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竹林认证发展现状及趋势分析

夏恩龙，宿海颖，袁 梅，李智勇，于天飞

（1.国际竹藤中心，北京100102；2.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北京100091；3.亚太森林恢复与可持续管理组织，北京100102）

随着人类社会的快速发展，森林资源大量被使用和破坏，环境污染和气候变化等生态问题接踵而来。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2015年全球森林资源评估”结果显示［1］，全球森林面积迅速减少，已经从1990年的41.28亿hm2减少到2015年的39.99亿hm2。为了保护地球森林资源，人们寻求以更加可持续的方式经营森林，森林认证应运而生，并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得到迅速发展，对推动全球森林资源保护、环境改善和社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而竹林资源作为重要的非木材森林资源，并没有像森林资源一样得到足够的重视和保护，导致竹林产区生态环境恶化、当地社区竹资源浪费和破坏严重、竹产品经济效益不能得到合理体现等问题，严重制约了竹产业的发展。全球竹林认证概念从2006年提出，在全球森林认证体系认可计划（PEFC）和森林管理委员会（FSC）两大国际森林认证体系的带动下取得了一些进展，但仍发展缓慢，在认证机制、市场监管和消费导向等方面仍存在诸多问题，亟需在未来发展中进行探索解决。

1 世界竹林认证发展现状

1．1 世界竹林认证研究现状

世界竹林认证研究相对较晚，仅有十余年时间。国际上对竹林认证进行了一些探索，少数国家开展了竹林认证相关研究工作。南美洲的哥伦比亚于2006年以FSC标准和指标为基础，制定了瓜多竹的可持续经营认证标准。印度等国家的认证机构借用森林经营认证的，已经开始对竹林可持续认证的尝试工作，厄瓜多尔开展了竹林可持续经营认证试点工作。中国的竹林认证工作始于2006年，由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国际竹藤组织和国际竹藤中心等相关机构的学者系统推动和开展了竹林认证研究。分别从不同角度对竹林认证的必要性和可行性进行了分析论证［2－3］；对竹林经营认证和森林经营认证的区别和联系进行了分析，理清了竹林认证的特殊性［4］；基于层次分析法构建了中国竹林经营认证标准体系［5］；从集体竹林通过森林认证的实践经验，分析集体竹林开展认证存在的问题和对策［6］；分析了竹林认证体系发展现状和存在的问题，提出建立中国竹林认证体系的解决途径［7］；阐述了竹林认证的必要性、发展现状以及未来发展趋势［8］；从竹产业和竹林认证的市场发展现状分析，提出了发展中国竹林认证的政策建议［9］；英国学者从合理性角度，分析了竹林认证利益相关者的投入合理性和产出合理性［10］。

1．2 世界竹林认证实践现状

前期世界竹林认证实践发展相对缓慢，从2015年之后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截止2020年底，全球竹林认证面积约29万hm2，占总竹林面积的0.9%，其中南非、越南认证竹林面积共有5 896 hm2，中国达到284 373.4 hm2。FSC的竹林认证企业已经达到4 470家，其中COC认证为4 410家，FM／COC认证为60家；竹林COC认证企业主要集中在中国，同时在美国、德国、英国、意大利、丹麦、法国、荷兰、加拿大、比利时等国有不同数量的分布［11］。

在竹林认证方面，FSC发展相对较快。FSC先将竹林认证分为竹和竹制品2个大类，再细分天然竹材、食用竹、燃料竹、胶合竹、竹地板、竹家具、竹家具产品、竹纺织品、竹醋、竹浆等10个小类。FM／COC颁发的证书主要集中在中国，中国四川犍为县凤生纸业有限公司的纯竹林认证面积最大，约2.2万hm2。越南有5 414 hm2竹林通过了FSC的竹林认证，其加工产品主要供应宜家家居，竹林认证费用由欧盟项目支持。越南国家林业总局大力支持开展竹林认证，力争2020年后再增加5 000 hm2的FSC认证竹林。分析FSC发展较快的原因主要有：主要由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等国际组织推动，建立了全球森林贸易网络（GFTN），在宜家家居、百安居、沃尔玛等国际大型企业的倡导下采购和销售竹林认证产品。在大型林产品销售企业的强制性要求下，倒推竹产品经营企业开展竹林认证，促使竹林认证产品市场需求持续增长，是当前竹林认证发展的主要趋势。

全球PEFC开展竹林认证的企业到目前为止只有12家［12］，全部在中国，其中5家企业处于证书过期或吊销状态。CFCC／PEFC的认证目前只有中国安徽宣城一家销售绿色食品的企业开展了FM和COC认证，而且也只是产品中涉及竹笋食品的认证。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截止目前，还没有真正开展PEFC专门竹林认证的企业。分析造成PEFC开展竹林认证缓慢的原因主要有：PEFC与各个国家认证体系之间开展互认工作，已经与世界53个国家认证体系实现了互认，但各个国家对竹林认证产品的需求现在还未纳入政府绿色采购要求中，即使在竹产业最发达的中国，政府绿色采购目录中仍未有竹产品厂家。在自愿认证的市场机制下，下游对认证产品的需求直接决定了上游认证的动力，也限制了竹林认证的发展。

2 世界竹林认证发展需求和潜力

2．1 世界对竹资源的需求

在全球范围内，森林所面临的压力日益增长。根据世界人口组织预测，到2050年世界人口将超过90亿，农业和畜牧业的大量需求将会直接与森林竞争更多的土地，导致毁林情况日益严重。根据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森林生命力报告预测，到本世纪中叶，为满足人类不断增加的对纸张、木材制品和生物能源的需求，全球木材年采伐量将达到目前的3倍。面对日益增长的木材需求，人类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是继续破坏森林索取更多木材，继而带来一系列环境问题，还是探索更好的替代方式？同样，现在还面临解决钢铁生产与保护环境之间的矛盾、大量陶瓷烧制带来的系列环境问题、欧洲2021年之后禁止销售一次性塑料制品的替代方案等问题，在众多探索的解决方案中，大力发展竹资源，“竹木并举”“以竹代木”“竹钢协同”“以竹代塑”“竹瓷互补”等最新发展方式，已成为目前较为理想的解决途径。

竹资源作为全球最重要的非木质森林资源，也是尚未被合理开发利用的资源，广泛分布在亚非拉欠发达地区，是促进南南合作的战略性资源，在推动各国可持续发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充分利用各种资源，调动各方面力量缓解和消除贫困，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宏伟目标，是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在2012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大会上确立的2015－2030年全球可持续发展议程中，包含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而其中7个与竹资源密切相关。可持续发展目标第12项是关于负责任的消费和生产，这与开展认证紧密相关。竹作为一种战略性自然资源，有效开展竹林认证将有助于实现该发展目标，并实现高效利用竹资源。竹子具有生长快、成材早、产量高和用途广等独特优势，兼有绿色环保、可降解、可再生等天然特性，是有效应对气候变化、缓解贫困、改善环境，保护生物多样性的重要资源，对涵养水源、防风固沙、固碳、用材和生物能源开发潜力巨大，是重要的生态、经济和文化资源。被誉为世界“第二大森林”和21世纪最有发展前景的植物类型。根据国际竹藤中心、国际竹藤组织和英国皇家植物园邱园联合发布的最新研究成果，全球共有竹类植物1 642种［13］，竹林面积超过3 200万hm2，并以每年3%～5%的速度递增。竹相关产品种类已超过上万种，广泛用于建筑、家具、市政工程、装饰、纸张、纺织、食品、能源等众多领域。有效保护和高效利用竹资源，加快推进竹林可持续经营，会有效降低人类对木材资源以及不可再生资源的依赖，对于改善全球环境、消除贫困、推动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2 开展竹林认证带来的效益

通过大量研究和实践证明，开展竹林认证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最有效的提高竹资源多种功能、发挥竹综合效益的最有效途径。开展竹林认证，能有效解决竹资源培育、生产加工过程和贸易中的多个问题。对竹林经营者而言，通过竹林认证，可从源头有效解决竹林可持续经营中面临的环境保护力度弱、职工福利欠缺、社区参与度低等难题，提高竹林经营水平，通过认证竹材的溢价增加竹农的收入，有效改善林农生计和缓解竹区贫困；对竹林企业而言，可提高竹产品的国际市场准入、规避贸易壁垒、实现认证产品溢价、有效区分产品、促进收入的多元化、提高企业负责任的形象、获得更多的技术和资金支持；对消费者而言，购买认证竹产品是对保护森林资源、保护全球环境的切实行动，也是对自身生存环境、自身健康的一种负责任的具体体现。

2．3 竹林认证的发展潜力

世界上很多国家对林产品的采购政策越来越重视，尤其是欧洲国家率先制定了政府层面的林产品采购政策［14］，对绿色采购的产品范围、标准要求和可接受的证据进行了明确规定。其中一项重要规定是，通过森林认证的产品符合绿色采购的要求。欧洲的英国、丹麦、荷兰和比利时等大多数国家实施政府绿色采购政策时间较长，其林产品绿色采购政策为国家强制性采购政策［15］。如英国和法国把合法性和可持续性作为最低要求；德国把可持续性作为基本要求，以FSC和PEFC的认证为基准；比利时把可持续性作为最低要求等等［16］。一些国家采用鼓励性措施，鼓励优先采购该清单产品。认证竹产品作为林产品的重要部分，正进入到这些国家的绿色采购清单中。

随着当前竹资源领域最具有影响力的政府间国际组织——国际竹藤组织的快速发展，其成员国已经达到46个，竹资源越来越得到全球多个国家的认可和重视。在近期召开的多个重要国际会议上，竹子对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作用得到空前的认可。如在2018年首届世界竹藤大会、2019年国际林联第25届大会、2019年首届东盟竹子大会、2019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等多个重要会议上，竹林可持续经营和竹林认证等作为重要内容被广泛讨论，尤其在“以竹代木”“以竹代塑”领域，竹子综合替代优势明显，展现出重要的发展潜力。在充分利用竹资源的过程中，如何实现竹资源可持续发展是摆在现实的重要问题。这就要综合考虑环境、经济和社会的平衡和可持续发展，实现这一目标当前被证实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竹林认证，通过竹林认证使各相关方面效益可以有效的促进和融合。

3 世界竹林认证发展存在的挑战

3．1 世界竹产业发展不均衡，地区发展水平差异大

竹资源主要分布在亚非拉地区。亚洲竹林面积最多，竹种最多，竹产业发展最快。美洲竹区面积仅次于亚太竹区，该竹区仅有几种大型竹种，绝大多数为小型低矮竹种，经济价值较低。非洲大陆大部分地区的竹人工林发展潜力巨大，但竹产业开发技术和竹产业经济发展环境相对较弱。世界各国竹资源分布和竹产业发展不均衡，各个国家普遍存在区域发展不平衡、产业发展不协调、企业规模偏小、产品同质化严重、竹产品市场消费氛围不好等问题。而竹林认证是在市场机制下的自愿行为，需要认证竹原材料和认证竹加工产品2个不可分割的要素，只有当竹资源和产业同时发展到一定程度，才有开展竹林认证的能力和需求。因此，差异巨大的竹产业发展水平是竹林认证走向全球的重要制约因素。

3．2 对竹林认证的认知不足

近些年，人们把目光过多的集中在木材管控上，忽略了对竹子这第二大森林资源的可持续发展认知。世界许多国家对木材产品采购提出了严格要求，但对竹产品采购还没有进行明确规定。普遍的观点认为竹子自身具有很强的可持续特性，不用管理也可以达到可持续经营，没有开展竹林认证的必要。此种认识过于片面，只考虑了竹林经济上的可持续性，没有考虑竹林经营对环境、对社会影响的可持续性，造成了人们对竹林认证理解上的偏差。另外国际上缺乏通用的竹林认证标准，只有少数国家，如中国、哥伦比亚等制定了本国竹林认证标准，很多国家还没有专门从事认证的相关管理或业务部门。究其根源，认知的不足导致对竹林认证没有足够重视，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竹林认证的全球发展。

3．3 竹林认证动力还不足

从经济学角度看，市场决定价格。竹林认证主要通过自愿市场机制发挥作用，市场的好坏直接反应了认证产品的价格。如果市场需求不旺盛，价格不能反馈到认证前期的投入上，就会大大降低企业开展竹林认证的积极性，造成竹林认证的内在动力不足。从目前通过竹林认证的企业来看，更多的是来自于大型零售商的强制需求，实际销售中很多认证产品和非认证产品并没有价格差异，认证产品的溢价得不到充分体现。另外政府采购中对竹林认证要求还没有强制实行，消费者更多的是考虑价格因素，多数人对出稍高价购买认证产品的意愿不强。多种因素造成当前开展竹林认证动力不足。

3．4 认证市场监管和配套服务发展不协调

国际上关于竹林认证相关标准还很少，配套标准的缺乏，不利于保障竹产品质量和产品安全性，降低消费者和供应商的信心，也会降低竹产品的市场流通性和价值链［17］。在竹产品贸易中，国际编码协调制度不健全，缺乏对竹产品贸易的监管，不利于促进全球竹产业贸易和提高认证竹产品在国际市场的认知。同时，由于竹林认证市场在最近几年兴起，很多监管、配套机构和人员缺乏，认证市场充斥很多只图经济效益的认证机构，无序竞争情况严重，不能有效促进竹林认证市场的健康发展。

4 结论和建议

4．1 加快实现国际竹林认证体系的融合和互认

国际组织在促进全球竹林认证过程中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国际竹藤组织（INBAR）积极推动竹藤产品的标准化发展，同时不断加强对竹藤产品的宣传与监管。国际标准化组织的竹藤技术委员会（ISO／TC 296）以及木材和木制品可持续过程技术委员会（ISO／TC 287）在推进国际竹标准进程中开展了多项工作。中国竹林认证在国际上具有重要的导向性，在与PEFC国际体系互认后有效地促进了竹林认证的发展。当前，以FSC和PEFC两大国际认证体系为竞争的认证机制，目前没有形成互认，有认证需求的竹企业需要根据采购商的需求决定采取何种认证体系，有时候企业不得不同时开展2个体系的认证，增加了企业认证的成本，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企业开展竹林认证的积极性。作为国际通用认证标准，开展更为广泛的合作，在有条件范围内促进国际体系的融合，最终达成互认，对全球开展竹林认证意义非凡。

4．2 促进各国将竹林认证产品纳入政府绿色采购

政府绿色采购作为保护全球环境的有效举措已经在很多领域取得了重要进展。欧盟一直以来积极倡导绿色公共采购政策，其中一个目标就是要力争将环境的损失降至最低，对林产品要求产品符合合法性和可持续性。竹林认证产品可完全满足政府绿色采购的需求，而目前将竹林认证产品纳入政府绿色采购的还很少，可在更广的范围内加强竹林认证宣传，通过多边场合倡导以竹代木，以竹代塑，促进各国分阶段将认证竹产品纳入政府绿色采购目录，共同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保护森林资源、减少对自然环境的长期破坏。

4．3 国际组织和大企业引导竹林认证产品可持续消费

在引导绿色可持续消费领域，国际环保组织一直发挥着重要的引领作用。比如国际竹藤组织、世界自然基金会等许多国际环保组织都拥有一个庞大的国际网络，其成员遍布全球，影响力和号召力巨大。通过国际组织引导竹林认证产品绿色可持续消费，从成员国或规模成员企业的竹产品销售端出发，提出认证需求，倒逼上游竹产品供货商开展竹林认证。再通过广泛宣传教育，让人们意识到竹林认证带来的巨大的综合效益。不断引导人们绿色健康消费理念，自觉地购买对环境友好的竹林认证产品。其中，欧盟倡导的禁塑令即将全面实施，包括中国等国际社会绿色发展愿景对竹产品替代的强烈需求显著增长，将极大地推动竹林认证市场的发展。

4．4 促进多种认证模式协同发展

竹林认证模式根据认证主体不同可分为独立认证、联合认证和资源管理者认证，不同的认证模式都有其广泛的适用性。不用认证模式与认证主体自身发展需求、下游采购商的需求、环保组织的要求、地区发展的需求等紧密相关，要综合考虑认证实际和需求，选择合适的认证模式。竹林在碳汇方面也有着显著优势，经营良好的竹林更能发挥巨大的碳汇作用，竹林碳汇市场已经快速发展。而竹林认证和竹林碳汇核查在很多审核指标上相似，可以同时开展竹林经营认证和竹林碳汇的协同认证［18－19］。竹林除了采伐竹材之外还兼有林下养殖和竹笋、竹荪、蘑菇等竹林副产品创造的经济价值，这些价值可以在竹林认证过程中协同开展，可以同时获得多个认证产品，减少经济投入，创造更大的价值，发挥更好的协同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