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审计质量、国家审计监督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

郭檬楠，宋 璐，郭 飞

(山西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一、引言

审计作为党和国家监督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国企经营管理活动中发挥着经济监督、鉴证的作用，充分发挥不同审计主体，特别是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的监督作用，是促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举措。国家审计机关依据《宪法》《审计法》对国企财务收支和有关经济活动及其主要负责人履行经济责任情况进行审计监督。社会审计依据《注册会计师法》执行审计业务并出具审计报告，主要发挥其在社会经济活动中的鉴证和服务作用，旨在维护社会公共利益和投资者的合法权益。国家审计侧重监督，社会审计侧重鉴证[1]，且国家审计占据主导地位，依法监督和指导社会审计。注册会计师按照独立审计准则的要求，依法接受委托对国有上市公司的会计报表实施审计，并对会计报表的合法性、公允性和一贯性发表审计意见，不具有强制性，只能针对发现的问题提出调整建议，没有处理处罚的权力；国家审计依法对国企进行审计监督，具有强制性、权威性以及处理处罚的权力[2]。

国企作为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的共同业务领域，两者均具有公司治理功能，能够降低国企代理成本和信息不对称程度，促进国企价值最大化。但在实践中，中国法律保护制度尚不健全，注册会计师不仅面临较高的审计风险，而且社会审计制度流于形式、形同虚设也一再引起媒体与社会公众的强烈质疑[3-4]。因此，社会审计固有的局限性以及其执业环境缺陷等深层次因素使得国家审计对社会审计的监督以及两者之间的协同愈发重要[5]。有学者研究发现，国家审计的再监督机制有利于提高社会审计质量，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的协同有利于减少国企过度负债[6-7]；但也有学者研究发现，国家审计的再监督机制提高了社会审计收费，且国家审计监督改善社会审计质量的功能主要体现在非“十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公司中[6,8]。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推进国企改革应以有利于国有资本保值增值作为首要的成败评价标准(1)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就国企改革提出三个“有利于”重要论断：“要有利于国有资本保值增值，有利于提高国有经济竞争力，有利于放大国有资本功能。”。那么，社会审计质量如何影响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以及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在影响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发挥了何种作用？这是学术界和政策制定者关注的重要议题。

关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影响因素研究，有学者认为国资委的设立能够改善国企经营绩效，提高国企盈利能力，缓解以往国有经济监督部门林立、机构臃肿、效率不高等问题，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但国资委作为监管者和出资人的双重身份也会造成监管混乱[9-10]。也有学者认为应该建立“国资委-平台公司-经营性企业”三层架构的国有资产管理体制，实现从“管企业”向以“管资本”为主的转变，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11-12]。还有学者认为，国家审计监督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非国有股东持股比例和国企负责人政治晋升也会影响国企资产保值增值[2，13-15]。关于不同审计主体之间的作用机制研究，大部分学者研究了国家审计、内部审计与社会审计之间的协同机制，认为为避免对国企的重复审计，应该整合审计资源，建立三者协同的审计监督体系[6，16-17]，其中，国家审计能够提高国企治理效率，改善国企内部控制质量，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18-19]；社会审计能够提高公司治理效率，起到揭发和报告内部人攫取和转移企业现金流量行为等作用[20]；内部审计更加注重发挥管理职能，能够帮助企业提升管理效能和内部控制质量[21]。国家审计可以借助社会审计力量来应对由于国企规模迅速扩大而造成的监督资源不足问题，也可以利用内部审计资源提高审计效率，弥补审计资源不足的缺陷[22]。此外，也有学者研究了最高审计机关、地方各级审计机关之间的协同机制，以及国家审计中财政审计、企业审计、金融审计等业务类型的协同机制[23]；还有学者研究了审计监督各子系统在政府投资项目和企业管理过程中的协同机制[16]。

基于此，本文拟实证检验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关系，以及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影响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替代效应。本文的创新之处主要在于：第一，不同于已有文献从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改革、混合所有制改革、政治晋升和国家审计监督等方面考察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影响因素[13-15]，本文从不同的审计主体——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出发研究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影响因素。第二，不同于已有文献考察国家审计监督对社会审计质量和效率的影响，从理论上分析国家审计和社会审计的协同机制[5-8]，本文考察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的替代效应，有利于构建协同高效的审计监督体系。第三，基于审计全覆盖要求和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精神，构建国家审计BDS分析框架，剖析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实现机制，为推进审计全覆盖提供了经验证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社会审计质量对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影响

委托代理理论认为，两权分离情况下经营者可能会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侵害所有者利益，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代理人问题，从而产生代理成本[24]。代理成本主要产生于企业所有者与经营者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代理人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行为，“逆向选择”是指代理人因掌握独有信息而与委托人签订有利于自己而不利于委托人的契约；“道德风险”是指信息不对称条件下签订的契约是不完全的，必须依赖代理人的自律行为履行契约，但代理人可能会出现偷懒行为和机会主义行为。因此，解决委托代理问题的两条基本路径就是建立对代理人有效的约束机制和激励机制[24]。对于国企而言，政府部门对国企运营的深度参与造成了国家、监管者和国企的三层委托代理关系[25]。国企中的政治委托形式产生了严重的委托问题和高昂的代理成本，由此产生的国有产权“所有者缺位”和“内部人控制”问题已经成为国企面临的重要问题，特别是国企产权主体缺陷而导致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一直是阻碍国企深化改革的重要原因，降低了国有资产的经营管理效率[26]。同时，由于国企缺乏有效的经营者激励机制，国企经营者也会因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而导致企业资源错配[27]。

针对国企中存在的问题，张维迎认为加强监督能够有效约束国企经营者的腐败行为，降低国企代理成本[28]，这是抑制国企“所有者缺位”和“内部人控制”的有效方式。社会审计作为国企外部一种有效的监督约束机制，能够降低国企经营者的机会主义行为，缓解国企代理问题，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一方面，高质量的社会审计能够通过提高国企经营者公布的财务报告信息质量，向国企所有者及利益相关者传递公司内部的真实经营情况，建立国企所有者与经营者之间沟通的桥梁，可以及时发现国企经营者攫取国有资产的行为，降低国企的信息不对称程度，缓解国企的“内部人控制”问题，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另一方面，高质量的社会审计也能够促使国企所有者监督经营者提供高质量的财务信息，有利于国企所有者做出正确的管理决策，合理约束国企经营者的“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行为，减少国企经营者的机会主义行为，进而有效缓解国企代理问题，遏制国企经营者侵占所有者利益的行为[29]。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说：

H1：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

(二)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的替代效应

随着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对审计质量、审计效率和审计专业化水平的要求越来越高，为了弥补国家审计监督力量有限、知识结构难以满足专业化要求等不足，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应该通力协作。特别是在国家审计机关监督国企的过程中，由于国企规模通常较大，且审计内容包括财务收支、经营管理、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等多个方面，国家审计机关难以实现对每个国企的审计全覆盖；同时，由于中国社会审计市场已经发育得较为成熟，社会审计资源不像国家审计那样会受到政府预算的限制，且其审计程序与国家审计具有相通性，审计专业能力也较强。因此，国家审计可以外购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服务，以更有效地督促国企资产保值增值。

基于协同理论，在审计监督国企的过程中，应该加强审计系统内部，特别是社会审计和国家审计的协同。国家审计机关要实现国企审计全覆盖，需要依靠增加审计工作量和借助更专业的审计业务能力来实现。国家审计机关外购社会审计服务的目的是提高国家审计效率和效果，因此进行国家审计业务外包时应该选择一批资质、信誉良好的社会审计机构进行初步沟通，确定潜在合作机构，缩小两者之间的审计期望差。社会审计质量越高，社会认同度越高，审计人员的专业素质就越高，经验也越丰富，越有利于提高国家审计效率[5]。但是，由于企业审计任务繁重，现有的人财物资源难以实现对所有国企的监督全覆盖，外购社会审计服务也是在实施国家审计的前提下才能发挥作用，因此国家审计监督应该在坚持成本效益的原则下实现绩效的最大化，合理选择每年应该实施审计的国企。当国企的社会审计质量较高时，能够有效提高国企的财务报告质量，降低国企的违规违纪行为，这时国家审计监督既可能浪费资源，又不能发挥更好的监督效果；当国企的社会审计质量较低时，难以有效保障国企的财务报告质量，也不能发挥积极的外部监督作用，这时国家审计监督介入将更有利于发现国企存在的违规违纪行为，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说:

H2：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发挥了替代效应。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本文选取2007—2017年中国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并根据研究所需剔除以下数据：(1)ST和*ST上市公司；(2)金融业上市公司；(3)相关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4)国家审计之后企业性质发生改变的上市公司。经筛选，本文最终共得到9311个样本观测值。国家审计数据来自审计署公布的财务收支审计结果公告(2)详见审计署官网：http://www.audit.gov.cn/n5/index.html。，其他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为控制极端值的影响，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Winsorize处理。

(二)变量选择与测度

1.因变量：国企资产保值增值。本文采用经济增加值增加额与总资产的比值来测度[13.18]。

2.自变量：社会审计质量。本文采用上市公司是否被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简称“四大”)审计来测度，被“四大”审计取值为1，否则为0。

3.调节变量：国家审计监督。上市公司所属央企被审计署审计当年及以后年份取值为1，否则为0[18]。

4.控制变量：借鉴已有研究[13-15]，本文选取财务杠杆、公司规模、公司成长性、净资产收益率、兼任情况、上市年龄、管理层持股比例、独立董事比例、董事会规模、薪酬总额、是否亏损、年度和行业等控制变量。

变量的具体定义见表1。

(三)模型构建

为验证H1，本文构建如下模型考察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关系。

Aevait=α0+α1Ifsdit+α2Levit+α3Lnassetit+α4Growthit+α5Roeit+α6Ifjzit+α7Establishit+α8Glccgit+α9Independit+α10Lnboardit+α11Djgqsxcit+α12Losssit+∑Year+∑Industry+εit

(1)

为验证H2，本文增加国家审计监督这一调节变量，构建如下模型考察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影响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替代效应。

Aevait=β0+β1Ifsdit+β2Postauditit+β3(Ifsdit×Postauditit)+β4Levit+β5Lnassetit+β6Growthit+β7Roeit+β8Ifjzit+β9Establishit+β10Glccgit+β11Independit+β12Lnboardit+β13Djgqsxcit+β14Losssit+∑Year+∑Industry+θit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由表2可知，国企资产保值增值(Aeva)的中位数为0.0003，最小值为-0.2262，表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存在较大差异，且半数以上国企实现了资产保值增值。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均值为0.0938，表明由“四大”审计的国企样本占比为9.38%。国家审计监督(Postaudit)的均值为0.1307，表明处于国家审计实施当年及之后年份的国企样本占比为13.07%。由表3可知，未被国家审计样本的国企资产保值增值(Aeva)均值为0.0013，被国家审计样本的国企资产保值增值(Aeva)均值为0.0011，尽管未被国家审计样本的均值略高，但两者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未被国家审计样本的社会审计质量(Ifsd)均值为0.0709，被国家审计样本的社会审计质量(Ifsd)均值为0.1477，且在1%水平上显著高于未被国家审计样本的均值。

(二)回归分析

表3 主要变量均值的T检验

由表4中第(1)列可知，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为0.0028，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且当国企由“四大”审计时，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增加0.28%个单位，H1得到支持。由表4中第(2)列可知，国家审计监督(Postaudit)的回归系数为0.0028，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当国企被国家审计机关审计时，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增加0.28%个单位。由表4中第(3)列可知，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为0.0026且在5%水平上显著，国家审计监督(Postaudit)的回归系数为0.0027且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且国家审计监督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H1得到进一步支持。由表4中第(4)列可知，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为0.0039且在1%水平上显著，国家审计监督(Postaudit)的回归系数为0.0036且在5%水平上显著，交乘项(Postaudit×Ifsd)的回归系数为-0.0055且在5%水平上显著，表明国家审计监督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正相关关系，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发挥了替代效应，H2得到支持。因此，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国家审计监督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且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增量贡献相同，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发挥了替代效应。

表4 社会审计质量、国家审计监督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

(三)稳健性检验

表5 改变因变量测度方法及分组检验

1.改变因变量测度方法。本文借鉴祁怀锦等的研究[15]，选取考虑物价上涨因素的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率作为因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由表5可知，研究结论与前文保持一致。

2.按照被国家审计监督与否进行分组检验。本文将研究样本按照被国家审计监督与否进行分组检验。由表5可知，在未被国家审计监督的分组样本中，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在被国家审计监督的分组样本中，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不具有显著性，这说明高质量社会审计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未被国家审计监督的国企中，即高质量的社会审计能够有效弥补国家审计监督力量的不足。本文研究结论依然稳健。

3.倾向得分匹配方法(PSM)。本文采用PSM方法缓解样本选择偏差引起的内生性问题。具体来讲，借鉴池国华等的研究[19]，本文选取前文控制变量作为特征变量，分别选取未被国家审计过的国企与民企样本、未被国家审计过的国企样本进行1∶1最邻近匹配，在经过平行趋势检验的基础上进行回归分析。由表6可知，研究结论与前文基本保持一致。

五、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的替代效应发挥机制

表6 基于PSM方法的检验

前文研究结果表明，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具有替代效应。那么，本文拟进一步深入考察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的替代效应发挥机制。借鉴已有研究[7,13,18]，本文基于审计全覆盖要求和中央审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精神，从范围覆盖广度(Breadth)、目标实现深度(Depth)和权限行使力度(Strength)出发构建国家审计BDS分析框架，探讨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的替代效应发挥机制。其中，范围覆盖广度从监督对象(Yqbl)和监督内容(Sjzl)两个方面来衡量，Yqbl用审计国企数量占国企总数的比值来测度，Sjzl用实施审计的内容种类之和来测度。目标实现深度(Lnzm)用查出的违规违纪金额加1的自然对数来测度。权限行使力度从“监”的力度(Lnzq)和“督”的力度(Ifys)两个方面来衡量，Lnzq用查出的违规违纪问题数量加1的自然对数来测度，Ifys用是否向纪检监察部门移送涉嫌犯罪案件线索来测度，如果移送则取值为1，否则为0。

表7 替代效应发挥机制的检验

由表7中第(1)列可知，国家审计监督对象覆盖广度(Yqbl)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交乘项(Yqbl×Ifsd)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国家审计监督对象覆盖广度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之间的正相关关系。由表7中第(2)列可知，国家审计监督内容覆盖广度(Sjzl)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交乘项(Sjzl×Ifsd)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国家审计监督内容覆盖广度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之间的正相关关系。由表7中第(3)列可知，国家审计目标实现深度(Lnzm)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交乘项(lnzm×Ifsd)的回归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国家审计目标实现深度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之间的正相关关系。由表7中第(4)列可知，国家审计“监”的力度(Lnzq)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正，交乘项(Lnzq×Ifsd)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国家审计“监”的力度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质量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之间的正相关关系。由表7中第(5)列可知，国家审计“督”的力度(Ifys)的回归系数在10%水平上显著为正，交乘项(Ifys×Ifsd)的回归系数不显著，表明国家审计“督”的力度越大，越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此外，社会审计质量(Ifsd)的回归系数均在1%或5%水平上显著为正。因此，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的替代作用主要体现在国家审计监督范围覆盖广度、目标实现深度和“监”的力度等方面，即高质量的社会审计可以有效缓解国家审计机关扩大监督范围广度、提高目标实现深度与加强“监”的力度等方面的压力，但不会影响国家审计“督”的力度。在国家审计资源不足的情况下，国家审计机关可以充分利用社会审计力量来实现国企审计监督全覆盖。

六、结论性评述

国企改革的首要价值评价标准就是有利于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本文选取2007—2017年中国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深入探讨如何构建协同高效的审计监督机制。研究发现，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社会审计与国家审计在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中发挥了替代效应。进一步研究发现，国家审计监督范围广度、目标实现深度和“监”的力度均显著降低了社会审计与国企资产保值增值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发挥了替代效应，但国家审计“督”的力度的调节效应不显著。也就是说，高质量的社会审计可以有效缓解国家审计扩大监督范围广度、提高目标实现深度与加强“监”的力度等方面的压力，但不会影响国家审计“督”的力度。在采用国企资产保值增值率作为因变量、按照被国家审计与否进行分组检验以及采用PSM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之后，本文所得结论依然成立。

如何有效整合审计系统内部资源，特别是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资源，对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具有重要意义。对于社会审计而言，一方面，注册会计师在依法审查国企会计报表并出具审计报告，验证国企资本并出具验资报告，办理国企合并、分立、清算事宜中的审计业务并出具有关报告时，要保证自身的独立性，审慎出具相关审计报告，提供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服务；另一方面，在国家审计购买社会审计服务的过程中，注册会计师要严格按照相关法律法规积极配合国家审计监督检查国企的工作，遵守保密原则，尽可能地提供高质量的审计服务，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对于国家审计而言，一方面，在监督国企的过程中要充分发挥主导作用，不仅要根据审计工作量的大小，依法购买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服务，以弥补国家审计资源有限、审计时间紧张以及专业知识有限等不足，尽可能查出国企存在的违规违纪问题，提高国家审计质量，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而且要充分利用社会审计成果，特别是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报告，以减少国家审计的工作负担，提高国家审计效率，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另一方面，在监督国企过程中要充分发挥威慑功能，如果发现国企存在的违规违纪问题与社会审计有关，就要加大对会计师事务所以及注册会计师的处理处罚力度，防止国企与注册会计师之间的合谋，降低注册会计师的机会主义行为，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此外，由于国家审计资源有限，高质量的社会审计有利于促进国企资产保值增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国家审计监督压力，因此国家审计机关可以优先监督检查社会审计质量较低的国企，以缓解国家审计资源不足的现状，从而有效整合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资源，完善审计监督体系，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当然，限于地方审计机关对国企审计数据的披露程度有限，本文仅考察了审计署对央企的监督效力。在今后的研究中，我们不仅会全面考虑国企的经济属性、政治属性和社会属性，深入研究社会审计、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对国企的治理效应，而且随着地方审计机关公布更加详细的国企审计结果公告，我们将会继续考察国家审计与社会审计对地方国企的治理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