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长条屋

文：李水英（郴州市永兴县朝阳实验小学教师）

图：郴州市永兴县朝阳实验小学四年级84班 马旭东

外婆离开二十五年了。昨晚，她又出现在我的梦中，笑吟吟地呼唤着我的小名“英子”，拿着一颗糖果，说要给我吃……

与外婆相处的时光总离不开她家那长条屋。外婆家有五间房，因为五间房在一条线上，所以叫长条屋。这五间房分别是舅舅舅妈的卧室、表姐们的房间、外婆的房间、灶房、客厅兼餐厅，灶房因为总是烧柴做饭，被熏得黑黑的。外婆家房子与别人家的房子连在一起，连接处形成一个长长的堂屋，堂屋里有个天井。

小时候，妈妈一说去外婆家，我便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我喜欢下雨天在那里玩，雨水顺着屋檐滴在石板上，像动听的音乐。天井里积了很多水，我和表姐就做一些纸船放到水里，不知有多开心！外婆在屋里喊：“注意脚下，不要滑倒！”我们用咯咯的笑声回应她。在夏季的夜晚，满天都是星星，时不时还有微风拂过，我和表姐们坐在堂屋的石板上，缠着外婆讲故事。外婆望着星空，一遍又一遍地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直到我和表姐们睡着……

外婆做饭时，我便帮着烧火。有时候，我都没发现自己脸上蹭了灶灰，外婆看到了，便赶快拿帕子给我擦脸：“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变成小花猫哟！”外婆家养了只猫，外婆对它不知有多好，总是拿小鱼干给它吃。外婆说，因为有猫，家里没有一只老鼠，它可是家里的大功臣。冬天，猫总是躺在火炉边，懒洋洋地睡觉。我靠在外婆身边，话着家常，展望未来……

长条屋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外婆做酒，那满屋子的酒香真让人迷醉。做酒，先要把洗干净的糯米用水浸泡两小时左右，捞出沥干蒸熟，冷却后加上酒曲拌匀放到瓦缸中，密封两天，甜甜水酒就制作出来了，酒香四溢入口清甜。将水酒舀出来放到存酒的坛子，就剩下一些酒糟。外婆可不会浪费这些酒糟，她煮饭时，舀些米汤出来放入酒糟之中，冷却后放入酒曲，再次拌匀后，等待其发酵。十多天后，出烧酒的日子就到了。

外婆把酒糟倒入锅中，叫舅舅把出烧酒的用具在灶台上搭好，然后就开始烧火，先烧大火，然后用中火……我和表姐们围在灶旁，馋得直流口水。外婆便给我们每人盛一碗甜甜的酒糟，这是她特意留给我们这群小馋猫的。我看到酒从管子里流出来，不禁喊道：“外婆，酒出来了，酒出来了！”外婆笑着说：“我晓得呢！”我忍不住尝了一口，苦中带涩的味道，但过后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那次我喝了一小杯烧酒，便醉得头昏脑涨，从此再也不敢喝酒了。

还记得有一次，因为前一天淋了雨，到外婆家我就头痛欲裂没精神，连中饭都没吃。外婆看了又急又心疼，便用土办法给我“治病”。外婆先用葱须、姜以及红糖熬了碗水给我喝，然后又用量米筒给我拔火罐，据说这样可以去掉身上的寒湿之气……这样一折腾，我的病居然好了，外婆也放心地笑了。

后来舅舅家建了红砖瓦房，外婆和舅舅一家住进了新房，长条屋就只用来煮猪潲（shào）以及放些杂物。又过了几年，舅舅家越来越富裕，又准备建水泥房，没有地基，便拆了长条屋。

从此，长条屋便只留在我记忆中了，这记忆总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