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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牧场·白胸狗

2021-04-29赵有年

文学港 2021年2期
关键词:母狗哈桑狼群

赵有年

雪霁云收,晓晴牧场,银装素裹,巴滩草原瞬间进入了初冬季节的荒芜景色。

下了第一场大雪之后,白胸狗就提高了警惕。因为它的死对头——野狼的生活已经进入了窘境,所以它守护牧场的责任就比平时要大得多了。

根据它多年在牧场的生活经验得知,冬天是野狼袭击牧场的高峰期,为此它来不得半点儿马虎,否则,灾祸就会降落在牧场中,咬杀死牲畜给牧场的主人带来损失不说,也给自己带来莫大的耻辱。到时候,主人的财富受到损失,他就会整天用恶言恶语责备它,自己懒惰成性,保护牧场不力的昭著臭名也会传遍四方,草原上的母狗们就会瞧不起它的。

可祸不单行,它们的发情期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最近,牧场的上空中到处弥漫着母狗们身上分泌出来的雌激素,在草原的空气中飘荡着。闻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甜蜜气息,它不觉变得浑身骚动不安起来,它内心深处的春心就会荡漾开来。平日里它听到下游邻居牧场里的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烦躁不堪的吠叫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那样的悦耳动听,温柔可爱了起来。

它既喜欢下游邻居家的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的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秉性,又讨厌它那样的风情万种,只因为它那样的千媚万娇,卖弄风姿,引来许多周边牧场里游荡的追求者,整天围着它团团转。这一举动着实给白胸狗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每年到这个季节它都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去保护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时时刻刻都要守护着它,讨它的欢心,和它交欢,它才能生出一窝自己纯种的崽子来。否则,它稍微打个马虎眼,那些虎视眈眈的情敌们乘机而入,爬上四眼母狗恰日玛的身上,连在一起会很久没有办法分开身子的,这样一来带给它的耻辱、尴尬、羞怯和无奈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到时候,它在那些众多追求恰日玛的情敌当中大失颜面不说,就连头都抬不起来的。

狡猾的狼群也恰巧寻找这个机会溜进牧场,殃及牧场,祸害牲畜,不断给它制造出许多事端来。

从去年开始,它又多了一项要去保护的新内容。因为它家的小主人官却诺布恋爱了,也开始过起了走夜的生活。每个夜晚到了夜深人静时,他就偷偷从帐篷里溜出来,拉夜川到他的恋人那里去过夜。为此,它要保护它的小主人平安出入,这项责任可比保护牧场羊圈里的牲畜们要大得多了。

它当初多么希望自己的小主人官却诺布与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的女主人仁措吉恋爱啊!这样一来它保护起小主人官却诺布就方便多了。它可以每夜到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的身边去陪伴它,和它拉拢感情,与它培养爱情,还和它拉拉家常,从它那里打听一下去年它俩结合,由四眼母狗恰日玛产下的那一窝儿女的下落该有多好啊!可世事难料,总不如自己意愿的。小主人官却诺布却偏偏和自己的情敌哈桑的女主人卓措恋爱了。于是,它只好撕破自己的颜面,收起自己内心的自尊,忍气吞声地去讨好那条恶棍——哈桑了,与它和好,还和它建立了友好的关系,才让小主人官却诺布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哈桑的女主人仁措吉的帐篷里去干他俩的好事去了。

唉,真是世事难料,不尽人意,幸亏自己有一副天生的铮铮铁骨,才能经受住这双重压力的百般折磨啊!

……汪……汪……嗷……汪……汪……汪……汪……

又传来了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烦躁不堪的吠叫声。

“骚娘儿们!”白胸狗心里责骂起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来,“看来又要去陪伴她了,否则,不知又有哪个流浪汉捷足先登,来个先下手为强的话,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呢?骚娘儿们,总是这样的风情万种,卖弄风姿,非招惹来许多个光棍汉围着她转不可!”

“嘘,党拉(藏语中白胸狗的称呼),跟我走!”正当白胸狗起身向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跑去时,小主人官却诺布走出帐篷,低声向它召唤道。

保护主人责任如山,它哪里敢违背小主人官却诺布的意愿啊!于是,它只好放弃自己的私心、杂念和欲望,转身不近不远地跟在小主人官却诺布的身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由着小主人官却诺布的心情向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场走去。

瑞雪初霁,天凉如水,那轮明月孤零零地悬挂在蔚蓝的天幕上,月光冷冷地照射在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岭和广袤无垠的巴滩草原上,朔气四游,寒气逼人。

“碌马儿脱缰跑上山,

曲馬儿脱缰跑上山,

可用陷阱绳索捉住;

心上人儿一旦翻了脸,

神通再大也无用。”

小主人官却诺布穿着厚实的皮袄,用腰带把皮袄在自己的身上裹得结结实实的,把留着齐肩长发的头缩进皮袄衣领里,双手捅进皮袄的怀里,一双长袖耷拉着,口中吟唱着一首拉伊,摇摇晃晃地向上游牧狗哈桑的主人家的牧场走去。

白胸狗忽而跑进草丛里闻闻嗅嗅,忽而跑到路边的灌木上撒上一泡尿,忽而停下来支棱起耳朵听听草原四周的动静,忽而追赶一阵从草丛里惊跑出来的野兔,却不远不近跟着主人,一路护送小主人官却诺布来到了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场。

汪……汪……汪……

白胸狗和它的小主人官却诺布来到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场的入口处时,上游牧场里卓措家的牧狗哈桑感觉到细微的响动后翻身站起来开始吠叫。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立刻钻进草丛中平躺了下来,白胸狗领会到了小主人官却诺布的心意,马上丢下他,向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场直蹦而去。

白胸狗跳跃着,狂奔着,被寒风吹拂开的脖颈上的那一道白色的狗毛,像一块白玉般闪耀着亮光,它犹如一团北风吹拂而来的云朵一般直射到牧狗哈桑的身边,一头撞翻了毫无防备的哈桑,翻滚厮咬着哈桑戏耍了起来。于是,在女主人仁措吉的门前拴起来,日夜守护牧场和女主人的哈桑,好久没有同伴来和它嬉戏玩耍,处在寂寞难耐中的哈桑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同伴,尽管这同伴之前在巴滩草原上是它最强大的情敌和对手,可好赖也是个伴儿,于是就放松了警惕,追逐着白胸狗,尽情地玩耍了起来。

这时候,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趁白胸狗和哈桑忘情玩耍的时机,蹑手蹑脚靠近了上游牧狗哈桑主人家的牧场,悄悄溜进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帐篷里去了。

等小主人官却诺布进了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帐篷里一阵后,白胸狗就停止了与哈桑嬉戏玩耍,趴在哈桑的狗窝前休息了下来。这时候,哈桑还没有玩尽兴,继续厮咬着它激起白胸狗的玩兴来,见白胸狗趴在狗窝边不动弹之后,哈桑也只好趴在狗窝边休息了下来。

汪……汪……汪……嗷……汪……汪……汪……汪……

随着吹来的阵阵寒风,又传来了下游邻居家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烦躁不堪的吠叫声。

“骚娘儿们!”白胸狗心里又责骂起下游邻居牧场里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来,“看来真的要去陪伴她了,否则,某个流浪汉捷足先登,来个先下手为强,我后悔都来不及了。骚娘儿们,总是这样的风情万种!”

于是,白胸狗猛然起身,像一支离了弦的箭一般直蹦草原深处而去。

嗷……汪……汪……汪……汪……

这时候,拴在铁桩上的哈桑明白了白胸狗的去意,只好沮丧地鸣咽了起来……

白胸狗踩踏着月光,返回到自己主人家的牧场,打着圈儿在四周观察了一遍,又走到畜圈里观察牲畜,发现畜圈里的牲畜们静悄悄的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没有入睡的牲畜们也卧躺在畜圈里默默地在反刍。

汪……汪……汪……

它放心地走出牧场,站在牧场边上狂吠着四下里打探着,并凭借着朦胧的月光,凝望了一阵牧场附近山坡、草场和灌木林,在山坡、草场和灌木林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动静,它就彻底放了心,于是一口气狂奔到下游邻居家的牧场里,寻找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幽会去了。

他引着湿漉漉的寒风向下游跳跃、奔赴、欢腾而去。

前天夜里刚下过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牧野里的积雪虽然已经消融,可空气里却凝聚着浓重的寒气。

头顶着皑皑白雪的丛山环绕着辽阔的巴滩草原,四野里阴霾四重,晚风中飘来一丝寒气,吹拂着牧场里的牧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又飘过沁人的牧草清香,还暗暗地飘着些许牧狗的雌激素味道。让白胸狗变得骚动不安,激情荡漾了起来。

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发泄着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嗷……汪……汪……汪……汪……

四野里的流浪汉们也宣泄着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果不其然,当白胸狗狂奔到下游邻居家的牧场时,它发现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周围蹲坐着几条公狗,正馋涎欲滴地凝望着那条发情而骚动不安的四眼母狗恰日玛,还有一条胆大的长着一身金黄色皮毛的流浪公狗正围着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在挑逗,不停地向它示爱,试图去占有四眼母狗恰日玛。四眼母狗恰日玛不断地狂吠着躲避厮咬着它,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哪甘示弱,站在离下游牧场最近的山丘上狂吠了几声后,冒着怒火,使出浑身解数从山丘上冲下来,直奔那条向四眼母狗恰日玛挑逗、示爱的流浪公狗而去。

只见白胸狗四腿拍打着地面,浑身乌黑发亮的皮毛,就像黑缎子一般倒向一边,胸前那片白色的皮毛左右翻飞着,如同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的雪球一般,冲向那条自不量力的金黄色皮毛的流浪公狗。

白胸狗以怒不可挡之势扑到那条金黄色皮毛流浪公狗的身边,用前爪拍翻了那条金黄色皮毛的流浪公狗,张开血盆大口不分青红皂白地在那条金黄色皮毛的流浪公狗身上乱咬了一遍,一场公狗争夺配偶的激战就此开始上演。

这时候,那些之前在四周或蹲坐或趴或卧着的公狗们也受到了白胸狗的鼓促,急忙参加到了激战中,不分敌友地厮咬起来,场面混乱,吠声、惨叫声、鸣咽声乱作一团,牧狗打群架的噪音响彻了仁措吉家的整个牧场。

“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野狗,吵死人了,马上从我们家的牧场里滚出去!呯……呯……呯……”关加大爷被那些公狗骚扰得忍无可忍,端着猎枪冲出了黑帐篷,向那群公狗怒骂着,朝着天空鸣响了猎枪。

以白胸狗为主的公狗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鸣枪声,就再也不敢逗留在四眼母狗恰日玛主人家的牧场里厮打疯咬,于是转身四逃开去。那些胆小如鼠的公狗们转眼间逃跑得不见了踪影,只有白胸狗向前跑了几步后,又轉过身来恋恋不舍地凝望着四眼母狗恰日玛不忍离去。

关加大爷见那些骚扰得他不得安宁的公狗们逃之夭夭了之后,就又骂骂咧咧地走进黑帐篷里去了。

四眼母狗恰日玛主人家的牧场里复又安静了下来。

嗷……汪……汪……汪……汪……

四眼母狗恰日玛又躁动不安地狂吠了起来。

不久,四眼母狗恰日玛的女主人仁措吉走出帐篷,到帐篷背后的沟洼里解了一下手,折身过来进她自己帐篷去的时候,顺便揭开铁链把拴着的那条四眼母狗恰日玛给释放了。

等仁措吉放了四眼母狗恰日玛,四眼母狗恰日玛感恩地围着小女主人撒着欢,护送女主人进了黑帐篷后,就一路嗅着白胸狗的气息,向它奔跑而去了。

汪……汪……汪……

嗷……汪……汪……汪……汪……

白胸狗怎能放过这美好的一刻呢?于是,它鸣咽、吠鸣、撒着欢儿向四眼母狗恰日玛跑来。

四眼母狗恰日玛见到钟爱的白胸狗之后,与它亲昵地打斗了一番,向离牧场稍远的山洼跑去。之后它俩成双结对地钻进灌木丛中去了。

等它俩凤台沁苑,荡春一色,趁良辰美景,享尽人间乐事,连体厮守半宿后,才解体奔向了牧场。

狡猾的草原狼的踪迹总是捉摸不透的。

白胸狗党拉自幼跟随着母亲(一条母藏獒)生活在草原上,陪伴着牧人们在草原上游荡,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途中,最头痛、最难缠、最懊恼的就是与草原狼较劲,需要绞尽脑汁思考怎么跟袭击牧场或在原野里游荡时突然遇上的狼群撕扯恶战。

“都怪你,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晚来勾引我,现在你满意了吧?”四眼母狗恰日玛哽咽着说,“我为了满足你放弃了守护牧场的责任跟着你去幽会,酿成了这样的后果,从明天起我的名声就要在巴滩草原上鹊起,非要变得臭名昭彰不可了,尔后你也会抛弃我找那些更漂亮的母狗去的。你这个狠心的恶棍……”

“亲爱的,你多虑了,巴滩草原上的牧人和牧狗们会理解你的。我们不像人类一样夜夜发情,我们的发情期一年只有一度,胸腔里长有心脏的眾生会理解我们的行为的。”白胸狗党拉望着西沉的残月,站起身边走边对四眼母狗恰日玛说,“你我已经做了七八年的夫妻了,你我这一生结合而生出的孩子布满了巴滩草原的每个角落,你还不相信我吗?”

“啊呸,你还有脸说啊!你背着我做的好事还少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快离开我,别在我这里说这种话来恶心我了。”

这时候,白胸狗党拉再也不想和四眼母狗恰日玛做太多的解释了,落难了的恰日玛不会理解作为草原霸主的难处来的。它作为巴滩草原的霸主年年对四眼母狗恰日玛如此恩爱已经不错了。“臭娘儿们,尽爱吃那些干醋……”

于是白胸狗党拉丢下哀伤哭泣的四眼母狗恰日玛,向上游的牧场跑去了……

当白胸狗再次出现在哈桑面前时,哈桑没有像上半夜那样的热情去欢迎它,却冷冷地对它说:“带着一身的骚气,向我显摆你的收获来了吗?”

“你怎么说话呢?”

“你和你的小主人一副德行。”

“莫名其妙,你在说梦话吗?”

“别装了。”哈桑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说,“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就你的那点儿伎俩能骗得过我吗?”

“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快带你的小主人离开这里吧。”哈桑斜视了一眼白胸狗党拉后说,“天快要破晓了,再不走我家的老爷爷就起床做早祷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到时候你们一溜烟儿走了,可所有的责任都得由我来担了。”

“多谢!走了。”白胸狗站起原先蹲坐着的身体走了两步后,又转过身来问哈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呵呵,人靠脑子狗靠嗅觉。你从那么远的距离能嗅到四眼母狗恰日玛的骚味儿,难道我近距离嗅不出你主人身上的骚气吗?别揣着糊涂装明白,我不傻。”

“那么......”

“别废话,难道你没听到帐篷里有动静了吗?还不带着你那个站在帐篷门口偷窥的小主人离开这里吗?”哈桑催促白胸狗党拉说。

“多谢,为了答谢不出卖我们恩德啊,回头带一块好骨头来答谢你。”白胸狗党拉边走边说。

“恰日玛还好吧?”白胸狗党拉离去时,哈桑忙问道。

“哦,对了,那群无耻的草原狼袭击了恰日玛主人家的羊圈,咬死了它主人家的二十几只绵羊,恰日玛正为此而难过着呢。”白胸狗党拉边走边说。

“一切责任在于你,占了便宜就想当逃兵吗?”哈桑挑衅道。

“等明天白天我就带领大伙上山寻找狼群去报仇了。你家主人什么时候释放你啊?”白胸狗党拉快走到帐篷前问哈桑说。

“等她起床后,我可能就解脱出来的。”哈桑说。

“午后在敖包下面等你。”白胸狗党拉走到小主人站着的帐篷门前,向它的小主人官却诺布暗示了一下后,边向前跑去边对哈桑说,“不见不散啊……”

“党拉,快去引开哈桑!”官却诺布命令白胸狗党拉说。

白胸狗党拉不听小主人官却诺布的话,用尾巴拍打了一下小主人官却诺布后,径直向卓措家的牧场外面跑去。

天快破晓了,官却诺布别无选择,只好跟在白胸狗党拉的后边疾驶而去......

嘟……嘟……嘟……

小主人官却诺布和他的白胸狗党拉前脚走出了哈桑主人家的牧场,后脚哈桑小女主人卓措的爷爷就吹响了早祷的海螺,悠扬嘹亮的海螺声传遍了巴滩草原的四周。

“今天早晨哈桑为什么不向我狂吠呢?”一路上,官却诺布一直在暗忖今天早晨哈桑的异常反应,“难道它们之前就商量好了吗?或许哈桑已经认可我为它的女主人的另一半了?”

白胸狗党拉把小主人官却诺布顺利地从哈桑主人家的牧场里带出来后没有跟着他走去,而是另择捷径来到牧场,小跑着巡逻了一圈牧场的周围,而后又跑进畜圈里探察了一眼,见牧场里一切安好后,就蹲坐在狗窝前边打盹儿边等待着小主人官却诺布来。

汪……汪……汪……汪……汪……

这时候,它又听到四眼母狗恰日玛的吠声。可那吠声中明显没有了之前的自豪和风骚,而且还参杂着许多的无奈和悲伤。

白胸狗党拉打了一会儿盹后,看到小主人官却诺布才姗姗来迟。等他匆匆钻进黑帐篷不久,白胸狗党拉的老主人才巴爷爷走出了帐篷。才巴爷爷喃喃地默诵着经文,走到帐篷后面的沟湾里解了个手,又折身回到帐篷前用清水洗了手和脸之后,顺手拿了装有煨桑物的袋子,取了些堆放在黑帐篷旁边的素日(杜鹃本灌木)和干牛粪,走到黑帐篷东侧的煨桑炉边,往桑炉里添加了素日和牛粪,敲打着火镰点燃了火。等桑炉中的火烧旺后,他就打开装有煨桑物的袋子,用放在煨桑炉上的小铲子挖了些煨桑物,添加到煨桑炉中。瞬间,煨桑炉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变成了滚滚浓烟,从桑炉的烟囱里冒了出来,缓缓飘升到蔚蓝的天空中去了。顿时,燃烧煨桑物的香气在牧场里弥漫开来。

嘟……嘟……嘟……

而后才巴爷爷就站在桑炉边上吹起海螺来。

不久,除了白胸狗党拉的小主人官却诺布之外的主人们都相继起了床,接二连三地走出黑帐篷开始各干各的活儿来。

见主人们起床后,白胸狗党拉就算彻底完成了夜间守护牧场的任务。于是就把牧场里的事交给了主人们,它放松了警惕趴在狗窝前睡了。

“嗡嘛尼呗咪哄……嗡嘛尼呗咪哄……党拉,快起来吃早餐了。”

女主人把狗食送到它面前,把盛有早餐的食盆子放在地上的声音吵醒了它。

“嗡嘛尼呗咪哄……嗡嘛尼呗咪哄……”女主人把狗食放在白胸狗党拉面前,叫醒白胸狗党拉叮嘱它赶快用餐后,又默诵着六字箴言转身离开了。

白胸狗党拉蹲起身,吐出鲜红的舌头美美伸了个懒腰,清醒了一下自己的神志后,就狼吞虎咽地吞吃完了女主人赐给它的美食,用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脸后,支棱起耳朵聆听起周围的动静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哇哇哇……

从下游缓缓吹来的寒风中传来了许多牧狗嘈杂不堪的吠声,它马上想起了昨晚四眼母狗恰日玛主人家的牧场受到狼患的事来。于是,它一蹦子跳起身来往下游的牧场疾驰而去。

漠漠寒林,淡淡远山,袅袅升起的雾霭凝固在半山腰里久久不肯散去。

太阳已经升起一杆高了,可空气中依旧夹杂着凛冽的寒气,白胸狗党拉行走在巴滩草原上,强烈的寒风时时刻刻包围在它的左右。

白胸狗党拉沿着巴曲河向下游小跑而去。当它来到巴曲河的河湾时,发现附近巴滩草原上的牧狗们都不约而同来到这里。它们集聚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边谈论着有关昨夜恰日玛主人家的牧场遭受到狼患的消息,边等待着白胸狗党拉和哈桑的到来。

“这群草原狼在巴滩草原上肆无忌惮地骚扰我们很久了。”四眼母狗恰日玛依然沮丧着脸说,“今天吃了一只羔羊,明天杀死一只母羊,把它们娇纵惯了,我们的忍让吊大了它们的胃口,现在敢跳到畜圈里祸害羊群来了。”

“再不给它们点颜色看看,就快要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了。”白胸狗党拉走过去,蹲坐在众牧狗中间说,“没想到大家都不约自来了,想必大家都受到过这群草原狼的伤害了吧?”

“这些狡猾的杂种太可恨了,偷偷摸摸,神出鬼没,尽用些前面一招后面一招的伎俩,想和它们来硬的可总是看不到它们的踪影,你不去理睬它们它们又干出让我们跌份丢脸的事,好不让人懊恼啊!”

“就是,昂却的一句话道出了我们大家的心声,确实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众牧狗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本来今天召唤大家来商议这件事的,可看来大家都比我还着急啊。”白胸狗环视了众牧狗一圈后说,“这事宜早不宜迟,否则,我们还得长期受到草原狼的欺辱。”

“现在狼群弄得我们极度不舒服,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有些牧狗耐不住性子。

“保护牧场是我们刻不容缓的义务,牧场里的牲畜是我们唯一要保护的财产,牧人、牲畜和我们紧密相连,一刻也不能分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牲畜惨遭狼害,牧人损失了财产,我们丢尽了颜面;我们保护了牧场里的牲畜,使牲畜不丢失,牧人就会富足起来,我们的脸上也贴了金。”白胸狗党拉环视着众牧狗继续说道,“我们留在牧场与牧人一起生活,绝对不是向他们点头摇尾地得到一点儿食物来填饱肚子的。而是我们和牧人们相辅相成,互依互靠,互相共存,缺一不可。为此,这次我们的公敌——狼群——袭击了恰日玛主人家的牧场,使它的主人家受到惨重的损失,我这样说绝对不是为了公报私仇,不信大家想一想,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趁人不备就跳进牧场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让大家不断受辱没而丢尽颜面不说,而且时时刻刻都受它们制造出来的窝囊气。我们再不给它们点儿颜色看,今天恰日玛所受的侮辱也许明天就降临到你们的头上。再说,众敌面前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获胜的,那么我们就靠大家的力量了。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大家团结起来给那些喜欢神出鬼没的家伙们点儿颜色瞧瞧,看它们往后还敢不敢侵扰巴滩草原的牧场。”

“哎呀,还是党拉大哥有远见啊,它说的话简直就是蜗居在我心里的痛啊!我主人家的牧场坐落在山岭脚下,平均每月就要受一次狼灾,我实在受够了这个窝囊罪。为此我非常同意党拉大哥的决定。就算付出我这条老命也要和那些该遭天杀的家伙们拼一拼。”牧人拉贡家的牧羊狗昂却说。

“如果居住在巴滩草原上的哪个牧户家没有遭受过草原狼的袭击的话,那么谁家的牧狗就可以退出,不用参加这次狼狗大战。”牧羊狗党拉对众牧狗说。

“我痛恨它们到咬牙切齿的地步,我愿意参加这次斗争。”嘎洛家的牧羊狗嘉达恨恨地说。

“我愿意。”

“我也愿意。”

……

众牧狗纷纷报名。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坐等那些可恶的家伙再次侵袭我们的牧场时再做战斗吗?”嘎洛家的牧狗嘉达不解地问道。

“不,我们要去侵扰它们,让它们尝尝由我们来侵扰它们的滋味。”党拉对众牧狗说,“等是懦弱的表现,再说那些草原狼都是些神出鬼没的家伙,我们根本捉摸不透它们的踪迹。为此,我决定明天早晨太阳的光芒照射在对面的山尖上的时候,就出发到崇山峻岭中寻找它们的踪迹。今天大家回到各自的牧场里休息,要多吃些食物养足精神,明天大家就好跟草原狼作斗争了。”牧狗党拉说完这话后,又对嘎洛家的牧羊狗嘉达说,“嘉达老兄,如果你今天有时间的话,我俩今天一同上山探寻一下狼群的足迹,顺藤摸瓜,要找出它们的老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你说呢?”

“好吧,我就跟着你上山去。”嘎洛家的牧羊狗嘉达答应道。

于是众牧狗都纷纷离去了。

白胸狗党拉和牧羊狗嘉达也即刻上山去了。

它俩经过茫茫的巴滩草原,顺着牧草泛黄的山坡爬上山岗,经过被秋霜肃杀树叶变成红色火海般的素日灌木丛,来到山顶上,在北风吹动着经幡噼里啪啦作响的拉则(敖包)底下栖息下来。

它俩并排蹲坐在拉则下面鸟瞰起茫茫的巴灘草原来。

初秋的巴滩草原绿中透黄,层林尽染,好一派壮观的景色。

白胸狗党拉和嘉达置身于山巅,举目四望,视野所及,苍苍茫茫,一望无际。山连着山,山谷间云雾飘渺。无数座山峦在阳光的沐浴下,热气升腾,那数不清的梁峁千姿百态,形状各异,像一条条蜿蜒盘曲的巨蟒,像一头头威傲的雄狮,盘踞在广袤无垠的巴滩草原上,蓄势待发。那层峦叠嶂的山脉,仿佛是大海的波涛,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川谷中阴面的山洼里依旧覆盖着残雪,梁峁上的桦树、野柳、黑刺和杜鹃等大多数灌木顶上的树叶都掉落了,还有少量黄里透黑的叶子装点着荒凉的山谷。沟壑中袅袅腾起几缕雾霭,缓缓在川谷间飘荡;谷底的巴曲河拖着瘦削的身姿蜿蜒曲折地在广袤的巴滩草原中缓缓地流淌;河岸上生长的那些沙棘、柠条和柽柳的叶子还没有脱落,如同被彩笔涂抹过一般,闪耀着一片棕黄,装扮着枯黄的巴滩草原;河湾碧绿的湖泽中还有一群迟迟未归的野鸭拍打着翅膀在湖水中嬉戏;河岸上游荡着一些牦牛、骏马和绵羊。坐落在川谷里东一家西一家的牧场里升起几缕袅袅炊烟,缓缓悠悠地升腾到半空中,在蔚蓝的天幕中飘散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党拉大哥,我们已经这里逗留了很久,莫非你在等待着谁不成啊?”嘉达陪着白胸狗党拉在山丘上静坐了很久后,有些不解地问党拉说。

“昨夜我跟哈桑约好就在山顶的拉则底下碰头,可它还没有到来。”白胸狗党拉听到嘉达的询问,就转过头来看着嘉达说。

“真是搞不懂你俩的关系。在爱情面前你俩好比一对冤家对手,可大事当头你俩又好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互帮互衬,联手对敌,形影不离,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啊?”嘉达依旧不解地对白胸狗党拉说。

“老弟,你也在巴滩草原上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连人间情感的滋味都没品尝出来吗?难怪你一直讨不到母狗们的欢喜呢。”白胸狗党拉又转过头去凝望着对面的山梁,一边对嘉达说,“作为公狗,对待感情就好比于对待自己的生命,一定要争取或善待的。有时候,感情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用自己勇气和胆识争夺回来的。如果感情失败了,那么我们的一生就是失败的。为此,哪怕付出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得争取自己胜利。来到世上活一次,你愿意做个失敗的公狗吗?”

“党拉大哥,你看对面的山梁,那个向我们走来的影子是不是哈桑大哥啊?”这时候,嘉达看到对面的山梁上出现了一个影子,就问白胸狗党拉说。

“没错,那就是哈桑,它的主人今天发仁慈释放了它。它今天自由了。”白胸狗党拉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说,“在有些事面前,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就如面对强大的敌人,大家团结联手作斗争才能取得胜利。‘众人拾柴火焰高。就如主人们常说的那样,我们必须联合起来才能打退狼群,挣得牧场的安宁。”

“你怎么才来啊?”白胸狗党拉向哈桑质问了一声后,就起身向大山的更高处走去。

哈桑了解白胸狗党拉的臭脾气,不去和它计较,就与嘉达并肩向前走去。

十一

没过多久,他们都爬上了山顶。

白胸狗党拉第一个登上了山顶,来到经幡猎猎作响的拉则旁边,蹲下身来极目远望了起来。群山重重叠叠,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雄伟壮观。远山近岭迷迷茫茫,千山万壑犹如巨兽的脊梁,蜿蜒起伏,一望无际。

凛冽的寒风在蜿蜒起伏的山梁上呼呼地肆虐着,吹打在白胸狗党拉的身上,它身上黑白相间的体毛狂乱翻飞着,白胸狗党拉瞬间变成了一团毛绒绒的毛团。它低头俯瞰半山腰缓缓向山顶上攀爬而来的哈桑和嘉达,发现狂风吹拂得哈桑和嘉达的身上的体毛也胡乱翻飞着,恰如山坡上滚动着一黑一黄两团毛球。

不久,哈桑和嘉达也攀登上了山顶,它俩喘气咻咻地来到白胸狗党拉的身边蹲下身来,凝望着蜿蜒起伏而又迷迷茫茫的群山休息了一阵后,起身跟着白胸狗党拉顺着拉则顺时针转了三圈,就向更高的山顶攀爬而去。

“咩咩咩……”

“哦哦哦……”

它们又翻过一座山,沿着一座山梁上行走时,突然听到了羊群的鸣叫声,同时也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牧羊人驱赶羊群的喊叫声。于是,白胸狗党拉就欢喜地迅速向那人奔跑而去。同时,哈桑也紧跟着白胸狗党拉向下面的山洼奔跑而去。嘉达如同丈二和尚着实对它俩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它不知所然地在山梁上蹲下身子向它的两个伙伴奔跑而去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原来哈桑的小女主人半躺着坐在向阳的山洼里,看护着对面半山腰里悠闲啃食牧草的羊群。白胸狗党拉的小男主人站在离山洼不远的山梁上,用抛儿向山下半山腰抛掷石头,驱赶着半山腰里那些越界自己家草山走进别人家草山的羊群。等驱赶回那些绵羊,他骂骂咧咧地向哈桑的女主人走来。

“党拉,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啊?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当他见到白胸狗党拉摇头摆尾地向他走来,有些惊奇地询问道。

“哎呀,哈桑,你怎么来山上了啊?”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听到自己恋人的卓措说话声,就放心下来缓缓向自己的恋人卓措走去。

“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这两个冤家对手怎么走到一起了呢?”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说着话,走过来坐到在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的身边,有些奇怪地说。

“谁知道呢,或许它们的情感比人类的纯洁些吧?”哈桑的女主人卓措看着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说,“刚才你吆喝什么啊?”

“幸好我发觉得及时,不然我家的羊群又要被狼群给袭击了。这些可恶的家伙,总是神出鬼没,像罗刹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带来灾难。”

“啊!多可怕啊,每年一入冬它们就变得像恶魔一般猖狂起来。听了昨晚仁措吉家所遭到的狼害吗?真是有些心惊肉跳啊!”哈桑的女主人卓措心有余悸地说。

“现在狼被国家保护了起来,牧人们不去打狼,它们疯狂地繁衍起来,所以到处都能听到受到狼灾的消息。真不知怎么对付它们了。”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无奈地说。

“也不知道它们窝安在哪里?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羊群中,防不胜防,真让人担忧啊!”哈桑的女主人卓措依旧担心地说。

“寻找狼窝倒不是什么难事。不久前我上山去寻找我们家那几头走丢的牦牛时,就在离我们不远的瓦坳吾山的乱石群里发现了狼窝。可政府不让我们去捕杀那些恶狼,我们也只好眼看着这群恶煞,白生恶气,却奈何不了它们。”白胸狗的小主人官却诺布无奈地说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候,蹲在他们身边的白胸狗党拉和哈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它们急切寻找着的狼窝之后,起身迅速离开了它们的主人,兴冲冲地跑去叫上了蹲在山梁上观看他们的嘉达,一溜烟爬上了对面的山坡,穿过对面的垭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二

它们一口气爬到瓦坳吾山脚下时,才发现瓦坳吾山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它们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蹲坐在山脚下仰望了一阵瓦坳吾山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陡峭的山坡。它们顺着山坡爬行了一阵后,就从生长在山坡上的素日等植被上闻到了野狼留下的气息,它们不由自主地警觉了起来。于是,它们小心翼翼地往山坡上攀爬了一阵。然后,就零零星星地发现被野狼啃食的动物尸体留下的残骸,并觉得野狼留下的气味变得更加浓烈起来。为此它们更加谨慎了,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再往上攀爬了一阵后,它们在周边发现了更多的动物残骸,甚至有一具牦牛的尸体还很新鲜,想必是被杀害啃吃剩下的,血肉模糊地摆放在怪石磷峋间。目前,没有狼群问津,只有一群秃鹫、乌鸦和喜鹊光顾,落在那具尸体上啄食着残存的牦牛肉。同时一股野狼的骚臭味也向它们扑鼻而来。它们断定狼群的窝就在附近,就面面相觑地相互看了一眼后,心有灵犀地匍匐着身体向前爬行了起来。当它们爬行到一块磐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了狼群。

此时,午后的暖阳正照射在向阳的山坡上,那一块块磷峋的怪石成了一道自然的屏障,阻挡住了山坡上呼呼刮来的寒风,给野狼群提供了遮风避雨的暖窝。野狼群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朝阳的磐石下挖洞造窝,铸造了一口口栖息的安乐窝,在那里繁衍生子,惬意生活。

这时候,辛苦劳作了一夜的野狼群吃饱喝足,都集聚在狼窝里,平展展地躺在初冬的暖阳下,休息静养着。

白胸狗党拉它们仔细巡视了一圈后,发现这支队伍是有四十几匹狼组成的庞大群体;其中,有十一二匹公狼,十七八匹母狼和十几匹幼狼。睡在最中间那块磐石下,头颅殊大,斜眼、突鼻、宽口、立耳,腹部略白而有许多成年狼簇拥而卧的就是狼王了;离它不远处时刻保護着几只狼崽,而有几匹成年母狼簇拥而卧的就是狼王的皇后和妃子们。它们的体毛粗而长,有白色、黑色、棕黄色和杂色等等,它们的队伍虽然庞大,但通过个头依然能辨别出雌雄来。公狼个头高大威猛,雌狼比公狼的身材略小,为此容易分辨。可看上去它们个个剽悍威猛,不好对付。

等白胸狗党拉们探查清楚那群狼的队伍和势力之后,不禁从内心产生出一阵胆怯来。于是它们都先后缓缓从磐石上滑下来,又不约而同地彼此面面相觑了一下,离开了安置狼窝的那些磷峋怪石,撤退到离狼窝较远的地方,站在高处视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瓦坳吾山的上端山势陡峭,丛林密布,西端地缓坡陡,长满素日、黑刺和柠条等植被,南北沟壑纵深,绵延横长。

“这群狼也忒狡猾,太有前瞻性眼光了,你看看他们选择安家的地方,后有藏身的靠山,前有作战的场地,两边有保护的城池。简直是完美至极啊!”党拉们端坐在对面的山梁上,仔细勘探了一阵瓦坳吾山的山势后,嘉达为狼群的聪明才智而感叹。

“也未必,牧人们常说,‘再聪明的人也会有他自身的缺点,只是你还对他不了解罢了。乍一眼望去,狼群把窝安顿在这里显得非常的完美无缺,但你们仔细分析一下这地势,它们等于自己给自己点上了死穴。”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胸狗党拉开口道,“除非它们有超强的本领敌打过所有的天敌,不然仇敌突然来袭它们绝对不会有可逃之路的。我们可以瓮中捉鳖,把它们一网打尽了。”

“我也正思考这个问题呢。”这时候,一眼不眨地凝望着对面大山的哈桑说道,“我们兵分四路,可以堵死它们的所有去路了。”

“我们把主力军放在西端,并从主力军中分出两个小分支去攻守南北边,东边可以由母狗和老狗们去把守。”白胸狗党拉已经有了作战的思路。

“为什么这样分配兵力呢?”一直静心聆听党拉和哈桑谈论军事的嘉达疑惑地问道。

“一旦遇到强敌,保护妇幼儿童是所有生灵们的天性。我们一旦攻围狼窝,狼群就会杀出一条血路来让母狼们带着狼崽逃进后山的森林里去的。狼王当初选择在这里安窝就是把东山的森林当作了它们的退路,这条路上就会由母狼和狼崽们经过,有母狗和老狗们就可以对付它们了。大批的狼群为了斩断狗群追赶母狼和狼崽的后路,就会豁出性命来保护母狼和狼崽们的。”白胸狗党拉胸有成竹地说道。

“狼群未必会那样傻到家吧?它们……”

“如果巴滩草原上经常发生狼狗大战的话,它们一定会有缜密的安排。可这之前它们一直在偷袭牧场,欺辱着我们,在它们的心里认为我们是胆小懦弱,软弱涣散的群体,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团结起来突然袭击它们,为此它们绝对不会有任何防范的。”白胸狗党拉夺过哈桑的话头,说完了自己的见解,就起身向山下的牧场疾驰而去了。

哈桑和嘉达凝望了好一阵对面巍峨的大山和荆棘丛中的狼窝,无奈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后,也转身向山下的牧场走去了。

十三

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整个西山变成了一片殷红,把行走在山梁上的党拉等牧狗的身上也镀上了一层金色,它们在夕阳的辉映下披着一身嫣红的火焰缓缓走下了山坡。

当党拉、哈桑和嘉达来到巴滩牧场的时候,闲散在四处牧场里的牧狗们都花灿灿、光团团、红艳艳地前来集聚在东山脚下。顿时,东山脚下狗声鼎沸了起来。这时候,集聚在东山脚下右角边的牧狗如同升起的太阳,左角边的牧狗如同初升的月亮,集聚在中间的牧狗如同夜空的繁星,散蹲在周边的牧狗如同穿在丝线上的珍珠一般集聚在一起,它们大声喧哗着,耐心地等待白胸狗党拉发话。

这时候,蹲坐在被夕阳染红了的山丘上,如同一轮闪烁着太阳光芒般的白胸狗党拉对众牧狗说:“呀,巴滩草原的众勇士们,我们牧狗世世代代生活在牧场中,牧人们也把我们当做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不离不弃地和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草原上。我们也以放牧为己任,是牧人最为忠诚的朋友。常听牧人们说‘拜佛为求来世,喂狗为防盗贼,我想我们在座的每一条牧狗尽职尽责地为我们的主人们效劳,都心系‘有福同骑一匹马,有难同挑一副担的情感一心一意地守护主人家的牧场。可俗话说‘不经苦乐就分不清苦甜,不翻山岭就到不了平川。相比大家都经历过那些可恶的草原狼的欺辱吧?那是因为我们一直过着各顾各家人,各扫门前雪的生活,零零星星地散落在草原的各个角落,从来没有团结一致地与草原狼对抗的习惯。我相信我们中偶尔兮有遇到被狼欺负同胞的时候勇敢地挺身而出相互帮忙去抵抗狼群的经历,可大多数时日里都是独自一人与狼群抵抗,为此就验应了那句寡不敌众的古话,我们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从而那些草原狼在我们面前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它们结群而来,乘虚而入,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态度变得极为嚣张。”白胸狗党拉说着话向众牧狗环视了一圈后说,“大家说事实是不是这样啊?”

“心里没有忧伤,眼里哪会流泪。你把话说到我的心窝里去了,说得我都想哭了。我痛恨那些恶狼,想想我所经历的被恶狼欺辱的那些往事,我觉得活吞掉它们都觉得不解气啊!”有一条年老的牧狗咬牙切齿地说。

“团结一致,英勇奋战,打倒恶狼!”

“团结一致,英勇奋战,打倒恶狼!”

……

听了白胸狗党拉的话后,在座的牧狗们的情绪都变得激昂了起来。

白胸狗党拉见巴滩草原上的牧狗们都变得激昂了起来后,就趁机对大家说:“那么,巴滩草原的众勇士们听我命令!以哈桑为主的北巴滩的牧狗们到右边集合,以嘉达为主的南巴滩的牧狗们到左邊集合,嘎群草原的牧狗们到中间集合。”

听了白胸狗党拉的话后,众牧狗都到各自的那边排起了队。等大家排好了队之后它又对众牧狗说,“各队中的老狗和母狗们出列后,排到东面去。”

于是,各队伍中年老的牧狗和母狗们都走出了各自的队伍,又到东面排起一个长队来。

等大家排好队后白胸狗党拉又说:“明天到了作战的地方之后,以哈桑为主的北巴滩的牧狗们就顺着北边的沟壑上去,由哈桑带队从北面向狼窝进攻;以嘉达为主的南巴滩的牧狗们顺着南边的沟壑上去,由嘉达带队从北面向狼窝进攻;以我党拉为主的嘎群草原的牧狗们顺着西边的沟壑上去,由我带队从西面向狼窝进攻;以四眼母狗恰日玛为主的母狗和老狗们从另一面山坡登上山顶,从山顶下山经过森林在森林边上潜伏起来,等母狼和狼崽们逃进森林时袭击它们。都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听清楚了!”众牧狗异口同声地呼应道。

“明天早晨黎明破晓后,当牧人吹响第一声海螺,众牧狗们就在自家的牧场里吃饱肚子后立刻到这里来集合;当牧人吹响第二遍海螺,首先由以四眼母狗恰日玛带头的众母狗和老狗们出征,接着由左右两组牧狗们按照上述的安排来出征,由哈桑走前要带头,嘉达中间做压阵,我跟在后面收兵尾。牧狗们进军的阵势如同流淌的河水,中间停留的阵势如同聚满湖水的湖泊,作战如同五指紧握一般团结一致,心齐犹如乘坐一舟渡河的伙伴。要和敌人作战时,任何牧狗都不能图恨去独冲,更不能愚蠢地去与敌独战;勇敢的牧狗更不能断后,怯弱的懦夫们不能学狐狸逃跑,多狗逃脱更不行。兵法要听我的吼声,我的吼声高起时,大家就算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也要英勇奋进。退兵也要听我的吼叫声,当我乱叫乱吼时,正在作战的牧狗们就算胜券在握也得退出战场,各队领头牧狗们甭把士兵推向前,自己不可向后退,你们要犹如牧人们牧牦牛,又要犹如父母保护自己的子女一般前后照应,极力保护。每一条牧狗如果遇到敌人都不能如狐狸一样逃跑,每一条牧狗都不能把自己的头颅落到敌人手中去,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损坏掉我们巴滩草原牧狗的名誉。对待敌人就如霹雳闪烁一般狠毒,对待亲人就如绫罗绸缎一般柔和,杀死强敌你们就是英雄好汉。战争结束后必定会有奖赏,败敌而逃跑之懦夫我们要采取狠毒的措施,从头到脚地活剥了它的狗皮,这些话众狗们务必要牢记在心啊!”白胸狗党拉越说越变得激昂了起来,它更提高了声音说,“那么大家回去随时准备出征吧。”

听了白胸狗党拉的话后,众牧狗纷纷向各家的牧场走去。

十四

那夜,是吉祥月的二十五日之夜,夜空还没有大亮,太阳的光芒还没有照射在对面的山尖上,晨曦的微光还没有降落到湖面上,天空的星星还没有散去。夜间的聚会之时,巴滩草原上的牧狗们就丢下了守护牧场的重任,扒开自己平日里储藏食物的洞穴,从里面掏出自己之前储藏好的最好的骨头啃食了起来。

“笃……笃……笃……”

这时候,巴滩草原上早起的那个老牧人已经吹响了第一遍海螺声。

“呜噢……呜噢……呜噢……”

它们吃饱肚子不久,也从远山底下传来了由白胸狗党拉发出的吼叫声,于是,牧狗们丢下了守护牧场的重任,一条条从自己的牧场里跑出来向远山方向奔跑而去。

“笃……笃……笃……”

“汪汪汪……汪汪汪……”

当巴滩草原上的传来第二遍螺号声后,早起的妇女们手拿着挤奶桶走出帐篷,打着哈欠蹲坐在乳牛胯下准备挤牛奶的时候,听到了一群狗的吠叫声,于是她们从乳牛胯下站起身向狗的吠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仁措吉家那条母狗带头率领着一群巴滩草原的母狗和老狗们沿着远山的山梁往山顶直冲而去。

“哦呦,这群狗一到初冬就不安分了,一年只有这么一次怀春的季节,唉,谁不为情痴狂,随它们去吧!”

草原上的妇女们同情地叹息着,不去搭理它们就又蹲在乳牛胯下娴熟地挤起牛奶来。

“笃……笃……笃……”

“汪汪汪……汪汪汪……”

当巴滩草原上传来第三遍螺号声后,吃过早饭的牧人们走出帐篷准备去放牧,听到了一群狗的吠叫声,于是他们站在帐篷门前向狗的吠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才发现却诺布家的白胸狗党拉、卓玛措家的哈桑和万德家嘉达等公狗分成三组带头率领着一群巴滩草原的牧狗沿着远山的山梁向远山的两边直冲而去。

“今天这群牧狗在搞什么呢?队伍这么庞大,犹如走上战场的军队,真搞不懂它们不好好守护家园,跑到山上干什么去了呢?”

草原上的男人们责骂那些牧狗,却不去搭理它们就去打开羊圈的栅栏,把那群在羊圈里睡了一整夜的绵羊赶到了草场。

当早晨的太阳升到一杆高的时候,巴滩草原上的牧狗们就按照原先的计划抵达了各自的岗位潜伏起来,耐心地等待着白胸狗党拉发号施令。

这时候,凭借着夜晚的黑暗下山去草原的牧场上忙碌了一夜的狼群吃饱了肚子,带着战利品纷纷回到了狼窝,把自己带来的鲜牛肉或羊肉等食物丢给母狼和狼崽们,就过去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睡起大觉来。母狼和狼崽们抢着吞食了一阵食物后,就也过去躺在那些大石头下面晒起温煦的阳光开始取暖。只有那匹个头高大、雄壮威武的头狼觉得四周的空气有些不对劲,站起身来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四周没有什么异常后,就又放松了警惕卧倒在地了。

汪……

当潜伏在四处的牧狗们听到白胸狗党拉的这一声不经意的狂吠声,就从四周的草丛里跳出来,它们身上的皮毛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飞扬着,犹如山妖飞驰平地一般疾驰而去,猛然闯进狼窝里去了。

“汪……汪……汪……”

牧狗们的狂吠声瞬间传遍了瓦吾山的山沟。

突然听到牧狗们纷杂的吠叫声,放松警惕正在酣睡的狼群们突然抬起头向四周望去,发现它们的四周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牧羊狗给包围着,犹如跳跃而来的鹰鹫,又如空中纷纷而降的雪片一般向它们冲来。可说时迟那时快,那些训练有素的公狼们一跃而起,迅速排成了一个西南北三面严密无缝而东面敞开的圆环,瞬间把母狼和狼崽卷进了中间,威風凛凛地摆出了与众牧狗迎战的架势,口中发出各种叫喊声,眼中冒着火焰,虎视眈眈地盯着牧狗群。

“汪汪汪……汪汪汪……”

当白胸狗党拉再次发出信号后,众牧狗狂吠着冲向狼群,与狼群撕打了起来。顿时,整个瓦吾沟里充满了狼的嚎叫声,狗的吠叫声,狼的嚎叫声狗的吠叫声混合在一起的激烈的厮咬声。到处都能见到狼狗厮咬在一起地上打滚的场面,这里有几条狗死咬着一匹彪悍的公狼,那里有几匹狼撕扯着一条个头硕大的牧羊狗,这里一对狼狗,那里一对狼狗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撕打的场面处处可见。

起初,牧狗们无论怎样向狼群进攻,狼群们都不乱阵,拼命保护卷在环形中间的母狼和狼崽,一边与牧狗厮咬,一边护送母狼和狼崽,阵型缓缓向东移动,一直挪动到东山的森林边上。等把圈在中间的母狼和狼崽放进森林之后,狡诈的狼群突然变了个阵势,众狼一转身向下面的狼窝冲了过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当众牧狗不让不饶地准备追随狼群而去时,白胸狗党拉及时发出了停止作战的命令,于是连那些追随狼群而去,并厮咬住一匹公狼,把它摁倒在身下的牧狗们都放弃了继续作战,兵退到牧狗群中,等听白胸狗党拉的指令。

“汪汪……”

当白胸狗党拉再次发出发号施令的吼声后,以哈桑和嘉达带头,率领着各组的众牧狗一组由西向南,一组由东向南奔跑过去,形成了一个大圆环把狼群都包围到圆环中间去了。

狼群们以为胜利护送出了母狼和狼崽们,可以放下心来卯足了劲和牧狗群大干一场了。于是它们准备向四周的牧狗群冲去。可聪明反被聪明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它们怎么也没想到巴滩草原的另一群牧狗早就在森林里做了埋伏。当它们正准备和牧狗群背水一战时,从森林里传来了牧狗和母狼撕扯作战的打斗声。

呜呜……汪汪汪……

啊呜……啊呜……啊呜……

这一招数搅乱了狼群的脚阵,它们怎么也没想到,牧狗们会来这么狠毒的一招。这时候,它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牧狗们做了精心准备的战争,是之前它们对这里的地势做了详细的考察而作出缜密的军事指挥,真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母狼和狼崽被牧狗厮咬而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使得它们心中生疼,从而完全失去了昂扬的斗志。

“汪……”

当狼群们反身想跑进森林解救母狼和狼崽们的时候,白胸狗党拉当机立断地发出了号令,于是,牧狗们一拥而上,打开杀机又和狼群厮杀了起来。牧狗与狼群激烈地搏斗起来后,狼群们又马上调整好心态,边和牧狗群激战,边保驾护航把那匹狼王护送上了东面的山坡。之后,反身过来激烈地和牧狗群搏斗了起来。白胸狗党拉、哈桑和嘉达在狼群中穿梭,不断厮咬扑杀,气势如虹,其他的牧羊狗深受白胸狗党拉们的刺激感染,团体情绪高涨,不断地与狼群交锋厮咬,渐渐地,不少草原狼和牧狗被咬伤或者咬死。这时候,白胸狗党拉似乎很生气地发出了一声怒吼,瞬间前爪扑地,跟着猛然飞跃而来,对着其中一头凶猛的公狼厮咬起来。白胸狗党拉不给它瞄准的那匹凶猛的公狼躲闪的机会,直接就把它几下子干掉了。寡不敌众,那群公狼在众牧狗的围殴中立刻败下阵来,它们的尸体遍布了大地。

这时候,白胸狗党拉见到狼王在东面的山坡上逃窜,于是它就像一支箭一般直冲那匹狼王而去。这一刻,白胸狗党拉不得不面对重大的挑战,那就是白胸狗党拉与凶猛的狼王当面作战了。虽然白胸狗党拉非常的强悍,但面对同样强悍的狼王,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嗷唔”一声嘶叫,白胸狗党拉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对着前面的狼王开始厮咬起来,这样面对面实力的碰撞,最后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光明正大的竞争或许显得残酷,不过这样的竞争却是真实的竞争,真正实力的竞争。狼王此时将浑身实力施展出来,与白胸狗党拉凶残地厮杀了起来。它做起了嚣张的冲锋,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和交战,白胸狗党拉和狼王都损失惨重,白胸狗党拉气喘吁吁,加上身上多处受伤,鲜血不断流淌出来,可谓触目惊心。

当然最吓人的还属狼王。此时它遍体鳞伤,鲜血不断流淌着,双眼看起来非常的迷糊,似乎随时都可能这样直接倒在地上。这时候,白胸狗党拉又发出“嗷唔”的一声嚎叫向狼王身上直扑而去,狼王身躯往前一倾,瞬间直接倒在地上,跟着挣扎一番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十五

初冬深夜,疏雪初霁,残寒消尽。

巴滩草原的夜晚很宁静。一轮残月高高挂在蔚蓝的天幕上,挪动着迟疑的脚步缓缓向西行进。

群星底下的牧场里那些战后幸存的牧狗们趴在自己牧场的帐篷边上酣睡着。连那一群群夜夜被狼群折磨惊吓而睡不好安稳觉的羊群们也安心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哦呜……

哦呜……

突然从远山顶上传来了一阵狼的嚎叫声,把整个巴滩草原上已经习惯了安稳生活的牧人、牧狗和牛羊们给吵醒了。

“什么情况啊?”

白胸狗党拉冷不丁站起身来,左右环视了一圈牧场后,对睡在它身边的四眼母狗恰日玛说。

“忘了告诉你,那次战役中,有一匹母狼冲出突围逃跑了,八成是那匹母狼在哭丧呢。”四眼母狗恰日玛不慌不忙地说。

“臭婆娘,你说得轻巧,杀敌要杀净,除草要除根。我们的麻烦又要到来了……”白胸狗党拉惆怅道。

“在那次狼狗大战中,我们的牧狗们不是把狼群都给斩草除根了吗?”黑帐篷里哈桑的女主人卓措趴在赤裸裸躺在她身边的白胸狗党拉的小主人官却诺布的胸脯上说。

“坏人寿命长,燕麦不腐烂。草原上有那么多的狼,能除掉根吗?”官却诺布叹了一口气后说,“睡觉吧,草原狼和牧狗之间的战争根本断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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