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回忆：中日对待战俘差异巨大

李伟

二战中的日军战俘

2020年12月13日是南京大屠杀83周年纪念日，也是第7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在中国为悼念死难者、揭露侵华日军暴行举行纪念活动的同时，日本的一些有识之士也在东京全水道会馆举办纪念南京大屠杀83周年集会，呼吁日本人民铭记历史，开创和平友好的未来。

日本《新闻日刊》对东京全水道会馆的纪念活动进行了报道，并刊发两名当年的侵华日军成员近日在接受采访时披露的内幕，有力地佐证了侵华日军犯下的罪行。

“中国战俘无一例外被处决”

《新闻日刊》用前日本陆军特务人员中谷孝的第一人称讲述了他记忆中的侵华日军。

二战中，我们一直被这样教育：日本军队要贯彻武士道精神。根据我在中国战场上的亲身体会，日军的行为根本没有什么“正义”可言。大多数日军士兵无论做出多么丧失人性的杀戮行为，都不会有罪恶感——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天皇，为了帝国”。

从日军对待中国战俘的恶劣方式就可以看出，日军是没有道德底线的。要知道，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在中国青岛投降日军的德国战俘，被送往日本四国岛。他们在那里不仅享受了温泉，还在日方的组织下成立了一支乐团，在日本首次演奏了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等曲目。由此可见，一战时的日军对德国战俘是很讲人道主义的。但是在侵华战争期间，日军对中国战俘完全不讲人道主义，没有设置战俘收容所，更没有“释放”这一说。

据我所知，大批在南京被俘的中国国民党部队军人，全部不知所踪。日军占领南京时，从北方开过来的第十六师团的指挥官中岛在其日记中写道：“这么多中国战俘，我们没办法处置。我们不会收容中国战俘！”这意味着日军既没有收容也没有释放中国战俘，那么只有一种处置方式——直接处决！这基本上就是侵华日军对待中国战俘的一条“准则”。另外，不只在南京，在我所参加的所有战斗中，中国战俘无一例外都被日军处决。

日军认为枪决“浪费子弹”

1941年春，日军攻入安徽寿县，立即开始搜捕逃入城内美国教会附属医院的中国士兵。当时身为特务组成员的我也参加了作战。我们包围了这所医院，架起机枪，然后冲了进去。我们知道驻防寿县的中國士兵大多来自广西，于是特务组辨别院内人员口音，将操广西口音的人全部抓捕，根本不管他们是不是作战人员。两天后，这些人全部被处死！现在想起这件事，我的心情还非常沉重。

这里我要说明一点：在日军中，大多数基层士兵处决中国战俘的方式并不是枪决，因为军官认为“这太浪费子弹”。于是，中国战俘被日军士兵残忍地作为刺刀训练的活标靶，遭刺刀刺死。

在整个侵华战争期间，日本陆军的指挥官们根本无视国际法，对中国战俘尤其残忍。大多数日军基层士兵都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而且他们退伍后都对此类事件缄口不言。

直到现在仍有一些日本人辩称“对华战争是正义的”，还有人说“日本当时不得不对华作战”。持这种观点的日本人是狭隘到极点的。我说出当年的所见所闻及所作所为，就是要让更多的人了解日军在侵华战争中是何等丑陋和邪恶。

设在重庆的“和平村”

与日军对中国战俘的残忍所不同的是，中国军队对日本战俘的处置可以说是非常人道的。

1943年，我在日军南京总司令部看了一部由中国重庆国民政府制作的影片《东亚之光》。后来我了解到，这部影片是由中国军队抓获的日军战俘出演的，用于进行反战宣传。

我还了解到，当时中国国民党部队在重庆设置的日军战俘收容所叫作“和平村”，里面收容了大约1500名日军战俘。“和平村”的村长是个日本人，为的是方便与战俘交流，并对他们进行管理。

当时在战俘收容所里的日军战俘都很听话，遵守中国军队设定的规章制度。而且他们普遍表示想一直待下去，不想被遣返日本。因为日军内部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战败后最好自行了断，不要当战俘。如果当了战俘再被遣返日本本土的话，就会被拷打后再处死。

1945年日本投降，身处不同地区的数百万名日军战俘的命运各不相同。其中最幸运的就是中国军队管辖地区的战俘，他们与苏联军队和美英军队手中的日本战俘相比，受到了更好的对待。

很多日本兵都没想到，长期遭受日军残酷侵略的中国，战后竟然会对日本战俘实行人道主义。当时中国国民党的领导人蒋介石发表胜利宣言时表示：“不能忘记国民荣耀，要以德报怨……”蒋介石政府要求贯彻人道主义政策，善待日军战俘，这使得很多日本老兵和日本侨民得以平安地返回日本。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在中国还有一支不容忽视的非正规部队与日军作战，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力量。他们处置日军战俘的方式也是非常人道的，绝不会杀戮、虐待，在提供基本生活物资的同时，还会对日军战俘进行教育。

国民党军营长请客吃饭

除了中谷孝的陈述，《新闻日刊》还采访了一名在中国当过战俘的日本老兵。这名老兵当年隶属于日军第十三师团的浍津若松联队。他不愿公开姓名。《新闻日刊》用他的第一人称讲述了其经历。

在参加侵华战争的5年时间里，我作为一名普通的日军步兵，参加了从淞沪会战到湖北宜昌战役等大大小小的战役。后来，我跟随联队侵入中国华南地区。1945年，我们战败投降。

我和一些同伴被中国军人押进了一座收容所。一天，收容所的负责人（一名中国军队的营长）走进牢房，让那些被点到名的日本战俘到牢房外站好，其中也包括我。几名手持武器的中国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我心中慌得厉害：“我们是不是要被枪决了？！”我不敢作声，只能乖乖服从命令。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位营长把我们带到了他自己的住处。这是由民居改造而成的指挥部，里面十分宽敞，打扫得非常干净。房间中间整齐放置着几张长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这位营长走过来很客气地逐个拍了拍我们的肩膀，让我们坐下。我坐的位子正好在营长旁边。因为语言不通，他叫翻译官转达他的话：“请你们不要害怕，我请你们吃饭，其实就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我们虽然战胜了你们，但日军士兵的战术素养确实比我们的很多士兵出色。同时，你们日军拥有我们部队所没有的先进武器和操作技术。我们缴获的一些武器如何操作，还得请你们指点。为了维护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的和平，希望中日两国之间以后能够友好相处。”

他还说：“今天大家能够过来吃这顿饭，我感到非常高兴。不管怎么样，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的这片心意，尽情喝酒谈心。如果用军中的伙食来招待各位，我会很过意不去的，所以我拿出自己的军饷给大家买了点好吃好喝的。这顿饭不是上面的意思，用的也不是军中的经费。办这些酒席只是我个人的意思，所以请大家不要客气，也不要有顾虑。”

听了这番话，我们这些身为阶下囚的日本战俘被感动得语无伦次。本以为会被枪决的我们，无论说多少次“谢谢”都不为过。虽然这位营长是想让我们提供一些技术支持，是“用得上我们”，但这种待遇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无比优厚的。这位营长话毕，站在他后面的几名士兵就给我们倒上了酒。

我回想起日军部队的伙食：一般就是高粱米饭。战争后期，日军的补给越来越跟不上，连菜都没有了，只能在饭里面加点盐。大鱼大肉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所以，当时桌子上的那些菜用“奢华”来形容也不为过。炸鱼和猪肉、鸡肉丸子的味道，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

我们感到无比羞愧，因为我们的部队对待中国战俘完全不是这样。战时，只有日军认为还有利用价值的那些中国战俘才能活下来。很多日本军官把中国战俘称为“清国奴”，对他们非但没有一丝尊重，还非打即骂。我经常看到有中国战俘想讨口水喝，而我们的军官一脚将他踢开，然后再气焰嚣张地给他一记耳光！

这场战争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中国人受到了侵略者的伤害，但他们的胸襟是如此宽广，在击退侵略者后没有进行严酷的报复和清算。那些直到现在仍然不愿正视日本侵略历史的人，应该好好反思。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