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o的信徒们
2021-05-12申一
申一
圖/视觉中国
“召唤”
一个穿粉红色衬衫的老年男人自称可以召唤UFO,这让17岁的绍兴人小胡首次产生“世界不大真实”的恍惚感。
小胡认识粉红衬衫男人时,他是网络上的虚拟形象,准确点说,是B站上不太出名的鬼畜素材。这个男人为人所知得益于UP主史里芬的“塑造”。后者被网友称为“中华魔幻旅行大使”,一手带红了“土味奇观”长沙万家丽商城、霍格沃茨河北分校等“魔幻”景点。
制作第76条魔幻旅行视频时,史里芬来到大连,拍摄号称“中国唯一成功邀请外星人的地球奇人”——也就是粉红衬衫男人在大连某农家乐“召唤UFO”的全过程。这条名为《手把手教你召唤UFO》的视频收获了三十多万播放量,粉红衬衫男人刘炳杉从此在B站有了姓名,正式从UFO界出圈。
小胡看完这条视频,恍惚了,陷入迷思良久。“‘地球奇人是骗子吧?”他先是这么想,毕竟参加“UFO召唤”活动还需要交费,UP主史里芬就交了988元。而在视频中,这名“地球奇人”说起自己被人冷嘲热讽也不放弃、最终感动UFO、使之“显灵”的故事时,又会掉下泪来。“也许他对UFO真是一腔热忱,热忱到把自己给忽悠进去了。”小胡实在不好分辨,于是决定把刘炳杉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他这样计划:“如果是个真骗子,那就绳之以法。如果是把自己忽悠进去的可怜老头,那就好吃好喝招待。”
小胡挺闲的。从前他会花很多时间养宠物,包括一只鬃狮蜥和几只捕鸟蛛,读高中后,为了保证有足够精力对付考试,他把宠物送到亲戚家寄养。2021年年初寒假期间,生活相当无聊,小胡要找点新乐趣。
加了刘炳杉微信后,小胡扮成“胡总”开门见山:“我们公司想跟刘老师您合作,在绍兴搞召唤活动。”线上洽谈一个月,“胡总”争取到刘老师的信任,于是发出邀请:“希望刘老师到绍兴来看看场地。”2月24日,“刘老师”乘飞机从大连来到绍兴,“胡总”组织朋友共七人迎接。“刘老师”身穿暗红色皮衣,搭配红色领带,别着领带夹,是普通老头的样子。他双肩包上挂着的红色毛绒兔让人印象深刻,“怪可爱的”,“胡总”称赞。
一行人把“刘老师”迎到鲁迅故居旁的餐馆,点了十个菜。席间,“胡总”的朋友们一个接一个提问,聊起有关UFO和“召唤”的话题。“刘老师”情绪亢奋,一一解答,没怎么动筷子。转场到咖啡馆,他继续讲述自己的“召唤”能力,并开始商谈在绍兴组织“召唤”活动的具体事宜。
“我有一个问题,”“胡总”的朋友发问,“您的UFO是只有一种样式吗?”
“不对!”“刘老师”自信地摆手。
“能召唤来各种各样的?”
“对!”“刘老师”的回答铿锵有力。他补充:“UFO喔,你听我讲,它有橘黄色的、白色的、天蓝色的、翠绿色的、红色的,形状也不一样,移动方式也不一样,这里头我了解。”“什么样的多呢?”他自问自答,“白色的、橘黄色的多。粉红色只出现过四次。”
“老师,现在天黑了,要不您试一下?”另一位朋友提议,其余人跟着起哄,“今天您要召唤到几点钟,我们就等到几点钟。”
来之前,“刘老师”曾说“召唤UFO”一场费用是两万元,但架不住现场气氛火热。“胡总”等人称:“钱都好说,但我们要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才好开发这个召唤项目。”
“刘老师”开始做准备工作。他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让人难以辨认的字符,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块包有三枚铜钱的黄布,布摊在面前,铜钱捂在手里,闭眼冥想。20秒后,他摇晃双手,把铜钱撒在布上,又重复几次,同时在纸上继续画符……
这套“仪式”把“胡总”给“震”了,“太严肃、太认真了。”他盯着字符,还没懂其中“奥秘”,只听“刘老师”喊道:“走!”
“胡总”原本揣着一颗看热闹的心,但听到“刘老师”“走”字说得如此坚定,瞬间又恍惚,“该不会是……真的吧?”
一伙人来到附近的公园。“刘老师”发号:“一动不动的!围成一个圈,朝四外看,UFO来了以后我指给你们。”他在路边点燃一张红纸,而后组织大家站定,彼此相隔四五米远。
“哪边是西北?”大家站好之后,“刘老师”问。确定完方向,他双臂举高,双手合十,朝着西北天空朝拜,并吩咐大家:“我怎么做,你们就跟着怎么做。”又朝其他方向拜过之后,他双手置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我是刘炳杉,听到请回答。”
按要求虔诚地站了半个小时,环顾四方,UFO没来,恍惚感消失了,小胡只觉得“被路人看着,好丢人啊”。
小胡和朋友们声称要跟“刘老师谈合作”,把刘炳杉骗到绍兴
“灵感”
刘炳杉得知自己在史里芬的视频中并不是以被赞赏而是以被戏谑的形象出现,怒了,B站上流传着事后他发在粉丝群里的语音:“我让他必死无疑。”
张靖平——刘炳杉的好友、史里芬的另一个拍摄对象——则平和得多,他开导刘炳杉:“你以前没名气,人家给你做三条视频,不论出的是啥名吧,(微博上)一千多万浏览量……”
但如何“证实”是个问题。促使他写论文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火热的飞碟话题。那时总有人声称见到飞碟骤然出现、悬停和消失,这无法用现有的物理学理论进行解释。和飞碟一样风靡、同样让张靖平着迷的人体特异功能——例如当年著名的特异功能者张宝胜(现在他被定义为“虚假特异功能大师”),在不破坏玻璃瓶的情况下,将封装入瓶的药片抖露出瓶外——也无法解释。
他的论文就以这类奇异现象为研究对象。为了证实论文中提出的理论,张靖平需要找一个飞碟或找一位特异功能者进行实验。近30年过去,他一直没有获得实验机会。
如果张靖平只是一个单纯的物理学爱好者,他对玄妙事件的学术探索可能“点到即止”,但显然不是。在人们热烈讨论气功和UFO的时代,他十分乐意抱着理想甚至空想的心态踏入这场热潮,并成为介入最深的探索者。那些罕见现象实在吸引他。
孙式立和自称被外星人背着飞行的河北农民黄延秋在一起
首都机场出现的疑似UFO
上世紀90年代,孙式立常常参加国际UFO讨论会议,这些会议多由爱好者举办
北京UFO研究会会员考察2005年的泰安疑似UFO事件
UFO热由来已久,自1878年以来,欧美等地不断有人类目击UFO的新闻。这一具有科幻、神秘色彩的话题,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科幻爱好者,探索、研究UFO的热潮逐渐从国外流到了国内。
1978年11月,《人民日报》发表文章《UFO——一个不解的“世界之谜”》,将UFO(飞碟或不明飞行物)概念引入国内。今年84岁的孙式立还记得,“这篇文章虽说是讲西方的东西,但不是批判性,而是开放性的。”
孙式立大学时主修西班牙语,上世纪70年代在国家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工作。那一时期,他恰好收到一位西语作者写的有关UFO的书,并把它翻译成《是神还是天外来客》。“《人民日报》的文章发表后,科学界压力比较大,也想讲清楚UFO这个问题。”系统翻译过UFO著作的孙式立因此成了国内高校和天文学会的座上宾。
1980年,孙式立作为最早一批会员,加入武汉大学学生组织的中国第一个民间UFO学术团体——中国UFO研究会。后来他成为研究会的理事长。此后几年,全国又有五十多个民间UFO研究团体相继成立。1981年,《飞碟探索》开始发行,后成为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UFO杂志。
1984年,钱学森致信《飞碟探索》编辑部,称UFO“很可能不是来自天外,而是来自地下,是地层断裂引起的。这就可以进一步收集资料、进行分析,甚至搞实验室测试,真正搞UFO的科学研究”。
飞碟影响力进一步扩大,为寻求更好的发展,民间研究会也急于找到安身之所。“中国UFO研究会先是挂靠在中国未来研究会下面,但因为当时飞碟在技术上的争议性仍比较大,后来又被拎了出来。”孙式立回忆,“又因为气功和飞碟在某种程度上有点渊源,都是未解之谜”,“1988年,在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的邀请下,中国UFO研究会就成了气功协会的二级学会。”
飞碟和气功纠缠在一起,此后国内关于UFO的研究,没再按照钱学森设想的科学研究方向进行下去,反倒是发展出了多条岔道。北京125军工厂的工人周小强在1990年代初期开始觉察到UFO研究圈内的混乱。
周小强是中国UFO研究会北京分会的创办者之一。他与十几名志同道合的爱好者于1983年筹备成立北京分会。参加研究会的人都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但只能探讨国外的外星人接触事件,因为《飞碟探索》上登载的故事都发生在外国。“当时都以为外国比较先进,外星人事件只能发生在国外。”周小强说,“都觉得这是个遥远的事儿。”
往后就不一样了。1992年,中国UFO研究会第四届全国会员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练气功的、信佛教道教的、跟外星人接触过的、被外星人绑架过的,全来了。”周小强记得:“最早说能跟外星人对话的,就是练气功、有特异功能的那帮人。”
周小强看过“特异功能者”的“药片穿瓶”表演,表演者请他做托儿,把药丸攥在手里。“这不就是骗子吗?”可他们在北京的万人体育馆表演,底下座无虚席。“召唤”飞碟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看!在天空的东南方向,我召唤它,它已经出现了!”一个“气功大师”说。周小强朝东南方看,“啥也没有。”“那是因为你没开天眼。”“大师”一点儿也不慌。
科学研究硬生生搞成“玄学”表演,性子刚正的周小强接受不了,下决心整治北京研究会的队伍。那时,张靖平也是研究会的会员,一次开会时,他带来了黄延秋,此人是UFO事件当事人,自称在熟睡时三次被外星人背着飞行。周小强把被奇异现象吸引的张靖平列为清理对象,拒绝后者参会,“不准来!搞特异功能、伪科学的,全给我滚蛋!”
1994年,周小强为北京UFO研究会争取到独立法人资格,挂靠在国家气象局下面,由北京市科协主管,更坚定地带领研究会朝“破案”路上走下去。被清理出门的张靖平则继续为“奇异”着迷,加入了由孙式立带领的世界华人UFO联合会,深入1990年代层出不穷的UFO热门事件之中,调查取证,寻找外星人来过地球的证据。
周小强不再跟张靖平联系,后来看见他,是在1998年开播并风靡一时的《走进科学》节目中。那时,张靖平的标签是“中国知名的UFO研究者”,常被邀请去解读罕见的UFO事件。后来回忆起那段经历,他说:“我比我们老家(政府)领导加起来上的电视节目还要多。”
“觉醒”
UFO热潮是缓慢冷却下来的。
不像气功热在90年代末戛然而止,带有科学基调的飞碟研究在21世纪初仍然受到关注。周小强的QQ、邮箱里几乎不间断地涌入从各地发来的消息:“我这里有飞碟!”
UFO研究式微是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过后。周小强文件夹里收录的疑似UFO现身事件愈发少了,“去年总共才十几个案例。”这同时让他觉得,UFO研究会过去做的科普工作有了效果。
他把UFO现象分为六类:自然现象、人造物体、电子器械拍摄到的奇怪景象、动物、由人主观意识暗示而在脑海中形成的意象,以及外星智慧生命。过去几十年间,数不清的案例一次次被证实属于前五类后,最后这类已经不再能激起人们的狂热。
张靖平却热情未减。1993年时,他想:“论文完成后,我可能很快就成功。”在他的设想里,那将和大物理学家牛顿、爱因斯坦所获得的成功一样,将改变一切,包括他的生活及命运,包括整个社会和人类的走向。
二十年后,设想没有实现,社会迈步前进,直往科学和技术的路上奔去。他却依然沉浸在“研究”奇异现象的氛围中,体味著“灵感”和“发现”带来的愉悦。
他的不入流也在此时开始显现。本世纪初,他还是电视里为观众指点迷津的专家,创办的广告公司营收最高时一年有约700万元。2019年,他搬出北京城中心,在海淀郊区和朋友合租了一间小院,每月房租1650元。他的主要精力和时间仍花费在外星研究上,正职工作推销中医等课程带来的收入并不稳定,现在偶尔在季度末时,他会面临掏不出租金的困窘。
召唤UFO前,刘炳杉做起一套“仪式”,他面前铺着黄布,手心捂着铜钱
那场时代塑造的狂热,像馈赠给他的礼物。现在礼物过期了,他却不愿走出梦境般的UFO黄金年代。史里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评价张靖平等UFO爱好者:“他们就这样在一个大多数人vv不关注的领域陷入信息茧房,而这种信息茧房又导致他们无法长期追随其他现代生活。他们身上有着极其深刻的上世纪90年代烙印,是被留在那个年代的一群人,这导致他们无法跟21世纪第三个10年的生活方式和科研方向对话,成为一种活化石般的存在。”
不仅圈外人这么看张靖平,UFO圈内人也有相似看法。2021年3月的最后一天,赶来海淀郊区拜访张靖平的年轻UFO爱好者问起他的高光经历,其实并不是为了听他细细讲述,跟他探讨——这些内容大多都能从网上查到——他们只是利用他以时间积淀起来的圈内地位,为自己的自媒体账号搜罗素材。
“张老师主要是对现象进行关注。”一名爱好者说得比较委婉,“但现象只是一个敲门砖。我们为什么喜欢飞碟?因为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不清晰,这可以理解为一种求知欲探索。我们思考的是,地球人类的视角会不会太狭隘了?作为星际公民,我们的视角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论是刘炳杉的“召唤”,还是张靖平的“钻研”,这类利用UFO为奇异现象作注脚的方式,似乎已经不能让年轻一代UFO狂热爱好者提起兴趣。在他们看来,UFO作为现象存在的年代已经远去,现在它最主要的作用是为人类理解世界提供一种思考模式,就像宗教和信仰一样。
刘金锋是年轻爱好者中的一员。他这样解释自己对生物进化论的理解:“就像池塘里来了一道闪电,DNA开始重组,最后出现了人。”他表示自己没办法被此理论说服。
在刘金锋和他的UFO圈内朋友眼里,外星人有没有来到过地球不需要讨论。即便无法被科学证实,可他们都愿意相信,外星人“肯定来过”。共识还不止于此。他们同时相信,“人类就是由外星人创造的,是外星人对人类进行了基因改造。”
这样一来,对这些爱好者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我从哪里来?”——也有了答案。他们满足于自己得到了这个“真理”,在UFO圈内,他们称自己为“觉醒者”。
“信仰”
刘金锋第一次考虑“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是在6岁时。夏天傍晚,在东北农村老家,他从河里游完泳,踩着河床上的沙走回家,猛一抬头,看见满天繁星。“我怎么是这样?我怎么在这儿?”他定住了,天上星星多得像脚下的沙,“那里跟我们这儿是一样的吗?”
读初中时,他订阅了《飞碟探索》。杂志里常常勾勒迷人的外星奇谭,有时也让他恍惚,幻想起另一个世界。刘金锋把这种感受称为“震惊”,“震惊感”猛然出现,再隐隐逝去。但这只是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他的人生轨迹跟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地考学,工作,去到更大的城市生活。
直到2008年,这种感受又出现了。那时他已经定居北京,在教育公司做美术课程设计。在秋日一个舒适的傍晚,他走在路上,吹着风,突然觉得有一瞬间“把自己给忘了”,童年的感受再次降临。“不该再过这样毫无创意的生活。”他觉得这次感受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实在的生活之外,还有更高层面的更多东西需要思考。”
他想到自己枯燥的工作,像流水线一样快速生产着让市场满意的标准件,进而又想到,整个现代文明要求的,也不过是标准化的流程和产品。他如坐针毡,希望马上推翻现在的生活,“不再受控于社会的大转轮,在这转轮上奔跑。”
关于2012世界末日的预言在那段时间传播甚广,刘金锋相信并有些期待末日的降临,甚至买了越野车,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打算开车到西藏去。末日最终没有到来,但他实在坐不住了。生活必须改变。他想起中学时痴迷的《飞碟探索》,“我那么喜欢外星,为什么不做些和这相关的工作?”
他找来网上有关星际文明的各类资料,主动结识自称和外星人有过接触的人,从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宇宙探索”。和张靖平的探索方式有所相似,他也将许多碎片化信息,尤其是自称与外星人有过接触的人传递的信息,汇入自己的知识库。他不重批判,而是急切地形成一套让自己信服的解释世界的方式。
目前,他的解释是这样的:宇宙分为不同维度,地球这颗星球所处的维度在中间,仍在进化;维度越高,文明越高级,最高级的文明大概趋近于真、善、美;已到达高维度的人会帮助低维度进行进化……
不论这套东西有多经不起推敲,经过此番“探索”,刘金锋觉得自己“重获了自由意志和精神上的满足”。“在社会系统内,我更多的精力只能放在工作和挣钱上。”但他不满足于此,认为探索才能让自己更有价值。
他决定辞掉工作,全力推广使他“受益颇多”的由“外星人接触者”讲授的星际文明课程。他把传播这些视为自己的使命,认为这比完成一份世俗意义上的工作重要得多。
“这不就是邪教吗?”刘博洋称。刘博洋是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在读博士。2018年年底,他注意到国内一系列宣扬“觉醒”的自媒体账号,其中就有刘金锋创办的课程平台。他把这些自媒体通称为“外星邪教组织”,并将之举报至中国反邪教协会。
刘博洋基本没看过《飞碟探索》。“我走的是正常天文爱好者的路径。”他说,“玩望远镜看星、参加天文奥赛、读天文系。”
在对“外星邪教组织”的举报文章中,刘博洋总结他的观察:“在都市传说中,持有高科技的外星人,形象与神明无异。能和外星人保持联系的人,几乎等同于宗教中的‘先知。于是,以外星人接触事件当事人为核心的飞碟学团体,很容易演化为精神信仰团体,甚至进一步滑向邪教。”
在刘博洋看来,“这个团体带着预设的结论进行解释,这解释完全无法被验证,根本不能称之为研究成果。”而相比那些宏大的关于“维度”的概念,刘博洋的博士论文研究题目可谓极小:测量大麦哲伦云的气体温度。
刘博洋的出现让刘金锋遇到了麻烦,他的课程平台被关停。张靖平也遇到了麻烦,据和他相熟的朋友称,“他也在推广一个类似气功的课程时被人举报了。”
但这些风险好像一点也不妨碍UFO追随者的“使命感”。刘金锋重新注册了账号,换了平台授课。张靖平说起新冠疫情,忍不住掉泪。他仍在卖力地推广自己的疫情干预计划,“想把生活在疫情影响中的人一个个从火山里捞出来。”
除了有持久的“使命感”外,张靖平对外星人的沉迷似乎只增未减。就在2021年3月底,他实在没钱,担忧交不上下季度的房租,写下了一张“符”。他请求外星人保佑,让那个将要报名参加中医课程但还未交费的学员,在30日之前把钱给他。
刘炳杉对UFO的热情也没有因为史里芬的戏谑和小胡的捉弄而受到打击。
2月24日那天,召唤UFO却迟迟没等到它“显灵”后,回到咖啡馆的小胡觉得无聊,就组织朋友分批找借口离开,只留刘炳杉一人在咖啡馆等待。第二天,刘炳杉飞回大连的机票也由他自己支付。
原本小胡觉得,“这是给骗子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要再骗人了。”没想到,因“黑”而“红”的刘炳杉在离开绍兴一个月后,发出正式宣传公告,要在五一期間搞一场规模更大的“UFO召唤”活动。此事曾被网友举报。
同为刘炳杉“黑粉”的网友给小胡发来传单,参加“召唤”活动的“价格也涨了,从988块涨到了1588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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