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之下，说好的未来呢？——一名培训行业新晋宝妈的返岗忧思

■文／本刊记者 徐颢

8 月24 日，在家休产假的凯莉在工作群里收到了一封集团公开信——“致每一位好未来人”。当天是好未来集团18 岁生日，在“双减”背景下，好未来的“成人礼”来得有些残酷，信中提到：“18 岁的我们面临着新的挑战，必须离开长期赖以生存的舒适区，扎扎实实地推进改革创新，我们全面拥护和贯彻双减政策，做合规发展的表率……变革之路，道阻且长，无论身处何方，仍然相互守望……”语句铿锵，其中的“变革、守望、情怀、梦想、未来”这些字眼让凯莉阴霾了许久的心里扫过一抹亮色。

今年30 岁的凯莉是好未来集团下属英语培训机构励步英语的培训老师。休完产假，9 月6 日是她按规定返岗的日子。从业10 年，凯莉一直是励步英语忠诚的员工。然而职业的阶梯却在她晋升为妈妈之后突然有了“此路不通”的味道，这让她很是迷茫。“双减政策之下，加盟校区一再缩减，老师变动挺多的，我是总部的培训教师，属于全职岗，目前来看还没有涉及，估计也得裁。”说好的“未来”变得不确定，此番变故还直接给她扔出了一个大难题：总部搬出北京城区，从三环内的西坝河搬到了北五环外的回龙观。凯莉家住河北的燕郊，北京的东南方向，这意味着一旦重新回到职场，她每天面对的是来回穿过北京城长达5 小时的通勤奔波，“每天的远距离上班太挑战人了！”因此，当返岗的日子进入倒计时，她越来越犹豫。

令凯莉犹豫的点不在于上不上班或者离不离开教育培训行业，首先，她认定“自己不是当主妇的料，身在北京，还要养娃，无法任性”，其次，她依然忠诚于自己的行业，一方面来源于对于教育个性化本身的认知，“毕竟不是所有家长对孩子的打算是规规矩矩上高中考大学，很多家长对孩子英语教育的需求是刚需。”另一方面，她寄希望于“眼下监管正严，也许将来还会有所变通”，好让像她一样的从业者们可以喘息着生存下去。

她犹豫的其实是——就目前情况来看，她无法继续当一名单纯的英语培训老师。其所在的励步英语已适时更名为励步，从单纯学科教育的行列中退出，转而发展英文戏剧、美育等素质教育，也就是所谓的“改革创新”。而对这种“花里胡哨的形式”凯莉并不感冒；当她看着身边同事“及时止损”，退出单干，当起了线上私教，她似乎也默认这是未来的方向，如今在政策的风口，她初步判定“以后请私教应该是常态了”。至于自己什么时候迈出这一步，在机构里呆久了的这只“稳定小鸭”（她戏谑地这样称呼自己，说是习惯了成群结对，被机构拨弄来拨弄去）似乎还在等待赖以生存已久的机构对自己下一封“最后通牒”。

“有没有考虑过考证上岸？能有资格去到正规学校任教？”记者问。对于这条路，凯莉也不认同，“正规学校老师教的孩子多，教学方式受到诸多限制，教学任务重，刚性强，不太适合我。”采访到最后，那封言语铿锵的信带给凯莉的亮色似乎正在一点点褪去，回归暗淡。

今年暑假，在针对课外教育机构的这场大地震中，能静观其变的凯莉还算幸运，毕竟更普遍的现实是：学科培训机构大规模裁员，超半数从业者“被离职”。有报道称，就在“双减”意见下发的第二天，高途教育定下的裁员指标就涉及上万人。据一份《2021 教培行业人才市场分析报告》显示——“今年6月、7 月，教培行业的职位发布数量环比下降达到了9%、6.5%，其中7 月的数据相比于前三月下降32.4%。当前数据显示，2021 年7 月曾求职进入教育培训机构的从业者，目前有51.4%的人员已经离职，数据非常惊人。”许多2021年的应届毕业生，已经进入教育机构面试，职场尚未开始便面临失业的风险。

这正在成为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8 月17 日，北京市人民政府举行专场新闻发布会，会上，北京市人社局回应，针对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员工的就业服务保障工作，目前已建立“2+N”工作机制，即通过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和中国民办教育协会，联合多家经营性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共同形成就业服务矩阵，通过对教培行业相关岗位的梳理，有针对性地加强教学教辅类、职能运营类、技术支持类、市场营销类四大岗位储备。目前，市区两级公共就业服务机构储备上述岗位已达1.03 万个，经营性人力资源服务机构中，仅前程无忧一家就储备上述岗位8 万余个；此外，市人社局官网“就业超市”平台还开辟了教培行业人才专栏。8 月25 日，北京市教委通过新闻发布会宣布，北京市16 个区共提供编制内教师岗位366 个。

不论是366 个，还是1.03 万个，抑或是8 万余个，对于在这场地震中“沦陷”的职场人来说，都是杯水车薪。或许对他们而言，难的不是选择与被选择，而是坚持或者重新开始。然而正如好未来在给自己的成人礼中提到的，这是改革，必须创新。每一个职场中人须与改革共频，在创新中寻求出路。唯有祝他们顺利抵达下一站。

下面，我们开启“就业云观察”，听听来自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科学研究院就业创业室副主任陈云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