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轻舔丝绒》

2021-05-13杨轶茜

青年文学家 2021年9期
关键词:女性主义

摘  要: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的当代成长小说《轻舔丝绒》(Tipping the Velvet, 1998) 通过从酷儿理论的角度重访维多利亚时代,描绘了其主人公Nancy如何寻找自我身份认同的故事。Waters运用她独特的创作天赋为“如何解决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之间的差异”这个问题做了一个尝试性的回答。Waters通过将小说围绕主人公Nancy不断变化的身份而展开的方式,佐证了Judith Butler的性别表演理论。此外,Waters从被历史忽略的酷儿群体的视角来讲述这个故事,回答了具有争议性的“女性问题”。她的作品在颠覆维多利亚时期的关于传统女性气质的定义的同时,也与维多利亚时期小说中的腹语理论(ventriloquism)紧密相连。

关键词:女性主义;酷儿理论;维多利亚时期历史小说;女性问题

作者简介:杨轶茜(1997.10-),女,汉族,云南省昭通市人,纽约大学(纽约州纽约市)对外英语教育(TESOL)研究生毕业,研究方向:英语教育、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9--03

《轻舔丝绒》(Tipping the Velvet, 1998)是英国小说家萨拉·沃特斯(Sarah Waters)的首部作品。Waters运用流浪汉成长故事的形式,描绘一个来自Whitstable的牡蛎女-Nancy Astley成长为一个社会行动者的经历。这部小说的灵感来源Waters创作她的博士论文期间,她希望能够写出自己喜爱的小说。这部小说参与了女同性恋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之间的辩论,同时也展示了两者并不是相互排斥的。该小说同时也展示了理论有时候并不能将人鲜活的生理性别(sex)、社会性别(gender)以及欲望完全展现出来。[1]Waters在描述 Nancy对自己性别身份不停探索的同时也给出了她对“什么构成女性特质这一概念?”这一问题的回答。本文旨在分析Waters是如何在她作品中融合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本文同时也会阐述该小说在叙述过程中对传统女性特质定义的颠覆。

一、对于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争议的回答

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都是在全球范围内以及文化上质疑异性恋主义(指对于同性恋的歧视)的多样性跨学科研究,他们同时也为如何完善当代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规则进行指导。 然而两者的不同主要为:女性主义旨在化解广泛全球女性在参与政治,经济等不同领域所面临的困难;而酷儿理论更加关注个体在违反性别常规时的个人体验。此外,酷儿理论更倾向于对性别身份多变性及短暂性的探索,而女性主义主要研究女性的身体是如何常常被暴力压迫以及侵犯的。简而言之,女性主义的研究范围是社会性别(gender);而酷儿理论的研究领域为生理性别和性取向(sex and sexuality)。

一些学者甚至认为酷儿理论和女性主义是对立的,原因在于酷儿理论解构了“女同性恋”的同时也有“消除任何女性主义的收获”的威胁。[2]酷儿理论否定对男性和女性、同性恋和异性恋的严格划分,同时认为身份性别具有流动性、表演性和开放性。[3]在酷儿理论研究者Butler看来,女同性恋者之间并不一定存在共同性。女同性恋或者是男同性恋只是一种标签,都未能真实揭露个人特征,同时这些标签保留了政治命令的意味,是异性恋霸权的统治规则统治工具。[4]甚至人们的异性恋、双性恋或者是同性恋并不是一个人固定的身份,而是不停变化的表演,没有一种社会性别是“真实的”社会性别。[5]然而在 Waters的故事中,女性主义与酷儿理论共存。在该书的前半部分,Waters运用酷儿理论创作出一个强调了性别多元性和可变性的女主角。“酷儿(queer)”原本是音译,在英文中表示奇特、怪异的意思,该词一开始曾是西方主流文化是对同性恋者的贬义称呼。在Waters的小说中,她常常运用“queer”一词的双重意义一语双关。Nancy常常用queer来形容Kitty的外貌;在主人公Nancy和Kitty一同吃牡蛎时,Nancy的父亲说牡蛎是一种“奇特的(queer)”生物,因为它们雌雄同体。然而在小说的后半部分,主人公 Nancy致力于促进女性平等的活动,同时Waters对于“女性身体问题”作出回应,而这一问题属于女同性恋研究领域。Waters的作品也对19世纪女性主义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再次分析。这些结论在如何回答“女性问题”的方式上有一些问题。Waters所提出的对“女性问题”的独特见解,为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共存提供了中间立场。[6]

与此同时,Waters表明了性别分类是依靠同性恋恐惧而维持,而女性受到异性恋正统化的压迫,性别分类的解構对于女性主义运动有正向意义。从而回应了酷儿理论会对女性主义所依存的性别分类造成威胁这一疑虑。小说主人公喜欢的Kitty因为害怕被标签为女同性恋而避免展示她对主人公Nancy的爱意,Nancy和Kitty的在表演时亲密举动也受到了观众的歧视甚至攻击。这表现了酷儿理论和女性主义本质上都是在为女同性恋者追求在社会中平等的地位。

二、性别主体性和“女性问题”

历史学家用于研究女性历史的方式之一便是通过女性性别主体性研究,这种方式指通过观察女性(主体)自身的生活经历及她对自身角色的看法来研究女性历史。[7]这一方式强调了历史中女性主体的经历感受,同时要求学者们从女性角度来研究历史。对于女性主义学者波伏娃来说,女性不公平的他者性(otherness)地位是由受益方,即男性,不断的压迫构建而成的。女性在不断的压迫中丧失了自主性和主体性。波伏娃还提出即便是生理结构相同的女性,仍然会由于她们种族、年纪、民族以及性取向的不同而拥有不同的女性体验。[8]正如在Waters小说中,主人公Nancy所经历的压迫的源头并不只是她的酷儿身份。她常常因为自己所在的阶级而受到歧视,同时她的自主性也被来自贵族阶级的Diana所威胁。Waters对Nancy面临逆境的复杂讨论展现了“女性问题的多样性”。

在两波女性主义的浪潮后,“女性”的定义变得极具争议性,因为这两波浪潮仅仅满足了“白人、中产阶级、异性恋女性的利益需求,从而边缘化其他女性群体”。[9]由于仅仅被定义为“非男人”,这些女性急需能够表达她们生活方式的独特语言。同时在Butler看来,大众在日常生活中重复的引用异性恋性别规范,不知不觉被纳入性别规范中,同时也开始遵循这种性别规范。[10]酷儿理论便为这些边缘化的女性提供了一种自我表达的方式从而打破异性恋规范的束缚。Waters运用女扮男装的酷儿性质展现了性别只是一种社会建构,将某些行为归属于男性或女性只是一种社会习惯。[11]Waters同时挑战了传统女性审美学以及在异性恋主义主导下对女性特质的定义。当Nancy第一次穿上男性的裤子时,她感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拥有过双腿,她“似乎从来不知道拥有一双腿在顶部相连是什么感觉”。[12]

在小说后半部分,Nancy作为一名“离经叛道”的女性却去承担她所喜欢的Floren--ce家里所有家务事这一刻画,是对老套观点,即女性应该是“家里的天使”的颠覆以及重新创作。维多利亚时期的诗人Coventry Patmore 提出这个观点,从而定义了19世纪英国女性的理想角色。女性只能做妻子和母亲,女性也只能参与社交,家庭以及宗教活动,因为女性被认为具有被动、愚蠢等生理特征。Nancy拥有男性化女性特征,而她却爱做家务活的形象是一种对父权化维多利亚时期构建的女性特质的抨击。[13]

Butler认为,性别是通过重复的表演形成的,做男人或是女人是一种持续的表演真实。[14]同时表演行为也是相对的,个体总是在和他人扮演性别,即便这个他人是凭空想象的。[15]Nancy的女性特质也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不断变化。当她和家人在一起是,她扮演一个异性恋的“正常”女孩;当她女扮男装时,她的男性服饰却保留有女性特质,因为她的经纪人担心如果她“太像男性”的话会招致观众的厌恶。但是当她在伦敦街头装作男性(gender passing)时,为了躲避街上人群的男性凝视,她把自己所有的女性特征都隐藏起来。当她成为Diana的奴隶时,作为她的“男宠”(kept)丧失了自由和话语权。虽然“kept”一词是描述男性同性恋的俚语,这个词却表现了Nancy身处的危机环境,因为她仅仅只是属于Diana的一个“物件”,随时准备试穿Diana为她准备的一柜子衣服。只有在故事结尾当Nancy和Florence在一起的时,Nancy才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即一个不向现实妥协的酷儿女性。

三、创造维多利亚时代的“奇特酷儿特质(queerness)”

尽管Waters的小说是关于Nancy成长故事的虚构叙述,但是这部小说比真正写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更为写实,因为这部小说深入讨论了当时社会的禁忌,如性取向和跨性别表演等。[16]在当时跨性别表演局限于固定的类别,女扮男装者只能扮演童子军首领、校园男孩和军队人员等,因为当时的女扮男装者对于当时建立的性别阶级制度来说是一种巨大威胁。[17]

尽管Nancy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音乐剧院表演,她作为一个女扮男装者独特的表演性质与维多利亚时期女性在她们客厅里的表演紧密相连。对于Nancy和她同时期的维多利亚女性来说,表演既是她们表现自己女性特质的方法,也是她们赖以生存的技艺。这种相似性表明了Waters的作品是一种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酷儿生活的期望。

学者Davies比较了《道林·格雷的画》(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和《轻舔丝绒》的相似性,她表明Nancy与Diana的关系中的腹语对话(ventriloqual dialogue)模拟了与Svengali 和Trilby关系。在Davies的文章中,腹语理论 (ventriloquism)既是一种表现形式也是一种暗喻,她认为在腹语表演中,声音的来源往往是不确定的,并且常常被认为是表演者怀中的假人(dummy)发出的。当Kitty在台上表演时, 她对传统生理性别以及社会性别的扰乱行为激发了她的观众的“酷儿”欲望,这也表现在Nancy的心理独白中。从腹语理论的视角来看,表演者,即Kitty的行为,能够产生在维多利亚时期并不存在的“酷儿”言论。并且这些言论的声音“通常是在女性特质为主导的情况下被压迫或是被外力剥夺。”[18]当Nancy向她姐姐Alice表达她对Kitty的感情时,她立即感到后悔,并说道“我应该像其他人那样既愚蠢又精明地对待她”。[19]在这个情况下,Nancy成为了腹语者怀中的假人,她的话语权受到了异性恋常规性的压迫。

结论:

Waters创作了一个具有酷儿身份却面临女性主义困境的主角,表达了自己对于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分歧的独特见解。Waters同时对极具争议的“女性问题”进行了全新的诠释。她的作品颠覆并再创作了维多利亚时代“杰出的女性”经典形象,她也展示了女扮男装者和“杰出的女性”都是在表演她们的女性特质。Waters的作品也从腹语理论角度回应了创作于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并运用想象展现出当时备受压迫的酷儿女性的生活。

参考文献:

[1]O'Callaghan, Claire. Sarah Waters: Gender and Sexual Politics[M].Bloomsbury Academic, 2017:21.

[2]Rachel Alsop, Annette Fitzsimons, Kathleen Lennon. Theorizing Gender: An Introduction[M].1st ed. Wiley, 2002:108.

[3]都嵐岚.《酷儿理论等于同性恋研究吗?》[J].文艺理论研究,2015(6):185.

[4][10]王宏维. 巴特勒:《性别研究视域下对“二分监狱”的反抗》[N].华南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 学版 ), 2013(6):6.

[5]李銀河.《酷儿理论面面观》[J].国外社会科学,2002(2):23.

[6]O'Callaghan, Claire. Sarah Waters: Gender and Sexual Politics[M].Bloomsbury Academic, 2017:20.

[7]Lewis, and Jone. "Subjectivity in Women's History and Gender Studies." July-03-2019.Web..

[8]Sonia Kruks. "Gender and Subjectivity: Simone De Beauvoir and Contemporary Feminism."[M].Signs: Journal of Women in Culture and Society 18.1 (1992):89-110.

[9]Hekman, Susan. "Beyond Identity."[J].Feminist theory 1.3 (2000): 289-308.

[10]王宏维. 巴特勒:《性别研究视域下对“二分监狱”的反抗》[N].华南师范大学学报 (社会科 学版), 2013(6):8.

[11]李银河.《酷儿理论面面观》[J].国外社会科学,2002(2):25.

[13]O'Callaghan, Claire. Sarah Waters: Gender and SexualPolitics.[M]Bloomsbury Academic, 2017:23.

[12]Waters, Sarah, Tipping the Velvet. London: Oberon Books Ltd, 2015:130.

[14]李银河. 《女性主义》[M].上海文化出版社,2018:163.

[15]Butler, Judith. Gender Trouble.[M].1. publ., reprinted ed. New York [u.a.]: Routledge, 2008:52.

[16]Kohlke, M. -L. "Into History through the Back Door: The 'Past Historic' in Nights at the Circus and Affinity."[J].Women (Oxford, England) 15.2 (2004): 153-66.

[17]Bratton, Jacky. "Mirroring Men: The Actress in Drag."[M].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e Actress. Gale, Maggie B. and Stokes, John (eds.) (2007): 235.

[18]Davies, Helen. Gender and Ventriloquism in Victorian and Neo-Victorian Fiction.[M].1. publ. ed.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2012.

[19]Waters, Sarah, Tipping the Velvet. London: Oberon Books Ltd, 2015:23.

猜你喜欢

女性主义
“Girls Should Be Brave”
以女性主义视角解读《苏吉尼玛》
《森太太》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
论日本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
多维需求中的女性主义叙事策略:《一小时的故事》再解读
《人·鬼·情》中的女性主义
《花月痕》的女性主义解读
生态女性主义的社会批判
《飘》的女性主义解读
女性主义视阈下小说《红字》多维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