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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语·语境·文化
——《哈佛大学建筑系的八堂课》之阿尔多·罗西卷译后

2021-04-27郭璇张雨枫燕炳燊GUOXuanZHANGYufengYANBingshen

世界建筑 2021年4期
关键词:绘制

郭璇,张雨枫,燕炳燊/GUO Xuan, ZHANG Yufeng, YAN Bingshen

1 引言

2018 年9 月,笔者偶然得到翻译《哈佛大学建筑系的八堂课——8 位当代建筑师作品的理论焦虑及设计策略》(Theoretical Anxiety and Design Strategies in the Work of Eight Contemporary Architects,以下简称“哈佛八堂课”)中阿尔多·罗西卷的契机,这是一项极富意义与挑战性的任务。一方面,罗西作为知名的建筑师与理论家,他的城市理论早在国内享有盛誉,前辈们的引介工作为我们的翻译提供了有力的支撑;另一方面,作为意大利籍的建筑师,罗西的城市理论离不开耳濡目染的意大利传统城市文脉与文化潜意识,翻译必须回归他所处的背景环境,这为我们带来了跨语境、文化的挑战。由于中意两国城市背景与语言结构的差异,笔者选择从书中关键概念所对应的术语及背后的语境与文化着手来探讨罗西城市理论的译介与内涵。基于此,本文梳理了翻译该卷书获得的体验与思考。

1.1 关于阿尔多·罗西

阿尔多·罗西(Aldo Rossi,图1)是活跃于1960-1990 年代的意大利建筑师,出生于米兰,新理性主义运动1)的主要倡导者。罗西1959 年毕业于米兰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就读期间曾为著名建筑杂志《美好住宅》(Casabellai)撰稿,1961 年任杂志编辑,这段经历对罗西十分重要,在这里他开始对城市进行文化渊源的探讨,并建立起个人的建筑学理论框架[1]。二战后意大利经济迅速增长,现代工业与遭受重创的老城区之间的冲突逐渐显现,混乱的社会状况激起一批建筑师反思应该如何处理现代与传统之间的关系,罗西便是其中的一位。罗西是一名笔耕不辍的理论家,1966 年出版的《城市建筑学》(L' architecture della città)被玛丽·麦克劳德(Mary Mcleod)评为“一部对现代建筑运动进行重新评价的主要论著”。受到意大利传统艺术与建筑的熏陶,罗西的城市理论带有一种历史主义风格,一方面他运用类型学与集体记忆论述城市,试图唤起人们对于传统的追忆,另一方面,他批判现代建筑运动把“功能”当作口号,视其为唯一标准而忽视城市的历史与文脉。罗西亦是一名“孤傲”的建筑艺术家,1990 年,59 岁的罗西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他感言到:一直以来我远离人群,拒绝接受时尚与潮流,我不是沉迷于建筑,但是我一直试图以一种真实的方式来做建筑[2]。他对创造新的类型并无兴趣,意大利丰富的城市文脉与建筑艺术足以使他归纳出经典永恒的形式,通过类推的手法,他运用最简洁、原真的语言延续了城市的历史与记忆(图2-5)。

1986 年王丽方在《新建筑》发表《意大利理性主义建筑师——阿尔多·罗西》一文,由此罗西开始在中国学术界产生广泛的影响力。学者江嘉玮对《城市建筑学》在中国的接纳度与转化做了总结,罗西是在1980 年代后现代主义盛行的背景下与意大利同行一并被引入的,进入我国的早期阶段成果主要有1980 年代末期至1990 年代初期王丽方、朱锫对罗西城市理论的总结以及马清运、沈克宁对类型学的系统阐述;第二阶段为王澍对罗西理论的语言学重释,并将理论用于设计实践;第三阶段为童明等人通过理论探讨中国当下大规模城市建设的自主性[3]。此外,大师系列丛书《阿尔多·罗西的作品与思想》在2005 年出版,对罗西的建筑作品以及创作思想进行了赏析;由黄士钧翻译、刘先觉校对的《城市建筑学》大陆译本于2006 年出版,对罗西的城市理论进行了较为完整的译介。以上成果主要为本土建筑师基于罗西个人作品以及理论本体的引介,以中国语境诠释罗西并将理论付诸实践,为如何应对我国现代化城市建设问题提供了借鉴思路。除此之外,深入了解理论诞生的西方城市背景与现实意义,以及国外学者对罗西的见解也十分必要。

1 罗西与其主要著作(图片来源:左图来自参考文献[2],中图来自参考文献[6],右图来自参考文献[10])

2 加拉拉特西区住宅柱廊与立面,1969-1973(图片来源:左图来自参考文献[11],右图来自参考文献[2])

1.2 关于《哈佛八堂课》

《哈佛八堂课》是拉斐尔·莫内欧(Rafael Moneo)2)教授根据其1992-1994 年在哈佛大学执教期间开设的当代建筑大师作品课程汇总而成3),于2004 年出版,并于2008 年出版台译本。莫内欧在前言中说到,书名运用“焦虑”(Anxiety)一词是因为近年来的建筑研究已经逐渐转向反思与批判[4]。作为一本出色的评论著作,这本书的独特性就在于它将建筑师的作品与其所处的时代背景相结合,以时间串联职业生涯的同时对其作品与思想进行评述。莫内欧在1960-1970 年代密切地关注着西方城市理论与建筑设计的发展,尤其重视与各地建筑学者展开交流,其中罗西常被他邀请来举办讲座[5]。因成长于相似的欧洲人文背景,两人在类型学研究产方面生了许多共鸣,但莫内欧在书中并不是一味地赞美罗西。对于罗西后期构建在主观感受上的作品,莫内欧表现出不认可的态度。基于对罗西的深刻认知,他的评述实际上为中国读者提供了一个西方的语境平台,使得我们在此之上体会罗西的人生经历与执业背景,了解他在西方的影响力与认可度,批判性地思考其理论的局限性以及跨语境引入的适应性。

2 罗西卷中几个重要概念的探析及对应术语的译介

莫内欧在书中提及罗西城市理论几个较为重要的概念,它们所对应的术语有些引自西方学者的经典理论,有些是受到意大利传统城市文化熏陶的罗西在建筑学研究当中形成的个人思考与表达方式,有些则为莫内欧对罗西所做的总结性评述。对这些术语进行精确翻译是帮助读者理解罗西城市理论内涵的关键。笔者在翻译工作之初首先针对这些复杂的术语做了专题性探讨,以下列举几个具体的术语说明当中的译介研究,分别代表了笔者在翻译过程中采用的不同方法。

2.1 permanence:追溯词源,探究罗西的历史观

莫内欧解读了罗西的重要著作《城市建筑学》,其中谈论到“罗西强调建筑的permanence 与永恒性,这很快致使他将建筑从功能职责中抽取出来”4)。罗西以历史的观点看待城市,permanence 理论5)引自马塞尔·博埃特(Marcel Poete)和皮埃尔·拉夫当(Pierre Lavedan)的城市研究,他们都是致力于研究城市历史的理论家。目前国内学者对于permanenze 的译介并不统一,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沈克宁等人“持久性”的译法,另一种是黄士钧等人“经久性”的译法6)。

意文permanenze 与英文permanence 来自相同的词源,由per- + manēre 构成7)。由表1 可以看出,manēre 决定了permanenze 的属性是“保持不变的状态”,而per 作为前缀决定了这种状态的时间跨度是“自始至终”的。表2 分别整理了permanenze 与permanence 在现代意大利语、英语词典当中的释义,可以看出两者都延续了词源原本的含义,以“持久”或“经久”翻译都说得通。

罗西在书中对博埃特与拉夫当的观点进行归纳,认为permanenze 其实是一种历史研究观,是一种我们“仍在经历的过去”,通过纪念物这种“过去的实体标记”展示出来,也通过城市基本布局的历时延续展现出来[6]。解读permanenze 就不得不提及罗西对类型与形式的定义:我想将类型概念定义为某种permanenze 和复杂的事物,定义为先于形式且构成形式的逻辑原则[6]。意大利的城市文脉对罗西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将permanenze 与在整个城市空间中星罗棋布的纪念物(monumenti)放在一起探讨,它们既见证了城市的发展也经历了城市中的大事件。他认为最具意义的permanenze 就体现在经过背景时期的转变依然延续下来的永恒形式中,类型是在时间中沉淀出的法则,这是一种历时性的观点。在表达“历时性”含义的层面上,“经久”中“经”字带有经久不衰的意味,反映了一种经历的连续性,而“持久”更多展现出一种由现在到未来的态势。笔者认为“经久”既能够对应per 作为前缀“自始至终”的含义,又可回应罗西的历史观,故在翻译时参照了黄士钧等人“经久性”的译法。

3 斯坎迪奇市政厅竞赛,1968(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1])

4 摩德纳墓地立面、骨灰安放处、投影样图,1971-1984(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1])

5 蒙扎圣洛可住宅综合楼方案,1966(图片来源:参考文献[11])

表1 词源per-与manēre 的释义(绘制:张雨枫根据以下词典整理)

表2 permanenze 与permanence 的释义(绘制:张雨枫根据以下词典整理)

意大利的建筑史始终贯穿着巴洛克精神,对建筑外观的重视一直是建筑师的核心任务,因此往往抑制了使用功能[7]。罗西认为形式能够容纳功能的转变,并以经久理论批判了幼稚的功能主义。经久性与功能无关,使人们感知历时性的并不是功能,而是城市所携带的具有“过去形式的特征”。功能只能解决初级分类问题,无法对事物进行深层分析,更不能解释那些已不具备原始功能的建筑物为何依然具有生命力。

2.2 city/urban:成对翻译,辨析使用对象的微差

尹培桐在翻译《外部空间设计》与《街道的美学》中成对出现的术语时采用了“对照翻译,互为印证”的方法,对多语种背景的熟练掌握使得他的翻译既准确地表达了原著所传达的含义,又符合中文的表达习惯[8]。基于对尹先生翻译方法的梳理与学习,笔者将罗西卷中的成对术语进行了整理(表3),除此之外还有一组较为特殊的概念——city 与urban,在使用对象上有细微的差别。

罗西十分讲究città 与urbano 的使用对象,在英文中它们很容易与city、urban 相对应,但对于汉译者来说,翻译出两词在词性之外的内涵却很困难。刘东洋曾在一篇论文中提到,英译者有时还会区别一下两词,但汉译者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汉语中无论城市与都市从来都没有直接对应那个源自希腊城邦政治的city,且汉语中都市与城市之间的区别也不对应着urban 与city 的区别[9]。这种矛盾源自政治文化背景的差异,中国古代只有“城”的概念,“市”指贸易场所,城主要为统治者服务,少有属于平民百姓的公共空间。而古罗马的城市公共空间密集,公民的日常生活丰富,也享有的较高的权力。

City 的词源就带有公民属性,源自civitas(城市)与citizen(公民),最初表示一个城镇,通常在拉丁语中等同于古英语borough(行政区)8),可以说city 既是一个行政概念,又带有公共生活色彩。莫内欧也对罗西眼中的city 给予了暗示:建筑的领域是城市,罗西对此没有疑问9)[4],city 是建筑的研究领域,也是容纳建筑的场所。Urban 指城市化的区域,词根urbs 指城市的建立10),核心是城市当中物质的生产建设。这种微差能够在《城市建筑学》中找到对应,如表4 所示,在与历史、社会职能相关,或作为场所概念表现城市生活时,罗西均用città 指代城市,而urbano 在其中与城市的内部构成、建设相关,città 远比urbano 涵盖的范围更广。罗西将书名写作L' architecture della città,是将建筑放置在城市这个庞大复杂的场所之中,赋予建筑远超自身的内涵。

2.3 fatto urbano:联系上下文,比对多种译本

莫内欧在讲解罗西理论中的建造(costruzione)概念时提到,制造建筑就是去“建造”,能够形成那些fatti architettonici11)。意大利语fatto(单数形式)意为“事件,事实,行为”,architettonico(单数形式)意为“建筑的,建筑学的”,这个词是莫内欧针对《城市建筑学》中重要概念fatto urbano 做的总结。fatto urbano 在英译本被译为urban artifact(城市人造物),出于行文的简洁性,英译本摒弃了原本罗西赋予该词较为复杂的内涵,并注明“fatto urbano 来自于法文的faite urbain,原词不仅仅意味着城市中的实物,还意味着城市的历史、地理、结构,以及与城市日常生活的联系”12)[6]。

“城市人造物”“城市建筑体”“都市人为事实”分别是《城市建筑学》英译本、大陆译本、台译本针对fatto urbano 的译介。刘东洋在同一篇论文中谈论过各译法之间的差别:英译本把罗西的城市研究对象浓缩为“人造物”层面,忽略了历史层面;大陆译本的“城市建筑体”太过强调建筑学的主体地位;1992 年台湾博远有限公司译本《城市建筑》将之译为“都市人为事实”,凸显了城市的历史现象层面,弱化了物体感,但这一译法明显优于“城市建筑体”,因为“人为事实”要比“建筑体”的概念宽泛得多[9]。事实上罗西为了阐释建筑是一门实证的科学,大量引证自然、人文科学学者的观点,fatto urbano 并不是源自建筑学的概念,法语原词faite 除指“事实,事件”外,还具有“现象”(phénomène)的含义13)。正如刘东洋所说,原词“都市事实”(faite urbain)来自于法国地理学文献,词语本义如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所指,就是我们在城市中能够观察到的所有依靠人类甚至自然去完成的建造工作,包括事件、历史、风雨,也包括了各种构筑物[9]。罗西认为,城市表现了人类理性的进步,是人类的卓越创造[6],他的观点带有浓厚的人类学倾向,把建筑学放置在一个更广阔的领域来讨论,把城市当作人类文明的载体,“事件、历史、风雨、构筑物”这些现象构成了城市当中人为的“事实”,建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埃森曼在书的前言这样解释罗西的城市理论:城市这个巨型房屋是通过一种双重过程产生的,一个是生产过程,人们在此过程中用双手创造了城市这个产品;另一个是时间过程,它最终产生了自主的建筑体[6]。罗西认为最根本的事实就是对生活环境的创造,“建造”就是城市的“生产过程”。在“时间过程”的作用下,“建造”成为一个历时性的观点14),体现出叠合的时间里持续建设的过程与现象,城市不只具有物质属性,也包含自身发展的历史与创造。“人为事实”的译法确实更符合faite 宽泛的概念。在fatto architettonico 的上下文中,莫内欧不断谈及罗西对地理与建造的论述15),可见城市的现象与物质层面都是他想要表述的内容,故笔者更倾向译为“建筑人为事实”,使得两个层面都能得以展现。

2.4 a fall on the way to Damascus:查考典故背景,揭示罗西建筑生涯的“转折”

莫内欧在讲述罗西的美国经历时提到,罗西曾在1976 年到美国旅行,这次旅行构成了a fall on the way to Damascus16)。这里的a fall on the way to Damascus 出自《圣经·新约·使徒行传》(New Testament·Acts of the Apostles),莫内欧并不需运用过多辞藻解释它的含义,但这个典故对中文读者来说可能十分陌生17)。台译本将之译为“大马士革的失陷”,经过仔细推敲,笔者认为此处的fall 对应的就是《圣经》中保罗在去往大马士革的路上遇到耶稣从马上跌落的fall18)。虽然台译本的译法较为文雅婉转,但却似乎不如直译更能准确表达此处的含义,故译为“大马士革之跌”。

正如“大马士革之跌”是使徒保罗的人生转折点,莫内欧认为美国之旅对罗西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谈到,美国的节制对罗西及他感受事物的方式带来很大的改变,让他发现建筑首先是由他的绘画组成的,在《一部科学的自传》中,他明确地从知识跳跃到了感觉。如果说早期的罗西最重要的是努力达到客观,那从美国回来后的罗西就只相信他所能解释的只有他自己,只有主观能作数[4]。莫内欧认为早期的罗西信仰科学客观的法则,这套法则由类型到形式逐步引导他的建构,美国的折衷、杂合,不讲法式对罗西产生了强烈的震撼,他意识到固定的法则可能会引起普遍化的危机,转而依靠个人感觉去演绎建筑。

尽管我们可以从《一部科学的自传》中看到罗西对美国的关注,但“转变”是否全然由美国经历导致还有待商榷,毕竟他提到10 年前就着手写这本书,也就是在美国之旅的5 年前。后期的罗西确实在表现及感受事物的方式上产生了变化,致使他变化的原因相当复杂。他曾在1971 年遭遇车祸,这场车祸使他重新认识了生死,回忆起了童年对于无形事物的感受,并直接影响了摩德纳墓地这个作品。影响在他的绘画中也有体现,早期罗西的草图规范而精确,并不注重色彩的表达;而在摩德纳墓地这个作品中,色块的对比充满激情与矛盾[2](图6)。罗西在1980 年代前后的作品可以说是处于一个过渡阶段,这个时期主观感受的转变反映在作品上还相对保守,仍然呈现出三角形屋顶、圆柱、纪念氛围的空间,并开始对建筑色彩进行摸索(图7、8)。为了更有意义,建筑必须被遗忘,或者只能呈现出一种崇敬的画面[10]。到了1990 年代前后,罗西的绘画开始占主导,他的作品更像是为了营造某种画面的取景框以及传达一种意想不到的视觉效果,以至于常常忽略尺度与使用问题。例如在博尼方丹博物馆新馆这个作品中,刻意地将个人对于日常用品的偏爱运用于建筑,以及舒泽大街住宅与办公楼在柏林老城区鲜明的立面色彩对比(图9-11)。笔者认为,罗西主观情感的改变反映在建筑作品上并不是颠覆性的,他在《一部科学的自传》中描述的情绪依然在很大程度上与他童年的感受相关,并且他的建筑创作也未完全脱离那些一直影响他的类型。

表3 “哈佛八堂课”中成对术语的翻译(绘制:张雨枫整理)

表4 《城市建筑学》中关于città 与urbano 的关键词句(绘制:张雨枫根据《城市建筑学》各版本整理)

6 罗西的建筑绘画(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7 水上剧院与威尼斯城,1979(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8 苏德里齐城市住宅区改造设计,1981(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9 博尼方丹博物馆新馆及构思草图,1993(图片来源:左图来自参考文献[4],右图来自参考文献[2])

10 罗西设计的咖啡壶(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11 舒泽大街住宅与办公楼,1992(图片来源:参考文献[2])

3 结语

虽然我国与西方国家的城镇化在具体国情上有很大差异,但以上对于罗西城市理论的研究与译介仍有借鉴作用。中国建筑师、规划师在当下应该如何应对城市深厚的文化积淀与现代化建设的碰撞,将历史文脉融入到新的建设与创作当中,罗西对于城市历史与记忆的态度值得我们批判性地深思。以往国内对于西方建筑理论与建筑师的讨论大多是基于本土学者的引介与个人理解,而对于外国建筑评论家作品的引介为数不多。“哈佛八堂课”这类的评论作品能够帮助中国读者从西方语境与文化视角理解理论产生的背景及影响力,并结合中西城市发展进程的差异,反思城市问题的成因,探讨理论引介的跨语境、跨文化适应性。目前国内建筑领域的译介研究仍缺乏系统的理论指导,如何读懂外文理论以及如何传播中国思想值得当代建筑研究者继续研讨。

注释

1)新理性主义(Neo-R ational),又称坦丹萨(Tendenza)学派,发源于1960年代的意大利,主要成员包括艾莫尼诺(C.Aymonino)、格拉西(G.Grassi)、罗西以及克里尔兄弟(R.Krier,L.Krier),与诞生于美国的后现代主义构成当时建筑思潮的两大倾向。新理性主义发端于两本具有创作新意的著作,一本是罗西的《城市建筑学》,另一本是格拉西的《建筑的逻辑结构》,在继承1920年代理性主义追求理性、主张与传统结合的同时,形成了一套类型学的理论体系。见参考文献[13]。

2)西班牙籍建筑师、评论家,1996年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曾任哈佛大学建筑学院设计研究院院长。

本文是就“哈佛八堂课”阿尔多·罗西卷的术语译介梳理出的一点心得,但相关的研究工作只是暂时告一段落,希望能为建筑理论的译介研究贡献绵薄之力,有不当之处期待前辈与同仁的指正,以进一步补充与完善。□

3)莫内欧选取斯特林(James Stirling)、文丘里与斯科特布朗(Robert Venturi & Denise Scott Brown)、罗西、埃森曼(Peter Eisenman)、西扎(Alvaro Siza)、盖里(Frank Owen Gehry)、库哈斯(Rem Koolhaas)、赫尔佐格与德梅隆(Jacques Herzog & Pierre de Meuron),8组当时最具影响力的建筑师,通过评论他们的作品与理论,探讨当代建筑研究的走向。从这些建筑师的活跃范围可以看出,当时建筑界最炙热的讨论主要集中在美洲与欧洲大陆。8个章节主要以建筑师受到学界普遍关注的时间点为序,以斯特林为开篇,赫尔佐格与德梅隆为结尾。每章的讲解主要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对建筑师执业背景与建筑生涯的总体描述,后一部分则主要探讨其作品与理论。

4)原句:Rossi also stressed the idea of the permanence or timelessness of architecture.This soon led him to abstract it from its functional obligation.见参考文献[4]: 104。

5)该理论在《城市建筑学》意文原版所对应的表述为:permanenze。

6)“持久性”的译法见于参考文献[1],“经久性”译法见于参考文献[6],以及参考文献[12]。

7)Permanent:Middle English, from Anglo-French parmanant, from L atin permanent-,permanens, present participle of permanēre to endure, from per- throughout + manēre to remain —more at PER-, MANSION.中世纪英语,来自盎格鲁法语parmanant,拉丁语permanent-,permanens,permanēre的现在分词,由per- + manēre构成,从per-和mansion衍生出来。A mansion is a large dwelling house.The word itself derives through Old French from the Latin word mansion "dwelling", an abstract noun derived from the verb manere "to dwell".Manor comes from the same root—territorial holdings granted to a lord who would "remain"there.mansion指一种大的住宅。词语本身来源于古法语中的拉丁词mansio“住宅”,是一个源自动词manere“居住”的抽象名词。Manor(庄园、领地)来自于同样的根源——授予领主的领地,领主将“留在”那里。故mansion的词源也带有“停留、持续”的含义。来源:Merriam-Webster,Wiktionary

8)From Latin civitas, from civis "citizen".Originally denoting a town, and often used as a Latin equivalent to Old English burh "borough".参考《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对city的释义。

9)原句:Rossi has no doubt here: architecture's territory was city.见参考文献[4]: 103。

10)The founding of the city,参见:Wiktionary。

11)原句:To make architecture is to 'construct'.It is to be able to form those fatti architettonici of which the city is made.见参考文献[4]: 105。

12)意文中的fatto urbano来自于法文的faite urbain。这个词在意文和英文中被译为urban artifact。这种翻译并没有表达原词本身的完整含义,这个意义不仅是指城市中的某一有形物体,而且还包括它所有的历史、地理、结构以及与城市总体生活的联系。书中的urban artifact一词都具有这种意义。见参考文献[6]。

13)参考《基础法语词典》关于faite的释义。

14)由于意大利长期不稳定的政治环境,建筑物往往需要跨越较长的建设周期。在早先的引言里罗西使用了“城市的建造”而不是“城市建筑”一词,因为在古拉丁语和文艺复兴的概念中,建造一词含有历时持续的建设这样的意义,表明建筑在时间中被持续建设的思想。见参考文献[6]。

15)莫内欧在该词的上下文中写道,“罗西对城市的分析促使他去探索类型与场所之外更大的范围。接着从范围到领域,最后又到地理……在分析完城市与领域后,他发现必须要找到一个标准来建造城市……”原句:Analysis of the city then led Rossi to explore larger spheres, beyond type and place.Spheres that flowed into the territory and, in time, geography…having analyzed the city and the territory, it was necessary to find a norm by which to construct the city.见参考文献[4]: 105。

16)原句:Rossi traveled to America in 1976.The trip constituted a fall on the way to Damascus.见参考文献[4]: 106。

17)a fall on the way to Damascus是关于使徒保罗的一则故事。保罗原名扫罗,原本崇尚犹太律法,早期曾积极参与过迫害基督徒的活动。在一次前往大马士革求取文书缉拿基督徒的旅途中,扫罗因受神光照射而从马上跌落,得到耶稣基督的启示并从此悔悟,转而皈依基督教。扫罗后改名保罗,成为基督教最具影响力的传教士之一,大马士革成为保罗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18)《圣经》写到,扫罗行路,将到大马士革,忽然从天上发光,四面照着他。他就扑倒在地,听见有声音对他说;“扫罗,扫罗!你为什么逼迫我?”原文:Now as he went on his way, he approached Damascus, and suddenly a light from heaven flashed around him.And falling to the ground he heard a voice saying to him, Saul, Saul, why are you persecuting me?来源:《圣经·新约·使徒行传》第九章第一节“扫罗转变归主”。

编注

i 另译做《卡萨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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