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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与必要选择

2021-04-15

新疆社会科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驱动科技制度

姚 程

内容提要:科技创新是创新发展的核心动力,而制度创新是创新发展的根本保障。文章通过对经济发展驱动力及其演变、中国现阶段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实施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所具备的条件进行概括,论证了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与必要选择。同时,提出坚定创新驱动发展的信念、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进一步深化科技制度创新、形成有益于科学技术创新的科技制度安排等政策建议。

实施创新驱动经济发展,让创新成为推动经济发展的第一动力,是现阶段中国经济发展的重大战略选择与中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核心方向,“必须把创新摆在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等各方面的创新”(1)《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央广网,http://news.cnr.cn/native/gd/20151103/t20151103_520379989.shtml,2015-11-03。,国家第十四个五年规划进一步指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2)《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2020-11-03。。创新是人类自我发展的根本路径,是人类主观能动性与物质客观存在性的结合。创新包括科技创新、制度创新等,其中科技创新是创新发展的核心动力,而制度创新是创新发展的根本保障。因此,从经济学角度来说明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是现阶段中国发展的必然选择,以及从中国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来说明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是现阶段中国发展的必要选择,不仅有利于为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奠定相应的理论与现实依据,让我们对创新驱动发展拥有更深的理解以及对创新驱动发展的未来充满信心,也将为中国未来继续深化科学技术领域的制度创新、改革提供思路。

一、科技创新、制度创新驱动发展的必然性

要理解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是中国现阶段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需对经济发展驱动力及其演变进行概括和论述,以便从经济发展驱动力的演变存在自身客观规律的角度来说明科技创新、制度创新对现阶段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性。

(一)经济发展驱动力及其演进

驱动一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是什么,对于现阶段处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中国而言是一个关键问题。梳理经济增长理论可以发现,古典经济学增长理论中,配第与斯密都提出经济增长源于土地与一般劳动,斯密进一步强调从事有用劳动的人数与劳动者的效率对经济增长的作用;(3)〔英〕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上卷,郭大力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序论第1页。马克思则提出作为经济增长中内生变量的制度(生产关系)对生产力具有反作用。(4)顾钰民:《马克思制度经济思想研究》,《经济思想史评论》2007年第2期。新古典经济学增长理论中,马歇尔将土地、劳动力、物质资本、组织视为经济增长的驱动力;(5)〔美〕阿尔弗雷德·马歇尔:《经济学原理》上卷,朱志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年,第157—158页。而熊彼特严格区分了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认为生产中执行的生产要素新组合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6)〔美〕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何畏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年,第71—73页。现代经济增长理论中,哈罗德强调资本积累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7)〔英〕罗伊·哈罗德:《动态经济学》,任保平等:《西方经济学增长理论名著导读》,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3年,第1—8页。而索洛、赫尔普曼将全要素生产率而非资本积累作为经济增长的核心。(8)〔美〕罗伯特·M.索洛:《自由市场创新和增长的宏观经济模型》,〔美〕伊坦·谢辛斯基等:《自由企业经济体的创业、创新与增长机制》,刘志阳等译,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9年,第14—17页;〔以〕埃尔赫南·赫尔普曼:《经济增长的秘密》,任保平等:《西方经济学增长理论名著导读》,第56—65页。在新经济增长理论中,P.Romer、舒尔茨、R.Lucas强调推动经济增长最重要的来源是人力资本,其对经济增长的推动作用比物质资本重要得多;(9)P.Romer,Endogenous Technological Change,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0,(98);〔美〕西奥多·舒尔茨:《论人力资本投资》,吴珠华等译,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0年,译者前言第1页及正文1—16页;R.Lucas,The Mechinic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1988,(22)。托马斯则认为包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等在内的资本积累对经济增长的质量有着重要影响。(10)〔印〕韦诺德·托马斯等:《增长的质量》,任保平等:《西方经济学增长理论名著导读》,第43—55页。此外,诺斯、菲尔普斯认为制度决定着经济增长;(11)〔美〕道格拉斯·C.诺思:《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杭行译,上海:格致出版社,2012年,第8页;〔美〕埃德蒙·S.菲尔普斯:《国家的经济效益:繁荣依赖于活力,活力来源于制度》,〔美〕伊坦·谢辛斯基等:《自由企业经济体的创业、创新与增长机制》,刘志阳等译,第14—17页。纳尔森则提出制度与技术共同推动着经济增长;(12)〔美〕理查德·R.纳尔森:《经济增长的秘密》,任保平等:《西方经济学增长理论名著导读》,第346—358页。而鲍莫尔认为市场经济制度与生产性创新是资本主义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13)〔美〕威廉·鲍莫尔:《资本主义的增长奇迹》,郭梅军等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04年,第61—62页。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劳动、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和数据等决定着经济增长,这也表明数据已被纳入生产要素范畴。(14)南方都市报:《中央层面首次提出数据可作为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https://www.jinse.com/blockchain/509713.html,2019-11-02。

从以上关于经济增长驱动力的观点可以看出,自然资源、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科技创新、数据信息以及制度安排等都可以作为经济发展的驱动力,但不同时期的不同经济理论给出了关于经济发展驱动力的不同见解。从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史不难发现,以配第的经济学理论为起点至今的近400年里,经济增长存在着从一般劳动、土地驱动为主到自然资源、物质资本驱动为主,再到人力资本、数据信息、科技创新驱动为主的发展变化方向。此外,制度作为一种重要因素,或者说是特殊的生产要素,其重要性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的整个经济发展过程。具体来讲,尽管制度的根基是物质基础,但人类社会中任何形式的物质生产都离不开相应的制度;离开了制度,不管是劳动力、自然资源为主要驱动力的经济发展,还是资本、技术为主要驱动力的经济发展都不可能实现。从各类经济发展理论也不难看出,斯密对财产权利保护的重视、马克思以制度为主要研究对象、新古典经济学将制度视为经济发展的条件、制度经济学把制度作为经济发展的内在因素来研究,这充分说明了各时期的经济学家都不否认制度对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主要区别仅在于各经济理论研究范式和对制度的重视程度不同,以及制度是作为内生因素还是外生因素作用于经济发展。

不同的经济增长理论对经济发展驱动力存在着不同见解,究其原因就在于不同的经济发展时期有着不同的经济发展规律和经济发展方式,也就决定了特定的经济发展时期有着特定的经济发展驱动力。李斯特曾提出一国的经济发展要经历五个时期:原始未开化时期、畜牧时期、农业时期、农工业时期、农工商业时期,五个发展阶段是依次递进的;(15)〔德〕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陈万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155、155页。而波特认为一个国家要依次经历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财富驱动经济发展的阶段。(16)〔美〕迈克尔·波特:《国家竞争优势》下,李明轩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年,第533—547页。回顾社会经济发展史我们也不难发现,世界经济依次经历了农业经济、工业经济、知识经济时代。古典经济学产生于19世纪中期,虽然经历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但当时资本主义经济还未完全成熟,社会经济结构的主要组成部分还是农业经济,经济发展主要依靠体力劳动与土地的投入,生产的分配方式主要是按对体力劳动与土地的占有来进行,因而古典经济学早期理论强调一般劳动与土地驱动经济发展。第二次工业革命促进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在20世纪初工业经济取代农业经济跃升为社会经济结构的主要部分,经济发展主要依靠自然资源与物质资本的投入,生产的分配方式主要是按对自然资源与物质资本的占有来进行,因而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强调自然资源与物质资本驱动经济发展。而自20世纪50年代第三次工业革命至今,科学技术越来越发达,自然资源越来越短缺,学者们逐渐意识到知识经济取代工业经济成为社会经济结构主要部分的发展趋势,以及未来的经济发展方式将是科技创新驱动经济发展,因而陆续提出了经济发展主要依靠人力资本、科学技术、数据信息的经济理论。

从以上分析看出,经济发展驱动力及其演进有着自己的客观规律:(1)自然资源、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技术创新以及制度安排都是各个时期经济发展所必需的生产要素,农业经济也需要科学技术,知识经济也需要一般劳动和土地,如耕地存在于所有的经济发展时期,但耕地的工具随着经济发展时期的更替,相应经历了手工、铁犁、一般机器和现代高科技机器;(2)不同的经济发展时期对某种生产要素的依赖程度有所不同,农业经济对应的主要生产要素是一般劳动和土地,工业经济对应的是自然资源与物质资本,而知识经济对应的是人力资本、数据信息与科学技术,但所有的经济发展时期对制度都有很高的依赖程度;(3)不同的经济发展时期有着不同的经济发展方式,农业经济主要依靠一般劳动、土地、制度驱动经济发展,而工业经济主要依靠自然资源、物质资本、制度驱动经济发展,知识经济则主要依靠人力资本、数据信息、科学技术、制度驱动经济发展。

(二)科技创新、制度创新是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个国家财富的产生同财富本身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财富的生产力比财富本身重要得多,(17)〔德〕弗里德里希·李斯特:《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陈万煦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年,第155、155页。财富的源泉就是生产力。因此,一个国家的综合实力与竞争力本质上就是该国的生产力,经济发展的核心就是发展生产力。由于经济发展的不同时期都有着其相应的驱动经济发展的主要方式,那么提升生产力的关键就在于找到该国当前经济发展阶段所对应的经济发展驱动力。

20世纪末,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表了一份关于21世纪人类社会经济发展的研究报告,其核心内容就是知识经济将取代工业经济成为21世纪世界经济结构的主要组成部分。该报告首次对知识经济做出官方定义,即知识经济就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经济的发展主要依靠知识的生产、分配和使用。(18)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杨宏进等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1997年,摘要。知识是人类在生产实践过程中对客观物质世界与人类社会发展认知的总和,其中最重要的知识就是科学技术。因此,知识经济是人类认知不断加深、社会生产力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而其建立的基础是成熟的工业经济,只有一个国家的科学技术以及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这个国家才能从工业经济社会走向知识经济社会,实现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知识经济的提出,标志着人类社会经济发展将由主要依靠自然资源、物质资本驱动向主要依靠人力资本、数据信息、科学技术驱动发生转变,这一转变也将改变一个国家经济竞争力的决定因素。如前所述,国家竞争力就是国家生产力,在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时期,一个国家尚能通过在一般劳动、物质资本、自然资源上的比较优势所产生的生产力在国际经济环境中竞争,但到了知识经济时代,决定一个国家经济竞争力的核心因素将是竞争优势所产生的生产力,竞争优势即发达的科学技术、强大的数据信息与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带来的优势。

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社会生产力水平实现了显著提升,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中国经济更是实现了高速发展。2013年以来,中国经济年均增长率约为7%,2019年国内生产总值为99.1万亿元,约占世界经济总量的16%,中国经济规模仅次于美国,排名世界第二位;2019年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排名世界第一位,贡献率为30%左右,(19)国家统计局:《2019年中国GDP占世界比重预计超16%》,http://finance.sina.com.cn/china/gncj/2020-01-17/doc-iihnzahk4699439.shtml,2020-01-17。比改革开放初期的1978年上升了约27个百分点。经济结构方面,我国已从建国初期的农业经济为主逐步走向了以工业经济为主,工业化水平实现了飞速提升,主要工业产品产量已达到世界前列水平;2018年中国工业增加值比1978年提高了56.4倍,达到30万亿元,排名世界第一,占全球工业增加值的比重超过27%,对全球工业增加值增长的贡献率超过60%。(20)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这些数据表明新中国用70多年时间走过了发达国家历时几百年的工业化过程,也标志着中国已经建立了独立、完整、成熟的现代工业体系。

综上所述,在如今知识经济成为世界经济发展主流的时代,中国经济也具备了较高水平生产力并进入成熟工业经济时期。根据经济发展不同时期拥有特定经济发展驱动力的规律,中国经济从工业经济走向知识经济,从一般劳动、物质资本、自然资源驱动经济发展走向人力资本、数据信息、科学技术驱动经济发展符合世界经济发展的时代特征,也符合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尽管农业、工业、科技革命相互交织在一起推动着社会经济发展,但经济实现可持续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于科技革命。与一般劳动、自然资源、物质资本的边际收益具有递减性不同,人力资本、科学技术的边际收益不存在递减性,进而能推动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因此,通过人力资本的运用进行科技创新不断解放生产力、推动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

然而,仅仅依靠科技创新为主要动力来驱动经济发展显然是不够的,正如前文所指出的,制度安排伴随着人类社会的整个发展历程,其规范与约束、调节、激励等功能在各个经济发展时期都对经济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可以说,如果驱动经济发展的轮子有两个,那么其中一个轮子必须是制度,另一个轮子则根据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有所不同。这是因为,制度会对生产力起到促进或阻碍作用,不管另一驱动经济发展的轮子是哪种生产要素,只要制度这个轮子出现问题,任何形式驱动的经济发展都很难实现。因此,经济发展需要对制度进行创新来满足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即制度创新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在知识经济时代,另一个驱动经济发展的轮子显然是科技创新,只有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共同作为驱动力,真正的创新驱动发展才可能实现。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科技创新、制度创新要协同发挥作用,两个轮子一起转。”(21)习近平:《科技创新、制度创新要两个轮子一起转》,http://cpc.people.com.cn/xuexi/n1/2019/0201/c385476-30605179.html,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2月1日。

二、科技创新、制度创新驱动发展的必要性

(一)创新驱动发展的必要性

1.科技创新的必要性

尽管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许多经济发展指标都位列世界前列,但中国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依然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从经济发展的规律和现实条件来看,70多年来,中国经济经历的农业经济与工业经济时期是新中国必须经历、不可能跨越的经济发展时期,其对应的经济发展方式是以一般劳动、自然资源、物质资本的投入为主。随着经济不断发展,这种粗放型驱动经济发展方式的弊端也开始显现,日益严峻的国内经济局势与国际经济环境迫切要求中国创新驱动发展。

劳动力方面。中国过去的优势是劳动力的廉价与低成本,但随着中国步入人口老龄化社会,中国劳动力的供给也逐步发生相应变化。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改变了人口年龄结构,这使得适龄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逐步下降,在劳动力市场上就表现为劳动供给的减少,最终的结果就是提升了劳动力价格或劳动力成本。因此,中国原有的低成本劳动力禀赋优势正在逐渐消失,而其他一些不发达国家相对中国仍然具有劳动力的禀赋优势,这使得中国劳动力在世界市场上失去了竞争力,因而中国依靠廉价劳动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以驱动经济发展的方式已难以为继。

自然资源方面。虽然中国是自然资源大国,但随着工业化发展过程中对自然资源的粗放利用和过度消耗,不仅使自然环境遭受了严重污染,也导致中国资源的储备严重不足和低端产业产能过剩。铁矿石、煤等许多自然资源相继成为国内短缺资源,石油等自然资源需要大量从国外进口以维持工业发展,且对外依存度不断提高,国内也出现了不少如大庆一样的资源枯竭型城市,这些都严重制约了中国经济的发展。此外,现阶段工业经济对自然资源的需求依然保持强劲态势,但由于科学技术的限制,我们尚不能找到自然资源的完全替代品,因而自然资源的供给呈下降趋势,这使得自然资源的价格不断上涨,中国关于自然资源的禀赋优势也消失殆尽。因此,依靠自然资源的高消耗来发展资源密集型产业以驱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方式已经行不通。

物质资本投资方面。中国依靠政府兴建大量的基础设施对推动经济增长发挥了重要作用,但随着投资建设的完成,大规模基础设施已逐步走向饱和状态。对政府投资的过度依赖不仅使得政府投资的边际收益呈现递减态势,还扭曲了投资的整体结构,对企业投资产生了“挤出效应”。此外,尽管中国积累了大量的物质资本,但对物质资本的使用效率并不高。从企业投资来看,企业投资增长过快,而国内消费跟不上投资的节奏,这就扭曲了投资与消费的关系,使得许多企业的产品只能从国内市场走向国外市场。而在国外市场上,一方面处于产业链低端企业的产品在世界市场上难以与高端产品竞争,另一方面由于中国国内劳动力与自然资源禀赋优势的消失使得中国产品在成本价格上缺乏优势,导致国内企业产能严重过剩。因此,从以上分析可看出,中国依靠物质资本投资驱动以及出口驱动经济发展的空间已越来越小。

科学技术方面。最近十几年,中国科学技术水平得到了显著提升,与发达国家科技水平的差距正在日益减小,但在具有核心竞争力的科学技术方面,中国与发达国家相比依然存在较大差距,科学技术对经济发展的驱动作用也存在明显不足:中国科技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只有50%左右,发达国家则为75%左右;(22)辛向阳:《创新发展的四大维度》,《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6年第2期。而中国的科技成果转化率仅有10%,远低于美国80%的水平。(23)任玉岭:《对改变科技成果转化率过低的认识与建议》,http://www.sohu.com/a/237108294_169689,2018-06-21。中国在工业经济发展阶段,主要通过引进、模仿发达国家的科学技术应用于社会生产,对国外技术消化吸收以及自主研发核心技术能力不足的问题还普遍存在。中国在关键领域的重大科技创新并不多,许多领域的科技发展水平依然处于发达国家水平之下,关键的科学技术对外依存度过高,许多科技含量高的设备机器都要从国外进口,这使得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受制于发达国家。随着中国科学技术水平的提升,引进、模仿国外技术的边际收益越来越低,而国外真正的核心技术是不可能轻易卖给中国的,这就严重制约了中国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中国创新能力不强,科技发展水平总体不高,科技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能力不足,科技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这是我国这个经济大个头的‘阿喀琉斯之踵’。”(24)习近平:《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节选)》,《求是》2016年第1期。因此,现阶段中国科学技术自主创新能力和成果转化能力还不适应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这就要求中国必须加快科技创新驱动发展的步伐。

国际经济环境方面。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使全球经济遭受重创,全球经济增长减速至衰退边缘,这极大地降低了中国产品在世界市场上的需求,从而制约了中国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尽管近期世界主要经济体正在出现经济复苏的势头,但全球经济增长仍然疲软,各经济体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依然面临巨大的挑战,因而许多经济体都将目光转向科技创新驱动经济发展上,以抢占未来经济发展的先机和制高点。此外,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与国际地位的提升,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企图通过重拾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策略来制约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因此,面对世界经济持续动荡、国际贸易保护主义冲击等各种挑战,以及全球经济格局大调整、全球经济结构正在重塑、世界经济竞争日益严峻等各种形势,中国迫切需要提升科学技术水平,尤其是自主创新能力,实施更全面、更深入的科学技术创新,以便通过创新驱动发展在世界新一轮的科学技术创新浪潮中站稳脚跟。

综上来看,现阶段中国经济发展仍面临着发展不可持续、动力不足、质量不高、核心竞争力不强等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各种传统生产要素对经济持续发展的驱动力已经难以为继;经济总量规模虽高居世界第二位,但经济发展质量不高;经济增长速度虽远快于世界平均水平,但经济增长的效率较低;科学技术水平不断发展,但缺乏具有核心竞争力的自主创新,科技创新能力和成果转化能力还不能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这些压力、挑战、机会是中国经济走向繁荣的动力,而要突破经济发展瓶颈、解决这些严峻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大力发展科技创新,从过去主要依靠一般劳动、自然资源、物质资本驱动经济发展向主要依靠人力资本、科学技术驱动经济发展上转变,进而促进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提升中国的国际竞争力。

2.制度创新的必要性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有着科学的完整体系。从经济体制来看,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与按生产要素分配相结合;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这些都充分调动了社会各方面的积极性,极大地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对中国经济发展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然而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中国在科学技术体制方面存在的弊端也开始显现出来,在人力资本的作用已超越物质资本的科技创新时代,过去因物质资本对经济发展的重要作用而将资源、收入分配向物质资本方倾斜的机制体制,在已经满足不了科技创新发展需要的同时,还对科技创新的发展产生了体制机制上的障碍。

科技创新的核心要素是人,科技强国战略实则是人才引领发展的战略,个人创新的动机来自于其创新投入的知识、技能等人力资本要素能得到有效使用、合理配置,并最终取得相应合理的收益。中国现有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尚不完善,人才评价制度、管理制度不合理,人才自主流动机制不顺畅,市场机制对人才创新收益的公平性、合理性决定程度不高,政府科技奖励制度缺乏激励性,社会对智力劳动所创造的价值缺乏充分的认识和尊重,这不仅使得科技创新者的创新激情和创造才能不能得到有效运用,还阻碍了人才个人发展与社会创新驱动经济发展。

企业是科技创新的主体,科技创新不是依靠企业家自己或某个科技创新者就能实现的活动,因此企业也是具有共同目标的众多科技创新者的个体集合。企业作为一个整体从事科技创新活动,其目标是追求利润,而从企业实现科技创新需要由众多科技创新者共同努力方面来看,众多科技创新者追求的是所付出的知识劳动实现收益,这表明个体目标与集体目标是一致的。是否能获得利润和收益取决于:(1)科技创新中各项生产要素的产权以及创新成果的产权得到有效保护;(2)科技成果能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这种转化的实现又离不开市场机制对科技成果的配置。由于中国现阶段对创新生产要素产权与创新成果产权保护还有所缺乏,企业在市场上缺乏有效的竞争,取得收入的机会和创造收入的条件都还存在不均等的现象,科技成果在市场上没有实现有效配置,这些制度上的弊端对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以及个人与企业收益的实现起到了阻碍作用。因此,中国迫切需要进行科技体制机制改革,以破除制约创新生产要素有效使用、合理配置的制度障碍,破除制约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机制障碍,让社会资源与收入分配向科技创新生产要素上合理转移。

(二)创新驱动发展已具备成熟的条件

尽管中国科技创新能力不强,科学技术水平还与发达国家有着不小差距,但在一些领域中,中国自主创新能力不断上升,完成了一批科技水平达到世界前列、甚至处于领跑地位的重大科技创新成果。中国载人航天、探月工程、北斗导航系统、载人深潜、高速铁路等领域的科技发展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信息技术、互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5G网络、3D打印技术等信息领域科技创新不断创造佳绩,并与实体经济有效融合,形成了蓬勃发展的新产业。尤其在量子技术发展方面,多个“世界第一”呈现在人们眼前:世界上第一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墨子号”、世界上第一条量子保密通信干线“京沪干线”,等等。这些量子技术成果的完成具有里程碑式意义,因为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将量子保密通信实现产业化的国家,这是近代以来第一次由中国创造了一个新的产业。此外,据2019年全球创新指数(GII)排名显示,中国在2019年GII中全球排名第14位,实现了连续四年排名不断攀升。(25)数据来源: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19"。以上这些科技创新成就的实现不仅为中国科技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大的动力,还为中国进一步发展科技创新打下坚实的基础,提供了丰富的经验。

在科技创新所必须的基础要素中,人力资源储备是其中之一。中国既是一个人口大国,也是一个人力资本大国,有着丰富的人力资源储备。2019年,从事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的工作者有434万人;研究生在校人数286万,毕业生人数为64万;研究与试验发展人员全时当量为480万人年,其中基础研究人员39万人年,应用研究人员62万人年,试验发展人员379万人年,这些都是科技创新所必须的人力资本积累。在科研经费投入方面,2019年中国投入的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支出为22 144亿元,这些都表明中国有着丰富的科技人才储备与科研经费投入作为发展科技创新的人力基础与物质基础。而在科技创新平台方面,2019年科学研究与开发机构数为3217个,高等学校研究与试验发展机构数为18 379个,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有研究与试验发展活动企业数为129 198个,高技术产业研究与试验发展机构数为6331个。此外在创新成果方面,2019年发表科技论文195万篇,科技成果登记数685 620项,专利申请受理数4 380 468项,技术市场成交额22 398亿元。(26)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http://www.stats.gov.cn。以上数据充分表明中国有着科技成果转换为生产力的现实基础与市场基础,因而有着科技创新驱动经济发展的潜在动力。

自2012年提出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战略以来,中国政府在制度层面对发展科技创新有着很大的支持,陆续出台了各类关于科技创新发展的纲要、规划,如《关于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加快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意见》(2012)、《关于加快建立国家科技报告制度的指导意见》(2014)、《建立国家创新调查制度工作方案》(2014)、《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体制机制改革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若干意见》(2015)、《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实施方案》(2015)、《“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2016)、《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2016)、《关于实行以增加知识价值为导向分配政策的若干意见》(2017)、《国家科技决策咨询制度建设方案》(2017)、《关于进一步推进中央企业创新发展的意见》(2018)、《关于推动民营企业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2018)、《关于强化企业技术创新主体地位全面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的意见》(2018)、《关于进一步加大授权力度促进科技成果转化的通知》(2019)、《关于抓好赋予科研机构和人员更大自主权有关文件贯彻落实工作的通知》(2019)、《赋予科研人员职务科技成果所有权或长期使用权》(2020)、《关于破除科技评价中“唯论文”不良导向的若干措施(试行)》(2020),等等,这些都充分表明中国政府对科技制度改革的决心,通过制度创新来保障科技创新驱动经济发展的顺利实现。

综上所述,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是中国经济发展走向繁荣的必然选择与必要选择,只有不断推进科技创新、制度创新,将传统要素驱动经济发展向创新驱动经济发展转变,才能有效解决中国经济发展不可持续、动力不足、质量不高、核心竞争力不强等问题。只有依靠创新驱动发展,当代中国经济的生产力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才能实现可持续高质量发展,才能提升国家综合实力和竞争力,才能更好地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三、政策建议

(一)坚定创新驱动发展的信念,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

根据经济发展不同时期拥有特定经济发展驱动力的规律,现阶段中国将创新作为驱动经济发展的第一动力符合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也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实际状况和要求。只有坚定创新驱动发展的信念,将经济发展方式从过去主要依靠劳动者数量、物质资本等传统生产要素向主要依靠科学技术创新上转移,才能摆脱现阶段传统生产要素所形成的比较竞争优势即将消失殆尽的窘境,并形成科学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绝对竞争优势,才能不断发展生产力、提高国家的综合实力。

中国科技创新的历史经验也表明,先进的科学技术是“买不来、换不来”的,只一味引进而不注重消化、吸收国外科学技术,一国的经济发展往往受制于人,只有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着力提升将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能力,中国才能真正成为世界科技强国。

(二)进一步深化科技制度创新,形成有益于科学技术创新的科技人才制度

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和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实践业已表明,制度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各个阶段具有重要的作用。因此,随着中国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的进一步深入,科技制度也应该通过不断的改革和创新以破除阻碍中国实现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障碍,从而进一步释放各个科技创新主体的活力和积极性,推动中国科学技术不断实现新突破和新跨越。科技创新本质上是一个投入产出活动,需要科技人才和物质资本的源源不断投入,其中科技人才是科技创新活动的能动主体和核心要素,其从事创新活动的行为选择,毋庸置疑受到制度的激励与制约。从具体制度安排看,有关科技创新投入的物质资本的产权制度和知识产权制度业已建立起来,而与科技人才相关权益有关的制度建设任重道远,换言之,我们面对的是科技创新领域存在制度的非平衡现象。因此,有必要通过制度建设与安排,规范和保障科技人才的相关权益,以提高科技人才在科技创新活动中的创新效率和科技成果转化积极性,并真正体现科技人才是科技创新活动的核心要素。

(三)建立和完善创新创业保险制度

近年来中国逐渐形成尊重创新、尊重人才的社会氛围,在此基础上政府应当建立和完善创新创业保险制度,对科研人员从事科技创新创业活动形成保险制度安排,使得科研人员在科技创新创业失败时可以获得一笔保险赔偿,从而降低其因创新创业失败而产生的损失,如此可进一步调动广大科研人员敢于创新、勇于创新以及进行科技成果转化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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