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前驻华大使博卡斯：中美需要相互倾听、相互尊重

曹然

（资料图片）博卡斯。图/中新

4月22日至23日，美国总统拜登通过视频形式举办领导人气候峰会。此前在上海，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使解振华与美国总统气候问题特使约翰·克里举行会谈，双方发表《中美应对气候危机联合声明》（简称《联合声明》），表示共同期待这次领导人气候峰会。

联合声明还强调，中美致力于相互合作并与其他国家一道解决气候危机，承诺坚持携手并与其他各方一道加强《巴黎协定》的实施。

现年70岁的马克斯·博卡斯曾出任美国联邦参议员长达35年，2014年至2017年，他出任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美国驻华大使，参与了2015年《巴黎协定》签署前后中美有关气候变化的一系列对话。美国时间4月17日晚，博卡斯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专访时指出，中美上海对话的成功反映了两国领导人的积极意愿，“没有领导人间的相互信任，会谈不会达成这样的协议”。博卡斯认为，中美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利益一致，在当前两国缺乏互信的背景下，双方尤其需要尽快推动气候变化合作，并将上海对话这种“一事一议”的模式推广到朝核问题、全球健康等更多合作领域。

拜登政府的关键挑战是重新获得世界信任

中国新闻周刊：2014年到2017年你担任美国驻华大使，当时两国正处于气候变化谈判的关键时期。为什么当时双方能达成共识，克服的最主要挑战是什么？

博卡斯：坦率地说，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美国和中国的利益是一致的，因为我们是世界两大经济体，也是两大碳排放国，我们必须着手解决气候变化问题。另一个共同利益是，当世界都开始解决碳排放问题，我们有机会发展可再生能源和其他绿色技术以缓解世界需求，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

此外，当时习主席和奥巴马总统一起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心，一边代表发展中国家，一边代表西方世界，都支持减少碳排放，展现了很好的大国形象。这些都让双边谈判变得容易。

但不要忘了，气候变化不是中美两国的事，还有很多其他国家会参与进来，这就让合作变得复杂和困难多了。

在特朗普政府退出《巴黎协定》、撤销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环境政策法规达四年后，现在拜登政府的关键挑战是重新获得世界信任。拜登政府回归《巴黎协定》是正确的，但重要的不是语言而是行动。希望在本周（4月22日至23日）的视频峰会上拜登能为美国设定一些可实现的目标，比如解决燃煤发电厂排放问题、甲烷排放问题、确立核查标准等。我们需要做大量的艰苦工作和很长的时间来重建气候合作上的信任，中美关系的信任重建也一样。

在对发展中国家的减排进行经济援助方面，中美需要加强合作。现在中美之间彼此表达了观点，接下来就是要有所行动了。

在公开场合要有基本的相互尊重

中国新闻周刊：人们总是对比克里的这次访问和2013年他就任国务卿后对中国的首访。和当年相比，这次的谈判难度会更大吗？

博卡斯：現在两国间确实出现了信任赤字，这和我担任驻华大使时相比实在是太不同了。两国关系变得更紧张，这几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特朗普总统任内，我们两国的交流很少，紧张程度大大加剧，这是我担任大使时不曾出现的情况。这一切使得我们更需要在气候变化合作上达成一致，因为其他许多问题现在都太复杂了。中美现在就是房间里的两头大象，而且两头大象在一起行动。

怎么解决信任赤字？首先，我们要相互倾听，不是拿张纸打打勾，是真的认真去聆听对方。

其次，我们应该明确不要在公开场合指责对方。我们当然可以批判对方，但不要做得太公开，有分歧就私下解决，但在公开场合要有基本的相互尊重。我承认中美之间有不同之处，但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且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我们必须尊重中国、和中国合作。

最后，我希望中国也尊重美国国情。我担任驻华大使的2014年到2017年，美国国会中的议员很少有访问过中国的，特别关注中国的议员也没那么多。但今天，美国国会特别密切地关注中国问题，他们不会允许拜登总统和克里达成任何他们认为不平衡的气候变化合作协议。在气候变化问题上，我认为中国对自己的“发展中国家”的定位在美国会遇到挑战。

中国新闻周刊：克里和解振华的积极对话是否意味着安克雷奇对话取得了既定的目标，即在此之后就一些具体的合作展开对话？

博卡斯：克里和解振华彼此了解，都很有能力也很有智慧，也都很熟悉气候变化这个议题，他们会尽自己所能，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问题是，他们受到一个基本的限制，就是当两国关系很紧张、缺乏互信、国内社会压力很大时，他们需要两国领导人的许可，才能推动更多实际行动。

在气候变化之外，我认为中美之间近期可能展开的合作领域主要是朝鲜问题和新冠疫情、全球健康。但问题是，它们能不能被单独讨论，还是会被和其他问题联系到一起。

新大使的主要任务是努力重建互信

中国新闻周刊：美国媒体报道称，资深外交官尼古拉斯·伯恩斯很可能成为拜登政府的驻华大使。你会给新大使什么个人建议吗？

博卡斯：伯恩斯大使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他的经验主要是在外交领域，特别是在印度和希腊。不过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伯恩斯是布林肯的非常密切的朋友，也是拜登的老朋友，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特别了解。拜登知道伯恩斯会尽自己所能为他工作，接受他和白宫的指示。

我想新大使的主要任务是努力重建中美互信。我担任大使期间，访问了中国所有的省份，从省委书记到当地民众，我和中国人民广泛接触，也走上街头询问人们的看法。总之，新任大使应该尽自己所能去学习和倾听，以想出办法重新获得我们间失去的信任。

中国新闻周刊：从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来看，你怎么评价拜登的对华政策？

博卡斯：人们要注意的是，和奥巴马、特朗普相比，拜登总统会更重视中国问题，因为时代变了，我们刚才已经提到。最近拜登总统宣布从阿富汗撤军，为什么？因为他想将更多的精力集中到应对中国问题上。不过，这不是拜登个人能完全决定的。美国国会有些人对中国非常不满，总统需要去听取国会的看法。国会也反映了美国社会对华态度的变化。这就是很多人认为拜登会改变特朗普式的对华政策、但他目前做得还不够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拜登目前还在继续特朗普的一些政策，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做出自己的决策，他目前主要聚焦在美国疫情和经济问题上。另外他还需要和盟友进行更多对话，以协调对华态度。在此之后，我们才能看到他完整的对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