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乔瑞昂:大画幅相机下的废弃建筑
2021-04-12塔蒂亚娜·罗森斯坦
塔蒂亚娜·罗森斯坦
01:Eglise du sacre Coeur, Vietnam
法国摄影师托马斯·乔瑞昂(ThomasJorion)现居巴黎,在环游世界的过程中,他用镜头记录下永不逝去的独特景色:历史景观、残破废墟、被遗弃的花园及住宅等,为观者呈现过去世界的辉煌。
无师自通的乔瑞昂仅利用自然光和一架大画幅相机就完成了他的创作。第一本书《寂静》关注了“寂静”“另一个美国”“便利店”等主题,随后出版的作品《帝国的废墟》(Vestigesd'Empire)则专注于探索遍布全球的前法国殖民地。这些照片曾在巴黎摄影博览会展出,并很快被巴黎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博物馆和机构收藏,比如法国普尼斯摄影博物馆、EDF基金会和墨尔本的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
02:Fulmine, Friuli Venezia Giulia, 2018
与托马斯·乔瑞昂(Thomas Jorion)对谈:
可以谈一谈你是什么机缘下开始从事摄影的吗?
托马斯·乔瑞昂:我主修法律,然而这行真的有点无聊。当时我的一个朋友刚好买了一台相机,我借来玩儿时一见钟情。
一开始,我去拍了家附近的几个废弃城堡。法国以建筑而闻名,我12岁时就经常骑着自行车去找寻那些废弃房子,还会和朋友们爬进窗户去探索里面有些什么。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后来每每走进废弃的空间里,我就会产生兴奋感,不由自主记录下这些与众不同的空间。我平日工作,到了周末就去拍照,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摄影的“过客”。直到有一天,我辞掉工作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师。
你之前从未参与过艺术创作类型的工作,为什么会感兴趣从事纯艺术工作呢?
托马斯·乔瑞昂:是的,我没有研究过艺术史和摄影史,至少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但现在我对这些很感兴趣,并且在尽力补课。我对摄影主题的想法是自然而然出现的,然后这些灵感又被自然地释放。
巴黎本身就有得天独厚的艺术环境,有很多博物馆、画廊和展览,所以大众能得到良好的艺术教育,这也是在巴黎成为一名艺术家或者摄影师的优势。这里还有很多艺术修养极高的收藏家,除了世界闻名的博物馆和每年数以百万计的游客,还有许多其他的创意场所和艺术空间供人探索。因此,大众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触到我的展览、作品,这也开启了我销售摄影作品的路。
您为什么会专注于拍摄建筑和城市景观呢?
托马斯·乔瑞昂:这些主题对于我而言更容易上手。我比较腼腆,相对于征求同意去拍攝一个路人或者模特来说,拍摄建筑物还是比较容易的。拍人总得去交谈,而我是个不善交际的人。不过,我现在准备好去和人们互动了,我还挺想去拍摄一些人像的。但是,我的拍摄重点还是会停留在这些承载人类记忆的被封存的遗迹上。
可以谈谈你最近的项目吗?
托马斯·乔瑞昂:10年前,我开始了名为“视界”(veduta)的项目,并持续至今。2009到2020年间,在我去往文化底蕴浓厚的意大利的旅程中,我发现了它历史遗迹很美。那些被遗忘的建筑已然退出历史舞台,废墟中静静躺着灰迹斑斑的宫殿、花园、住宅区。
很多令人惊叹的遗迹值得珍藏,值得列入建筑遗产名单。我渴望观者同我一起沉浸其中,进入到那早被遗忘的风景中,感受独特的废墟美学,以及不朽之美。
07:Pellegrino, Piedmont, 2017
您的工作过程是怎样的?
托马斯·乔瑞昂:我通常会走出工作室,走进大自然。为了避免危险,我都会提前规划,先是在网络上和图书馆里做调查研究,找一找能与我的主题呼应并且有意思的地方,形成线路。有时候,寻找目的地得花费相当长一段时间,去拍摄地点可能要用一天。我一到目的地就会卸下背包四处看看,然后开始架设相机。我现在还在用胶片相机,不过只会带有限的设备和一定数量的胶卷,等回到家再去冲洗,然后再把胶片数字化。我认为大画幅相机拍摄的作品传递着一种平静的力量,让照片看起来有温度,像是有人住在那里。
什么样的照片令你满意?
托马斯·乔瑞昂:听起来可能有点老套:摄影中,构图才是重中之重。不过摄影毕竟是多种要素的集合,最起码要包括构图、光线和色彩。只有这些要素完美并存时,我才会感到满意。这就像作曲,你要不停挑选音符,直到创造出很棒的旋律。但是,我很坚定的是:优先考虑构图、取景,然后让照片完美地呈现被摄对象,不需要任何后期修饰。
08:Tra il losco e il fosco, Sicily, 2020
作为一个摄影师,你是如何谋生的?
托马斯·乔瑞昂:我坚信在摄影师的生存体系里,最重要的是作品。市场就在那儿,不会消失,我只需要努力去拍照,再把我的系列作品呈现给合作的美术馆或者编辑,然后一起制定策略去推广,而客户大多是通过美术馆找到我的。
我的定价策略十分严谨,开始售价并不高,慢慢有了名气再一点点提高,但是在过去的三年里我没有涨价,因为这个定价已经满足我的期望了。
09:Vedetta, Liguria, 2018
10:Splendore Piedmont, 2011
11:Ghepardi, Lombardia, 2016
在摄影生涯里,你经历过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最大的乐趣又是什么呢?
托马斯·乔瑞昂:于我而言,最大的困难可能是没有销量,缺乏客户及观者对照片的完全误解。然而幸运的是,这些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作为一个摄影师,我经历的最糟糕的事是在阿尔及利亚,我的大画幅相机从建筑顶层掉下去了,幸亏没有伤到别人。当时为了拍摄“帝国的废墟”项目,我刚刚到达拍摄地,而且签证时间很短,不够我重返法国去拿设备。非常幸运的是,我的朋友到我巴黎的家里找到了另一台相机,然后寄给我,让我在签证时间内完成了拍摄。
在我的摄影生涯里,最美好的瞬间应该是在2010年阿尔勒国际摄影节上,一位日本画廊老板看到作品后邀请我到东京进行展览。
你会给那些想成为专业摄影师的初学者哪些建议呢?
托马斯·乔瑞昂:我相信摄影在日常生活中会越来越重要,并将作为一种艺术媒介占有一席之地。对于年轻的摄影者来说,要利用好数字媒介分享自己的作品,成为自己艺术表达的演绎者,不要让别人的主张成为你的主张,相信自己,不要在意冷眼看待你的人。不过他们必須面临的挑战是:这个时代图像已经饱和了,所以只有更加努力才能产生影响力。
我还建议年轻摄影者可以为自己的作品准备一个背后的故事,毕竟再美的照片没有故事可讲,也没有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