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作家具地域特色探析

■靳雪伟，吕九芳 Jin Xuewei & Lv Jiufang

(南京林业大学家居与工业设计学院，江苏南京 210037）

地域性家具是当今家具研究领域的热门话题，苏作家具以其典雅的造型、鬼斧神工的制作技艺、精妙绝伦的榫卯结构而成为地域性家具中的佼佼者，深受中国传统家具爱好者的青睐。将苏作家具的地域特色进行初步探究，可以加深对苏作家具的认识并对现代家具设计有所启发。

1 苏作家具定义

明式家具历史悠久，闻名中外，是中国传统家具的杰出典范和代表，其品类繁多、造型简洁、制作工艺精湛，具有极高的艺术欣赏、文化研究和收藏价值，独具东方艺术特色，蕴含着多种美学法则，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独特象征[1]。

苏作家具形成于十五世纪中叶，一直发展至十九世纪。苏作家具被公认为明式家具的代表，它是指以苏州为中心，集中生产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家具。以苏作家具为代表的明式家具的出现可以说是中国家具史上一次重大的变革，苏作家具在人类物质文化史上具有很高的成就，它不仅包含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精粹，还是世界文化艺术宝库中独一无二的瑰宝。2006年明式家具制作技艺更是被列为优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而享誉世界，苏作家具对中国甚至是世界家具的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贡献和深远的影响。

2 苏作家具形成的历史文化背景

苏作家具形成较早，从明代起，江南地区苏、松一带就以制作硬木家具著称。江南地区山水秀丽、风景优美、气候宜人，是文人墨客十分青睐的好地方。明朝建国初期，政治上暂时稳定，社会经济也逐渐恢复繁荣，商业、农业和手工业都开始蓬勃发展，尤其是手工业，迎来了空前繁荣发展的盛大景象。苏州是我国江南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苏作家具流派的形成和发展与当时江南地区的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快速发展是密不可分的，当时苏州地区工于制器，百工之中的木作工艺极其精湛，直接推动了苏作家具的产生和发展。当地盛产的刺绣、丝织、家具等名噪一时，在全国闻名遐迩。

明朝社会经济的繁荣带动了住宅建筑的大肆发展，达官贵人、富贾商人们不满足于建造辉煌豪奢的住宅，开始兴起在住宅周围修建私人园林之风，这些园林遍布全国各地，江南一带颇多，苏杭尤甚。这些私人住宅和园林的大规模修建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当时家具行业的蓬勃发展，对苏作家具的产生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2]。

明朝以苏州为中心的江南地区的木作技艺十分精湛，能工巧匠颇多，通过文人参与设计之后，利用紫檀、花梨、酸枝木等优质木材来制作硬木家具，苏作家具也由此开始逐渐自成一派，形成了显著的风格，成为了明式家具的典范，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至今仍是收藏界的翘楚[3]。

3 苏作家具与京作、广作家具的地域特色对比分析

清朝乾隆年间，全国各地制作的家具在造型、装饰、用材以及工艺各方面都不尽相同，于是形成了苏作、广作、京作、晋作等不同流派的家具，其中以苏作、广作和京作家具最为有名，分别代表苏州、广州和北京地区家具的风格特点，是中国明清家具的三大流派。

3.1 苏作家具

3.1.1 造型特点

■图1 红木圈椅

■图2 花梨木玫瑰椅

■图3 花梨木玫瑰椅

■图4 红木镶云石五屏式扶手椅

■图5 花梨木镶彩绘瓷板屏背扶手椅

■图6 家具透雕松竹梅图案

■图7 灵芝纹图案

明清时期，江南地区不如帝王将相云集的北京城富有，也没有广州这样的港口城市木材来源广泛，因此苏作家具的匠师们在制作家具前都会对来之不易的木材精打细算，反复琢磨之后才开料制作，可谓惜木如金。苏作家具独有的特色是造型简练、不重装饰、用料节俭，如图所示苏式圈椅（图1），造型典雅，比例适宜，搭脑与扶手连成一条流畅的曲线，椅子整体简约雅致，仅在靠背上端做局部雕饰，椅面呈方形，与椅圈结合成天圆地方的构造特点，椅腿略外倾，具有稳定感[4]。

苏作家具在造型上轻巧俊秀，装饰上简洁素雅，整体比例适度，线条流畅，格调落落大方，其中给人感受最强烈的就是苏作家具形体上的线条美，流畅的线条感是苏作家具的语言。明代流行文人雅士参与设计家具，因此苏作家具中都透着文人墨客高雅脱俗的气质，江南地区的含蓄婉约之风也体现其中[5]。

苏作家具的地域特色在桌椅类家具上表现得较为突出。苏作家具中的玫瑰椅（图2-3），形制十分独特，椅腿大多取平且直的圆材，靠背和扶手都同椅面垂直相接，造型精巧轻便，靠背大都不高于窗台，往往于临窗处摆放，给人简约高雅的审美情趣。

4.1.2 装饰特点

不同于广作家具的浑厚凝重、雕饰繁缛，苏作家具装饰有度、简秀雅致。它的装饰是家具的“眼”。常用小面积的浮雕，也有嵌木、石（图4）、瓷（图5）、螺钿等装饰手法，装饰所用题材也多取自名人雅士的画稿，大多是松竹梅（图6）以及山水、花鸟等，且多用缠枝莲、牡丹、灵芝（图7）、麒麟、龙凤（图8）等寓意吉祥的纹样，正所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大多寄托着美好的愿望，此外也不乏一些戏曲人物和民间传说等。

3.1.3 工艺特点

苏作家具材美工巧，惜木如金，反映在工艺上就是常见的包镶工艺。苏作大件家具大都采用包镶的手法，以普通木材为骨架，仅外层使用优质硬木，这种独特的工艺在不破坏家具外观效果的基础上可节省很多珍贵木材。苏作匠师们对小物件也会细心琢磨，经过精湛的手艺，小块碎料也能拼接成精美的构件，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3.2 京作家具

3.2.1 造型特点

京作家具也是我国古典家具的一个重要分支，在造型上明显比苏作家具浑厚凝重得多[6]。宫廷家具是清宫财力物力的彰显，因此京作家具用料毫不吝啬，家具尺寸宽大，用材也主要为紫檀、黄花梨等珍贵硬木，装饰手法厚重富丽、纹样复杂多变，给人较强的宫廷艺术品的感受[7]。

3.2.2 装饰特点

由于主要使用者为皇室贵族，京作家具表现出的必然是明显的奢华感。京作家具的装饰可以说是富丽豪奢、气派雄厚，尽显皇室宫廷之风（图9）。其雕刻手法精美，装饰材料也都是珍贵的金、银、玉石等；装饰纹样则多用夔龙纹、夔凤纹、雷纹、博古纹、兽面纹以及一些西洋纹饰，这与苏、广作家具均不尽相同[8]。

3.2.3 工艺特点

京作家具制作技艺诞生于北京城，因宫廷财力、物力雄厚，制作家具时完全不需要考虑用料而力求豪华气派[9]。为了迎合皇室的审美情趣，匠师们在制作过程中融入了苏作和广作家具的制作技艺，综合使用雕刻、镶嵌、烫蜡等多种工艺，做工精细、注重装饰、使用珍稀的硬木材料以及复杂合理的结构，集艺术和实用性于一身[10]。

3.3 广作家具

3.3.1 造型特点

用料粗大、体量浑厚、雕饰繁缛，这是广作家具最典型的造型特点[11]。清代中叶，我国刮起了一股西洋风，广作家具吸收了巴洛克和洛可可的艺术形式，将柔婉曲线与中国古典家具的简练线条相结合，表现出中西合璧的特点，这种造型也极大程度上迎合了皇室气派豪奢的生活特点，于是广作家具成为了晚清宫廷家具的主要来源[12-13]。

3.3.2 装饰特点

■图8 靠背草龙纹浮雕

■图9 清紫檀木京式嵌珐琅吉庆扶手椅

■图10 酸枝镶理石洋花灵芝扶手椅

广作家具不及苏作家具艺术性强，但仍不失为我国古典家具的艺术瑰宝[14]。广作家具的装饰艺术很大程度上受到西洋艺术的影响，一味地借鉴和模仿外来文化，使其表现出繁缛富丽的装饰特点[15]。它大量采用西洋的建筑、雕刻、家具等装饰纹样，在家具的束腰、腿足、扶手等处着重雕刻开始风行，装饰的花纹更多的是西洋艺术中的西番莲纹，一时间给中国传统家具带来了很大的冲击[16]。

3.3.3 工艺特点

广作家具的制作特点是习惯一木制成，即用料大多为清一色的木材，内外一致[17]。若用红木则整件家具均为红木，用紫檀则整件家具均用紫檀，极为奢华。广作家具的镶嵌艺术堪称一绝，为达到色彩绚丽的效果，常常在家具上镶嵌形形色色的大理石、云石、珐琅、螺钿等材料，其中大理石通常大面积镶嵌于椅面、椅背等位置。螺钿镶嵌工艺也是广作家具的一大特色，将各种各样的螺钿嵌入家具，显得分外华丽富贵（图10）。

4 现代新苏作家具的设计展望

现代新苏作家具有别于传统苏作家具，但又与传统家具密不可分[18]。首先，新苏作家具的设计过程是一种全新的创作过程，但创新是在传承的基础上进行的，是现代与古代生活的交汇以及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的碰撞，需要家具设计师们协调平衡，创作出既有别于传统苏作家具又不失现代家具风格的全新设计风格。其次，现代人与古人的思想观念、生活习惯以及对家具的使用方法等存在差异，这也是设计师们需要考虑到的方面[19]。例如：古人较为重视礼节，要求正襟危坐，而现代讲究的是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适；古人的衣架往往用于搭衣服，而今天的习惯却是将衣服挂于衣架上等等。再者，据调查，目前市面上中式家具的使用者往往是中老年人，但现阶段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对新中式家具产生浓厚的兴趣和购买欲望，因此设计师们应兼顾这一点，为年轻消费者设计出受其青睐的家具，以弥补当今家具市场的空缺[20]。

此外，现代家具设计应遵循绿色环保的设计理念，即从设计到报废的整个过程中着重考虑产品本身的可拆卸、可回收、可维护、可重复利用等环境属性，并将其作为设计目标，在保证产品使用体验和质量的同时，还要满足绿色环境的要求[21]。

5 结语

苏作家具是我国传统家具史上一颗灿烂的明珠，它在我国古典家具的几个流派中脱颖而出，地域特色尤其明显，鉴赏与美学价值颇高，非常值得我们进行深层次的研究学习。笔者认为，苏作家具这种具有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是我们当今设计的一大亮点，设计师们应该加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深入了解苏作家具的文化内涵，从中挖掘出潜在的设计要素并将其优秀的地域风格融入新苏作家具的设计中去，为中国家具行业的发展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