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对创造力表现的影响

赵 源，王 岳，秦 川，宋 欢

党的十九大提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要“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可见，自21世纪以来，国家越来越关注创新对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①王东．中国何以成为21世纪创新型国家——中国特色公平正义创新之道［J］．学术界，2012，（7）．。创新是指人们产生新观念与新想法，而实现创新的前提就是具备创造力（creativity）。那么什么是创造力呢？它是指个体或群体产生新颖且适用的观点、产品、方案等的能力②Cohen E．Investing in Creativity［J］．Interior Design，2009，（3）．。当前，在人类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的各个领域中，创造力均占有重要地位，它甚至被称为维持各个领域可持续发展的源动力③赵源，施春华，沈汪兵．研究生学习动机及学习风格与其创造力的关系探究［J］．杭州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9，（2）．。自1950年吉尔福特（Guilford）呼吁对创造力进行探究后，大量学者开始对创造力的各个领域进行探索，其中，情绪与创造力的关系逐渐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成为了心理学领域的研究重点④⑤Karen G．When necessity is themother of invention：Mood and problem solving［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03，（3）．。在中国知网和Web of Science数据库以“情绪”和“创造力”为关键词进行搜索（截止2020年12月），如图1和图2所示，从研究成果的数量上看，进入21世纪后，与“情绪”和“创造力”有关的研究发文量呈上升的趋势，同时，国外学者在该领域的发文数量（1203篇）远多于国内（308篇）。

图1 21世纪以来以“创造力”和“情绪”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搜索的论文数量

图2 21世纪以来以“创造力”和“情绪”为关键词在Web of Science数据库搜索的论文数量

虽然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关注并探析了这一有趣的话题，但由于创造力和情绪本身的复杂性，在情绪与创造力关系的研究中并没有得到一致性的结论，甚至有些研究结论相互矛盾。因此，本文将对以往关于情绪效价与创造力的研究进行梳理和总结，明晰积极情绪（positive emotions）和消极情绪（negative emotions）对创造力的不同影响，同时，以中外研究为基础对未来的研究方向做出展望，以期为后续的研究提供参考。

一、关于情绪

不同的情绪时时刻刻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它们微妙而复杂，是人类生活的调味剂。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情绪都是研究者们广泛关注的有趣话题，许多学者以情绪为研究对象或者在研究中启动不同的情绪作为自变量，从而探究情绪或者情绪对某认知活动的影响。那究竟情绪是什么呢？通常，机体能对自身的需要保持一定的预期，在此基础上个体能根据客观刺激是否能满足自身需要做出一定的认知评价，这种认知评价会引起个体生理、心理和行为上的功能性反应，此时人们就产生了情绪，这些反应既可以被感知，也可以被测量①孙卉．对于情绪定义的再探讨［J］．社会心理科学，2010，（Z1）．。那么情绪产生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早在1884年，詹姆斯和兰格就提出生理反应是产生情绪的直接原因，即当某种刺激引起个体的生理反应时，这种生理反应会激发个体产生不同的情绪②赵源．情绪和情绪调节对顿悟问题解决及其记忆后效的影响［D］．南京：河海大学，2018．。随着研究的深入，坎农·巴德学说提出中枢神经系统的丘脑才是情绪产生的中心，当感觉器官受到外界刺激时会产生神经冲动，神经冲动可以通过内导神经传至丘脑，然后再由丘脑同时向上、向下发出神经冲动③Weisfeld G E，Goetz，SM M．Applying evolutionary thinking to the study of emotion［J］．Behavioral Sciences（Basel，Switzerland），2013，（3）．。但也有学者提出了其他观点，比如陈丽等④陈丽，陈侠，涂遷，等．无意识情绪研究的新方向［J］．心理科学进展，2015，（10）．提到Cannon在研究中发现分离内脏和中枢神经系统的外科手术不会引起情绪和行为的改变；Papez的研究发现在产生和维持情绪的过程中，大脑的意识中枢不一定起决定性的作用。国内外的相关研究都证实，当人们处于无意识的情况下也可以进行情绪加工。随着情绪研究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着眼于探究外部环境和认知过程如何影响情绪的产生。比如Arnold提出情绪的产生源于对外部环境提出认知评价，而以Izard为代表的学者们则认为，人类在适应外界环境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不同的情绪，外部的环境是变幻莫测且难以预料的，因此复杂多变的情绪可能是由环境中的不同因素引起的⑤Russell JA．A circumplexmodel of affect［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0，（6）．。

人类拥有与生俱来的多种基本情绪，个人产生的各种不同情绪都具有一定的原型形式。这些情绪伴随着相应的面部表情、生理体验和自我报告体验，比如紧张时会伴随皱眉的面部表情，肌肉僵硬、呼吸加快的生理体验，以及内心准确的紧张感，这些丰富的反应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人类所有的情绪⑥赵源．情绪和情绪调节对顿悟问题解决及其记忆后效的影响［D］．南京：河海大学，2018．。Rosenberg和Ekman⑦Rosenberg E L，Ekman．Coherence between expressive and experiential systems in emotion［J］．Cognition＆Emotion，1994，（3）．通过简短的电影激活被试的情绪，并要求被试用“自我报告法”评定被电影激活后的情绪体验。通过实验，他们发现了七种基本的情绪，即愉悦、厌恶、悲伤、恐惧、愤恨、轻蔑和惊讶，这七种情绪都对应着不同的面部表情，因此人们可以以面部表情为线索，觉察其内心感受。

情绪是一种复杂的体验，有许多不同的维度。情绪的维度（dimensions）①Karen G．When necessity is themother of invention：Mood and problem solving［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03，（3）．是指其本身固有的特征，如情绪的动力性、激动性、强度、唤醒度等。1896年Wundt第一次提出了情绪的三维理论，即情绪可以分为紧张——放松、愉悦——不愉悦、兴奋——平静三个维度。在Wundt之后，Schosberg通过对面部表情的研究提出了情绪三维理论，即情绪包括注意——拒绝、愉悦——不愉悦、激活水平三个维度。此外，情绪还可以被划分为更多的维度，例如Izard提出了情绪的四维理论，即人们可以用确信度、紧张度、愉悦度、激动度来描述情绪②Karen G．When necessity is themother of invention：Mood and problem solving［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03，（3）．。基于以往研究，专家学者对情绪状态的维度结构进行了总结和检验，众多学者认为可以从愉悦性和活跃性方面对情绪进行评定和理解。因此，目前在研究中应用的最多的情绪模型是情绪的二维模型，该模型将不同情绪按照唤醒度（arousal）和效价（valence）两个维度进行划分，并且将情绪效价分为正负两极，将情绪的唤醒度分为强弱两类③Karen G．When necessity is themother of invention：Mood and problem solving［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2003，（3）．。

二、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

当前，中国进入了新发展阶段，要想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就需要拥有创新技术、产品等，因此创造力是现代社会所急需的一种能力。而创造性思维是创造力的核心，是创造力的认知层面④Jordanous A，Keller B．Modelling creativity：Identifying key components through a corpus－based approach［J］．Plos One，2016，（10）．，它是指一种打破常规的思维方式。许多中外学者常在实验室中通过影片、音乐、图片等方式激发个体的不同情绪，然后探究不同情绪下个体在后续创造力任务中的表现差异，以期来探析情绪与创造力的关系⑤陈丽，陈侠，涂遷，等．无意识情绪研究的新方向［J］．心理科学进展，2015，（10）．。

（一）积极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

有意义的创造力可以产生知识理论并将其应用于实践，因此，在美术、音乐、体育、文学、科学等领域都强调对个体和团体进行提升创造力的训练。积极情绪常常被认为是创造力的催化剂。积极情绪也称正性情绪或正向情绪，是指当某事或某人能满足个体需要时个体产生的伴有愉悦感受的情绪，包括快乐、满意、自豪、感激等，是一种给人积极体验的良好情绪⑥郭小艳，王振宏．积极情绪的概念、功能与意义［J］．心理科学进展，2007，（5）．。

科学创造力主要是强调在创造过程中需要严密的逻辑推理，并且符合科学理论的创造过程。积极情绪可以影响科学创造力已经被许多研究所证实，例如Liu⑦Liu C J，Huang P T．A Study of the Influences of Emotions on Scientific Creativity［J］．US－China Education Review，2014，（8）．以30名初一的学生为被试，通过三种不同类型的情绪图片激发个体的积极、消极、中性情绪后，让被试解决有关科学创造力的题目。结果发现，与中性情绪相比，积极情绪可以促进中学生的科学创造力。无独有偶，Petty和Cacioppo⑧Petty R，Cacioppo JT．The elaboration likelihood model of persuasion［J］．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1986，（19）．在研究中也证实了积极情绪对提高人们的科学创造力起着关键作用。但是，Filipowic认为积极情绪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提高科学创造力的表现，但在某些情况下反而对其有抑制作用，因此，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分析积极情绪对科学创造力的影响，为学生营造有利于科学创造力表现的良好情境⑨Filipowicz A．From positive affect to creativity：The surprising role of surprise［J］．Creativity Research Journa1，2006，（2）．。

创造力是一种综合的思维能力，其中发散思维是创造力的重中之重，发散思维具有流畅性、变通性和独创性三个基本特征①卢家楣，刘伟，贺雯，卢盛华．情绪状态对学生创造性的影响［J］．心理学报，2002，（4）．。有研究表明，积极情绪可以促进个体的发散思维，例如卢家楣等②卢家楣，刘伟，贺雯，卢盛华．情绪状态对学生创造性的影响［J］．心理学报，2002，（4）．研究指出，积极情绪下个体思维流畅性得到了显著提升。

关于积极情绪能促进创造力的原因，不同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解释，例如情绪能影响个体对信息进行加工的方式和目的，当个体产生积极情绪时，会更加渴望追求令自己满意的结果，这时他们会应用启发式的信息加工方式加工信息，更多地借助头脑中已有的知识，很少注意外界客体带来的新异刺激，此时有助于个体发挥发散思维③汤超颖，艾树，龚增良．积极情绪的社会功能及其对团队创造力的影响：隐性知识共享的中介作用［J］．南开管理评论，2011，（4）．。当个体对感知到的信息进行加工时，积极情绪之所以可以激发个体对信息自上而下的加工是因为积极情绪下个体能更好地进入已有的认知系统中，对呈现的信息做出较少的反应④卢家楣，刘伟，贺雯，卢盛华．情绪状态对学生创造性的影响［J］．心理学报，2002，（4）．。类似的，Lee和Sternthal⑤Lee A，Sternthal B．The effect of positivemood on memory［J］．Journal of Consumer Research，1999，（2）．在研究中发现，积极情绪对认知互动有积极影响是因为积极情绪可以影响个体对信息处理的过程，在积极情绪下，情绪的产生不但不会占用认知资源，而且还能提供额外的资源，从而扩大注意和认知的范围。处于积极情绪中个体认知的灵活性会更高，可以广泛吸收周围情景中的信息，从而促进其更好地解决与创造力有关的问题。此外，积极情绪能促进个体的联想能力，使其想象的内容更为丰富，从而产生的想法、观念等可能会更具灵活性与创造性⑥宋明玲，张礼娟．积极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J］．学理论，2012，（8）．。

积极情绪不仅可以促进个人创造力的表现，还能提升团队在创造性工作中的表现。汤超颖等⑦汤超颖，艾树，龚增良．积极情绪的社会功能及其对团队创造力的影响：隐性知识共享的中介作用［J］．南开管理评论，2011，（4）．在研究中发现情绪可以通过人际互动路径影响团队创造力，融洽友善的团队氛围有助于团队成员产生积极情绪，此时他们更乐于在他人的想法上提出更有新意的观点。不仅如此，积极情绪还促使他们主动与队友分享自己的想法、观念，协助他人共同完成任务。在认知方面，积极情绪有利于团队成员更好地从事与认知有关的任务，因此可以有效推进任务的进程。积极情绪常使个体变得更为自信和乐观，表现出更多的利他和助人行为，同时愿意更加直接地提出请求或意见，更愿意从事合作性的活动，此时较少出现团队成员在讨论过程中因为某个观点针锋相对的局面⑧Lazarus R S．Progress on a cognitive－motivational－relational theory of emotion［J］．American psychologist，1991，（8）．。上述均为良好的团队互动行为，它们可以促进整个团队的创造力表现。

综上所述，积极情绪促进个体创造力表现的原因在于，当激发个体的积极情绪时，个体能更好地利用头脑中已有的知识进行更多不需要外界信息的自上而下的加工，倾向于采用启发式的信息加工模式进行发散性思维，同时更愿意进行团队合作，在集体中发挥个人的创造力。

（二）消极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

消极情绪是一种不良的情绪体验，它是指个体体验到焦虑、抑郁、愤怒、耻辱、憎恶、内疚、恐惧等负向的心理状态。长期的消极情绪会给个体带来众多身心问题⑨Watson D，Clark L A，Tellegen，A．Development and validation of briefmeasures of positive and negative affect：the PANAS scale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8，（6）．。大量研究已经证实，积极情绪能促进个体的创造力表现，而消极情绪往往会抑制创造力的表现。但也有许多专家学者在实验中得到了不一致的结论，即他们的研究证实消极情绪可以促进创造力，而积极情绪抑制了创造力⑩胡卫平，王博韬，段海军，等．情绪影响创造性认知过程的神经机制［J］．心理科学进展，2015，（11）．。

事实上，消极情绪对创造力的积极作用逐步得到研究人员的重视，比如Grawitch和Zhou①Grawitch JM，Zhou J．Understandingwhen badmoods foster creativity and good ones don’t：the role of contextand clarity of feelings［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02，（4）．在研究中曾发现，积极的外部刺激会抑制学生的创造力，但是消极的外部刺激却能激发学生的创造力。无独有偶，Li等②Li Y，Xiao X，MaW，etal．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for emotional valence and competitive arousal effects on insight problem solving［J］．Brain research，2013，（1538）．以36名大学生为被试，通过中国字谜测验来探究情绪和竞争对顿悟问题解决过程的影响，他们发现在解决字谜过程的初级阶段，消极的情绪和竞争的环境有助于分配被试的注意力，因此被试可以有意识地去思考没有出现的信息，也就是说，在顿悟问题的处理过程中，伴随消极情绪的被试会自动地分配注意力，将这些注意力投注到没有出现的信息中，从而促进人们集中精力思考问题，获得更多的灵感。同时Li等③Li Y，Xiao X，MaW，etal．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for emotional valence and competitive arousal effects on insight problem solving［J］．Brain research，2013，（1538）．认为，负面情绪可能增强了对表面意义的抑制，并且进一步增加了对相关认知的控制，从而有利于打破思维定势。Eisenberger等人发现，消极情绪的产生可以唤醒更多的神经活动，促进对所有信息的识别而不仅仅是对典型信息的识别，从而促进创造力的发挥④Eisenberger R，Armeli S．，Pretz J．Can the promise of reward increase creativity？［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8，（3）．。

有许多研究得到了与Li研究相似的结果，比如George和Zhou⑤George JM，Zhou J．Understanding when bad moods foster creativity and good ones don’t：the role of context and clarity of feelings［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02，（4）．通过问卷调查了某大型直升机制造企业的员工，他们发现处于消极情绪中的员工创造性绩效更显著。在该研究中还提到了类似的发现，即Damian在实验中证实，消极情绪之所以能促进被试的创造力表现，是因为消极情绪提高了个体的自尊水平，自尊激励个体发挥更高的创造力⑥George JM，Zhou J．Understanding when bad moods foster creativity and good ones don’t：the role of context and clarity of feelings［J］．Journal of Applied Psychology，2002，（4）．。类似的，Kaufmann等⑦Kaufmann G，Vosburg SK．“Paradoxical” mood effects on creative problem－solving［J］．Cognition＆Emotion，1997，（11）．在一项关于创造性问题解决能力的研究中发现，与中性情绪组的被试相比，积极情绪组的被试表现出更低的创造力。

当然，消极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也取决于被试从事何种类型的创造力任务，比如在聚合思维任务中，Shen等⑧Shen W，Zhao Y，Hommel B，et al．The impact of spontaneous and induced mood states on problem solving and memory［J］．Thinking Skills and Creativity，2019，（32）．在研究中通过图片启动被试不同的情绪，然后通过复合远距离联想测验（Compound Remote Association，CRA）来测量被试的聚合思维，发现与中性情绪组被试相比，消极情绪组的被试可以解决更多伴随无顿悟体验的问题和更少的有顿悟体验的问题。这一结果与以往研究所论证的消极情绪可以促进分析的过程（即无顿悟体验的问题）是一致的，同时，这一结果与Isen等⑨Isen A M，Daubman K A，Nowicki G P．Positive affect facilitates creative problem solving［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7，（6）．的发现类似。在研究中Isen等通过大屠杀视频诱发被试的消极情绪，发现消极情绪会阻碍被试解决蜡烛任务等顿悟问题，但是可以促进分析问题的解决。除了解题的正确率外，Shen等⑩Shen W，Zhao Y，Hommel B，et al．The impact of spontaneous and induced mood states on problem solving and memory［J］．Thinking Skills and Creativity，2019，（32）．还发现，与中性情绪组和积极情绪组的被试相比，消极情绪组的被试无论是否产生顿悟体验，都会在解题过程中花费更多的时间。类似的，Sakaki和Niki①Sakaki M，Niki K．Effects of the brief viewing of emotional stimulion understanding of insight solutions［J］．Cognitive，Affective，＆Behavioral Neuroscience，2011，（4）．在研究中也得到与Shen等类似的结果，即消极情绪组的被试解题速度显著较慢。认知调控理论认为，同一种情绪状态在不同问题（有顿悟问题或无顿悟问题）的解决过程中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促进或抑制）。在消极情绪下，比如个体意识到他们遇到了某种麻烦或者威胁，他们的目标被破坏了，这时个体就需要采取措施调整他们的目标来适应当前的环境②Shen W，Zhao Y，Hommel B，et al．The impact of spontaneous and induced mood states on problem solving and memory［J］．Thinking Skills and Creativity，2019，（32）．。如前所述，为了应对将要到来的困境，在重新评估目标问题与当前问题之间的距离后，个体会倾向于选择更加谨慎、安全、逻辑、保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三、情绪影响创造力的内在机制

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可以大致分为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两个方面，其中情绪对创造力的直接影响可以通过神经机制来揭示。Sakaki和Niki③Sakaki M，Niki K．Effects of the brief viewing of emotional stimulion understanding of insight solutions［J］．Cognitive，Affective，＆Behavioral Neuroscience，2011，（4）．发现在实验室中激发被试的积极情绪时，会显著激活个体的前额叶皮层从而促进被试对问题的解决，前额叶皮层在思维活动中承担内部策略转换的任务，因此提高了个体的创造力表现。从生理机制上看，当激活消极情绪时，人们体内的5－羟色胺分泌量会显著增加，而5－羟色胺会促使个体更加努力和耐心地完成给定的任务④Ashby FG，Isen A M，Turken A U．A neuropsychological theory of positive affectand its influence on cognition［J］．Psychological review，1999，（3）．，正因如此，在消极情绪下个体才有更强的毅力和耐心来完成当下的任务，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更加努力地从事创造性任务，因此可能获得了更好的创造力表现⑤龚增良，汤超颖．情绪与创造力的关系［J］．人类工效学，2009，（4）．。当然，除了实验室中激发的情绪外，我们也不能忽略个体本身自然状态下会存在某种情绪。Subramaniam等⑥Subramaniam K，Beeman M，FaustM，etal．Positively valenced stimuli facilitate creative novelmetaphoric processes by enhancing medial prefrontal cortical activation［J］．Frontiers in psychology，2013，（4）．发现自然状态下的情绪可以通过激活前扣带皮层来影响个体的顿悟过程，前扣带皮层与个体的注意力和认知的控制有关。类似的，Subramaniam等⑦Subramaniam K，Kounios J，Parrish TB，etal．A brainmechanism for facilitation of insightby positive affect［J］．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2009，（3）．也曾在实验中使用CRA测验来说明自然状态下的情绪对解决顿悟问题的神经机制有影响。他们发现，在准备阶段，当自然状态下的积极情绪升高时，背侧前扣带回激活的程度提高。也就是说，无论是人们因为外界刺激产生的情绪体验还是在自然状态下本身存在的情绪体验都可以对创造力的表现产生影响，因此调节情绪使其朝向有利于个体创造力表现的方向发展是十分有必要的。

除了上述情绪对创造力表现的直接影响，情绪也可以作为影响个体创造力表现的中介变量。例如，张建卫等以781人为被试，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研究了领导创新支持对大学生团队创造力的影响，结果发现团队的积极情绪和团队的创新效能感不仅是影响领导创新支持和团队科学创造力的中介变量，它们还兼备链式中介的作用⑧张建卫，李海红，赵辉，等．领导创新支持对大学生团队科学创造力的作用机理——团队积极情绪和团队创新效能感的链式中介作用［J］．复旦教育论坛，2019，（2）．。类似的，姚海娟等⑨姚海娟，王金霞，苏清丽，等．具身情绪与创造性思维：情境性调节定向的调节作用［J］．心理与行为研究，2018，（4）．在研究中以90名大学生为被试，通过行为实验探究了具身情绪对创造性思维的影响，结果发现具身积极情绪促进了思维的独创性，而具身消极情绪阻碍了创造性思维的流畅性和灵活性。值得注意的是，具身情绪对创造性思维的影响是通过情境性调节定向的中介作用形成的，具体来说当个体处于情境性促进定向时，具身积极情绪促进了创造性思维；当个体处于情境性预防定向时，具身积极情绪和具身消极情绪均阻碍了创造性思维的发挥。

此外，情绪可以通过认知活动来影响创造力，比如Friedman等①Friedman R S，Frster J．The Effects of Approach and Avoidance Motor Actions on Elements of Creative Insight［J］．Journal of Personality＆Social Psychology，2000，（4）．对知觉注意搜索的广度和创造力的关系进行了验证，与注意狭窄区域相比，注意广阔区域的被试在创造性任务中有更好的表现。再如Ashby等②Ashby FG，Isen A M，Turken A U．A neuropsychological theory of positive affectand its influence on cognition［J］．Psychological review，1999，（3）．提出的积极情绪的多巴胺理论，它是指正性情绪能提高多巴胺的分泌，从而影响认知过程。在积极情绪中创造力的良好发挥得益于前扣带回皮层多巴胺水平的提高促进了注意执行功能，增强了认知灵活性。在后续研究中，Chermahini和Hommel③Chermahini SA，Hommel B．The blink between creativity and dopamine：spontaneous eye blink rates predict and dissociate divergent and convergent thinking［J］．Cognition，2010，（3）．通过自发眨眼率（人体多巴胺功能的临床指标）来考察多巴胺和创造力的关系，结果发现个体发散思维的表现和其自发眨眼率呈倒U型曲线关系，也就是说中等水平的自发眨眼率下发散思维得分最高，而在低水平和高水平下发散思维水平欠佳。综上所述，情绪影响创造力的内在机制可以从间接因素和直接因素两个角度去进行解释。

四、研究展望

本研究从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两方面梳理了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虽然目前已有许多相关研究，但是大多数研究是依据情绪的效价把情绪分为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分别探索它们对创造力的影响，因此，仍有细化研究和深入研究的必要。

首先，情绪是可以具体分类的，不仅仅分为积极和消极两类。目前已经有研究者开始研究具体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例如Yang和Hung④Yang J，Hung H V．Emotions as constraining and facilitating factors for creativity：Companionate love and anger［J］．Creativity and Innovation Management，2015，（2）．就愤怒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及其认知神经机制进行探究。其次，也有研究者将情绪的唤醒度和创造力相联系，发现能影响创造力的不仅仅是情绪的效价，还有情绪的唤醒度。例如Martindale和Greenough⑤Martindale C，Greenough J．The differential effectof increased arousal on creative and intellectual performance［J］．The Journal of Genetic Psychology，1973，（123）．发现唤醒度虽然对智力测验得分没有影响，但是对创造力任务得分有影响，在创造力任务中高唤醒度的被试比中、低唤醒度的被试表现更好，即高唤醒度的情绪更有利于创造力的发挥。此外，除情绪外，影响创造力的因素还有许多，因此在对情绪和创造力进行探究时，研究者也会倾向于将情绪与其他因素结合起来，探析它们对创造力影响的交互作用，探索情绪对创造力影响过程的中介变量及调节变量。例如认知风格会影响个体对情绪信息进行加工和做出反应的方式，进而影响情绪和创造力的关系⑥Hezel D M，Hooley JM．Creativity，personality，and hoarding behavior［J］．Psychiatry Research，2014，（1）．。基于以上问题，本研究提出了在该领域进行研究的几个具体方向：

第一，探索情绪与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对创造力的影响。比如，具身认知是认知心理学中的一个新兴研究方向，有研究者将创造力与具身认知联系起来去探讨身体姿势是否影响人们的创造性表现，发现相比于手臂伸展，手臂弯曲提高了洞察问题的解决，并促进了新颖想法的产生⑦Friedman R S，Frster J．The Effects of Approach and Avoidance Motor Actions on Elements of Creative Insight［J］．Journal of Personality＆Social Psychology，2000，（4）．。那么情绪是否也可以通过身体姿势或身体运动来影响创造力呢？因此，可以深入探析情绪与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对创造力的影响。

第二，情绪类型是多种多样的，例如消极情绪可以分为愤怒、恐惧、厌恶、悲伤等，而积极情绪可以分为愉快、感动、自豪、满意等①夏涛，庄理平，徐晓惠，等．大脑如何表征情绪：基于fMRI的多变量模式分析证据［J］．科学通报，2018，（3）．。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将情绪进行细化，而不再是笼统的积极情绪与消极情绪，这样才能为个体的工作和生活提供更明确和具体的建议。

第三，通过对该领域研究的梳理，发现关于情绪与创造力关系的研究在个体层面上已经取得了较多成果，但是着眼于团队层面上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因此，团队层面上情绪与创造力的关系以及作用机制可以通过ERP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第四，创造力是思维的高级形式，它是一种复杂的认知活动，是通过多种心理成分构成的综合心理品质，不同的心理成分受情绪的影响可能是不一样的②赵源，秦川．“科教结合”对研究生创造力的影响［J］．高等财经教育研究，2019，（4）．。创造力也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型，比如较为经典和被广泛认可的是Guilford将创造力分为发散思维（divergent creativity）和聚合思维（convergent creativity）两类③Cortes R A，Weinberger A B，Daker R J，et al．Re－examining prominentmeasures of divergent and convergent creativity［J］．Current Opinion in Behavioral Sciences，2019，（27）．。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研究者可以对创造力进行更加细致的分类，深入分析不同情绪对不同类型创造力的影响，从而得到更加有针对性和实践价值的结论。

第五，未来的研究可以探讨情绪影响创造力的动态过程机制，换言之在情绪影响创造力的研究中可以考虑时间因素，从动态的角度来考察二者之间的关系。只有对整个过程有了清晰的认识，人们才能在实际学习和工作中更好地了解自己创造力的动态变化，教师才能更好地为学生提供有效的指导。

五、结语

综上所述，通常情况下，当激发个体的积极情绪时，人们可以更好地利用头脑中已有的知识，此时会引起更多不需要外界信息的自上而下的加工，且会倾向于采用启发式的信息加工模式进行发散性思维。同时，在积极情绪下个体往往更愿意进行团队合作，乐于在集体中发挥个人的创造力，因此会在与创造力有关的团体任务中获得更好的表现。但在某些特殊的情境中，人们需要一定的消极情绪来使自己集中精力做当下之事以获得更好的创意灵感，从而激发创造力。今后的研究可以从情绪具体化、情绪与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情绪对创造力影响的神经机制、创造力的不同成分等方面多元化地深入探讨情绪对创造力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