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绒、鹅绒、赛羽绒：品质与质量在谁手？

2020—2021年的冬天，拉尼娜现象引起东太平洋地区明显变冷。在我国的具体表现就是以寒潮和雨雪大风频繁出现为主，确确实实成为一个比前几年冷一些的冬天。那么，在这雨雪肆虐、寒风刺骨的漫漫长冬里，我国保暖纤维行业里又是一番怎样的攻城略地、刺刀见红的热闹场面呢？

加拿大的洋“鹅”

加拿大鹅从本意来说，学名叫加拿大黑雁，是雁形目、鸭科、黑雁属的一种鸟类。而在我国大中城市一到冬天满大街都是的“加拿大鹅”则是一家名为Canada Goose的加拿大服装企业的中文译名。

“加拿大鹅”在我国主要以羽绒服产品较为驰名，在其进入中国市场的2018年秋季之前，该品牌的羽绒服产品就已经在国内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了。其来源无非就是海外代购和山寨产品两种，在畸形虚荣心的作用下，很多消费者觉得似乎在冬天没有一件“加拿大鹅”的羽绒服都不好意思出门。

“加拿大鹅”原本是一家成立于上世纪50年代末的家庭作坊式服装工厂，以生产羊毛背心和滑雪服为主。到上世纪80年代，由于揽到了为南极科考队制作羽绒服的生意而一炮走红。到本世纪初，又因为在《国家宝藏》《后天》等好莱坞大片中频繁亮相，一跃而成为所谓的全球顶级羽绒服品牌。

鲜为人知的是，在1988年我国组织的第5次南极科考中，四川电视台要随行拍摄一部叫《长城向南延伸》的关于考察站的影片。包括演员张国立和科考队的全体成员都穿着我国自己生产的“天歌”牌羽绒服亮相南极。这家生产羽绒服的四川的集体企业后来也成为我国第一家上市的服装企业，只可惜后来被淹没在资本市场的滚滚洪流之中。

在此之后，国产服装品牌如奥索卡、优士盾、探路者、波司登等都试图借助南极科考来提升自己的品牌号召力。但是，并没有一家本土羽绒服企业能够成功复制“加拿大鹅”的发迹之路。

“加拿大鹅”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价格昂贵，比如说一件含绒量80%、充绒量在150g～200g的女士羽绒大衣售价就近万元人民币。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其名叫加拿大鹅，但产品填充物并非都是鹅绒。据国外时装杂志介绍，其所有羽绒混合物材料均含有Hutterite绒，所谓Hutterite绒是优良且保暖的加拿大羽绒。

众所周知，影响羽绒质量的因素有很多，抛开后加工等环节的原因来说，产绒禽类的成熟度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所以，大致上来说亚洲各国由于农户养殖习惯的影响，导致大部分鸭、鹅的成熟度都不高，从而导致羽绒质量并不稳定。而欧洲的羽绒质量总体上要稍高一点，但要说加拿大的羽绒就是高质量或者超高质量，那也纯属信口开河。同时，所谓北美洲气候寒冷，因此所产羽绒质量更高的说法并没有科学依据。从理论上来说，气温低只可能会提高禽类的羽绒产量，并不会影响其质量。

另外，追捧“加拿大鹅”的粉丝们，认为其从设计、剪裁到加工缝纫都在加拿大国内，坚持本土生产，并且全是手工制作，因此质量好、价格贵。那么，全世界最成熟、最完善的纺织服装产业链在哪里呢？显然，是在中国。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世界上效率最高、工艺最优秀的纺织服装企业和技术工人都在中国。

如果抛开款式、花色而仅仅衡量一件羽绒服的质量，国家早有技术标准，应该从充绒量、蓬松度、清洁度、耗氧指数、异味等级等方面来判断，而并非是进口鹅的毛，抑或是外国鸭的绒就能够有超级保暖的效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羽绒服行业里的“西伯利亚羽绒”这个国际笑话。直到现在我国仍然有人在宣称其羽绒服填充物是西伯利亚羽绒，这种羽绒来自人迹罕至的极寒地带，那里的家禽喝的是冰川融水，吃的是地衣苔藓，所以质量全球第一。实际上，所谓的西伯利亚鹅是雁形目、鸭科、黑雁属的红胸黑雁。这是位列《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和《华盛顿公约》的濒危物种之一，且不说其羽绒保温效果如何，就是获取或使用都是被禁止的。最后，也证明了市场上销售的西伯利亚羽绒及其制品并不是从西伯利亚过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商标而已。无论是高档、中档还是低档的羽绒原料都可以称之为西伯利亚羽绒或西伯利亚鹅。

当然，一些国外的羽绒服产品在我国消费者中有着极佳的口碑。但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难免也会按时缴纳一笔不菲的“智商税”。

全民某面下的怪象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2020—2021年冬季我国羽绒服行业仍然绕不开“丑”“臃肿”“怪”等关键字眼，但“奢侈品”又成为新的热门词。随着国外高端羽绒服陆续进入中国市场，并且从一开始便牢牢占据高端市场。一件售价上万的羽绒服显然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奢侈品。在国内消费者或排队到专卖店购买外国品牌羽绒服，或在网购平台购买高仿外国品牌之外，国内的一线羽绒服企业也开始向中高端市场进军。比如说，波司登于2019年发布的“登峰”系列万元级羽绒服，其中最贵的珠穆朗玛峰款售价11800元。

此举大致上可以看作是国产羽绒服品牌想要直接对标国外的高端羽绒服的行动。自从国外高端羽绒服在国内打破了羽绒服行业售价的天花板以来，国内品牌羽绒服企业觉得在产品质量、生产工艺等方面早就具备了与国外高端羽绒服一战的条件。因此，在想分羽绒服高端市场这一杯羹的心态驱使下，做出这样的市场表现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国产品牌羽绒服在高端市场的表现似乎有点不能令人满意。被调侃为人“进入中年”标志第二步的自觉穿羽绒服，和第一步自觉穿秋裤，在消费者群体中的表现也是大相径庭。据说，2020—2021年冬季羽绒服消费的怪现象之一就是“北上广深杭，来来往往满街大鹅；大专院校内，举目四望皆是北面”。

遗憾的是，所谓的“大鹅”“北面”都是外国高端羽绒服品牌。其中北面羽绒服在大学生群体中选择度非常高，几乎是人手一件，并因此被比喻为“隐形校服”，似乎没有一件就会被挤出大学生队伍。

而与此同时，国产品牌羽绒服企业虽然对于高端羽绒服市场有所试探，但最终仍然还是以中端羽绒服为主打产品，目标消费者仍然是以中老年群体为主。

那么，外国高端羽绒服又是如何占据青年消费者市场的呢？

这其中的因素非常复杂，简而言之大致和户外运动在年轻人中盛行、心理作用以及精准的价格定位息息相关。以北面羽绒服为例，它本身就是一个国外著名户外品牌，其名便源于山上最冷、最难攀爬的北坡，这就让喜爱户外运动的年轻人自然而然产生了某种亲和力，使其成功获取了打开这个消费群体的“敲门砖”。而目前大学生群体流行的短平快文化以及跟风狗现象，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便让北面羽绒服成为了最近几年大学生的“隐形校服”。

从消费心理学角度来说，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于1971年进行的颇具争议的模拟监狱实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似乎也能说明外国高端羽绒服占领我国青年消费者市场的原因。

我们大致可以把外国高端羽绒服看成模拟监狱实验中大学生所穿的警服或囚服，而把我国大学生穿着外国高端羽绒服看作是对一种新群体文化的认同。简单地说就是，他们认为似乎只有穿着外国品牌的高端羽绒服，才能融入当地大学生这个群体。

而外国高端羽绒服另外一个成功的秘诀就在于其非常精准的定价。比如说，某品牌的“隐形校服”系列羽绒服价格在2000元左右。不高不低，恰是所谓的中产价位。即便是靠家庭父母接济的大学生群体，咬咬牙也还是能够买上一件。退一步说，即便是买一件高仿货，一般人也“安能辨我是雄雌”？

与此同时，国内羽绒服企业为了迎合青年消费者追求时尚、好看的心理，纷纷推出了轻薄款羽绒服。然而，和从古至今甘蔗就没有两头甜的道理一样，羽绒服一旦追求轻和薄必然是以牺牲保暖性为前提的。

众所周知，一件羽绒服一般以充绒量和绒子含量的高低来决定其保暖性能。充绒量表示羽绒服中羽绒的多少，绒子含量则表示羽绒羽毛中绒子含量的百分比。而充绒量越多则说明这件羽绒服的保暖性能越好，但充绒量越多也会造成羽绒服看起来非常臃肿，毕竟羽绒的蓬松度是客观存在的，并且也和保暖性能息息相关。

“赛羽绒”的如意算盘

毋庸置疑的是，各种保暖纤维都有各自的特性和优点，在综合考虑使用环境、性价比等要求的情况下，并没有优劣、好坏一说。比如说，公安机关使用的多功能服、冬季执勤服等其内胆填充物，除了西藏等少数地区之外基本都采用120克到200克的超细纤维絮片。这也说明了化学纤维同样能满足民警在冬季执行任务时的保暖需求。

那么，市场上出现的“赛羽绒”“赛桑蚕丝”“赛羊绒”等又是一些什么样的产品呢？

所谓赛羽绒，实际上就是涤纶短纤维，一种由聚酯再纺成丝束切断后获得的纤维原材料。简单地说，就是我们常用的饮料瓶等聚酯材料切片，再经过前纺和后纺两道主要工序即可获得。赛羽绒（仿羽绒）与涤纶短纤维的不同之处，大致在于其纤维卷曲的情况为三维状态以及超细、中空等特点。

在同等环境中，普通涤纶短纤维的蓬松度在67%左右，保暖性约为70%；超细中空涤纶短纤维（仿羽绒）的蓬松度在80%左右，保暖性约为82%；而羽绒的蓬松度在83%以上，保暖性超过85%。虽然，羽绒的各方面性能都要高于所谓的赛羽绒，但是后者极其低廉的价格却是巨大的优势。与动辄几千上万一件的羽绒服相比，百八十块钱一件的“赛羽绒”产品对于中低端消费者来说还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

所谓的赛桑蚕丝，就是涤纶长纤维经特殊工艺和特种整理之后，获得的具有桑蚕丝外观、光泽、手感等效果的纤维原材料。仿桑蚕丝的技术很成熟，产品种类也非常繁多，有诸如雪纺、缎面雪纺、顺纡绉、花瑶绉等等。从仿桑蚕丝的纤维性能来说，明显要低于桑蚕丝，但它同样也具有价格低廉的优势。

赛羊绒有的时候也叫仿羊绒、羊羔绒，大致是由70%涤纶和30%的腈纶，使用高速经编机生产而成的一种服用面料。目前，市场上也存在用100%腈纶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后制作而成的仿羊绒产品。仿羊绒产品的缺点在于吸湿性较差，容易产生静电，保暖性能大大低于羊绒；而优点在于强度高、染色性好等。由于羊绒和仿羊绒的价格悬殊，所以此类保暖纤维纺织服装产品市场也很混乱。有羊毛和仿羊绒混纺的织物，也有羊绒和仿羊绒混纺的织物，还有羊毛、羊绒、仿羊绒混纺的织物，更有仿羊绒和氨纶等其他化纤混纺的产品，所以普通消费者很难区分。而单纯用仿羊绒来制作的一般都是围巾、毛毯、低端毛衫等价格低廉的产品。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发现所有的赛（仿）天然纤维都具有价格低廉这一个特点。同时，从纤维特性来说也基本上和天然纤维比较接近，在个别项目标准上甚至还优于天然纤维。那么，这些所谓的“赛”系列保暖纤维的目标客户和消费市场又在哪里呢？

2020年5月，相关报道显示我国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同时在2019年的国家统计局抽样调查中，“低收入”以及“中低收入”两组的人口之和，就达到了5.6亿人，其平均月收入只有965元。而真正高收入，能够买得起上万元一件羽绒服的消费群体人数也不会很多。因此，“赛”系列保暖纤维的目标正是我国数量最为庞大的中低收入群体。

由此也可以看到，电商的发展直接促进了保暖纤维纺织服装产品对于农村的覆盖。同时，农村外出务工人员、留守老人儿童也从中获得了好处。一个是保暖纺织服装产品的性价比显著提升，过去一个乡镇上售卖此类产品的商铺不过几家、十几家，同样的产品价格比城里要贵很多。

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赛”系列保暖纤维纺织服装产品能够让广大中低收入消费者花较少的钱，使用上性能相对优异的产品，这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2020—2021年冬季保暖纤维市场大致上呈现出高中低档产品分布瞄准高中低端消费者群体进行精准营销的格局，这对于我国保暖纤维行业来说恰是走上了一条良性发展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