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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不到的江原(三)

2021-05-23一只西飞雁

花火A 2021年2期

一只西飞雁

文案:冯畅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终于追到江原。

她自认很情深了,江原却回以冷笑。

上期回顾:

面对冯畅正儿八经的表白,江原永远都只会一句回答:“我不喜欢你。”

而她似乎并不受挫,一心要去求证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他。求证的方法只有一个:“江原,大概要跟你谈恋爱,我才能找到答案。”

***

粟文西又待了一阵,和江原一块儿回金银街。

粟文西少了几本初中教材,听说江原都还留着,便跟着去了他家的小院。

粟文西小学毕业才搬到金银街来,一家三口挤在街面一个长长的通间里,很窘迫。还好街上像他们这样租房的家庭有很多,她拮据得并不突兀。

粟文西那时候很羡慕刘竞帆和江原,可以住宽敞又讲究的院落,尤其是江原家,地砖上摆了好多精心侍弄的花花草草。她每次经过他家的小院,都能闻到花香。

不过江原对她不如刘竞帆对她友好。刘竞帆是天生的自来熟加领袖气质,一直像大哥哥一样关照她。江原却很冷淡,以至于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六年,还只是点头之交。

粟文西的家境虽然不好,但长相在男孩那里基本无往不利,收获的从来只有善意。江原这样不殷勤,反而激起了她作為漂亮女孩的好胜心。

有段时间,粟文西常常精心装扮,再借着请教课业的名义接近江原,她不信自己对他毫无吸引力。

然而江原就像一块石头,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看过来的眼神始终不起波澜。

粟文西几经挫败,终于觉得无趣,学会只拿他当普通邻居。

矛盾的是,对她冷漠的同时,江原又会帮她妈妈推车过上坡,会顺手帮她提重物,会把伞让给奔跑在雨中的她。

这种反差很难叫人不想入非非。可粟文西也能看见,江原帮寡居的老奶奶在垃圾堆中翻找钥匙,趴在地上诱哄因为害怕钻进墙洞的小猫……

她并不特别。

某种程度上江原是江父的翻版罢了。

军人出身的江父是街道里远近闻名的热心肠,能帮忙就绝不袖手旁观。只是江原身上没有江父那股天生的热络劲,他更像他的妈妈贺灵,即便帮了别人,态度也是疏离的。

就像那天晚上为她出头。

说起来,那还是粟文西第一次见江原与女生靠得那样近。虽说是因打架而被迫靠近的。

中学男生每天捉鸡打狗,对喜欢不喜欢的女生点点戳戳是常有的事,江原却有礼有节的,连口头玩笑都不开。

这种带有距离的分寸感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当然,“与众不同”的门槛也没有这样低。江原的出众,主要依托于他多年军姿站出来的挺拔,锋锐英朗的五官和优异的成绩。

旁的,不过是女孩心中的“锦上添花”。

粟文西相信,她一定是女生中最了解江原的。毕竟,她与江原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有她见过最多面的江原。

她觉得自己能称作是江原的朋友。

因此,在江原家门前看见冯畅时,她感到惊讶又不快。

***

冯畅戴了渔夫帽和墨镜,坐在屋檐下的凉椅上,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

她一直侧坐着,时不时望向院门口,这会儿见江原和粟文西并肩进来,她站了起来。

粟文西皱着眉,快步走向冯畅:“你又来干什么?你还想找他麻烦?”

冯畅却直接越过她:“下午好啊,江原。”

江原其实并不意外见到冯畅。他脑袋里出现冯畅经常挂在嘴边的“每天都想见你”之类的鬼话,甚至有种“今日打卡”的尘埃落定感。但粟文西在旁看着,他的脸便板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你来干什么?”

冯畅:“这么冷淡?”

江原:“有事说事。”

她找他哪来的正经事,他都猜得到她要说什么了。

然而这次他猜错了。冯畅说:“我上次落了一顶棒球帽在你家。白色的,就放在你的桌子上。”

她说得这么清楚,江原记起来了。他当时随手将帽子扔进了杂物间,她一直没回来拿,他便忘了。

江原原本以为她是无心的,现在看来,这帽子八成是故意留下的。

他心里觉得好笑,却懒得拆穿她。

他让冯畅等在原地,和粟文西一块儿进屋。

粟文西要借的书夹杂在杂物间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摞教材中,江原指了地方让她自己翻找。

他拿着棒球帽出去,还给冯畅。

冯畅摘下渔夫帽,用手指顺了顺黑发,将两顶一块儿拿在手上。

江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额头竟压出了细细一层汗。他移开目光,再次下了逐客令:“还有事吗?”

冯畅朝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刚刚约会去了?”

她问这话是玩笑的语气,像之前每次和他说话,轻飘飘的。

“与你无关。”江原没有否认。

“还真是啊。”冯畅的声音平和,环顾四周,“江原,你家这院子也太晒了。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江原没有跟她一招招过下去的耐性,他直白道:“你差不多行了啊。”

冯畅看着他,叹了口气:“江原,你怎么这么难追?”

江原被她噎得卡顿了两秒。

他回道:“那你就别浪费时间了。”

冯畅:“我要做得到,哪里会吃这个苦。”

“随你。”江原丢下这两字,便不再搭理她。

粟文西倚在门边,渐渐看明白了这唱得是哪一出。

她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有点幸灾乐祸的兴奋。

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她在江原进屋后,走到冯畅面前。

“你竟然想追江原?”粟文西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当这世界围着你转呢?太阳从西边升起江原都不会喜欢你。你刚没看见?他话都不愿意跟你多说。”

冯畅看着粟文西,挺想听听她还要说什么。

这在粟文西看来就是受挫的表现,她觉得很痛快,又笑眯眯道:“还是你以为死缠烂打就有用?少做点梦,少看点天方夜谭。倒追他的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是吗?”

“当然了。”粟文西意犹未尽,将从前冯畅刺伤她的话还回去,“‘痴心妄想四个字,现在轮到你了。”

“对了,那个谁,你走的时候,自己的东西可都要记得带走。别又在人这留点什么,想着下次来拿。没完没了的,既招人烦,又让人瞧不上,你说是不是?”

粟文西觉得太有意思了。

她明明拿好了书,却一点也不想就这么回家。

她故意在冯畅的注视中,一步步退入江原家,冲她挑衅一笑,将门重重地拍上。

江原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他看见门边快笑弯腰的粟文西,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粟文西笑得很畅快,她说:“江原,借我出口气。”

见江原看着粟文西的表情,粟文西收敛了一点,竖了根手指在耳边:“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未落,一块大石“砰”地砸到了大门旁边的窗户上,磨花玻璃应声而碎,溅了一地。

粟文西吓了一大跳,立刻跳到了相反的方向。

声音平息之后,粟文西惊魂未定地看一眼地上的玻璃碴,又看了一眼空空的窗框,怒意瞬间升腾到了颅顶,她猛地把门拉开:“你疯了吗?!”

冯畅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扬长而去。

“报警!”粟文西气炸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原抱胸站在墙边,看着她,未作回应。

“对不起。”粟文西的声音低下来。她没想到冯畅这么肆无忌惮,她若不起头,江原家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她正要蹲下收拾残局,便听江原说了声:“别动。”

粟文西有点无措。

江原:“别添乱了。你走吧。”

粟文西又道了一次歉,低着头离开了。

江原的房间在另一侧,要走过来才能看见,碎的是三块中离门最远的那一块。可见冯畅理智尚存。

江原戴着手套在地上捡碎玻璃时,门口来了两个穿工装拿卷尺的中年人。

几句交谈后,他们把江原请到了一边,麻利地处理完地上的碎玻璃,又量了窗框的尺寸,打电话叫人过来装上了新的。几个人话都不多,临走前还冲江原笑了笑。

江原被迫过了个无事生非的戏剧下午,心中却并不如何生气,他直觉冯畅砸窗的那一下,怒气不止冲粟文西。

他甚至觉出几分荒诞的好笑,这世上还有人一边肇事一边补救。

***

冯一堂带着冯畅到达海城之后,李润阳在翎泉山庄为二人接风。

席上坐了十来个人,大多都是商界沉浮几十载,依旧屹立不倒的大拿。他们在冯一堂去哪儿都捎着冯畅的那几年,或多或少见过她几面,这会儿见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一个比一个不见外。

冯畅当然不记得了。她坐在李润阳和冯一堂的中间,大方地叫了一圈叔伯。

大家说笑几句,李润阳拿冯一堂开起玩笑:“这人本来出了名的光棍一个,没声没气的,突然冒出个宝贝女儿,你说气不气人?”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胖大叔接:“可不是,明明那时候信誓旦旦跟我们讲他要做一辈子风流单身汉,结果一眨眼没见,竟然抱着女儿跟我们炫耀上了!”

有人为冯一堂说话:“王胖,你这话不对,人老冯只说要做单身汉,又没说不能有女儿,人哪怕现在说自己是钻石王老五,也没什么问题嘛。”

王胖:“哦!你还能这么算的!”

冯一堂:“你们又不是没有,一个个跟这酸什么呢!”

王胖:“我们是有,那谁有你动静大,那会儿宠……”他话说到一半便知失言,又面不改色地扭转话锋,“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老李,你输了,你家就没有小棉袄!”

李润阳:“怎么没有?冯畅不就是我干女儿,是吧畅畅?”

冯畅一笑:“是呀,干爹。”

李润阳:“明天你爸跟我们开会,你来不来?”

冯畅:“我不去了,我自己到处逛逛。”

李润阳:“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人生地不熟的。正好我儿子刚回来,每天闲得发慌,我让他来给你做向导!”

王胖要笑死了:“老李,你家公子初中就被你流放出国,好不容易回来,自己都还搞不清白,能给人做什么向导?”他毛遂自荐,“我儿子还差不多,土生土长,指哪儿去哪儿。”

李润阳瞪眼:“你能不能别捣乱!”

大家都笑了,王胖说:“谁叫你司马昭之心太明显,还不准我竞争一下了!”

冯一堂:“通通滚蛋!一个个想什么美事呢。”

***

话虽这么说,但第二天下午,李润阳的儿子李岱铮,还是奉父命等在了酒店楼下。

他站在假山旁,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抽着烟,心里不怎么当回事。

十八岁的小姑娘,像挂在枝头的青杏,看著形状姣好,饱满诱人,其实青涩又麻烦。他没有那个爱好和耐心。

不过在冯畅朝他走过来时,事情变得有点不一样。

冯畅穿最平常的T恤牛仔,步伐利落,素面朝天,见着他也不笑,劲儿劲儿的。

李岱铮站直了身体,意外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干妹妹,原来有这么张脸。

方才电话里怎么没听出来?

冯畅在离他一米远的绿植旁站定。

李岱铮:“想去哪儿玩?”

他走近她,她却往后退了一步。

“你身上有烟味。”

李岱铮笑了,搁以往有人跟他来这套,他早掉头走了。这回却十分好脾气,甚至像模像样地道了歉,让冯畅等他十分钟。

李岱铮摁着手机进了电梯,过会儿再下来,身上已换了崭新的一套。

冯畅不在远处,李岱铮的目光四下一掠,瞧见冯畅坐在大堂里侧的沙发上。

李岱铮大步过去,弓身在她耳旁打了个响指。

冯畅偏头,李岱铮一张俊脸离她不到十厘米,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香味。他并不看她,只用调侃的语气问道:“满意了吗?公主大人。”

冯畅起身:“走吧。”

门童早将车泊至门口。李岱铮为冯畅拉开车门,自己去了驾驶座。

车辆驶入主道路,汇入车流,李岱铮放松坐着,只留了单手在方向盘,一副不羁的落拓公子模样。

“有哪儿想去的吗?”

冯畅说:“你是东道主,你决定咯。”

别说阔别已久的海城,哪怕在国外,李岱铮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约会经历,他和女伴的约会方式向来单刀直入。

游乐园太热,水族馆太挤,电影没什么意思,许多选项还未出口李岱铮先在心里否了。

他问冯畅:“会玩射击吗?”

“不会。”

“有兴趣吗?”

“你常玩?”

“偶尔。压力大了去朋友家玩几把。想不想试试?”

“你教我啊?”

“行啊。不过……得先叫两声哥哥来听。”

冯畅不说话了,李岱铮偏头看她一眼,玩笑道:“怎么,我好歹也是你干爸的亲儿子,连声哥哥也讨不到?”

“真要听?”冯畅慢悠悠道,“我要是叫了,以后可不会改口了。”

李岱铮的嘴角一勾,他还小瞧她了。他索性挑开了将她一军:“小冯畅,听这意思你是默认了?”

“默认什么。”

“默认我们天生一对咯。”李岱铮说,“冯叔叔能让我带你出来,不就是两家都有那意思。”

冯畅笑了:“我看着这么好骗?”

李岱铮也笑:“什么叫骗?四舍五入而已。”

支架上李岱铮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未加理会,那边却锲而不舍地持续打来。

他调成静音,铃声终于消停下来,屏幕却还在不断闪烁。

冯畅事不关己不挂心。李岱铮说:“也不知道谁整天大喇叭到处宣传,传得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回来,每天约个没完。”

冯畅:“你今天有约?”

“这不是推了嘛。”

“干吗推?去啊。”

李岱铮挑眉看她,有点意外:“你想去?”

“怎么,很为难?”

“不去射击了?”

“下次吧。”

李岱铮想想也是,听他爸的意思,冯畅和他周围这些千金不太一样,她一路正经读书长大,从未上过社交场,这会儿刚从书山题海中出来,是比较爱热闹新奇。

“带你去也行。”李岱铮将车开向沿海公路,嘴上不忘吓唬她,“只不过呢,今天攒局的王景出了名的爱折腾,混账起来六亲不认。小冯畅,你可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李岱铮的话只说了一半。王景这人浑是浑了点,不过怎么也轮不着李岱铮来讨伐。毕竟两人差不多一个裤筒长大,年少轻狂的时候没少合伙,大哥说不着二哥。

李岱铮占便宜就占在从前做坏事时他只做幕后,又早早出了国,镀金归来便“洗白”成了海城最炙手可热的豪门才俊。

王景行事一贯嚣张,从来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风评。但李岱铮放他鸽子,事情就很大条了。

王景正盘算着怎么整回去,就听人说李岱铮的车到了,王景“哈”了一声,特地出来堵他。

他的人未到,声先到:“不是说接妹妹去了吗?妹妹呢?我倒看看到底是哪门子的好妹妹。”

三人在别墅进厅的雕花柱旁相遇,冯畅和李岱铮并肩而来,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

冯畅学生气的一身在周边的光鲜图景中稍显违和。王景一见她便笑得不怀好意,正要发难,李岱铮挡在两人中间,勾住王景肩膀说了几句悄悄话。

“别乱来啊,这是冯家女儿。”

王景一愣,看了冯畅一眼:“哪个冯家?港城冯还是棠城冯?”

“棠城。”

王景脸上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

“是她啊。”

冯一堂的女儿,他可真是久仰大名。

王景很早就知道冯畅。他想不知道都难,当年冯家千金海城被绑,几乎惊动整个顶层商圈。冯一堂和李润阳二人不眠不休,压着黑白两道日夜奔走,一寸一厘地将海城翻了个底朝天。

这么掘地三尺地找人,却不准一丁点消息外流,他王家也是出了力的。

他妈风声鹤唳,他家氛围紧绷,连带着上高一的他都被扎扎实实拘了一段时间。所幸最后人找到了,不过详情到底如何,他家竟丝毫打探不到。再后来,痕迹被抹除得越来越干净,这桩旧事便渐渐地被埋在了过往。

想到这儿,王景又看了冯畅一眼。

冯畅也正看着他,她的眼睛很特别,乌黑的瞳仁靠上,面无表情时显得很冷漠。

王景换了一副和善面孔,带两人上楼。

李岱铮看得想笑,王景给了他一肘。

王景:“帶个菩萨来,你还不如放我鸽子。”

“人家主动说要来,难道我不让?她就是来看个新鲜,你别太有压力。”

王景暴跳:“我能有什么压力?”

李岱铮:“行了。你玩你的去,我自己的妹妹自己陪。”

王景意味深长:“那你可陪好了。”

冯畅歪在躺椅上,目光越过护栏,落在远方海天交界的无边霞光中。

落日带着层叠的云彩,将海面照成与天空别无二致的绯红色。

李岱铮端来冷饮,问她要不要下去玩。

楼下的青青草坪嵌了方形的泳池,暑气叫凉风渐渐吹散,从楼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三两两,聚在不同的玩乐设施旁。

冯畅摇头,看着兴趣缺缺。

李岱铮便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的预判出了错,冯畅在这儿待了小半天,大半时间都窝在各式沙发躺椅上,哪里像特意来玩,他怀疑她根本就是不想去射击,故意来这儿消磨时间。

旁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都以为李岱铮从哪儿找来个女大学生,向阳花一样围着人家,八成是还没追上。

好事者问到王景这儿,王景一概骂人多管闲事。

***

晚八点左右,李岱铮送冯畅回酒店。

李岱铮一路上故意不说话,冯畅也无半分不自在。她的手肘支在窗框上,撑着半边脑袋吹风。

李岱铮便知道了,她对自己确实一点兴趣没有。他问她:“冯畅,你是不是早恋了?”

“问晚了。我十八岁了。”

“那就是有男朋友了。”

冯畅没有否认。

“谈就谈吧。”李岱铮将车开入地下车库,“不过意思意思谈两段就得了,可别太认真。”

冯畅笑了:“不公平吧。”

李岱铮:“你说跟谁比?”

“跟你咯。”

“那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吃点亏了。”

“要点脸啊,哥。”

“有声哥哥听也值了。”李岱铮将车停稳,却安然坐着,没有开锁的意思。他说,“哥哥陪了你一天,总得拿点报酬才行——”

李岱铮解了安全带,俯身朝冯畅靠过来。

冯畅一动不动地坐着,看向李岱铮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挑衅了。

李岱铮心中想笑。他可记得他爸说冯畅从小学擒拿,要他稳着点。

他哪能给她发挥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冯畅对他胃口,现在做什么也为时尚早。

最终李岱铮只是刮了刮冯畅的鼻梁,跟她挥手说拜拜。

第二天早上,冯一堂在餐桌上问冯畅,对李岱铮的印象怎么样。

冯畅说:“就那样吧。有点干爹的样子,和我想的差不多。”

冯一堂:“不喜欢?”

“没感觉。”

冯一堂好笑地看着女儿:“哪样的叫有感觉?江原那样的?”

冯畅也不意外冯一堂知道。她反问:“你觉得江原怎么样?”

冯一堂:“别的不清楚,定力肯定不错。我女儿好不容易动一次春心。对方竟然没有勾勾手指就过来。还能气得把人家里砸了,了不起。”

冯畅:“……”

冯畅:“我善后了的。”

冯一堂教女儿:“松一松紧一紧,慢慢追嘛。”

“知道了。”

冯畅那天扔石头,一面是想吓吓粟文西,另一面是冲着江原。她因为要来海城,才肯在艳阳下等那么久见他一面。虽然没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但他因粟文西在而加倍冷待她,就让她很不爽了。

冯畅懒得再想,她问:“干爹让李岱铮回来,是打算带他进场了?”

“有点这意思。”冯一堂说,“要我说还是晚了点,领祺这几年赶上风口,接班的事宜早不宜迟。”

“干爹估计是想把内部稳下来,路铺平了,再让李岱铮上手。”

“风波中坐不稳,太平日子怎么能服众。何况领祺的董事会的构成比东昇复杂多了,太子要撑不住场,能被姓杨的那兄妹俩整死。”

冯畅开玩笑:“说得这么险,你还打算招人做女婿?”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她爸冯一堂和干爹李润阳当初一块儿打江山,结下几乎是过命的交情。虽说成事之后各自为王,但内心深处信得过的人只有彼此。

冯畅很早就知道李岱铮的存在,还疑惑过,关系这么好的干爹,为什么从未带李岱铮来和她见过面?

这两天她明白了。估计两家大人打的是同款算盘,早就想将两小孩凑成一对,又怕从小认识擦不出兄妹之外的火花,才默契着有意不让两人在幼时见面。

至于“撑不住场”什么的,李润阳腥风血雨幾十年可不是吃素的,只要他在一天,就能保证手中权力顺滑地过渡。所以她亲爹心中其实也并不真正担心。

果然,冯一堂只是玩笑似的说:“这有什么,那小子要真叫我声岳父,我还能不帮他?”

冯畅:“别做梦了,爸,二十一世纪了,包办婚姻没市场了。”

冯一堂:“你随意,我跟你干爹就随便拉拉红线,不耽误你自由恋爱。”

冯畅没脾气了,论“开放包容”她是玩不过她花花公子出身的亲爸。

一连好几天,冯畅都未出现,姚正浩便断定她是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

他有些失望:“怎么还不如我有毅力。”

罗睿说:“谁能比你有毅力。”

姚正浩:“怎么崔芷仪不能跟她学习一下,该收手时就收手。”他看江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故意说,“可见她也没有多喜欢你嘛。”

江原没什么所谓。他站在泳池边沿,双手高举跃入水中。

水下的声响,传到耳边总是又钝又沉,江原在百米泳道游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想到冯畅那些不打草稿的胡言乱语,说的时候跟真的一样。现在又成了姚正浩口中一句“可见也没多喜欢”。

挺好的。江原想,正合他意。

他舒展四肢,游尽兴之后在深水区冒了头,身侧有人跟着浮出水面。

江原偏头看了一眼,在她睁眼之前收回了视线。

冯畅泼水过来:“装什么,看见你看我了。”

江原第一次觉得人这么经不起念叨,他方才就不该走神那两秒。

冯畅越过浮标,到了他的眼前:“江原,你这几天想我没?”

“没有。”江原答得太快了。

“看来是想了。”冯畅得寸进尺,“想我什么了?”

江原:“你想多了。”

冯畅:“你今天下午不对劲。”

他是不对劲,不知是为她的咄咄逼人,还是不适应她时隔几天突然出现。他所有反应好像都慢了一拍,出口的话却快过脑子。

他镇定反问:“哪儿不对?”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冯畅几乎将他逼在角落,“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怎么可能。江原哪能叫她用这种话别住,他正视着她,无情道:“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冯畅学舌,叠着他的声音将这句话说完,她声音带着笑意:“拜托,江原,我都听腻了。能不能换一句?”

“不换。”

“不行了。”冯畅轻声自语。

江原:“什么?”

冯畅看着他,慢慢道:“我说,再这么下去不行了。”

话音刚落,冯畅搂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了泳壁上。

江原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等他反应过来,冯畅的手已放在了他的胸口。

他有些窘:“你干什么?下去!”

“你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啊,江原。”

江原当然知道此刻的自己的心跳多快,可这能代表什么,他抓着她的手要推开她,她水下的双腿却跟得更紧。他的额角直跳,顾不得其他,掐着她的腰往外拽,却忘了两人都是浮萍状态,这下双双沉入水中。

池水没过头顶的瞬间,冯畅在他的手中游鱼一样溜走。

池水平静下来,他双掌的虎口处却还残留着她纤腰的弧度。

江原忽视心头的异样,从扶梯处上了岸。

下期预告:

接下来几天,冯畅一日不落地出现在江原身边。很快,生科院人人都知道了冯畅的存在,连和江原一块儿打球的别系男生都有所耳闻。

“江原,这你都不心动?兄弟话可先问在前面啊,你对她是不是真没那意思?那我可追了。”

江原:“祝你好运。”

“哎,江原,我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原:“自己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