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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保护心理学角度探讨动物园沉浸式展示设计

2021-04-24牛牧菁

风景园林 2021年2期
关键词:栖息地动物园心理学

牛牧菁

世界动物园和水族馆协会(World Association of Zoos and Aquariums, WAZA)提出,当代动物园的主要职责是致力于物种保护,不仅包含对园内动物的保育,也包含直接或间接地支持栖息地保护,激发公众的环保行为[1]。这使得动物园规划设计的目标,不仅是塑造满足动物福利的展示空间,更应该是创造激发游客环境友好行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的场所。而目前设计师们对于游客环保行为产生的机制并不了解,缺乏指导和工具,更多的是凭借个人感觉进行规划设计。笔者针对此问题,引入一个有力的辅助工具,一门旨在激发个体及群体可持续发展行为,并且鼓励人们更多地关注环境及人类在环境中的身份[2]137的学科——保护心理学(Conservation Psychology),通过运用其针对动物园游客的研究成果,对动物园沉浸式展示设计提出一些建议。

1 动物园历史回顾

1.1 动物园的早期历史

早在波斯帝国、埃及王朝时期的古代帝王们都曾有圈养野生动物与围猎行为,中国园林的雏形之一“囿”也是这一功能。17世纪法王路易十四在凡尔赛宫中,建立了圈养野生动物的机构——动物园(法语:ménagerie),成为他宣传专制和皇权的符号之一,在动物园历史中留下重要的一笔[3]。

17—18世纪是博物学、动物分类学、比较解剖学、演化生物学出现和发展的时代,欧洲一些国家分别成立了科学学会,其中所辖部分博物馆设立科研用动物园,巴黎自然史博物馆动物园是其中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动物园之一[4]17。这些研究性的动物园起初并不对公众开放,由于缺少政府的投资,他们主要由精英阶层资助其建设运营[5]。19世纪初,卸任新加坡总督归国后,英国人托马斯·斯坦福· 莱佛士爵士(Sir Thomas Stamford Bingley Raffles)返回伦敦,成立了世界上首家专门的动物学学会——伦敦动物学会(图1),1847年后逐步向公众开放,标志着第一个现代动物园(zoological garden)的出现。动物园向公众开放,一方面是迫于其收集动物数量增加而造成的经济压力,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们接受启蒙运动思想,对于动物生存状况的关注度上升。这一时期的动物园成为科学学会向市民进行科普的场所[4]18。

1 伦敦动物园学会1829年规划图[6]Plan of Zoological Society of London in 1829[6]

1.2 全景式展示

进入19世纪后期,海外动物展示和马戏表演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卡尔·哈根贝克(Carl Hagenbeck)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他被视为全景式展示动物的鼻祖,他的动物园有着英式风景园的绘图效果,采用更为自然的景观作为展示背景,利用了英式风景园中防止动物跨越的壕沟——哈哈(Ha-ha),隔离游客和动物,去掉了牢笼和栅栏,将动物放置在模拟自然的相对宽松的室外,使游客感觉动物被释放了[7]143-188(图2)。因此这种设计经常被错误地解读为“生态式设计”,而他本人也被称赞为生态式设计的鼻祖。实际上哈根贝克不是从动物福利的角度改善动物生存状况,而是从经济收入的角度改良了动物园展示效果,这种改良体现的仍是人类对动物高高在上的统治①。

2 哈根贝克动物园全景式展示[8]13Panorama exhibit in Tierpark Hagenbeck[8]13

1.3 生态式展示与沉浸式展示

20世纪中期,瑞士人海因·海地格(Heini Hediger,1908—1992)博士开始研究动物园中的动物,被称为动物园生物学(Zoo Biology)之父,是第一个用定量系统分析的科学方法研究动物心理需求的学者,包括动物园中的动物训练和马戏团中的动物训练[9]。他和世界野生生物保护协会(The Wildlife Conservation Society)的创始人威廉·康韦(William G.Conway)指出,动物园需要引入真正的“动物友好”设计,满足动物“在人工圈养条件下的生物学和行为学需求”,并指出仅有看上去自然的环境对动物来说是不够的[10]17。海地格发表的研究成果对现代动物园的非直角空间设计②产生了重大影响[11]370,促进了对动物丰容和野生动物行为管理的研究,使动物福利成为现代动物园关注的重点,同时也对环境心理学有着重要的影响。他的研究主要关注动物本身:通过减少动物的紧张压力(来自环境、饲养员和游客)、伤病、刻板行为及死亡,促进其身心健康,让动物在园中感受到是在自己的领域中,而不是被统治、关押[12]。

为了让动物更为舒适地生活在园中,设计师们提出了生态式展示(图3)的理念:模拟动物的栖息地环境,运用同类的或同地理分区的植物塑造展区,而不仅是简单地种满背景植物。生态式展示和全景式展示,对游客来说,区别并不是很大。因为前者隐含的生物地理信息,没有专业知识的游客是很难察觉的。

3 上海野生动物园湖区Lake area in Shanghai Wild Animal Park

生态式展示是一个短暂的过渡阶段,之后,20世纪80年代出现了沉浸式展示。这种展示类型是从游客心理层面进行定义,而生态式展示是从展示形式层面进行定义,两者的思考角度不同。沉浸式设计的鼻祖乔·科(Jon C. Coe)提出,它们最大的区别是,沉浸式展示可以促进动物的自然行为,而不仅是为了营造展区的自然风貌[13]。沉浸式设计通过营造“到动物的家里做客”的体验,营造气氛,激发人类的同理心,促进人们产生保护动物的愿望[8]5。由此可见,沉浸式展示关注动物福利(以保证动物的自然行为),同时关注游客的心理体验(产生对动物的关怀)。沉浸式展示通常将动物的展示空间(栖息地模拟)的元素,延伸到游客活动区域,进而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如新加坡动物园动物展区外依然延续展区内的环境,使游客有到动物家做客的感觉(图4)。这一展示类型发展到今天,尽管形式更为多样,但其核心理念并没有变化。

4 新加坡动物园Singapore Zoo

1.4 支持就地保护开展保护教育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野生动物保护逐渐成为当代动物园的重要使命之一[14]。20世纪80年代,为了拯救栖息地恶化及丧失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发达国家的动物园开始重点保存珍稀物种,将动物园定义为物种库,以便栖息地恢复之后将其放归自然。然而,20世纪90年代后,人们发现栖息地恢复的困境使野外放归(rewilding)鲜有成功案例,进而认识到只有提高全人类的环境保护意识,才能从根本上拯救栖息地和生活在其中的物种,这就促成了动物园对自身定义的改变[10]36。2005年WAZA基于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发布的《世界保育方略》,制定了第二版《世界动物园及水族馆保育方略》,在之前的科学研究、动物保育和游客游览的功能基础上,提出了“整合式保育”的模式③,并提出致力于野外保育(In situ)④及保护教育的功能和角色,期望园内的教育活动可以转变公众的意识,进而促使公众保护栖息地行为的发生[15]9。WAZA会员在2011年签署了联合国提出的《爱知生物多样性公约》[16]并在2015年发表了第三版名为“致力于物种保护”的保护策略,其中对物种保护的定义是“保证生物种群在自然栖息地长期生存”[17]。

由此可以看出,公众普遍意识中的动物园对“园内动物的保育”(Ex situ)⑤和先进动物园致力于“保护物种多样性和栖息地”,是2个不同的概念。而把这两者联系起来的纽带有3个方面:1)通过保护教育(conservation education)⑥的手段激发公众的环境友好行为;2)汇集捐款以支持就地保护;3)通过动物科学研究以支持野生动物保育。基于中国目前的政策法规、人员编制和研究能力,后两个方面实施起来都比较困难;同时中国又是一个非常重视教育的国家,因此在这3方面工作中,国内动物园目前最有前景的是开展保护教育以支持野外保护。

2 保护心理学概述

2.1 源起与发展

最早出现的与环境相关的心理学研究是20世纪50年代萌芽的环境心理学(Environmental Psychology),经历了20世纪60年代的环保运动,其发展为美国心理学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APA)的第34分支(Division 34)环境心理学会(Society for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18]。它最初研究的内容包括:人对环境的感知、空间的社会用途、环境资源的利用、人对环境风险的认知、建成环境的属性[19]2。20世纪90年代末期,一些心理学家开始关注,自然环境与人的关系,其中2003年卡罗尔·桑德斯发表的论文《新兴的研究领域保护心理学》和2009年苏珊·克莱顿及吉恩·迈尔斯编著的《保护心理学:解读和促进人类对自然的关怀》[20]被认为是保护心理学研究的标志性的论著。由于初期的研究者来自心理学的各个领域,处于散兵游勇的状态,没有一个统一而明确的目标,造成在心理学领域内部也有很多人对该研究领域的独立性提出质疑[21]。然而,随着更多的研究者加入这一阵营,保护心理学逐渐自成一体,并在APA有了一席之地。现在第34分支已经改名为环境、人口与保护心理学学会(Society for Environmental, Population and Conservation Psychology)[22]。

2.2 保护心理学对动物园的研究

环境恶化的主要因素是人类的不可持续性行为,因此改变人类行为才能真正维护自然界中的生物多样性[23]。保护心理学的关注点正是人和生态系统的健康及两者间的友好关系;它研究如何激发人类的环境友好行为[19]3。它运用心理学中的关于个体的概念(如个性、认知、态度、信念、价值观、经历、习惯、敏感度、道德、关注、注意、情绪、知识、行为等),通过研究它们之间的相关性和因果关系,找出促进和阻碍环境友好行为的因素,预测环境友好行为发生的可能性。

近些年,由于动物园的主要功能是保护教育,其成为保护心理学最主要的实证研究场所。这些研究一般包含3个步骤:1)对游客的行为及影响行为的社会因素和环境因素进行评价;2)针对这一行为,设计干预(intervention),如教育课程、展示设计改造、动物丰容等,应用干预进行对照试验;3)评估干预的效果[24]。通过保护心理学针对动物园游客的实地观察和介入性实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动物园展示设计对游客的心理干预效果,并测量保护教育活动对游客产生的实际效果,从而使设计师可以反思动物园的规划设计与保护教育。

3 从保护心理学角度思考沉浸式展示设计

如前文提到的,支持就地保护与开展保护教育是当代动物园的主要职责,因此设计师们所规划设计的并不仅是一个让公众喜爱动物的公园,而是一个激发游客更广泛的环境友好行为的场所。下文将应用保护心理学的相关研究成果,提出几点针对沉浸式展示设计的建议,以提升动物园激发游客环境友好行为的功能。

3.1 设计符合动物行为的展示空间

动物园设计中,人们常把保护教育设计等同于牌示设计。但调查发现,动物园中的常规牌示并不会产生很大的知识传达的作用,因为游客阅读牌示的时间远小于研究人员和设计师的猜测[25]。毕竟大部分游客来动物园并不是为了接受教育,而是为了看动物。研究表明,经过合理的环境丰容和展示设计,动物行为会更为丰富,更易于游客对动物产生正向的情感联结;而动物的刻板行为、自残行为等和不符合动物福利的展示空间,会使游客丧失对动物园的信任,也会导致游客对动物的不友好行为和伤害动物的行为[26]。因此,为了实现良好的保护教育效果,设计师应该更为关注动物的行为展示,而不仅是动物展示。只有当设计师对动物行为管理有所了解,才会意识到只有动物的天性被认可,动物的自信被建立,动物的行为才能丰富而自然[10]13-15。游客才会有到动物的栖息地做客的感觉,而不是猎奇的感觉。

为动物提供高于游客视线的展示空间,已经被设计师们广泛的接受。而容易被设计师忽略的是,隔障设计形成的躲避空间(图5)对于动物自然行为的发生非常必要。尽管游客希望对展区一览无遗,时刻看到动物,但从动物个体心理健康角度考虑,应在展区创造其躲避游客视线的空间,或是弱小个体躲避群体内其他动物攻击的空间[10]19。心理健康的动物才会产生正常的行为,否则动物将一直处在惊恐状态中,呈现奇怪的行为,并不明原因生病,最终缩短寿命。不同动物所需的躲避空间的形式、材料和尺寸均有区别,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5 室外展区通过隔障划分空间的示意图[8]71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use of barriers in outdoor exhibit area [8]71

哈根贝克采用视觉混养的方式,使游客产生不同种动物在同一空间的视错觉(图2)。从动物自身安全角度考虑,不同物种是否可以真实地出现在同一个空间中,是需要仔细斟酌考量的。一旦出现动物种间打斗或捕食的情况,会给游客造成非常负面的心理体验,进而对保护教育造成反面作用。因此,要请专业人士评估是否可以混养,在确定安全的前提下,混养区需要设计合理的缓冲空间,为动物提供引荐、躲避等场所,并通过通道设计,连接兽舍,给动物们互相认识的时间和空间,避免出现极端情况和过大的心理压力(图6、7)。

6 多物种混养组合方式示意图[10]225Schematic diagram of spatial design for polyculture of multi-species exhibits[10]225

7 混养合群场地示意图[10]221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space for polyculture grouping[10]221

另一个动物园非常特殊的设施是“通道”,也是设计师的盲点。通道的功能包括进出兽舍和展区、轮替展区、日常行为训练、健康检查、运输之前的转运,同一通道可能有多种功能,也可能只有一种功能[10]20-21。通道的设计,需要设计师补充动物行为管理的知识,而不能照搬其他动物园的设计。例如,受推崇的美国费城动物园的空中廊道设计(图8),背后隐藏着非常高超的动物行为训练和动物园管理技巧:训练动物自觉自愿地走进空中通道,训练动物克服在空中暴露时的恐惧,解决展示区轮替产生的复杂管理问题和动物适应问题。这种空中廊道式的设计对没有经过行为训练的动物是比较残忍的,如果动物未经脱敏训练,直接进入通道,是违背动物天性的。

8 费城动物园的空中轮替展区通道[27]The aerial tunnel for exhibit rotation in Philadelphia Zoo [27]

3.2 更为自然的动物园园区规划

一些关于环境身份(Environmental Identity)⑦的研究表明,如果人在环境中曾有美好的经历和情感记忆等很多因素将会产生对环境喜爱的情感,并激发环境友好行为,尤其是儿童时期个体在自然环境中的经历对人产生更为重要的影响[28-30]。动物园的游客中很大比例是小朋友,因此设计师应该抓住这一特点,通过优美的自然环境设计,塑造儿童的正向的环境身份,培养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

目前国内很多动物园的设计仅重视展示空间内部的生态景观,而忽略了游客使用的更大范围的其他空间的自然化景观,造成了园区自然环境的碎片化,使参观者感觉动物只是被放到更大的牢笼中。因此,动物园应该区别于传统的城市公园,减少大面积硬质铺装和突兀的建筑,规划更为生态的园区景观(图9)。这里所说的生态并不是大面积的绿化,而是保留当地的自然植被。当代动物园越来越强调乡土动物的展示与保护[8]365,改变之前收集珍稀物种的倾向,同样,动物园的自然教育也更加重视乡土植物群落。

9 长隆野生动物园很好地保留了原始生态环境Chimelong Safari Park has well preserved the origin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3.3 教育空间的布局调整

当代动物园的保护教育属于环境教育的第三阶段——可持续发展教育(Education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它不仅是影响可持续发展行为的一种具体指导工具,同时也可以增强人们解决环境问题的能力,提升人们对自身可持续发展行为的自信[31]。目前动物园开展的教育活动主要以在教室中的授课、动手制作动物丰容用品和去展区现场参观讲解为主。一些应用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 TPB)⑧的研究显示,这些教育干预手段对受教育产生环保意向和行为是有积极效果的[32-33]。这其中,更应该引起设计师注意的是,实地教育(In Field Education)对激发环境友好行为的重要作用。应用施瓦兹理论⑨的研究表明,游客实地参观(On-site)动物和游客参观之后的环保行为的相关性很高[34]。因此,动物园中的教育设施不仅是一个拥有多个教室的单体建筑,还包括室外和室内的动物展示场地,可以进行人与动物视线交流的动物展区,也许是更为重要的教育空间。设计师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开展教育活动的场地打散,拓展展区的集散空间,缩减单体“教育中心”的体量。

动物园保护教育的目的,不仅是激发公众对园内动物的喜爱和保护意识,也是引导公众关心生态环境问题,激发可持续发展行为。对青少年儿童的研究表明,动手活动有助于知识的长期记忆,但获取知识本身与激发环境友好行为之间的关系较弱,而建立其行为与当地社区的连接时,更容易发生这种行为[35]。因此,一些先进的动物园已经开辟了可以劳作的空间,让游客或当地社区成员实践生态堆肥种植等环保活动(图10)。这是一种可以借鉴的模式。除此之外,整个动物园的园区中,废弃物循环利用、可再生能源利用和绿色建筑等,都是保护教育的资源,这些功能区和场所都可以被利用起来。

10 新英格兰动物园的有机花园[36]The organic garden in Zoo New England [36]

3.4 清晰且多样化的信息传达

虽然动物园中开展的有组织的教育活动被认为是最主要的教育手段,但大部分游客在园中是自由活动的,处于一种环境相关的情感教育的模式[37]130。设计师们可以更多地使用互动性模式,寓教于乐地传达信息,减少教科书式的灌输,更有效地吸引游客注意力。如北京动物园在熊山展区的外围,利用建筑墙体和构筑物及周边空地,设计了与熊有关牌示、雕塑、装置等多种模式,成为最吸引游客的教育场地(图11)。

11 建筑墙体上模拟熊洞空间,深受儿童喜欢The simulation of bear hole in the wall is deeply loved by children

动物园中常见的信息传达模式是,使用利他主义(Altruistic)价值观和生物圈中心论(Biospheric)价值观⑩去教育公众,呼吁人们关爱动物和保护生态环境。尽管两者效果类似,但其内在驱动力是不同的:前者关注人类的利益,后者只是单纯关注生物圈本身,不考虑人类利益;基于此,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传达信息符合前者的价值观,会产生正面影响;而对动物拟人化的信息表述(图12),有悖于后者的价值观[38]。除此以外,一个易被设计师忽视的视角是利己主义(Egoistic)价值观,它同样可以激发环保行为[39]。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公众对于可持续发展行为自身带来的经济利益的关注。由此可见,固定某种模式的信息传达,其受众面是比较窄的,设计师需要打破既有思维,在展示设计中应该运用多种心理干预模式,以网罗更多的潜在学习者。

12 北京动物园拟人化的牌示The anthropomorphic expression of a board in Beijing Zoo

运用价值观-信念-规范模型(Valuebelief-norm Model, VBN模型)的研究表明,目前动物园保护教育信息的传达,需要更为明确的行为指示,即明确地告诉公众有哪些可以采取的具体环保行为,而不是仅呼吁大家保护动物[40]。因为,大部分公众的环保知识是有限的,是需要精确地指导才能认识到自己是有能力可以为保护生态环境作贡献的;很多人并不是不想采取行动,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例如,休斯敦动物园对拯救大猩猩栖息地的宣传(图13);讲解手机等电子设备的原材料中的钽,是从非洲中部钴铝钽铁矿中提取的,大量开矿破坏了大猩猩等动物栖息地的不环保行为,进而采用了设置废旧收集回收装置的办法(图14),方便公众参与可循环材料的回收,节约能源,进而为保护栖息地出一份力。

13 休斯敦动物园保护大猩猩展墙[41]The exhibition wall of gorilla protection in Houston Zoo[41]

14 休斯敦动物园旧手机收集设施[42]The old cellular phone collection facility in Houston Zoo[42]

4 结语

目前中国动物园发展正在从笼养式向生态式发展,沉浸式规划设计仅在个别动物园有实践。各地动物园数量相对于其他公园还是比较少,设计师实践的机会也比较少,可能从业期间只能遇到一两个项目,这就造成很难进行经验的积累。国内新一代的动物园设计师,基本已经认识到动物福利的问题,从这个角度提升规划设计的水平。而本研究从保护心理学的角度剖析了园区规划设计、动物展示空间和保护教育的信息传达,从游客心理的角度探讨动物园,丰富了动物园研究的维度。保护心理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介入其中,可以解释和揭示游客的行为与动物园规划设计及保护教育的关系,帮助设计师抉择一些问题,有助于实现动物园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的职责。

致谢(Acknowledgments):

感谢北京动物园高级畜牧师张恩权老师对于本文的指导。

注释(Notes):

① 卡尔·哈根贝克(Carl Hagenbeck,1844—1913)继承了父亲海外动物交易的生意,雇佣大量的非洲动物猎人进行大规模的数量惊人的杀伤性捕猎。这些猎物在欧洲私人和公众动物园及马戏团中都有很好的销量[7]45。这种捕猎贸易,造成的后果不仅是非洲动物多样性大规模损失,更严重的是,欧洲殖民者和非洲土著之间的矛盾更为激化,进而导致一些原本与动物为邻的崇尚自然的部落彻底改变了对动物的友好态度,并开始报复性杀死野生动物[43]。哈根贝克的生意不仅于此,还包括展示贫穷地区的土著人[7]81。这种种族主义色彩的展览,在当时的欧洲也很受追捧。尽管不人道的活人展示在欧美历史研究中,有被作为反例提及,但哈根贝克这一段历史漫漫被人淡忘,仅留下他是动物园生态式设计的第一人的痕迹。

② 直角形成的立方体空间被认为是非自然的环境,动物在栖息地中不会遇到。海地格不仅在室外场地中应用这一原理,在动物室内兽舍中也应用这一形式[11]370。

③ 整合式保育:动物园及水族馆使物种永续和物种保护的价值观,及对社会与环境的责任感,渗透到机构内部所有职员和工作中,同时参与到野外保育计划,整合机构内部和外部的活动及保育工作[15]9。

④ In situ:一般指动物在原始或野外栖息地中,通常称为就地保护或野外保育。

⑤ Ex situ:一般指动物不在原始或野外栖息地中,通常称为迁地保护。一些教育类文献中将动物园中的动物描述为“in situ”,可能由于保护教育中将动物在比较自然的环境中(如沉浸式设计的动物园)视为在栖息地,对比与家养动物。

⑥ 在西方理论研究中,常常会出现2个相近的词,conservation education和environmental education,其有些许差别,但此文中不涉及这些差别,因此不做辨析。

⑦ 人的环境身份是个体在背景环境(context)中地位的一种描述,它表达了个体与环境的精神层面的连接程度,它和个体的环境态度、环境友好行为有很高的相关性。

⑧ TPB假设环境友好行为的发生与否,是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环境意向所预测,而这些意向又可以被态度、社会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所预测[44]179。

⑨ 施瓦兹价值观理论(Schwartz’s Value Theory)是保护心理学中2个关于价值观的重要理论之一。将众多价值观分为10个组群来区分不同的价值导向:一致性、传统、普世主义、善良、权利、成功、享乐主义、刺激、自我引导、安全。这些导向用来判断另外4个个体价值取向:自我增强(Self-enhancement)、自我超越(Self-transcendence)、开放、保守,其中前两个与人们对于环境的信念、偏好、规范和行为最为相关[45]。

⑩ 生物圈中心论价值观是一种单纯的对自然环境质量的关心,不涉及人类福祉,和利他主义的价值观有所区别。

图片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图1引自参考文献[6];图2引自参考文献[8];图3、4、9、11、12由作者拍摄;图5由于正罡临摹自参考文献[8];图6、7由于正罡临摹自参考文献[10];图8引自参考文献[27];图10引自参考文献[36];图13引自参考文献[41];图14引自参考文献[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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