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耕地存在资源“诅咒”吗？

曹 冲，赵向豪

【经济学与管理学】

虚拟耕地存在资源“诅咒”吗？

曹 冲，赵向豪

（新疆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基于1996—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样本数据，在对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综合测算和资源效应划分的基础上，采用描述统计法和门槛回归模型对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与人均农业生产总值之间的资源效应关系进行检验；分析其传导途径和传导机制，进而得出培育农业经济增长的机能启示。研究结果表明：虚拟耕地资源与人均农业生产总值之间呈现正相关关系，不存在“资源诅咒”效应，而存在狭义的资源“福音”效应；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通过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禀赋和政府干预的影响而作用于农业经济增长，相对贡献度分别达到15.90%、72.15%、5.33%、6.63%。因此，政府部门需要加大试点实施虚拟耕地资源战略，增加进口虚拟耕地含量高的品种；充分发挥市场主导和政府推动相结合，逐步实现人力资本的累加效应；不断推进财政供给结构优化升级，优先保障财政支农领域等政策建议。

大宗农产品； 虚拟耕地； 资源诅咒； 资源福音； 传导机制

一、问题的提出

耕地是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基础，是最宝贵的自然资源。作为自然资源的精华，耕地不仅是农业生产之要、粮食安全之本，还是生态安全之基、社会安定之依，更是重要的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具有特殊的战略地位。伴随着我国人口的增加、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持续加快、生态退耕的推进，中国耕地资源流失严重，1997—2017年的21年间，耕地面积净减少845.2万公顷，其中2017年因建设用地、灾毁及农业结构调整等原因使得耕地面积减少32.04万公顷。中国农业耕地逐渐被其他经济和社会活动所占用，致使耕地资源的有限性与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无限性矛盾日益突出。再加上中国的人均耕地相对量较小，人均耕地面积仅为0.09公顷，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40%[1]，人地矛盾、产品供求矛盾、生态诉求、粮食安全保障等成为了社会、经济、生态、环境等方面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农产品贸易作为农业资源富余地区与匮乏地区的连接纽带，在缓解农业生产所需要的耕地资源压力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起来[2]，而“虚拟耕地”的提出，更是为缓解耕地资源短缺提供一种新的选择思路。其实“虚拟耕地资源”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耕地资源，是一种从具体商品或服务中抽象出来的耕地资源，是生产某种商品或服务时所需要投入的实际耕地资源，是作为一种生产要素隐含在真实商品或服务的耕地资源[3]。由于耕地资源具有独特的固有性，每个国家或地区的耕地资源又具有差异性，使得用于农业生产的耕地资源基本是固定的和不均匀的。那么，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资源的丰富程度也就代表了一国或一地区的虚拟耕地资源含量。那么，虚拟耕地资源对于农业经济增长是怎样的，是否存在“诅咒”效应？从国外范围看，美国、加拿大、新西兰等国家能够将自然资源通过产业链的方式转化为生产力，促进其经济增长；日本、韩国、新加坡等自然资源匮乏的国家也呈现经济的快速发展；而委内瑞拉、尼日利亚、赞比亚等国家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却没能给国家带来经济的持续增长，甚至成为抑制经济增长的要素[4]。从国内范围看，辽宁、内蒙古、山西、贵州等地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其经济增长却远远落后于自然资源相对匮乏的广东、江苏、浙江等地[5]。Auty[6]将以上现象定义为“资源诅咒”，Papyrakis[7]、徐康宁[8]等相关学者也分别证实了美国、俄罗斯、中国在国内区域层面上确实存在“资源诅咒”现象。此外，张志刚[9]和刘红梅[10]分别从水土角度验证了耕地资源和虚拟水资源确实存在“资源诅咒效应”。可见，农产品对外贸易中虚拟耕地资源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效应，值得考虑和研究。为此，本文以大宗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资源为研究对象，来验证虚拟耕地资源“诅咒”效应是否存在，形成的原因如何，传导机制又是怎样实现，这些均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二、文献综述

自然资源与经济增长的关系一直是发展经济学家关注的焦点问题。20世纪50年代，Prebisch[11]从国际贸易角度解释初级农产品对于后发国家经济增长难以成为“引擎”以来，自然资源与经济增长匹配问题成为了深入探讨的学术热点。本文主要从“资源诅咒”假说存在与否，以及传导机制等方面进行文献梳理，以便为本文的研究提供理论基础。

关于“资源诅咒”假说存在的研究，1993年，Auty[6]首先提出“资源诅咒”假说，Sachs[12]利用发展中国家初级产品验证资源禀赋与经济增长存在负相关关系，开创性地实证检验“资源诅咒”假说。徐康宁[13]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提出中国经济增长在长周期阶段存在“资源诅咒”效应，并实证检验了中国内部地区确实存在“资源诅咒”；邵帅[14]不仅证实了西部地区能源开发确实与经济增长存在显著的负相关性，验证其存在“资源诅咒”效应；李天籽[15]利用省级面板数据实证得出外商投资、教育、科技水平对经济增长具有间接传导作用，证实了“资源诅咒”假说。丁从明等[16]使用OLS和PSM进行因果识别，发现资源诅咒在经济发展处于更高阶段后才会更多体现；李江龙[17]认为资源丰裕与绿色经济增长存在“资源诅咒”，科研投入、对外贸易、第二产业比重等传导途径对绿色经济增长产生负向影响；陈运平等[18]对自然资源进行不同类型细分，认为能源、金属、完全资源的资源丰裕度存在广义“资源诅咒”，非金属资源丰裕度存在狭义“资源诅咒”；茶洪旺等[19]认为中国资源诅咒空间上呈现“西多东少”的格局分布，时间上呈“两极化”收敛。上述研究成果从国外到国内，从“点资源”到“散资源”，均证明“资源诅咒”假说是存在的。但是，不同的学者选用的指标、研究的视角、分析的对象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尽相同。关于“资源诅咒”假说不存在的研究，Brunnschweiler[20]以人均石油资源储量、人均其他矿产禀赋代表自然资源丰裕度，发现与经济增长存在正相关关系；Lederman[21]利用3SLS，对跨国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发现“资源诅咒”并不存在；方颖等[22]认为资源丰裕城市与经济增长并无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并对其他省内城市的经济增长产生“溢出效应”，否定了“资源诅咒”假说。马克星[23]指出建设用地资源在全国层面对经济增长存在不显著的“资源诅咒”，东部存在显著的“资源诅咒”效应，中部、西部存在“资源祝福”效应；丁菊红[24]得出在条件约束的情况下，资源诅咒效应在中国并不是明显存在的。但是，不管怎样，受到资源约束的经济增长对于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尽管以上结果出现显著的分歧，存在不同的质疑；但是，部分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或地区出现经济增长缓慢等现象，确实是不容忽视的现实问题。关于“资源诅咒”效应传导机制研究，学者们主要从“荷兰病”效应、挤出效应、贸易条件波动、制度弱化效应、资源产品价格的波动性等方面进行多个角度综合概括，以及单一角度进行专门论述。国内外学者对于自然资源引起的“资源诅咒”，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区域层面均从理论或实证角度进行了详实的分析，对于“资源诅咒”效应的传导机制也进行了深入探讨；但是，到目前为止对于农业领域中涉及的水土“资源诅咒”研究还较少，仅对农业虚拟水资源诅咒效应和耕地资源诅咒效应进行的实证研究。那么，大宗农产品贸易中所隐含的虚拟耕地资源是否存在“资源诅咒”，还鲜有涉猎。

通过对以上文献进行梳理和回顾，对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和反思，本文提出以下三点不同视角。一是“资源诅咒”研究范围能否进行扩展。关于“资源诅咒”效应多应用于点资源，对于散资源的研究较为薄弱；仅有的是证明了农业虚拟水资源诅咒效应的存在，如何计算土地资源诅咒系数，探讨土地资源与经济增长的关系等内容，均是单一、独立地进行研究；从重点大宗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视角，并将其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略有不足。二是“资源诅咒”效应是否是绝对的、单一的，存不存在广义和狭义之分。陈运平等[18]对能源、金属类矿产资源、非金属类矿产资源进行分类，确定前两者存在广义的资源诅咒效应，后者存在狭义的资源诅咒效应，而对散资源的虚拟耕地还未曾涉及。三是“资源诅咒”效应传导机制是综合的还是单一的。如果是单一的，单独就一个传导机制进行分析，是否具有局限性，得出的结果能否说明问题；如果是综合的，如何计算每一种传导机制的作用大小，如何发挥所用传导机制的共同作用。重点大宗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属于以上哪一种，传导机制又是如何起作用的，这些均是需要进行研究的问题。鉴于此，本文在测度重点大宗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资源的基础上，一方面，初步观察虚拟耕地资源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效应；另一方面，分析和探讨其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和传导途径如何。这对于农业经济发展过程中如何合理开发耕地资源，试点实施虚拟耕地资源策略，适度调整贸易战略，保护生态环境安全等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

三、初步统计观察

在对虚拟耕地资源诅咒效应进行动态模型检验之前，先根据大宗农产品（谷物、油料、棉花、糖料、蔬菜、水果、茶叶）的进口量、出口量、单位面积产量等指标测算出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具体测算方法是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等于进口量与出口量之差，再与单位面积产量的比值。后统计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与农业经济增长速度，以此来初步确定二者之间的关系。在衡量资源丰度时，程鸿[25]认为资源丰度不仅包含单项资源，也含有资源组合，并且衡量方法多样，归纳起来主要有比例法、加权法、综合法。关于比例法，刘红梅[10]用农业虚拟水资源占GDP比重来表示，杨萍果[26]用人均资源量或是地均资源量来表示，Sachs[27]用资源出口量占GDP比值来表示，邵帅[28]用资源产值占地区工业产值比重来表示。关于加权法，胡永达[29]用价格加权法，张宝友[30]用资源消费量加权法，朱鹏[31]采用等权法，刘宗飞[32]采用熵值法等对资源的丰裕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进行了测算分析。关于综合法，赵凯[33]用比例法与加权法对各类自然资源丰裕度进行测算加权分析。从以上测算方法可以看出，单一方法虽简单易行，但无法客观衡量各资源丰裕度。与此同时，价格加权法、消费量加权法、等权法等虽考虑资源的异质性，但是，权重确定选择不稳定，容易受到外生变量的影响。相反，熵值法却能有效克服以上二者的不足之处。为此，本文采用熵值法对中国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度（VLRI）进行综合测算。首先，对n类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进行标准化，即：

其次，计算i年第j类虚拟耕地资源的熵值，即：

其中m为自然年份；再次计算j类虚拟耕地资源的权重系数，即：

最后计算i年的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即：

基于此，参照以上研究方法，本文对谷物、油料、棉花、糖料、蔬菜、水果、茶叶进行权重系数测算，以加权后的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这一指标来表示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以人均农业生产总值作为农业经济增长的变量。为了消除异方差性，对于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和人均农业生产总值通常进行取对数来分析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具体散点如图1所示。图1表明，1996—2018年中国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与人均农业生产总值存在正向关系。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不具有引起资源“诅咒”效应的可能性，反而具有引起资源“福音”效应的可能性。

四、理论模型推导、设定及变量选取

（一）理论模型推导

Solow[34]在新古典经济学框架下提出了经济发展模型，用来考虑产出、资本、劳动、技术之间的函数关系，被称为索洛经济增长模型、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以及内生经济模型，具体生产函数关系如下所示：

图1 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与人均农业生产总值拟合散点图

式（1）中，t表示时间，Yt、At、Kt、Lt分别表示产出、技术进步、物质资本投入、人力资本投入，F表示产出是物质资本投入与人力资本投入的函数关系。在投入要素一定的情况下，产出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因技术的变动而变动。在索洛模型中，投入要素仅仅涉及到生产资料投入要素，未能将自然资源等大类点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等小类点资源考虑进去，使得研究范围具有局限性。Romer[35]对以上经济发展模型进行了改进和扩展，引入了自然资源和土地资源，具体生产函数如下所示：

式（2）中，R为自然资源，T为土地资源，α为物质资本投入产出弹性，β为自然资源产出弹性，γ为土地资源产出弹性，AtLt为有效劳动，是At与Lt的乘积。崔云[36]在此基础上，对式（2）模型进行了简化，引入了土地资源。因此，本文在其研究基础上，引入虚拟耕地资源，重新构建模型，具体生产函数如下所示：

对式（3）两边同时取对数，得出以下生产函数：

r1为门限值；ρ1和ρ2分别为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低于或超于既定临界值水平时的产出弹性系数，二者的变化和比较决定了虚拟耕地资源对农业经济增长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效应还是资源福音效应。为此，根据ρ1和ρ2的相对大小，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带来的效应共分为以下七种情况：

情景一：当ρ1=ρ2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对称的，边际贡献度相同，既不存在资源诅咒效应，也不存在资源福音效应；

情景二：当ρ1>0>ρ2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当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超过既定临界值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变化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抑制作用，影响农业经济增长速度，此情况存在狭义的“资源诅咒”；

情景三：当ρ1>ρ2>0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的边际贡献度将下降；但是，边际贡献度为正，此情况存在广义的“资源诅咒”；

情景四：当0>ρ1>ρ2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的边际贡献度将下降；但是，边际贡献度为负，此情况也存在广义的“资源诅咒”；

情景五：当ρ2>0>ρ1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当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低于既定临界值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变化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促进作用，此情况存在狭义的“资源福音”；

情景六：当ρ2>ρ1>0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的边际贡献度将上升；但是，边际贡献度为正，此情况存在广义的“资源福音”；

情景七：当0>ρ2>ρ1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非线性的。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的边际贡献度将上升；但是，边际贡献度为负，此情况也存在广义的“资源福音”。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说：

假说一：在门槛效应前，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抑制作用。

假说二：在门槛效应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边际贡献呈递增趋势。

假说三：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影响农业经济增长。

（二）门槛效应模型设定

（三）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关于对“资源诅咒”效应进行实证的大部分学者都是从影响经济增长的变量着手，一般将这些变量称之为控制变量。为了使得变量的无偏估计和结果的可靠准确性，经参考已有研究成果，本文选取相关控制变量，利用公式（5）对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诅咒”效应进行检验。

1.核心变量。Yt表示人均农业生产总值，作为被解释变量；Tt表示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丰裕度，是核心解释变量，是利用熵值法进行赋权加总得来的。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越丰富，说明农业产出就越大。

2.控制变量。Z作为产出函数的控制变量，各变量的解释和计算方法如下所示。物质资本投入用农业投资额占农业生产总值比重衡量（用X1表示）。该指标越大，对农业基础设施、农业生产资料等投入越大，有利于农产品的发展，进而促进农业经济增长。人力资本投入用拥有中专或高中以上学历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衡量（用X2表示）。中专或高中以上学历人员越多，说明教育投入力度越大，人力资本投入越大，从而对农业经济的促进作用越大。自然资源禀赋用人均耕地面积来衡量（用X3表示）。人均耕地面积越多，对于农业经济增长产生的效应就越大。对外开放水平用农业进出口贸易总额与农业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衡量（用X4表示）。对外开放水平越高，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越强，对贸易政策支持倾斜越好，市场发育程度越高。政府干预程度用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衡量（用X5表示）。由于政府存在“经济行为”和“道德困境”，政府干预程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可能存在两面性。技术创新用科技经费占财政收入比重进行衡量（用X6表示）。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发展的源泉，是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引擎。科技经费投入又是技术创新发展的重要实现途径。随着科技研发经费的不断增多，技术进步越来越快，对农业经济增长的作用也越来越强。

研究数据主要包含了中国1996—2018年23年间的样本数据。进行虚拟耕地资源计算所需的大宗农产品是指在农业经济结构中占比较大，生产量、消费量、贸易量等较多的农产品。本文所需的大宗农产品是根据乌拉圭回合农业协议界定的农产品范围（HS产品口径），分别选取谷物、棉花、油籽、食糖、蔬菜、水果、茶叶等土地密集型农产品和劳动密集型农产品。其中，谷物、蔬菜、水果、食糖、棉花、茶叶、油籽的进出口量、农产品进出口总额所需贸易类的1996—2017年数据，来源于中国农产品贸易发展报告（2018年），2018年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商产业研究院数据库。大宗农产品产量、耕地面积、人口、GDP、中专或高中以上人员、财政支出、科技经费、农业生产总值、农业投资额等相关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见表1。

表1 估算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五、虚拟耕地资源“诅咒”效应实证检验

（一）门槛变量的显著性检验

门槛变量的确定主要是由理论模型的外生所决定。Hansen[37]认为如果门槛变量具有时间趋势，可以将这种趋势纳入门槛回归方法。因此，本文选取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相对指标来作为门槛变量，而不是绝对指标；这是因为趋势性的变量指标的存在，会影响突变点似然分布检验。对于门槛回归模型是否存在门槛变量，首先要对门槛变量进行显著性检验。原假设为，如果零假设H0被拒绝，则表示存在门槛，反之，则不存在门槛。当H0假设为不存在门槛时，大样本分布会受到“非标准非相似分布”的干扰影响，会导致门槛参数无法识别，也无法得到相应的临界值。因此，Hansen使用“Bootstrap”进行测算，可以得到渐进的P值。如果P值符合均匀分布，则零假设成立，在对其进行统计检验时，可以利用LM-test进行。如果拒绝LM-test统计检验，说明至少存在一个门槛值，需进行两个门槛值的再次检验。根据Hansen thresholdtest运行结果和LR曲线在95%置信区间的点，发现当选择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作为门槛变量时，LM-test为12.96，P值为0.041，所以，存在一个门槛值。

（二）门槛模型回归结果

门槛模型回归运行结果显示，门槛估计值为5.26，可以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水平划分为两个不同阶段，具体门槛模型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门槛模型回归结果表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明显的差异性，即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在跨过门槛值之后，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是边际递增的，且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大小在门槛值前后是不同的，变化幅度也不一样。当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小于门槛值5.26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弹性系数为-0.0022，说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了抑制作用，验证了假说一。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弹性系数没有通过统计显著性检查，也进一步说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不明显。当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大于门槛值5.26时，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弹性系数为0.2208，并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说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存在明显的门槛效应，即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每增加1%，农业经济增长将会增加0.22%，进一步验证了假说二。通过以上分析发现，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在门槛值5.26前后，弹性系数由-0.0022上升为0.2208，不存在“资源诅咒”效应，反而呈现狭义的“资源福音”效应。由此可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在门槛前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远远低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在门槛值后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且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将会呈现“不显著抑制作用”向“显著促进作用”演进。

从其他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来看，物质资本投入、人力资本投入不管在门槛值以前还是以后，均显著促进了农业经济增长，自然禀赋的影响均为负值，对外开放程度作用各异，政府干预程度和技术创新效应降低。具体来看，物质资本投入、人力资本投入均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且物质资本投入符号由负变正，人力资本投入符号为正，弹性系数大幅提升，说明物质资本投入和人力资本投入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是明显的。自然资源禀赋在门槛值后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且符号为负，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作用在逐步减缓，说明自然资源禀赋没有很好的提升农业经济增长；对外开放水平虽然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作用由抑制向促进转变，但是，在门槛值前后均不显著。政府干预程度在门槛值后在10%置信水平上显著，且符号为负，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作用在减弱，有利于发挥农业经济在市场中的作用。技术创新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较大，在门槛值以前呈现明显的促进作用，在门槛值以后对农业经济增长不但不产生贡献，还产生了抑制作用，但是在置信水平上均不显著。

综合以上分析，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正效应，且存在狭义的“资源福音”效应。这一结论与农产品中耕地资源、虚拟水资源对于经济增长的负效应呈现明显的悖论，但是，又恰好反映了虚拟耕地资源与农业经济增长的匹配性和中国大宗农产品贸易进出口的复杂性问题。同时，也进一步验证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越高，贸易结构改善水平较好，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效果会更加明显；并且除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外，还应考虑其他相关因素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

表2 门槛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

六、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传导机制分析

“资源福音”效应的传导途径可以借助“资源诅咒”效应的传导机制进行分析，用上文所选取的控制变量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变量之间的关系进行表示。本文借鉴Papyrakis[7]和邵帅[14]的相关研究方法，采用以下模型来尝试探讨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的传导路径，具体如下公式所示：

鉴于门槛值后的对外开放和技术创新变量影响不显著，此公式（6）中Zit分别表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禀赋、政府干预。

（一）传导途径分析

利用1996—2018年时间序列数据，对基于模型（6）的方程进行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表3显示，除了自然禀赋存在负相关关系外，其他3个变量均存在正相关关系；说明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确实通过其进行传导，从而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正效应，间接促进农业经济增长，与假说三相符合。

由以上内容可以看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禀赋、政府干预均是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的传导途径，但是，其传导途径的影响程度如何，本文对传导途径的相对影响程度进行测算和分析。表4结果表明，在虚拟耕地资源对农业经济增长的传导途径中，人力资本投入影响程度最大，为72.15%，物质资本投入、政府干预程度、自然禀赋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程度从大到小依次为15.90%、6.63%、5.33%。

（二）传导机理分析

根据以上研究内容分析发现，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禀赋和政府干预程度的挤出效应是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发生的传导途径。那么，背后的传导机理如何，本文通过构建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传导机理进行分析。见图2。

物质资本是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传导的基础，其他资本均要通过或借助于物质资本来实现积累。在传统的农业发展过程中，物资资本占主导地位。但是，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信息技术和科学技术的到来，其他要素投入可能在数量和质量上都远远超过了物质投入，进而取代物质资本投入的主导地位，这也进一步验证了物质资本表现出的边际报酬递减规律。虽然，物质资本投入相比其他要素投入越来越少，但是对农业经济增长的贡献却不容忽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效应通过物质资本投入而发生15.90%的正贡献作用，这与“三农”工作具有特殊的重要性息息相关。十九大以及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等政策和会议精神均提到全面做好“三农”工作，间接加大了农业物质资本投入的力度，进而影响农业经济增长。

人力资本在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传导过程中占据主导作用，贡献度达到72.15%。舒尔茨在《人力资本投资》的演说中明确提出，人力资本是促进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人口质量和知识投资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未来的发展。在其形成过程中，受教育者比例提升的根本价值在于生产力属性，一旦形成将会产生长远的影响，也就是说，受教育者素质的提高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范围内对农业经济增长做出贡献。这完全符合人力资本边际报酬递增趋势，也与国家1998年以来高等教育的扩张、教育政策完善等相关政策分不开；间接提升了农业从业人员整体文化程度，提高了人力资本在农业领域的倾斜度，进而促进农业经济增长。

表3 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传导途径回归估计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10%的水平上显著。

表4 传导途径的影响程度分析结果

图2 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传导机理

自然禀赋在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传导过程中影响有限，贡献度仅为5.33%。中国人口众多且耕地资源较少，对农业经济增长将会产生制约作用，这与本文所得出的结果也较为一致。同时，农业经济增长对于耕地面积的依赖程度下降，不再简单局限于种植业，而向农产品加工业、运输业、养殖业等多方面发展；另外，许多地区并不是单纯的耕地，而是耕地、坡地、旱地、碱地等一种或多种混合地。从这方面来考虑人均耕地面积多并不一定带来农业收入的提高，农业经济增长也务必会受到影响。

政府干预程度在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传导过程中有一定影响，程度为6.63%。在资源配置中，市场起决定性作用，政府发挥宏观调控作用，在处理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时，务必要把握好财政有所作为和有所不为的边界和领域，合理配置财政资源。财政支出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可以从合意的农业经济增长和不合意的环境污染物排放进行机理分析[38]。从合意方向看，财政支出是借助农业生产提高农民收入的重要工具，也是解决农业经济增长所需公共品的外部性问题。从不合意方向看，财政支出对农业投入力度不充分，达不到合理适度水平，甚或是引导农户加大对化学要素的投入，将会形成面源污染，对农业环境产生不良影响，进而影响农业经济增长，门槛值前后的弹性系数也恰好说明了该机理的效果。

七、结论与启示

通过收集1996—2018年23年间的样本数据，本文在对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进行综合测算的基础上，运用描述性统计法对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与农业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初步统计观察，得出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与人均农业生产总值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了大宗农产品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于农业经济增长产生了促进作用，不具有所谓的资源“诅咒”效应，反而具有资源“福音”效应的可能性。此外，本文在对资源效应划分为7种类型的基础上，提出3种假说，引入控制指标（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禀赋、对外开放、政府干预、技术创新），并以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作为门槛值，实证检验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得出门槛估计值5.26；将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水平划分为两个不同阶段，且门槛估计值前的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远远低于门槛估计值后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对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且随着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的增加，虚拟耕地资源对于农业经济增长的影响将会呈现“抑制作用”向“促进作用”演进，即存在所谓狭义的资源“福音”效应。进行门槛回归后，也发现人力资本打破了资源“诅咒”效应，在更大程度上促进了农业经济增长；而物质资本在初期会抑制农业经济增长，一旦跨越门槛值后，弹性系数由负转正，对农业经济增长产生促进作用；自然禀赋和政府干预对农业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由“不显著——显著”转变。在此基础上，本文还考察了虚拟耕地资源“福音”效应的传导机制，发现虚拟耕地资源丰裕度通过人力资本、物质资本、政府干预、自然禀赋而间接影响农业经济增长，其中影响程度分别为72.15%、15.90%、6.63%、5.33%。

中国大宗农产品对外贸易中隐含的虚拟耕地资源对于解决耕地资源不足问题确实发生了重要作用，且对于农业经济增长也呈现了显而易见的促进效果，做出了巨大贡献。因此，在制定政策和措施时应从以下三方面培育农业经济增长的机能：一是在制定贸易政策过程中，试点实行虚拟耕地资源战略，在充分利用比较优势理论的基础上，增加进口虚拟耕地含量高的品种，以便使得其进口效应传递到整体效益，进而促进资源的优化配置和农业经济的持续增长；二是充分发挥市场主导和政府推动相结合，引导高校毕业生积极投身扶贫开发和农业现代化建设，实行优惠政策吸引留住高素质人才，逐步实现人力资本的累加效应，进而促进农民增收，农业经济增长；三是不断推进财政供给结构优化升级，实现行业内和行业间的资金统筹与整合相互衔接，建立长效机制，尤其要优先保障财政支农领域，确保财政支农只增不减，资金使用效率形成合力，进而促进农业经济整体效益得以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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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There a Resource "Curse" in Virtual Farmland?

CAO Chong，ZHAO Xianghao

( School of Economics, Xin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Urumqi 830012, Xinjiang, China )

Based on the sample data of China’s bulk agricultural products from 1996 to 2018, this paper uses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threshold regression models on the basis of the comprehensive estimation of the abundance of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s and the division of resource effects to determine the relationship of resources effect between the abundance of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s and the gross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per capita, analyzes the transmission channels and transmission mechanisms, and then obtains the functional enlightenment for cultivating agricultural economic growth.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s and the gross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per capita, and "resource curse" effect does not exist, but a narrow resource "gospel" effect; the abundance of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s mainly affects agricultural economic growth through the influence of material capital, human capital, natural endowment and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and the relative contribution rate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 growth is 15.90%, 72.15%, 5.33%, and 6.63%, respectively. Therefore, government departments need to increase the pilot implementation of the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 strategy, increase the import of varieties with high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give full play to the combination of market leadership and government promotion, gradually realize the cumulative effect of human capital, continue to optimize and upgrade the structure of financial supply, and give priority to government support for agriculture.

agricultural commodities,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 curse, resource gospel, transmission mechanism

F323.211；F327

A

1673-9639 (2021) 02-0100-12

2021-03-02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三农”课题研究项目“功能农业发展的途径与对策研究”（2020-SNKT-05）。

曹 冲（1988- ），男，安徽临泉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贸易经济，区域经济。

赵向豪（1986- ），男，河南漯河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农业经济，区域经济。

（责任编辑 陈 俭）（责任校对 张凤祥）（英文编辑 田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