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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诗文的经世情怀

2021-04-06张云霞

青年文学家 2021年5期
关键词:外王内圣经世

摘  要:苏轼不仅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同时也是一位有着经国济世的政治家。继承并弘扬了儒学的经世济民思想,谱写了经世致用的辉煌篇章,本文主要探讨苏轼在为官期间的一系列安民政策与诗歌中所蕴含的经世思想。

关键词:经世;内圣;外王;民本

作者简介:张云霞(1993-),女,山西大同人,主要从事中国哲学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5-0-02

苏轼,生于四川眉州,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北宋著名文学家、画家、思想家、政治家。与父兄并称“三苏”。一直以来苏轼的文学成就掩盖了其哲学上的光彩。他说:“扶视《易》、《书》《论语》三书,即觉此生不虚过。”可以看出苏轼本人对其哲学成就是十分看重的。虽然苏轼的哲学思想并没有形成一整套的体系流派,但儒、释、道三家思想始终贯穿其一生的治学理念与实践当中,并且其众多著作相当程度地流露出儒家经世的积极性。

一、“经世”及其苏轼

自“经世”出而学界无非是从它的来源归属以及时间界定或是演化程度等幾个方面进行研究论证,在这众多研究中周积明的《“经世”:概念、结构与形态》较为全面,文章主要基于“经世”作为儒学固有标识,从语义进化过程即概念,[1]“经世”源道分儒的文化本位层次和“经世”形态的历史多样性生发三个方面予以说明,这一研究是具有整合性的意义的。其来源,我们取《说文解字》的“治国理事,经世之才”更为贴切。治国理事,最先见于《后汉书·西羌传论》:“贪其暂安之埶,信其驯服之情;计日用之权宜,忘经世之远略,岂夫识微者之为乎?”在这之前“经世”一词最先在《庄子·齐物论》中可寻其踪迹“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贬。”梁公称:“凡言经世者,未有不学《春秋》者也。”[2]刘武言:“春秋即春秋经也。言春秋为经世之书,先王之志所寄。”[3]《春秋》集历代先王国事兴衰成败于一身,为后人提供经验教训,这就是中国文化的经世之道,是济世救民的学问。所以,称《春秋》是“经世”之学,是“先王之治。”显然更具说服力。[4]“经世”一词的含义并不是亘古不变的,其色彩本无“经国济世”、之意,而是以“经历世事”多解,并具有鲜明的道家色彩,这一转变直到南北朝的葛洪所著《抱朴子》其含义方内化为“经世济民”之意,自此“经世”一词由《淮南子》中的道家过渡到儒家话语系统,成为儒家文化的一个重要概念。

儒家的经世内核在孔子之后分派林立,但都不外乎“内圣”“外王”两派,王处辉认为魏晋隋唐佛道的碰撞,使得儒学的理论更新并不像先前那样剧烈,此时北宋在五代废墟的遗垢中建立起新的文化秩序,在“复兴道统”的呼唤中,儒学借由“义理之学”重现生机,宋明理学似乎总是习惯于把心性论建立在对经典文本的阐释上,所以经世之学发展到宋代必然要烙上义理之学的影子。[5]“帝王经世之学,根于一心。大而寒暑之变化,小而人民事物之统计,皆系于此心之运。”[6]从中可以知道宋代的经世是植根于心性、义理之学的,并且关于三者的关系可借南宋儒家陈耆卿的一段“义理之学至矣,或者求之愈高,故去之愈远,要之主宰在心,而其用散于天地人物日用常行之间”[7]义理之学看似遥不可及,但离不开心性体认,并且实践于日常物用之间。可见宋代“经世之学”基于对心性、义理的阐发走的正是《大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路。在这样一个大的社会背景下,苏轼作为一代大家与政治家,他的生平诗文及思想言行必然带有儒家“经世济民”的特征。

嘉佑二年,苏轼进士及第。之后在杭州、密州等地上任做官。元丰三年,横遭“乌台诗案”之祸开始了被贬生涯。哲宗时又被起任,加封元祐大臣,升至礼部尚书等职,四任知州,晚年又因党争遗留问题被贬惠州、儋州。苏轼怀着一腔热血投身于政治运动之中,却并未完全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一生六十五载,大部分处于坎坷的状态。但是,苏轼并未因仕途上的失意和人生道路上的艰险而沉沦,乐观的精神状态和光明磊落的为人处世之道,孜孜不倦地坚持对理想和人格的追求。生逢乱世,苏轼不仅成就了自己,创作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作品,即使在朝为官也没有辜负百姓的期待,为了北宋的振兴与富强,他犯颜进谏,为官一方,身体力行,勤政爱民,颇得百姓的拥护与爱戴。诚然,事功精神成为经世之学的核心,使其在苏轼作品中表现出很强的“实用理性”精神,因为出自儒家的经世思想本身就是先贤孔子为了君主治国理政而设想的一套礼乐制度,到了宋代的苏轼不过是把自己所推崇的儒家经世思想内化为内圣与外王思想。

二、文以忧民

苏轼少年时专为应举而读书作文,他在早年所作的一些文章和奏议,就饱含着浓厚的儒家思想,他在仁宗朝提出政治变革主张,在神宗朝反对王安石变法,在元佑期又反对司马光“尽废新法”,都是以儒家思想为其思想依据和行动指南的。宋仁宗嘉佑二年,苏轼参加礼部考试,考试的题目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苏轼仅用六百多字就表达其一生坚持以儒家“仁政”思想治国安邦的政治主张,即深切的爱民、忧民,而以“君子长者之道侍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8]的政治主张,此文章不仅是苏轼关于仁德思想的代表更成为其日后践行儒家经世思想做官济民的思想基调,文中的核心是将刑赏之道归于忠厚宽宥之道,再将忠厚宽宥之道归于仁德之道。文章一开始就以纵横家的气势赞颂古代帝王,“何其爱民之深,忧民之切,而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刑赏之道的出发点是“爱民之深,忧民之切”,人民做了好事就进行赏赐,做了坏事就惩罚,从而教导百姓除恶向善。所以,赏善罚恶仅仅是一种手段,绝非是目的,赏之后,“又从而歌咏嗟叹之,所以乐其始而勉其终”,在罚之后“又从而哀矜惩创之,所以弃其旧而开其新”,刑赏之道的目的是德育和教化,苏轼说:“古者赏不以爵禄,刑不以刀锯。赏以爵禄,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刑之以刀锯,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而不施于刀锯之所加,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而爵禄不足以劝也,知天下之恶不胜刑,而刀锯不足以栽也,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故曰忠厚之至也。”[9]古代君主知道天下的赏罚是没有尽头的,所以当赏罚有疑问时,就以仁爱之心对待。世人被君子长者施以宽厚仁义之道,继而使这种自上化下的宽厚之道回归到天下人之上。君子长者的仁德之心就是忠厚之道的极致。据此,苏轼说“与其杀无辜,宁失不经”,他还强调“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他认为做到这些就是“行君子长者之道”,苏轼从“忧民”“爱民”出发,主张“广恩”“慎刑”,正是儒家济民思想的具体体现。在苏轼看来,刑赏之道绝不仅仅停留在“刀锯”和“爵禄”的形而下的层面,而是上升到“爵禄所不加不足以劝”和“刀锯所不及不足以载”的形而上的层面,这就是君子长者“之道”,是“忠厚”的极致,也就是仁德之道。在这里,苏轼继承并发展了孔孟儒家以仁德为主体的内在教育,兼以奖惩制度和法律的外在机制思想,不仅突出了儒学社会政治化的积极方面,而且运用了儒学形而上的理论方法去服务现实是其对北宋王朝特有的政治窘境的经世思想的积极阐释与践行。

三、诗以言志

苏轼受儒家积极入世的熏陶是深刻而持久的,他一生都致力于追求“内圣外王”之道,希望兼济天下,用自己的政治才干为百姓谋福谋利,在《沁园春》他感叹“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发出了意气风发、豪情万千的感慨,“致君尧舜”就是他的崇高政治理想和儒家经世情怀之所在,当然苏轼坚持自我、执着求道、不蝇营狗苟的为人也体现了儒家的志向追求,他说:“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若见仆困穷便相于邑,则与不学道者大不相远矣。”(《与李公择》)在宦海浮沉的一生,苏轼始终没有抛弃初心,一直秉承着先王至圣的儒家经世理想人格,这种人格深入骨髓,发人深省,始终鞭策着他奋勇向前。东坡虽不以“经世”闻名,但也是“致意经世有用之学”而“一发于诗”的一位。苏轼的诗词更像是对现实的一面镜子,他自己也很重视诗教“美刺”原则,认为文学“有意于济世之用,而不志于耳目之美观,此正平生所望于朋友与凡学道之君于也。”(《答虔倅俞括奉议书》)与孔子的诗言教一脉相承。受其父亲苏洵影响继承了“有为而作”、“言必中当时之过”(《凫降先生诗集续》)的进步文学主张。苏轼反对脱离现实的文学倾向,认为创作须有真实感受,而他是源于现实生活的,“有触于中而发于咏叹”(《南行前集续》),他从文学的真实出发,以诗为武器对社会现实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因此,苏诗自然与经济时政、家国世运紧密结合,表现出重实崇志的原则,将经世理论和创作风格融为一体,使诗词达到“教上化下”的社会功效,这与儒家自古推崇的尧舜理想美政不谋而合。

“经世”是儒家文化的固有标识,是古代儒家士大夫社会责任意识的文学化标志,孔子的思想就是为维护社会秩序和服务国家统治应运而生的,因此儒学的功能性增强不言而喻,苏轼年少“奋力有当世志”的政治热情在为官时更加具体化,这种济世济民、化育万民的传统文化对北宋社会发展、人民进步起了重要作用。苏轼走上一条由“民”达“邦”“修身”“治平”、“内圣”与“外王”和谐统一的经世历程,将学术与政治在经世的实践中交融互补,苏轼秉承孔孟先贤的儒学精髓,把文化修养看成是手段,救世济民才是其最终归宿。苏轼对于经世思想的阐释和践行蕴含着知与行的辩证关系,并且他注意到在这个关系中实践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与他治理地方问题一脉相承,产生诸如帮助知州修复钱塘六井,巡行属县等政绩,所到之处留诸心迹,发诸笔端。苏轼不仅将儒家的经世思想应用于具体实践当中,而且也在社会生活的具体实践中验证并发展自己的理论。也就是说苏轼将对外物的掌握和使用纳入到个人的精神境界中,成为提升个人精神修养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个人人格境界的一种外化方式。

参考文献:

[1]周积明.“经世”:概念、结构与形态[J].天津社会科学,2018(03):155-160.

[2]梁启超.读孟子界说,载《饮冰室合集·文集》之三[M].北京:中华书局,1989,18.

[3]王先谦,刘武.庄子集解 庄子集解内篇补正[M].北京:中华书局,1987,60.

[4]南怀瑾.庄子諵譁[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179.

[5]王处辉,陈亮.中国传统“经世”意涵演变考论[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08):107-112.

[6][南宋]楼玥.宝谟阁待制献简孙公神道碑,攻媿集(卷九十六),清武英殿聚珍版丛书本[M].第873页.

[7][南宋]陈耆卿.答王君梦松书,陈耆卿集[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45.

[8][9]蘇东坡全集·刑赏忠厚之至论[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第122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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