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辞

秦一

草原辞

1 一块地域偏爱红绿蓝黄，反反复复地拉锯，用来转载天山的张望，风与花草交融着，直至把活性的草原织成眠床。

从雪峰滚落下来，牛羊是草原的左邻右舍，它们把自己当成草原的封皮，以草叶示人，考验无邪与遐想。

听见毛孔里的天山在自言自语的白云下，像悬崖上的戳记。羊群攀岩而上，无草的地方绝对见不到牛羊。等待大雨沐身，存活率极高的牛羊，在雨水下咀嚼嫩绿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2  在花海的执意下，一块更大的草甸站在一朵云上。一场雨水之外，草原繁殖更大的蓝色，一副不枯不朽的样子，在我的心间作响。总能望见的雪山，阴凉整个午后，草原代表的版图，眷顾蓝天、河流和雨雪，一生一世被用来憧憬活着的天堂。

在鹰语和云朵之上，一群棕红色的马匹与低头啃食的羊群围堵最后一场余辉，从沟底引发的火苗分享一夜高原。

3  太阳是骑手的向导，而草原没有尽头。

一名驭手牵赶旭日，跃上山冈。

草原之蓝是天空的翻版。阅尽最好的七月，你就得是一匹马。

4  视草原为一部草书，经受大起大落，牧人一路挥鞭，只为触摸马群的风暴。马群划分的领地穿过我的经脉，使我的心跳如此唐突。

5  只有牧人为草原分心，把一匹马认作今生来世，流过体内的蹄声一阵紧似一阵，与腥膻、茂盛、爱恨情仇有着一致的味道。

草原的兴衰史就是人类的兴衰史，一部弹丸之地的兴衰史，存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在堆积的尸骨上，如此留恋草原的芬芳。

6  毡房内坐满宾客，黄昏的余晖极其庄重。在一个月夜点燃篝火，牧人放歌拼酒造就着一个世界，从不惧怕雨雪风霜。

毡房是活着的灵魂，只有借助篝火和奶茶才能留住四季。

而我更喜欢最擅长驰骋的牧人，宛如一道闪电，俯仰之间，有着王者风范。逆光中，牧人的背影一再昂奋我的目光。

在心底就此埋下筋骨毕现的博格达峰

雪山的苍白始终盘膝而坐，遍地奔袭的绿匍匐于黄褐色。

戈壁、大漠，城郭和太阳一直手挽手，雨中的泥土早已习惯桃花统治的国度，打败雪中的沙梁。

拾起远方，无论风来自前方或后面，涌来的理性都从树木和草原做起。

隆起和坐下的博格达，离神最近的地方，缓行的羊群在苍茫中掀起亢奋。雨，或者大雪下的牧人，在一杯酒里所背负的世界总是热性的。

总有雪缓慢地爬行，在空白处，汗水被迫粘在身上，但可以用来洗去风塵。

在树阴下寻找一块稀疏的绿洲，目不转睛地守候一片热土，把雪山抱在怀中的感觉，指望生长无所不在。

雪峰下无所谓季节，没人听得懂的语言注定一生被雨雪揉碎，断断续续的生离死别，互不相关的事物，却仍旧盘桓在我的意识之上，令人生厌的浅阅读，已无法理解一片雪色皮肤下的语言。我与一个直立的世界只有一步之遥，拒绝包扎撕裂的韧带，以弯曲的膝盖设法走完每一条沟壑。

博格达峰连同我的体温都在培植一座心灵的高峰，与天空联手时，掀起命中注定的雷电，令所有人在面对一层层黄土时，使之更合乎笃定的境界。

在心底就此埋下筋骨毕现的肌块，彻夜弹拨与生俱来的地方，脚下生长一地的风沙，促使我想要一种致意蔚蓝的力量。

雪中的一匹马

风中的一匹白马在月夜下发白，像摇晃的马灯。

在波澜不惊的旷野，如同正对着一个透亮的棕红色的名字。

一匹马在雪中展开圈地运动，驮起的不眠之夜迅速刮白一地，在对等意义上阅读开阔与旷达的代名词，总想说服我寻找大雪深邃的印渍，并背负我一起奔跑，只是我无法确定是否能够走完这个自由的世界。

在远处稍作停留，马群在空旷处如影子般站立，只是我无法置于身外。以一阵风跑向我，逐渐远去，也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