发展潜力。本文从发展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两个方面衡量制造业成果共享的程度。

(二)评价方法

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评价问题，涉及多个指标，属于多属性决策问题，需要使用综合评价方法进行计算。综合评价方法的核心是解决决策问题中各个指标之间的权重问题，即各指标的权重为多少是科学且可行的。指标赋权的方法大致上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主观赋权法，如层次分析法等；第二类是客观赋权法，如熵权法；第三类则是组合赋权法。其中基于数据的客观性对指标进行赋权的熵值法是本文采用的赋权法。同时为了使数据的比较更加直观且符合实际情况，本文采用TOPSIS法(逼近理想值排序法)对加权矩阵进行计算处理。具体的步骤如下：

第一步，首先对各个测评年份的数据进行正向化处理。对负向指标数据采取倒数法进行正向化。为使适度指标不因正向化处理导致数据分布失真，本文借鉴叶宗裕的做法对适度指标数据采用倒扣逆变换法进行处理[10]，同时为避免客观赋值时该指标权重失真，遂在公式前加一个定值k，本文取k=2，具体如式(1)所示。

(1)

式中：i表示城市，j表示测度指标；a为适度值，本文取a=0.6。

第二步，对正向化后的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去除数据间因量纲不同而无法直接比较的问题，本文采用比重法，具体如式(2)所示。

(2)

第三步，利用第二步处理之后的指标数据计算其信息熵，具体如式(3)所示。

(3)

第四步，计算第三步中的信息熵的权重并构建加权矩阵，具体如式(4)(5)(6)所示。

(4)

R=(rij)n×m.

(5)

式中：rij=wj×zij.

(6)

第五步，根据计算得出的加权矩阵选择最优方案和最劣方案，如式(7)(8)所示。

(7)

(8)

第六步，计算各测评方案与最优方案和最劣方案的多维欧氏距离，如式(9)(10)所示。

(9)

(10)

第七步，计算各测评方案与理想方案的相近程度，如式(11)所示。

(11)

可以发现，ci的值是介于0到1之间的数，ci越大则说明该测评结果越好。本文选取2008年至2017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进行测算，数据来源于历年的《广东省统计年鉴》《广东工业统计年鉴》以及各个地级市的国民经济统计公报和政府统计官网。

三、发展评价

(一)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各子系统

表2 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各维度得分情况表

如表2所示是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各个维度的得分情况。其中开放发展的平均得分最高，而平均得分最低的维度是供给质量。这说明在广东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供给侧改革的任务仍然艰巨，未来供给侧发展依旧是牵动全局发展的关键一环，也是决定高质量发展是否成功的“最短一块木板”。

科技创新是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引领力量也是核心动力。近年来，广东省制造业企业不断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投入力度，在投入方面加大要素供给，使产出方面实现高效增长；政府不断优化科技创新的环境，助力各企业更好地实现科技创新。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省内科技创新得分一度出现暴涨趋势，之后又急剧跳水到较低水平。原因是金融危机后政府立即采取振兴实业经济的做法，同时加大科技创新帮扶力度和科技创新环境建设，企图通过科技创新间接帮助企业度过经济危机，而当一系列振兴举措实施之后科技创新的投入水平则回落至正常水平。

供给质量是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和主要推力。苗圩认为中国制造业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实现供给侧的有序有效改革，其中首要一点就是制造业内部的结构性失衡改革[11]。随着广东不断推进高技术制造业的发展进程，同时帮扶各大中型制造业企业扩大发展规模以形成规模效应，广东省制造业的质量得分也呈现稳步提升的态势。

绿色制造是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内在保障和价值实现。低端制造业不仅存在发展低效投入产出比过低的情况，也存在高污染低环保的情况[12]。因此绿色制造也是供给侧改革一体多面的表现。而从绿色制造本身的发展来看，政府对环保的投入不断增加，而且工业固体废料利用率也一直实现较高水平的增长，这些都使得绿色制造的得分可以稳定上升。

开放发展是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也是恒久动力。唯有把开放的大门越开越大，中国的发展才能有不竭的动力保障。在广东省制造业的开放发展维度中，虽然监测年度内其平均得分是最高的，但得分趋势却逐年向下。这其中有诸多原因：一方面，广东省制造业企业在国际市场消费疲软、经济重振无力的情况下开始尝试扩大内需促进国内消费、减少对产品出口创汇的依赖，这使得广东省制造业的出口商品额占比显著下降；另一方面随着广东制造业的人口红利等优势消失，国外资本市场不再青睐投资广东制造业企业，开始转向投资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制造业或是国内的其他投资回报率更有优势的产业，这使得广东省的制造业外资利用率逐年下降。这些都说明了广东省在开放发展的道路上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成果共享是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后续保障更是潜力所在。如何更好地实现发展成果的共享既涉及到公平正义原则，也涉及到发展的后续动力是否有保障的问题。广东省制造业的成果共享得分呈现非常稳定的向上态势，得益于产业内的工资分配合理并产生了良好的经济社会效益。

(二)广东省与相关省份的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比较

为了更好地分析广东省制造业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还存在哪些问题，本文选取了相关省份的数据进行整理计算，从而与广东省的数据进行对比分析。广东省作为沿海省份，其制造业有外向型的特点且有较多的省外务工人口，同时广东省作为国内的第一经济大省其工业规模也非常庞大，因此为了使选取的省份有比较意义，本文选取了山东省、江苏省和浙江省三个省份的数据。基于上述指标模型进行计算并整理，如表3所示。

表3 各省份2008-2017年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综合得分表

图1 各省份2008年至2017年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综合得分图

从表3可以看出，与广东省相比较，江苏省的各年份得分情况以及10年平均值都高于广东省，2014-2016年间浙江省的年份得分也曾领先于广东省。即从总体上来说，广东省制造业的发展较为贴近高质量发展的要求，但仍处于追赶江苏省制造业的位置。从图1中可以看出各个省份综合得分的发展趋势：广东省得分在监测年间处于显著上升的态势；江苏省和浙江省的得分情况则都出现了往复的情况，但江苏省的整体趋势是逐年下降而浙江省则是逐年上升；山东省的得分在监测年度内都处于四者最低水平且未有明显上升或下降趋势。这说明在2008年时广东省制造业与江苏省制造业的发展质量存在明显差距，即广东省的高质量发展基础较好但不及第一梯队，但在接下来的10年内发展态势良好并逐年缩小与江苏省的差距。

为了进一步探讨广东制造业各个维度的发展情况，本文比较了选取省份的各个维度的平均得分，具体如表4所示。

表4 各省份2008-2017年五个维度得分均值表

从表4可以看出，广东省绿色制造和开放发展平均得分是四个省份中最高的。广东省地处中国大陆最南边，毗邻港澳，面向东南亚，有众多工业基础扎实的城市，且省内有众多天然良港，在对外开放发展方面广东省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同时广东省自改革开放以来，积极引进外资，加大对制造业等工业的投资发展，经过几十年的深耕细作，在开放发展方面的成绩有目共睹。成果共享方面广东省的排名情况仅优于浙江省。这说明广东省制造业产业内的成果共享仍有较大提升空间，成果共享如果发展不优将会影响制造业的发展潜力，造成较大的发展阻力。科技创新方面广东省的得分情况也仅优于山东省。这说明广东省科技投入产出的效益低下，较注重规模不注重质量，且科技创新环境也不够活跃。广东省供给质量的10年平均得分最低。这说明供给侧改革仍是广东省制造业接下来要重点关注的发展维度，产业内的结构以及规上工业企业的内部结构都是接下来的改革重点。

四、结论及建议

通过对广东省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评价并分析，得出以下结论：从整体上看广东省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进程不断加快，且在近年表现优异；从各个维度的发展情况来看，广东省制造业的科技创新、成果共享以及供给质量是高质量发展进程中的短板维度，需要重点关注，而开放发展维度是广东省制造业的发展特色。针对以上研究结论同时结合广东省的具体情况，笔者提出如下建议：

一是加大科技投入，强化企业自主创新意识。科技创新作为广东省制造业的发展短板，既是制约广东省制造业从中国制造转向中国智造的因素，也是其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所在。要加大制造业科技创新的投入，既要从政府层面建立以科技发明创造为主的工业园，也要从企业层面增强企业内部自主创新的意识，加大对企业科研创新的政策扶持，让企业加大专利研发力度、强化研发投入、建立自主研发团队。诸如深圳市的华为公司、大疆公司等都是广东省内科技创新企业的优秀代表。

二是关注人均产值，稳定制造业就业人口占比。制造业人均产值除了与当地的科技水平相关，也与制造业就业工资待遇以及就业人口的教育素质相关。因此应进一步完善制造业的工资待遇体系，激发员工的就业热情，同时也要完善就业人员的培训教育，提高在岗人员的技术技能。必须注意到的是，当一个城市的制造业发展未进入高质量阶段的时候，其制造业的人口就业占比就下降，既不利于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也会使得其他产业的发展负担加重。因此从全省范围内特别是非珠三角地区，都需要通过引入国内外制造业高技术人才、完善制造业的职业生涯晋升体系、减少从业人员的流动性等稳定制造业的人口就业占比。

三是提高本地制造供给质量，培养龙头企业品牌。提高制造业供给质量不仅是深化供给侧改革的重要一环，也是优化供给要素、实现资源有效配置的重要举措。广东省制造业应发挥其起步较早的优势，依托大城市周边有竞争力的土地资源，在城市周边建立完整的产业链，进一步发展新能源汽车制造、化工生产、智能机器人产业等高技术先进制造业；同时应依托本地有优势的制造企业，进一步培育本地的民营制造业品牌，扩大品牌影响力。

四是发挥开放发展优势，扩大外资投资及出口贸易。开放的市场推动制造业实现高质量发展。广东省制造业无论从发展时间还是从区域特点来看在开放发展方面始终具有全国其他地区不可比拟的优势，虽然近几年来受到国际上反全球贸易的浪潮影响以及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高端制造业出口限制，其发展出现困难局面，但是仍应从政府层面上引导国外资本向本地制造业投资，对外商投资给予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加大非科技型外资制造业企业的税收优惠；同时鼓励本地制造业开发国际市场，对非限制性的制造业产品出口实行关税优惠，避免因国内市场饱和而造成企业发展举步维艰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