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边（三首）

徐汉洲

麦地边

一个老人

站在麦地边

長时间注视麦子

他踮起脚尖看

俯下身子看

蹲着看

我以为他在寻找

一只鸟或者

一只兔子。良久

一屁股坐下来

摘下草帽

他抹着眼睛

开始是一只手

后来两只手

越抹越快

三爹

那会儿我在南宁出差

家里人告诉我三爹不行了

喉咙里长了一个坨子

医生说治不了

我知道他不会开刀

人之发肤受之父母

这是他教我的

我知道他不会住院

有些钱花一万也不能少

有些钱花一分也不需要

这是他教我的

我匆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喊我一声名字

就哭了，边哭边说

大意是托付我照顾好

一大家子，我说您放心

我我，他泣不成声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恐惧

第二天他走了

好男儿不能怕死

这是他教我的

拍苕饼

那时候

立冬一过就会下雪

总有一块苕地要挨了

一场雪打后才开挖

这块地的苕用来拍苕饼

母亲用大锅蒸苕

她总是要裁几块白洋布

将捣成泥的苕膏做成

团子，用白洋布裹着

一一按扁，然后用手拍

拍成圆圆的薄薄的苕饼

在簸箕上一块块铺开

每逢这时我就知道要过年了

我喜欢吃母亲刚拍的

热乎乎的苕饼，觉得比以往的

都好吃，母亲说

打过雪的苕更甜

看着我满面疑问，母亲说

太甜的苕容易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