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油画视觉语言中的东方语境与艺术特色*

2021-04-24李亚平

艺术品鉴 2021年3期

李亚平

我国美术界，特别是油画领域里的画家们，对俄罗斯油画十分熟悉，老一辈的油画艺术家，至今对俄罗斯艺术及其油画，有着很深的情感与难以割舍的情怀。

巴维尔·彼得罗维奇·契斯恰科夫与康斯坦丁·麦法耶维奇·马克西莫夫，两位俄罗斯艺术家对我国美术及其油画创作产生过很大的影响。

在俄罗斯美术历史长河中，我们熟悉的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克拉姆斯科依、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瓦西里·伊万诺维奇·苏里科夫、瓦连京·亚历山大罗维奇·谢洛夫，以及风景画大师阿列克塞·康德拉季耶维奇·萨夫拉索夫、伊凡·伊凡诺维奇·希什金、伊萨克·伊里奇·列维坦、阿尔希普·伊凡诺维奇·库茵芝等艺术大家，都留下诸多优秀的艺术珍品，构成我们难以忘怀的油画视觉记忆。俄罗斯油画也成为世界艺术品鉴定、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和方向，而著名的油画《无名女郎》（1883 年）、《伏尔加河上的纤夫》（1870 年—1873 年）、《查波罗什人写信给土耳其苏丹王》（1880年-1891 年）、《少女与桃》（1887 年）、《近卫军临刑的早晨》（1881 年）、《女贵族莫洛佐娃》（1887 年）、《松林的早晨》（1889 年）、《墓地上空》（1894 年）、《晚钟》（1892 年）、《第聂伯河上的月夜》（1880 年）、《克姆列皮洛夫肖像》（1909年）……这些油画艺术珍品，也与这些大师的名字，一起储存在几代人的美好记忆之中。

俄罗斯油画除了具有鲜明的民族文化特色和由此构成的视觉艺术造型特征，也仍然依稀可见东方艺术语境，以及具有中国水墨式的用笔、用线、墨彩符号等造型艺术语言。

一、俄罗斯油画中的东方意境

伟大的俄罗斯作家，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一句名言：“在欧洲，我们是亚洲人;在亚洲，我们是欧洲人”。可以很好地概括俄罗斯民族文化的心理特征，与艺术美学定位。

诚然，俄罗斯油画有着欧洲艺术的技法语言特征与学术渊源，但它的东方艺术特色，在诸多大师的作品中得以体现，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自然地流露。

下面我们不妨从以下几位艺术大师的作品中，找寻这种美学印迹。

彼得·季莫费耶维奇·弗明，1919 年出生于俄罗斯西北州交界的小山村。弗明的风景画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在他早年艺术创作的一些风景画作品中，我们可以领略到富于俄罗斯特色的人文、地理、风俗等场景。

在画家一生的油画艺术创作生涯中，这样题材的作品有很多，例如《八月》1953 年（纸板，油画30×22cm），《卡尔戈波尔停泊处》1958 年（纸板，油画42×54cm），《维利科塔乡村》1958 年（画布，油画92.5×74cm），《卡尔戈波尔地区》1961年（纸板，油画50.5×70cm，俄罗斯圣彼得堡私人收藏）。从这一时期的油画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无论画家所关注的题材和画家本人所采用的绘画艺术语言方式，都具有典型的俄罗斯风土人情与民族集体文化符号特征。俄罗斯的乡村、农舍、木板式的小别墅、圆木、茂密的丛林，俄罗斯妇女富于民族特色的头巾服饰，以及北方的冰天雪地等构成的视觉图式。

当我们沿着油画家弗明的艺术创作轨迹，做进一步的深入探索，就会发现画家在1977 年所创作的作品《马累的五月》1977年（画布，油画78×108cm，俄罗斯博物馆收藏）的画面中，呈现出轻松淡雅，气韵生动的东方神韵，与以往我们对俄罗斯油画传统记忆中的，俄罗斯画家粗犷，豪迈的阔笔触，灰暗的高级灰色调不同，弗明的这幅作品表现出来的是明媚、柔美、灵动的轻松笔法，温暖明亮的色调。

厚重浓郁的俄罗斯油画质感，在画家笔下却体现出东方的水墨淡彩的清新高雅。将俄罗斯厚重的小说般的情景性油画，转向抒情诗式的跳跃与欢快。这类艺术风格的作品，还可以体现在《小树林》1982 年（画布，油画75×80cm），《林间小径》1982 年（纸板，油画35×42cm），作品尺寸并不大，色调和构图的黑白处理与中国画留白的空间关系，有许多相似之处。

诸如此类，具有东方意境的俄罗斯油画作品，在另一位我们熟悉的俄罗斯画家作品里，表现得更为明显。

安德烈·安德烈耶维奇·梅尔尼科夫，也出生于1919 年。与弗明同年出生的梅尔尼科夫，更为我国美术界熟知并喜爱。他为中国油画事业，培养了许多杰出的油画家。画家本人来中国做过讲学与写生，对中国文化有着特殊的情感与了解。

在收集的科研文献资料中，我们查阅到，画家梅尔尼科夫也常常使用水墨、纸本作画。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油画作品中的神采气韵，所呈现出来的东方情节与诗意文化。

作品《冬》油画（画板，35×25cm1966 年）和作品《梦》油画（纸板，36×47cm1969 年），以及作品《湖畔》油画（画布，55×66 cm 1974 年）等，所构成的是东方水墨般的油画美学图式。

二、俄罗斯油画中的东方艺术表现语言

在分析研究俄罗斯油画的东方艺术语境时，我们查阅到俄罗斯两位著名艺术大家的风景画作品。飘逸、优雅的东方意境，可能在风景画中更容易体现出来。

在对油画技术语言层面进一步探索时，我们从俄罗斯美术史里，发现了油画家菲钦、莫依谢延科的许多人物油画作品，其奔放的写意性笔触，高度概括的技法特征与东方式的写意精神，和中国水墨写意画，酣畅淋漓的传统墨色用笔，有许多相通之处。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菲钦，1881 年出生在伏尔加河畔的古城，他的老师就是著名的俄罗斯画家列宾。菲钦有许多的作品，表现出娴熟的油画技法带动下的松动笔触。画家洒脱飞扬的用笔，有着中国传统美学的生动气韵。作品《人体习作》1914 年（布面油画57.6×46.7cm），画面草书似的用笔，每一笔都严格遵循科学的人体解剖结构关系，却又不拘泥于格局的局限，自由放松的笔触与画家自信熟练的技术，达到有机的统一。

菲钦的油画作品与列宾的艺术风格不同在于，把握严谨的造型结构的同时，画面在用笔上更加自由与潇洒，艺术表达方式与绘画材料语言也更趋于多样化，尤其在人体这样复杂的穿插结构中，也能表现得游刃有余。

在作品《塔·阿·波波娃肖像》1917 年（布面油画39.8×51.5cm），菲钦的用笔更加大胆自由，突破边缘线的束缚，人物造型与画面背景的处理，浑然一体，笔触刚劲有力。近距离在感受油画质感的厚重高贵的同时，远距离又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震撼与霸气。

当我们退后远距离，经过我们视觉调和色彩后的画面，却出现令人赞叹的精确造型与严谨的解剖比例关系。而当我们走到画面近处，却只剩下飞扬激情的坚定笔触所留在画面上斑驳的色块肌理，而产生的油画独有的特殊质感与美感。

艺术家菲钦的油画作品，在用笔上较有特色，也是较为典型的写意化激情笔触。无论在俄罗斯的美术馆、画廊，还是各种有关他油画作品的画册，都可以找到对于这一观点的认证。

而另一位同样具有鲜明艺术特色俄罗斯画家，就是莫依谢延科，画家采用中国画式的“飞白”，用笔苍劲，写意人物粗犷，近乎墨色的黑线造型，勾勒。其艺术画风与美学追求，我们可以从画家在1964 年所做的布面油画《母性》（布面油画86×80cm），以及《洗澡的妇女们》（布面油画90×100cm）1974 年，两幅作品中得到集中的体现。“东方式”充满力量的“墨线”，画面大面积的黑白对比，构成概括性的人物结构关系，及人物透视变化，油画的明暗艺术处理，也和中国画的笔墨皴擦，逸笔草草，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