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握着长剑,在海的那一边
2021-04-06罗雅妮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英雄一样的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
———题记
门铃响了,母亲走出厨房,脸上挂着连续几天的漠然神情走至门前,手摸到门把手时停顿了一下。
门开了,母亲从来人手里接过一个纸箱,门外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眼角开始泛红。纸箱里有一堆杂物,角落里是一个沉重的盒子,盒子下压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的面容与我有几分相似。母亲抖着手拆开了那封信。
信落在地上,多日来坚强的外壳被剥下,母亲抱着我号啕大哭,许久才哽咽着说:“你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个英雄!”
我不敢哭,只能温柔地抱着她,像一个已经成熟的、真正的大人一样:“妈妈,以后我就是你的英雄。”
“父亲”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陌生又发着光的词,我从小便很少见到他。幼时,我从许多人口中得知,他在海的那一边做着一件伟大且有意义的事情,于是自豪地认为他是一位勇士。十五六岁时,我真正知晓了他做的工作———他在非洲,加入了一个只有十余人的小型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做野生动物巡护员。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无法和家人长久团聚,也没有多少薪水。从他踏上那片异乡的土地起,回家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我们与他只能靠信件联系。每收到一封信时,母亲都会拿着它在沙发上坐很久很久,然后再丢给我。通常这些信到我手上时,都有被泪水打湿过的痕迹,皱巴巴的,这些泪水像是某种无言的诉说,莫名地沉重。我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整齐地收在床底下的一个铁盒子里,时常拿出来翻阅。就这样年复一年,信越堆越厚,铁盒子已经装不下了。
尽管父亲一直很关心家事,可生活里的琐事那么多,他哪里管得过来呢?那片海域像一条怎么也越不过的线,划分了海角与天涯。家庭琐事全部压在母亲一人身上,而幼时的我又十分顽劣,叛逆期也来势汹汹,母亲在这样平常又压抑的岁月里有时会控制不住地吼叫与哭泣。我常会怨父亲,怨他那少得可怜的回家次数,怨他只能在海岸那边无力地守望,怨他不能在家里灯泡坏了时把它换下,怨他不能出现在我的家长会上,怨他让母亲不得不变得独立且坚强,怨他成了英雄却对自己的家庭无能为力。
梦想与责任成就了父亲,成就了他的一生。而母亲则含辛茹苦地将我带大,除了偶尔发火,母亲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和的。她会坐在书桌前给我的新书包书皮,橘黄色的灯光映着她柔和的面容,她撩起长发,别在耳后,像希腊女神一样温柔———时光对我的母亲并不苛刻,在我眼里,她仍如同少女一般明媚清丽。
母亲接到那通电话时态度明显地抗拒,直到收到那个纸箱,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那个不属于她的英雄倒在了大洋彼岸,从此再也不能回家了。
野生动物巡护,是一项艰苦且充满危险的工作。不仅环境恶劣,薪水微薄,与家人聚少离多,而且有许多偷猎者在暗处虎视眈眈。那些年轻人满腔热血去到那里,在与偷猎者一次次的对抗中,总有几人葬身异国他乡,总有几个人不能回家。2018年8月,来自非洲17个国家的50名一线野生动物保护者获颁非洲巡护员奖,这是非洲野生动物保护者首次获得来自中国的奖金和相关技术支持。这份职业被更多人注意到,被更多人认可与赞赏,那些深藏功与名的人十年饮冰也无法冷却的热血与个人艰难终于被看到了。
我看到这个消息时,眼泪夺眶而出。明白了那些同我父亲一样职业的人都是感天动地的大英雄。
如今的我长大了,将近成年,可以代替父亲撑起这个家了,可以保护他没来得及保护的妻子,可以替他成为只属于这个家的英雄。而那些怨念与不理解都消散在风里,成了过往。
又是一个寻常的下午,我从床下翻出了那个铁盒子,里面是满当当的信,最上面有一张照片,里面那个长相与我相似的男人是我的父亲。
他站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上,领着一只意外温驯的斑点豹,笑得灿烂极了。他的眼角已经生了皱纹,可他的眼神却像年轻人一样火热,眼睛熠熠放光。
尽管有过不满,尽管有过怨怼,可在我心里,他一直身披红袍,手握长剑,在海的那头与黑暗斗争着。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英雄吗?
有呀,就是我的父亲。
他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
(注:本文根据身边人的真实经历改编,非本人经历。)
我看罗雅妮
罗雅妮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总随身携带个小本子,碰到喜欢的语句就摘抄下来。她写文章时,喜欢先把写作主题写在纸上,然后运用发散性思维进行联想,最后厘清思路,一气呵成。
———罗雅妮家长
羅雅妮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她对生活有着自己独到而深刻的见解,让我钦佩不已;她待人热情,人缘儿极佳,每天我都能看到有人找她聊天儿。
———同学陈钦志
罗雅妮在我们学校里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女汉子,对朋友义气、体贴,她常会讲一大堆好笑的事,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她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很好听,我们常喜欢围着她听她唱歌。
———同学彭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