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关系的合法化:现代与后现代论争——《后现代状态:关于知识的报告》的解读与研究*
2021-04-10吴丽清葛玉荣
晨 曦,吴丽清,葛玉荣
1.广东工贸职业技术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0
2.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财经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3.华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
纵观整个人类社会文明发展史,在人类社会经济发展演变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逻辑背后,必然裹挟着人类认知能力、认知重心和经济发展认知动力的转变。伴随人类社会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知识的商品化属性日趋明显,知识逐渐作为一种物化商品,知识的生产和消费也日渐频繁。辩证厘清经济社会中的这种知识现状对政治秩序的影响,契合实事求是的价值精髓,而利奥塔尔研究最发达社会中的知识状态,就是为了搞清社会关系的合法化问题,进而厘清社会关系的本质。
1 社会关系的性质:现代的抉择
利奥塔尔从现代和后现代两个角度分别阐述了社会关系的性质。首先,他论述了19世纪最主要的两种社会学模型,对社会的描述基本上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社会构成一个功能整体,另一种是社会分为两个部分[1]。所谓的“社会构成一个功能整体”,可以以帕森斯的理论来解释,即系统控制论;所谓的“社会分为两个部分”,可以用马克思主义思潮来解释,即阶级斗争原理。对于前者,利奥塔尔始终持批判态度,他认为在今天的德国理论家眼中,“系统论”即使不是毫无希望的,也是技术官僚性质的,甚至是犬儒主义的,从此个人或群体的需求与系统的功能之间的和谐只是系统运转的附属因素。换句话说,系统论很有可能导致技术官僚主义,甚至是犬儒主义。那么,“系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在他看来,“系统”的真正目的是自身性能的优化。系统像智能机器一样自我编制程序的目的是优化它的输入输出总比率,即它的性能[2]。由此,他认为即使出现罢工、危机、失业或政治革命等影响“系统”正常运转的因素存在时,“系统”本身也不可能产生较大革新,只会是系统“内部的重新调整”,依然属于优化系统性能的范畴,否则就有可能产生衰退,即“熵”。在这里,他引入热力学和化学的概念“熵”,认为信息传递本身也会消耗知识能量,构成负熵,引起熵。
在对待知识的态度或方式上,利奥塔尔论证了系统控制论更偏向于实证主义。它的可信性就源于此:因为它有办法变为现实,所以也有办法出示自己的证据。利奥塔尔借用了霍克海默的观点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其是“理性的‘偏执狂’”。在分析了传统理论之后,利奥塔尔开始分析“依靠二元论,不相信综合与调和”的批判理论,并且引出了“另一种社会模式”,即“阶级斗争”。他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一个多世纪以来的阶级斗争发展历程,但对阶级斗争的结果做了总结:在实行自由主义管理或基金自由主义管理的国家里,这些斗争和它们的机关变为系统的调节器;在共产主义国家里,整合模式和它的极权效应以马克思主义的名义重新出现,上述的斗争干脆放弃了存在的权利[3]。也就是说,在阶级社会中,工人阶级通过阶级斗争取得国家政权,包括统治阶级在内的国家机器依然会沦为整个社会系统有序运行的“调节器”;而在共产主义社会中,符合系统管理者的统一的、整合的实践,以及官僚极权主义也会打着马克思主义的旗号再次出现,阶级斗争甚至会消亡。因此,利奥塔尔对这种“批判模式”依旧采取批判的态度,并将“以阶级斗争的形式实现全面解放”视为乌托邦式遐想。
利奥塔尔以一种图解性的(或者说骨架般的)回顾来定位现代工业社会中的知识状态,并以此为基石解读“什么是知识”,以及“知识的发展与传播在今天遇到了什么问题”,而了解知识的前提是了解知识所处的社会,这就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只有判定社会是一台大机器,才能判定知识的主要角色是充当社会运转不可缺少的因素,才能在知识问题上采取相应的行动[4];二是只有判定社会不是一个整体,判定它仍然受到争议原则的纠缠,才能重视知识的批判功能,才能考虑把知识的发展和传播引往这个方向[5]。简言之,社会内在的同质性或二重性,知识的功能主义或批判主义成为争论的核心问题。显然,利奥塔尔并不想二者选其一。在他看来,这种二选一的抉择依然属于对立建构的思想,与后现代关于知识的社会性质相悖。因此,他只能区分出两类知识状态,以此实现矛盾调和:一类是实证主义知识,即自然科学知识;另一类是批判的、反思的、阐释的知识,即人文科学知识。前者应用于技术,成为社会系统不可或缺的生产力;后者直接或间接地审视价值与目标。
2 社会关系的性质:后现代视域
为了厘清现代社会中关于社会关系的性质这一思维难题,利奥塔尔借用了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核心和基础概念——语言游戏,并且将社会关系看作是一种语言游戏。维特根斯坦认为,语言游戏是使用符号的一种方式,研究语言游戏就是研究语言的初始形式或初始语言。在他看来,任何社会化的概念都是反映思维对象及其本质属性的思维形态,是对思维对象的普遍性、规律性和本质性的高度概括,也是对一些词语的抽象,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被使用。简言之,维特根斯坦在观念上内在地认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语言的本质是在“玩游戏”。人们通过设置一定的游戏规则,进而规范日常生活中使用语言的习惯。游戏规则不同,日常语言习惯就不同,反之亦然。人在社会交往中,语言的使用必定无处不在,也就意味着语言游戏无处不在。利奥塔尔从后现代的视野来考察社会关系的性质,引入“语言游戏”概念时,也对这一概念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补充和完善。通过分析语言游戏在实际社会关系中运用,他得出了四点规律:一是语言游戏本身并非一成不变,仅是语言游戏参与者之间的某种默契;二是使用语言,必须遵循一定的语言游戏规则,规则不同游戏也就不同,反之亦成立;三是任何人都处于不同性质的陈述经过的一些位置上,因此每个人都有处于自身社会关系中使用语言游戏的权利;四是鼓励语言游戏的参与者积极向对手实施“打击”“反击”,通过“移位”的方式实现语言的最大灵活性。
具体而言,在利奥塔尔看来,社会是一个原子化的网络。在启蒙运动所倡导的解放的叙事话语崩溃之后,“认同”伟大的名字和当代历史的英雄变得更为困难[6]。也就是说,在大叙事崩溃后的时代,无论是“自由的英雄”,还是“知识的英雄”,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毫无吸引力(以斯大林、卡斯特罗及美国总统为例)。此时,生活目标由每人自己决定。每个人都返回自我,每人都知道这个‘自我’是微不足道的[7]。社会关系分崩离析,社会集体也会转向一种离散状态的过渡。尽管如此,利奥塔尔依旧认为,社会集体关系虽然已由之前的群体状态转而向离散状态过渡,个人的话语体系开始变得微不足道,但每个社会个体并不孤立,每个人都处于各种不同的社会交往的关系网中,任何人都没有丧失陈述的权利,并且在语言游戏中占有一定的位置。对此,利奥塔尔认为,即使是最倒霉的人,他也从没有丧失有关这些陈述的权利,他或者是发话者,或者是受话者,或者是指谓[8]。社会个体通过一系列的语言游戏竞争,并在语言游戏进程中催生出的某种语言关系“移位”,调节并修正整个语言系统,进而完善社会系统性能。个体化的原子在语言游戏中可以对对手进行“打击”,并由此引起对手的“还击”,在这种打击和反击中就会产生“移位”,而“移位”可以带来某种创新,创新又会促成系统性能的进一步提升。因此,利奥塔尔得出结论:系统应该促进这样的移位。
那么,社会关系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利奥塔尔从后现代的角度将社会关系界定为“语言游戏”,并且是“提问的语言游戏”,认为社会个体在进行语言游戏斗争时,已内在地包含了一定的社会关系性质,社会关系的问题是一种语言游戏,它是提问的语言游戏。它立即确定提出问题的人,接收问题的人和问题的指谓:因此这个问题已经是社会关系了。个体间由于社会关系的不同,其语言游戏的表现方式也就不同,借助个体间语言游戏的不同表现方式,就可以了解个体间的社会关系。但是,如果把人类社会中的所有的复杂的社会关系全部归纳为“语言游戏”,试图用“语言游戏”来解释人类社会生活中的所有复杂关系,似乎又显得过于简单化。因此,利奥塔尔又指出,语言游戏是社会为了存在而需要的最低限度的关系[9]。对此,他以鲁滨孙漂流记和婴儿起名字的例子为佐证。
在此基础上,利奥塔尔进一步分析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哈贝马斯的交流理论。哈贝马斯认为,人们在人类社会生活中,通过语言的交流,从而形成共识,并以此为依据进一步实现社会关系的合法化。利奥塔尔对此观点亦持批判态度,他认为,陈述可以分为指示性的、规定性的、评价性的、言有所为性的等,它们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和作用,它们显然并不仅仅是交流信息[10]。简言之,在利奥塔尔看来,如果只是简单地将语言的所有表述形式都视同为“交流”,显然不符合语言交往实际。在他看来,企图用交流理论来解释人们之间的语言交往本质上是系统论的外化。一方面,以系统论为理论原点,系统通过内部的信息交往活动,实现自我完善和自我控制,进而实现系统性能的最大优化。显然,人们语言交往中的“规定性陈述”和“评价性陈述”做不到这点。那谁可以做到呢?构成社会系统的“原子”才具备处理能力,也就是作为社会个体的人。另一方面,利奥塔尔认为,原子被放置在语用学关系的交叉点上,但它们也被穿越它们的陈述转移到一种永恒的运动中。语言的每个对手在受到“打击”时,都会产生一种“移位”,一种变动,不论其性质如何,也不论他是受话者或指谓,还是发话者[11]。也就是说,在语言游戏中,游戏双方都在不断进行创新,在打击对手的过程中形成移位,以便给对手以新的打击。在这种“打击”与“反击”的交锋中,语言游戏双方不断使自己的语言发生变化,从而使语言游戏本身发生创新。
3 结束语
总之,利奥塔尔反对哈贝马斯的交流理论,引入“语言游戏”的概念,提出了游戏理论,认为游戏理论内含“竞技”的预设。但在语言游戏的日常“竞争”“斗争”“反击”中,有些语言游戏的运用又是受限的。为此,利奥塔尔创造性地引入“体制”概念,以此来解释语言游戏的这种限制性,认为“体制为游戏规定了一些界限,限制了对手在打击时的创造性”,就像“过滤器一样”,体制话语的极限是官僚化,而只有当这种“体制”界限不复存在,社会关系的语言游戏本质才最终会被固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