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投资协定引领新一代国际投资规则

陈兆源

2020年12月30日，商務部就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完成举行媒体吹风会。

2020年12月30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同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统马克龙、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举行视频会晤。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历经七年、35轮谈判，中欧投资协定终于完成谈判。在此之前，中国已与除爱尔兰外的所有欧盟成员国缔结了双边投资协定，而中欧投资协定则是中国与作为单一经济主体的欧盟达成的一份全面、平衡、高水平协定。这份协定展现了中欧双方对标国际高水平经贸规则推动制度型开放的信心和决心，开创了多个国际先河。

在中欧投资协定中，中国首次在包括服务业在内的所有行业以负面清单形式作出开放承诺，首次明确国有企业行为义务和补贴透明规则，首次纳入可持续发展章节。协定将为中欧双方在经贸投资领域提供一套统一的法律文本与框架，为双方投资者营造更为有利、更可预期的营商环境。

谈判如期完成符合欧方利益

2009年《里斯本条约》生效后，欧盟取得了对外缔结投资协定的专属性权力，中欧投资协定则是欧盟与其他方完成谈判的第一份投资协定。长期以来，中欧双方贸易往来密切，但投资合作仍有很大发展潜力。进入2020年，新冠疫情对欧洲国家造成严重冲击，欧英关系与欧美关系也面临波折，稳定中欧经贸关系对欧洲的重要性凸显。7月1日，德国接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推动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被德国确定为优先事项。

强化中欧经贸合作有助于欧洲渡过疫情难关。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背景下，中国在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取得突出成效，展现出了强大的发展韧性。中国欧盟商会发布的《商业信心调查2020》显示，89%的受访企业表示仍将致力于扎根中国市场，65%的受访企业将中国视为未来前三大投资目的地之一，为近六年来的最高值。中国完整的工业体系和高效的制造业对欧洲颇具吸引力。截至2020年11月，欧盟对华实际投资存量已达1179.8亿美元。中国企业增加在欧投资亦将为欧盟疫后经济恢复提供有力支撑。

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完成有助于凸显欧洲“战略自主”。当下，欧盟与英国、美国关系处在变动期。欧盟和英国在脱欧过渡期结束的最后关头宣布完成关于双方未来关系的谈判。欧英关系翻开新的一页，但仍需解决金融服务业和过渡性安排等遗留问题。美国处在新旧政权交接期，欧美贸易谈判变数增加。过去四年，欧盟与美国在数字税等领域分歧扩大，当下，如何处理特朗普政府“美国优先”政策“遗产”也成为欧美之间的棘手问题。在全球竞争格局加速演变情景下，欧洲加大自主性的动机增强，力图采取更加主动务实策略。在这一关头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有助于欧洲彰显“战略自主”。

除上述因素外，欧盟主要国家与中国密切的经贸投资关系，以及来自中国的诚意和空前开放力度也是促成欧盟下定决心如期完成谈判的重要因素。

对标高水平规则

本次中欧完成谈判的投资协定是传统双边投资协定的升级版，覆盖的议题领域大，制定规则的水平高，对投资的促进效应增强，代表了新一代国际投资规则的发展趋势，其引领和示范效应对完善全球投资治理具有重要意义。

一是较高的市场准入承诺。中欧投资协定致力于推动制度型开放，采取了高透明度的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模式，其市场准入承诺代表了中国当下参与国际经贸投资协定的最高水平。在制造业领域，中国开放力度空前，仅有非常有限的例外条款。而制造业是欧盟企业对华投资最重要的领域。中欧投资协定生效后，双方有望在新能源汽车、电信设备、化工和医疗设备等方面加强合作。中国还将在金融服务、私人医疗、云计算、市场研究等服务业领域对欧盟企业进一步开放，并承诺在相关行业解除或放松企业数量、当地研发、股权比例等方面限制。欧方也作出了更高水平市场准入承诺，在制造业、批发零售、可再生能源和能源产业等领域，中国企业对欧盟国家的投资有望实现增长。

二是更具确定性的公平竞争规则。中欧投资协定中的公平竞争规则集中在国有企业、补贴透明度、技术转让、标准制定、行政执法和金融监管等方面。对中国而言，其中一些问题已在2020年开始施行的《外商投资法》中得到申明，另一些亦符合中国自身改革方向。投资协定也有助于改善欧洲营商环境。中国贸促会在2020年发布的《欧盟营商环境报告》中指出，过度规制导致欧盟国家营商环境持续退步，企业对欧投资信心下滑。如欧委会于2020年6月发布了外国补贴白皮书，旨在引入新的监管工具来处理“外国补贴”对欧盟内部市场公平竞争环境的影响。针对这方面的问题，中欧投资协定将有助于中资企业享有欧盟范围内统一的保护和法律确定性。

三是可持续发展导向。纳入与经贸投资相关的环保、劳工议题已成为高水平国际经贸投资协定的显著趋势。中国正大力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欧盟则在寻求经济绿色和数字化双重转型，双方均将可持续发展理念放在突出位置。中欧投资协定将有助于中欧双方处理好吸引投资与保护环境和劳动者权益之间的关系，助力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实现。对环境和气候等可持续发展议题作出承诺并列入专门章节是中欧投资协定一大亮点。此外，许多新经济行业与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中欧投资协定尤其有利于促进新兴产业领域的双向投资。

四是执行与争端解决机制建设。为保障协定执行效果，中欧投资协定设立了专门工作组，协定中各项承诺的执行情况将由欧委会执行副主席和中方副总理进行监督。协定还包括国家间争端解决机制，符合欧盟现有贸易协议的最高标准。在此机制中，社会团体将被允许参与到可持续发展条款的执行和争端解决进程中。中欧投资协定的争端解决机制设计或可促进国际投资仲裁的协商化转型，有利于平衡国家与投资者间的利益，在解决争端的同时促进共识，增强协定生命力。

接下来，中欧双方将开展文本的法律审核、翻译等技术工作，推动中欧投资协定早日签署、批准和生效。双方还承诺在协定签署后两年内启动关于投资保护和投资争端解决的谈判。值得注意的是，中欧投资协定中的许多新规则与各国制度环境联动互嵌，中国也将以此为契机推动新一轮国内改革和对外开放，加快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

世界正处在应对疫情和推动经济复苏的关键节点。中国和欧盟完成投资协定谈判向国际社会和全球市场发出积极信号，有助于带动疫后产业链、供应链合作早日重回正轨。同时，中欧投资协定中涵盖的可持续发展原则、知识产权保护机制及不同所有制企业行为规范等内容代表了新一代国际投资协定的发展方向，为新兴经济体与发达国家商签类似投资协议开创了合作范例，可为全球投资治理体系改革和升级发挥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