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瓜点豆
2021-05-19陈寿新
陈寿新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见到阳台上梨花飘落,耕种的欲望便潜滋暗长,松土,锄草,准备基肥,我种菜,种进种植箱,种在天台上。
淘得种植箱,高约20 厘米,自行调節长度,宽约一垄地,再购无菌椰砖,用水泡开,能膨胀到6 倍,混以泥炭营养土,便有了菜地。店家都会“钓鱼”,网购送铲子、钉耙、小锄头,还送种子,属于充话费送手机之列。螺蛳壳里做道场,去年我居然种了南瓜、黄瓜、丝瓜、苦瓜、西红柿、辣椒、茄子、空心菜、菠菜、香菜、青菜十几类瓜菜果蔬,品种虽多,但每种棵数都以个位数计。舍不得那配送的种子,除了南瓜等少数几样从农家“讨”得的菜秧,一大半是我自行育苗,用湿巾把种子放在茶碟子里催芽,几近魔怔了,每隔几个小时就定定地端详一番,半夜起床看看是不是发了芽,怕天冷恨不得放进被窝,种子开嘴了,小心翼翼地埋到土里,长出三四片叶子就移栽定植,打定主意不施化肥、不打农药的,这就很好地解决了厨余和瓜皮果屑,蛋壳及鸡蛋盒里稻糠也都派上了用场;我的菜苗还吃中草药,药浴的药渣也都掺了进去。实践中,发现椰砖土保水性能差,辣椒、茄子等也得镇压、蹲苗,于是便想着去“偷”土,后备厢时常放上装酒的袋子和小铲子,进小区时左右手就晃荡着袋子,开口处还塞着报纸,旁人眼里,我成了酒徒,“好酒!老陈现在馋酒了?”“是呀,人老了就好那一口杜康,要不上楼也喝一杯?”和相熟的人打个有一搭无一搭的招呼,心里想的却是得先让我的瓜秧喝上水,渴了一天了。我在任职的单位大院“偷”过,大楼四周栽了很多树木,广玉兰、山茶、香樟、金钱柳、桂树、枇杷、樱桃和苦李,午休前后,工兵铲派上了用场,我是分散“作案”,一棵树下最多两三锹,“作案”后尽量还原现场,用四周的杂草掩盖起来,“偷”得最远处是在大别山深处,随某个慈善组织考察中药材基地,作为活动纪念,我“偷”了点儿原始森林里多年的腐殖土。
夫人笑话我那一碗菜上的花费够她成担成担挑进门,我说你少打主意,我养的是宠物,观赏用的,我的农场吸纳的二氧化碳和生产的氧气是用钱能衡量的吗?农家时令瓜蔬都欢腾腾地在餐桌上跳舞了,我的“农场”却羞答答躲着一群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我是不急的,舍不得嫁姑娘。虚荣心作祟,曾幻想着拎着瓜菜去敲朋友门,炫耀炫耀,可架子没搭好,黄瓜坐地无品相,生生长出茄子样;茄子呢?门茄没坐稳,稀拉拉地挂着几枚;辣椒产量也不高,西红柿状若葡萄,干脆喂鸟了;再说丝瓜,自始至终只是顶着花蔓,不曾羞怯;南瓜倒是开花结果了,我亲手授粉,除了三棵南瓜,还贡献了几个星期的南瓜藤、南瓜花。
种菜往往示人无大志,这勾当刘备干过,典籍记载“先主据下邳”“备时闭门,将人种芜菁”,但被曹操识破,只得带着兄弟跑路。政治家们心思不在种菜上,但文人可以,最喜陆游,诗曰:
菜把青青间药苗,豉香盐白自烹调。
须臾彻案呼茶碗,盘箸何曾觉寂寥?
走在人生的归途,这两者似乎与我都无涉,我只是把乡愁找个归处,人间烟火气,慰我凡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