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特点及价值
2021-04-17喇明英徐学书
吴 俊 喇明英 徐学书
[提要]四川民族地区在红军长征历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是长征文物遗存的集中分布区、长征精神的代表性承载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的核心建设地段。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在生成背景、类型范围、分布状况等方面皆具有自身特点,且具有极高综合价值。基于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特点和价值,需要统筹协调推进其保护和利用工作,特别是统筹协调好长征文物遗存及其关联资源的跨部门跨领域综合保护与利用,发挥好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综合价值。对长征文物遗存资源特点和价值认识的深化,有助于为切实做好长征文物遗存保护利用工作,提供从资源关联性、分布特点和综合价值入手,探索资源综合保护和综合利用的新思路、新方法和新机制。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革命博物馆、纪念馆、党史馆、烈士陵园等是党和国家红色基因库。要把红色资源作为坚定理想信念、加强党性修养的生动教材,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据地的故事、英雄和烈士的故事,加强革命传统教育、爱国主义教育、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1]红军长征是我国现代史上和人类历史上具有重大而深远影响的伟大壮举、历史丰碑。为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而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伟大长征精神,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体现,也是激励中华民族为实现伟大复兴走好新时代长征路的重要精神源泉。长征文物遗存作为见证长征历史、展现长征文化、承载长征精神的物质文化遗产,是保存和研究长征历史与文化、传承弘扬长征精神、促进经济社会发展极为重要的红色资源。四川民族地区作为红军长征途中滞留时间最长、历程最艰难、中央政治局会议最多、三大主力皆途经的地区,在红军长征历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是长征文物遗存的集中分布区、长征精神的代表性承载区、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的核心建设地段。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作为红一、二、四方面军三大主力在长征途中留下来的“与红军革命活动有关的具有文化价值的人造实物和自然载体物质遗存”,[2]是建设长征文化公园最重要的红色文化遗产核心资源。正确认识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的特点及其价值,对切实做好长征文物遗存保护利用工作、促进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生成背景①
文物遗存的生成背景,与其类型范围、分布状况、资源价值等紧密联系。要准确把握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特点和价值,首先必须了解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形成的历史文化背景和自然环境特点。
据长征史料记载,红军长征在进入四川民族地区前和离开该区域后,皆处于战略转移的快速运动之中,沿途长征文物遗存的形成主要与红军突围转战及其行军途中短暂滞留的历史背景相关。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生成,则是与红军在该区域召开系列中央政治局会议和组织发起系列重大战役,长时段停留开展大规模苏区根据地建设和爬雪山过草地艰难岁月的历史背景,少数民族地区的社会文化背景及雪山草地自然环境相联系。
1935年1月中旬的“遵义会议”,中央接受聂荣臻和刘伯承提出的:“打过长江去,到川西北去建立根据地”的建议,[3](P.248)“一致决定红军渡过长江,在成都之西南或西北建苏区根据地。”[4](P.36)会后,中革军委于1月20日发布《中革军委关于渡江作战计划》,要求中央红军向川西北进发,“协同红四方面军由川西北方面实行总的反攻”。[5](P.377-378)之后,红四方面军为迎接中央红军而强渡嘉陵江向川西北地区挺进。4月29日,中革军委发出《关于我军速渡金沙江在川西建立苏区的指示》,要求中央红军:“迅速渡过金沙江,转入川西,消灭敌人,建立起苏区根据地。”[6]5月15日,红四方面军突破国民党川军“土门封锁线”进入川西北岷江上游地区。中央红军继“彝海结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后,按照6月8日中央和中革军委指示:“与四方面军汇合,在川西北建立大块的苏区。”[7]于6月12日翻越夹金雪山进入川西北大渡河上游的懋功(今小金县)达维,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
红军进入川西北后,按照中央建立川西北根据地的既定战略,迅速在岷江上游和大渡河上游地区展开苏区建设,发动藏羌回汉各族群众建立各级苏维埃政府和地方党组织,通过召开会议、张贴和散发布告及宣传品、书刻宣传标语、帮助各族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等,大力宣传党和红军、苏维埃政府及其政治主张与民族政策。1935年5月中旬至6月中旬,红四方面军在岷江上游地区先后成立了“中国共产党西北特区委员会”“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下设回番夷少数民族委员会),茂县、汶川、理番、黑水等县党委和县、区、乡、村各级苏维埃政府,同时积极筹备迎接中央红军的物资。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后,中央红军、红四方面军在大渡河上游大小金川流域的懋功县和“四土”地区(梭磨、卓克基、松岗、党坝四土司地),迅速展开苏区根据地建设,积极开展革命宣传和民族工作。6月26~29日,中央政治局在懋功召开“两河口会议”,通过《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和《中革军委关于松潘战役的计划》,决定红军主力迅速北上打下松潘占领甘南建立川陕甘苏区,将大小金川流域地区建成川陕甘苏区根据地的一部分。为此,中央政治局于7月3日在卓克基召开常委会,专门讨论党的民族政策和指导红军开展民族工作的问题,通过了《中共中央告康藏西番民众书——进行西藏民族革命运动的斗争纲领(草案)》。为实施《松潘战役计划》,红一、四方面军主力于7月上旬北上向松潘集结,留守岷江上游、大渡河上游地区的后方部队和机关在当地继续开展苏区根据地建设、阻击外围敌军掩护主力北上,直至8月中下旬相继撤离北上。
9月10日,中央率红3军自巴西继续北上,离开四川进入甘肃界与红1军会合。9月中下旬,红四方面军和红一方面军5军、32军南下。10月中下旬,南下红军经发动“绥崇丹懋战役”,收复大渡河上游的“四土”、懋功县,占领绥靖(今金川县)、崇化(治今金川安宁镇)、丹巴三县和绰斯甲土司地,于10月中旬至11月相继成立中共大金省委绥靖、崇化、丹巴3个县和县级绰斯甲道的党委。10月18日,成立由中共大金省委领导的第一个省级少数民族政权“格勒得沙共和国”,辖绥靖、崇化、绰斯甲、懋功、抚边、丹巴、卓克基、松岗、阿坝、阿坝特区10个县级苏维埃政府,以及第一支藏族革命军队格勒得沙革命军团。1936年1月中旬,成立格勒得沙共和国金川独立二师。
1936年2月中旬,红四方面军因《天芦名雅邛大战役计划》受阻,重新制定了《康道炉战役行动计划》。3月上中旬,红四方面军相继攻占道孚、炉霍、甘孜、瞻化(今新龙)等县,接着按中央指示致电红二、六军团会师共同北上。5月5日,红四方面军在甘孜成立省级藏族红色政权“博巴得萨共和国”,辖道孚、泰宁(治今道孚县泰宁镇)、炉霍、甘孜、瞻化、雅江等县级苏维埃政府,并成立了博巴独立军。同日,红二、六军团自云南中甸分两路长征进入四川甘孜州南部。之后,红六军团经定乡(今乡城)、稻城、理化(今理塘)、瞻化,红二军团经得荣、巴安(今巴塘)、白玉,于6月下旬先后抵达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师。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改编为红二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于7月初分左、中、右三路纵队东经草地前往包座集结。8月上中旬,红二、四方面军陆续由包座进入甘南。8月底,红二、四方面军后卫部队通过草地进入甘南。
红军长征在四川民族地区,自1935年5月初进入至1936年8月底离开,前后历时16个月。红军长征在四川民族地区足迹遍及凉山、甘孜、阿坝三州和雅安、绵阳二市共39个县。中央先后在会理、磨西、泸定、两河口、卓克基、芦花、沙窝、毛尔盖、巴西、牙弄等地召开10次政治局会议,红军主力先后组织了“土门战役”“松潘战役”“包座战役”“绥崇丹懋战役”“天芦名雅邛大战役”“康道炉战役”等重大战役及众多大小战斗,谱写了“爬雪山过草地”英雄史诗和“彝海结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等众多传奇,按照中央战略部署在川西北地区18个县开展了轰轰烈烈的苏区根据地建设,开创了建立少数民族红色政权及其革命军队的民族工作先河。期间,藏、羌、彝、回、汉等各民族聚居或杂居的大量城镇、村落和祠庙、宫观、寺院、衙署等场所,成为革命根据地组成部分,或者成为红军途经、开会、集结、训练、筹粮、战斗、牺牲等红色纪念地。各族群众积极支援红军,为红军提供了大量房舍、粮食、服装、用品、工具、武器等物资和兵员、人力、畜力支持。据不完全统计,仅阿坝州各族群众支援红军的粮食就达2500多万斤、各类牲畜20多万头,输送子弟5000多名参加红军。党和红军在四川民族地区通过探索实践积累了大量民族工作经验,为红军北上陕甘提供了重要保障。红军在四川民族地区翻越数十座大雪山,三次穿越茫茫水草地,其“爬雪山过草地”的艰难历程,谱写了不畏艰难勇往直前长征精神的最壮烈篇章,在雪山草原自然载体上留下了大量具有纪念和教育意义的革命史迹。
四川民族地区的长征文物遗存,主要为在召开系列政治局会议、发动系列重大战役、经历爬雪山过草地艰难岁月、长时段大规模开展苏区根据地特别是少数民族红色政权及其革命军队建设的宏观背景下产生,较之其他地区长征文物遗存主要为在长征战略转移的快速运动过程中突围转战和短暂滞留背景下产生,其生成背景不同,具有自身独特性。
二、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类型范围
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范围与其资源禀赋的种类、丰度、价值等密切关联。目前我国对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范围尚无明确界定,要准确把握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禀赋状况,必须正确认识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范围。
《中国大百科全书》对文物的定义为:“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遗留下来的,由人类创造或者与人类活动有关的一切有价值的物质遗存的总称。”[8](P.928)我国《文物保护法》第二条关于受国家保护的文物范围包括“与重大历史事件、革命运动或者著名人物有关的以及具有重要纪念意义、教育意义或者史料价值的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实物、代表性建筑”,长征文物遗存的范围不仅包括红军长征过程中由红军创造和与红军活动有关的人造物体的遗物、遗址、遗迹等物质遗存,也包括与红军活动有关的具有纪念和教育意义的在自然物质载体上留下史迹的纪念性自然地遗存,为此,我们将长征文物遗存定义为“与红军革命活动有关的具有文化价值的人造实物和自然载体物质遗存”。[2]国家文物局主编出版的《中国文物地图集·四川分卷》,四川民族地区纳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和文物点的红军长征文物遗存,就包括红军长征途中使用过或加工过的人造物和自然物、与红军长征活动有关的纪念性自然地、现代修建的红军烈士墓和纪念设施等在内。[9](P.1006-1144)
目前对红军长征文物遗存的认定,因缺乏统一认定标准,各地在实际工作中存在差异。总体上看,红军长征途中遗留的由红军创造或使用过的各类物品、书写凿刻的标语、工作和居住过的建筑物及其遗址、作战设施和构筑物及其遗址、途经桥梁设施及红军烈士墓葬等实物,通常认为属于长征文物遗存。故各地公布的与红军长征有关的文物保护单位和保护点,大量为上述相关各种遗址、建筑、墓葬、标语和武器、用品等实物。
红军长征在四川民族地区,不仅召开的政治局会议和组织的重大战役最多,而且因在该区域活动历时最久、行军线路最长、途经地域最广、滞留地点最多、政治军事形势最严峻、经济社会环境最复杂,开展了一年多大规模的苏区根据地建设,各种大小会议、大小战斗、党政工作和红军建设及群众工作不断,大量城镇村落、官寨民居、会馆祠庙、道路桥梁等场所、建筑设施皆不同程度地与红军长征活动关联在一起。这些与红军长征活动有关的具有纪念意义的物质文化遗存,作为红军长征活动历史文化见证和载体的遗址遗迹、建筑设施和纪念地,无疑属于长征文物遗存范畴。虽然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尚有大量的红军长征途经地和驻扎地、红色政权所在地的民族村寨、开展各种革命活动的纪念地、战场遗址、途经路段等遗存,未作为长征文物遗存加以保护利用,但其属于长征文物遗存范围毋庸置疑。
对与红军长征活动有关的纪念性自然地,目前在认识上和实际工作中尚存在不统一,故相关遗存有的纳入、有的未纳入长征文物遗存范围加以保护利用。我们在调查中发现,阿坝州若尔盖县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包座战役遗址”,其中包括红军临时指挥部所在地自然山岭、红军伏击战所在地原始森林、红军警戒布防地路口丛林、红军庆功会举行地草坪等纪念性自然地在内;而位于凉山州会理县城郊铁厂坝树林中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会理会议遗址”,则未列入文物保护单位,现场只立有会议会址简介碑而无文物保护标志,《中国文物地图集·四川分卷》亦无介绍。在《中国文物地图集·四川分卷》中,凉山州冕宁县的四川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彝海结盟处”,为高山湖泊彝海畔的纪念性自然地;[9](P.1142)凉山州普格县乐普乡坪塘村的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红九军团活动遗址”,为红九军团开展宣传活动的“红军树”所在西罗河西岸二级台地纪念性自然地;[9](P.1144)甘孜州丹巴县巴底乡齐鲁村的县级文物保护点“红军伤员牺牲处”,为大金川河岸台地纪念性自然地。[9](P.1105)而其他地方与红军活动有关的大量具有纪念价值的自然地,普遍未纳入文物保护范畴。虽然各地在认识和工作上存在不统一,但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目前各级文物保护单位皆包括有此类纪念性自然地的实际情况看,此类纪念性自然地应属于长征文物遗存。尤其在见证长征历史、承载长征精神方面,与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活动有关的文物遗存,大量为以自然载体作为文化依托的纪念性自然地,具有极为重要且无可替代的文化价值。2019年7月四川省印发的《四川省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工程实施方案》,将“过雪山草地”与飞夺泸定桥、四渡赤水战役遗址、阿坝州红军长征遗址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一起,作为长征文化线路四川段的文物保护利用重点工程项目。[10]这些与长征活动有关的具有文化价值的纪念性自然地,其自然属性为物质遗存而不是非物质遗存,理应纳入长征文物遗存范畴。如果将此类以自然载体承载长征历史文化和长征精神的纪念性自然地排除在外,在长征历史文化和长征精神中极具代表性的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就会失去最重要的雪山草地作为其历史文化和精神的物质载体依托和纪念地,难以展现红军长征不畏艰难勇往直前革命英雄主义精神的生成环境和内涵。
对与红军长征有关的纪念设施,在认识和实际工作中也存在与自然载体纪念地类似的情况。尤其是现代修建的红军长征纪念碑及雕塑设施,有的也纳入了各级文物保护单位,有的则未作为文物保护对象。如阿坝州松潘县“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的纪念碑和群雕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甘孜州泸定县的“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碑”被列为州级文物保护单位,凉山州西昌市的“彝海结盟雕塑”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阿坝州小金县红一、四方面军会师干部“同乐会”会址天主教堂(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旁联欢活动旧址广场上的会师纪念碑,若尔盖县班佑村为纪念红军长征过草地在红军胜利到达的第一个村班佑村修建的“胜利曙光”大型纪念碑及群雕,若尔盖县姜冬村在红军长征途中著名的“七根火柴故事”发生地修建的“七根火柴故事”纪念群雕等,则未纳入文物保护范畴。笔者认为,这种在长征纪念地修建的具有标志性和特定文化内涵的纪念设施,可以作为长征纪念地组成部分纳入长征文物遗存范畴,上述分别列入国家级、州级、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的纪念碑和雕塑等纪念设施,也向我们提供了实例支持。
因此,四川民族地区与红军长征活动有关的具有文化价值的人造实物遗存和纪念性自然载体遗存,皆属于长征文物遗存。其中可移动长征文物遗存包括各种军事装备(各种武器、弹药、服装、军旗等),生产生活物品(各种工具、用具、用品、钱币等),工作学习物品(各种印章、文书、证明、信函等用品,教材、图书、纸笔等学习用品),宣传物品(各种标语、文告、战报、绘画等)和奖章(红星奖章)等;不可移动文物遗存包括各种遗址(会议遗址、战场遗址、政权遗址、驻地遗址、设施遗址等),遗迹(部队活动遗迹、政权活动遗迹、宣传标语遗迹等),建筑物和设施(与红军长征文化相关的城镇街区、村落、民居、衙署、寺庙宫观、祠堂会馆、各种桥梁、烈士墓及其陵园),各种纪念地(会议地、会师/集结地、战场、宿营地、警戒/布防地、军训地、宣传活动地、教育活动地、拥军活动地、联欢活动地、征粮活动地、烈士牺牲地、烈士掩埋地等),纪念场馆(纪念馆、博物馆、陈列馆等)和纪念设施(纪念碑/碑园、纪念广场、纪念雕塑等),纪念路段(连接城镇乡村的历史道路路段,穿越河谷、山地、森林、草原的自然路段等)。可见,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的类型非常丰富。
三、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分布特点
基于上文对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的生成背景和类型范围梳理分析,归纳总结出四川民族地区的长征文物遗存在分布上具有以下显著特点:
一是点线状+片网状分布:这一特点与红军长征在四川民族地区活动的历史轨迹相联系。与红一方面军进入川西北前和红二方面军(红二、六军团)过甘孜州长征活动有关的长征文物遗存,沿当时红一、二方面军长征线路沿线呈点状和连点成线的点线状分布(凉山州、雅安市、甘孜州南部和北部长征线路沿线)。与红一、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建立苏区根据地和北上、南下长征活动有关的长征文物遗存,呈沿当年苏区根据地区域大面积连片分布(阿坝州至甘孜州东部和绵阳市西部)和沿苏区根据地外围途经区域网状分布的片网状分布,其中苏区根据地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是全国唯一呈大面积连片分布的长征文物遗存分布区域。
二是多元多重属性叠加分布:这一特点与红军长征活动、当时四川民族地区的社会文化环境和自然生态环境相联系。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不仅有红军带入和在当地制造的文物遗存,同时涉及大量利用当地多元民族文化实物和历史遗存、宗教场所等保障红军物质需求和开展苏区根据地建设而形成的长征文物遗存,因而大部分长征文物遗存同时也是当地的历史文物、民族文物、宗教文物,不少遗存兼具多种文物属性,其中部分遗存已被列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与长征活动密切关联的“藏羌碉楼与村寨”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有些长征文物遗存尤其是纪念性自然地,则兼具长征文化遗存和自然文化遗产双重属性,其中部分遗存为各级风景名胜区、森林公园、地质公园、湿地公园、自然保护区的组成部分,长征途经的部分路段被分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大熊猫栖息地”、中国世界自然遗产预备名录“若尔盖湿地”。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往往与当地其他文化和自然遗产形成重叠分布,较之其他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更加凸显出多元文化和多重属性叠加的分布特征。
三是与多种资源交叉分布:这一特点与红军长征活动、当时四川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形态和自然生态环境相联系。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分布与红军活动区域一致,该区域在人文地理上为多民族杂居和相对聚居区,在自然地理上属川西高原高山峡谷和草甸湿地区,民族文化和自然环境复杂多样,多元民族文化和农业、牧业、半农半牧等多种经济形态呈水平和立体交叉分布,河谷森林与雪山草原亦呈水平和立体交叉分布,从而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呈现出与多元民族文化及其多种经济形态、多种自然地理环境等的水平和立体交叉分布,并且与这些交叉分布的特色民族文化和自然资源相互交织不可分割。这种资源交叉分布、相互交织,加上大量长征文物遗存本身就具有多元多重属性,使得该区域的长征文物遗存客观上成为兼具多重文化和自然属性的综合性资源。
四是与古今路网重合分布:这一特点与红军长征途经四川民族地区的线路及当地自然交通状况相联系。受高山峡谷和草原自然地理环境影响,该区域历史上的交通路网及沿路网分布的城镇、村落,主要沿交通和取水便利的河谷地带及交通节点分布,因地广人稀聚居地较为集中。为获得部队所需人力和物质保障,红军长征线路主要沿山间河谷地带的历史道路向城镇和村落行进,或沿便于快速穿越雪山和草地的捷径行进,从而形成该区域的红军长征线路与山间河谷道路及翻雪山过草地的捷径等历史路网基本重合的特点。红军长征在四川民族地区的行进线路与历史上著名的横断山区民族迁徒走廊、与忽必列南征平滇大理国时在四川民族地区的部分行进线路也呈基本重合的特点。该区域的现代路网建设,受自然地理屏障和人口分布影响,其线路仍然主要沿历史路网串联河谷地带城镇和村落、翻雪山过草地的便捷路径修建,该区域的现代路网与红军长征线路基本重合,红军长征途经该区域的主要干支线路绝大部分为现在的国、省道公路线,县道和乡村道路对红军长征在该区域活动期间途经的其他线路基本全覆盖。
四、四川民族地区长征文物遗存具有极高的综合价值
与四川民族地区红军长征文物遗存的形成背景、资源范围、分布特点相应,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在价值方面,较之其他区域具有更加突出的综合价值。除具有红色历史和文化方面的研究、纪念、教育、传承价值,丰富和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方面的价值,在经济方面,作为该区域相关资源的整合纽带,通过资源综合利用,具有带动红色旅游和红色文化产业、民族文化旅游和民族文化产业、乡村旅游和生态农牧林业、自然生态旅游和其他关联产业等多业融合发展的综合经济价值;在政治建设和社会建设方面,具有促进该区域民族团结进步与社会和谐稳定的政治文化和社会文化资源价值;在文化建设方面,具有丰富和促进该区域(尤其是当年川西北苏区根据地区域)新时期城乡特色文化内涵建设的特色文化资源价值;在研究方面,对我国民族政策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发展历史、对该区域民族历史和民族文化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等方面具有研究价值;因兼具多种资源属性而关联各领域相关建设的大量优质资源,具有更加良好的资源叠加溢出效应价值。从而,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呈现出兼具多重价值的综合价值。
这种综合价值,在按照“五大发展理念”统筹推进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协调发展、强化资源保护和综合利用的时代背景下,在该区域尤其是川西北地区以民族文化、自然生态和高原农牧业作为特色优势资源,受多种因素影响而必须走发展高原生态经济道路、文旅农(牧林)融合发展成为区域经济发展重要抓手的区域经济宏观环境下,对长征文物遗存的保护利用工作,又具有推进区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协调发展和整合资源提升资源综合利用效率效益的价值。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的这种综合价值,较之目前人们对长征文物遗存价值的一般认知更加广泛、综合性更强,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具有广泛关联性。
五、结语
根据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通过的《长城、大运河、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中央要求在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中,应协调推进长征文物和长征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利用,加强跨区域跨部门工作统筹协调,积极拓展思路、创新方法、完善机制,根据长征文物和长征文化资源的整体布局、禀赋差异及周边人居环境、自然条件、配套设施等情况,因地制宜地做好相关建设工作。[11]四川民族地区的长征文物遗存,兼具多重资源属性、广泛的资源关联性和极高的资源综合价值,其保护利用工作必须与区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发展相关领域结合,统筹协调推进长征文物遗存及其关联资源的保护与利用,特别是统筹协调好长征文物遗存及其关联资源的跨部门跨领域综合保护与利用,发挥好长征文物遗存的资源综合价值。对该区域长征文物遗存特点及其价值认识的深化,有助于为切实做好长征文物遗存保护利用工作,提供从资源关联性、分布特点和综合价值入手,探索资源综合保护和综合利用、综合带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相关领域发展的新思路、新方法和新机制,促进长征文物遗存的更好保护和资源转化利用,更好地发挥其资源综合价值,服务好传承红色基因和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发展大局。
注释:
①该部分资料的整理参考四川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四川省社会科学院《长征路线文化资源(四川段)研究丛书》,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