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育的在线教学反思——基于中南大学1万余份问卷调查数据

冯徽徽，邹滨，金一粟

（1.中南大学 地球科学与信息物理学院，湖南 长沙；2.中南大学 教师教学发展中心，湖南 长沙）

一 引言

随着信息化时代的不断发展，在线教学在全国高校范围内得到迅速发展[1]。在这一过程中，教学管理部门、教师与学生等不同教学主体对于在线教学的认识也经历了从初期的迷惑与彷徨到后期的熟悉与适从，在线教学在高教教育教学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2]。然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教师和学生也反映在线教学存在过程监管难、学习任务重、教学环节覆盖不全等问题，对在线教学推广带来不利影响[3-5]。针对这一复杂问题，有必要深入剖析在线教学的类型与特点，为在线教学继承与改革提供科学的认知依据，全面提升在线教学质量与水平。

笔者基于中南大学超1万余份调查问卷数据以及笔者与周边同事的切身教学体会，探讨分析不同在线教学模式的优势与不足，进而提出未来可能的改进思路，以期为高等教育在线教学的改革创新提供借鉴。

二 调查问卷设计与总体分析

中南大学较早开展了各项线上教学活动，并在整个教学活动中进行有效跟踪调查，随时掌握教学实施效果。为全面了解在线教学与学习效果、保障教学质量，中南大学教师教学发展中心面向全校师生开展了在线教学网络问卷调查。问卷设计及其统计结果分析如下：

（一）问卷量表设计与统计结果

调查问卷针对在线教学实践，结合国内外文献基础上完成。问卷分别针对学生和教师开展线上学习/教学认识与行为、线上学习/教学评价等内容开展，内容设计参考Likert（李克特）五级量表法进行测量。共有860名教师、9206名本科生、112名研究生参与调研，收集有效问卷10178份。在参加调研的教师中，男性占53.48%，女性占46.17%。从年龄段来看，参与调研的35岁及以下教师占比12.53%；36～44岁教师占比32.83%；45～54岁教师最多，占比达41.42%；从职称来看，参与调研的正高级职称教师占比26.33%；副高级职称教师占比46.29%；中级职称教师占比24.83%。调查显示，85.61%教师参与了线上授课。而在参与调研的学生中，男生和女生各53.63%和46.37%。从年级来看，大一学生最多，占比达40.42%；大二学生占比31.45%；大三学生占比23.46%。问卷设计及主要统计结果如表1。

表1 问卷调查量表设计与主要统计结果

（二）问卷结果总体分析

从调查结果上看，在信息化时代的推动下，高校、教师和学生对在线教学均做出了快速的反应，迅速提供、适应、掌握各类信息化工具，完成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为确保全面实施在线教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从问卷各项统计数据上看，学生与教师对于线上教学的认知呈现以下典型特征：

（1）从线上学习/教学认识与行为上看，绝大多数学生认为有必要或者很有必要在开展线上学习，说明学生对于线上学习比较认可。大部分学生均认为全面开展线上学习是保证正常学习的必要安全之举，同时可以促进同学们自主学习能力的提升。在学习方式方向，以按课表听老师直播授课、按课表听老师直播答疑或重难点讲解两种学习方式为主，在平台使用方面较多通过自己摸索熟悉各类平台（软件），也真实反映了学生对于信息技术工具的“自来熟”，这些均为后续进一步深化在线教学模式奠定了扎实的基础。然而，全面开展线上学习对于学生而言既是一件新事物，也存在着一些担忧，其中线上教学（平台）软件拥堵不稳定、线上非学习性的干扰因素太多以及用久了手机/电脑对身体不好等学生对于线上教学效果的主要担心与困扰因素。对于教师而言，92.58%的老师认为很有必要和有必要，说明老师对于开展线上教学有着充分的认识和认可。在对平台的熟悉过程中，老师们对学校提供的线上建课指南、学校提供的在线咨询和答疑给予了充分肯定，同事之间互帮互助也是老师们熟悉线上教学工具的重要渠道。在线上教学(平台)软件使用情况方面，除社交平台（如微信、QQ等）辅助线上授课和交流外，中南大学自建的学校可视化平台也是多数教师建课首选。以上表明与学生信息技术工具“自来熟”相比，教师在信息化技术学习与接受能力相对较弱，需要更多借助于学校与同事之间的培训与辅导，有可能成为影响在线教学的潜在短板，这点从“对线上教学(平台)软件的熟悉程度”调查中得到较好的体现，有超过30%的教师对线上教学平台不熟悉，需要得到特别的关注和支持。

（2）虽然学生和教师群体均认为在线教学模式具有较大必要性与优势，但学习与教学评价结果却较低，反映出学生与教师对于在线教学这一全新模式的矛盾心理。具体而言，超过40%和30%的学生与教师对于线上学习的效果不满意或认为比较差。只有10.26%的学生希望持续开展线上学习；39.04%的学生认为可以考虑线上线下结合；45.55%的学生想要恢复线下课堂。对于教师而言，只有4.99%的老师希望将线上教学作为主要的教学模式；67.75%的老师认为可以考虑线上线下结合；25.29%的老师想要恢复线下课堂，全面开展线上教学模式还面临诸多待思考与解决的问题。要提高线上学习效果，学生认为当前最迫切需要提升的前四个选项分别是：学生的自主学习习惯、教师在线教学方法策略、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以及学校信息化支持环境和资源建设，老师认为最迫切需要提升选项分别是学生的自主学习习惯、教师在线教学方法策略、教师线上教学工具使用能力以及学校信息化支持环境和资源建设。因此，学生的自主学习习惯与教师在线教学方法策略是未来深化在线教学模式的两个突破口，需要学校、教师和学生三方共同努力思考与解决的难题。

三 基于问卷数据的在线教学效果与反思

基于上述问卷调查数据可以发现，与传统课堂教学相比，在线教学模式已展示出较大优势与潜力，但目前依然面临诸多困难与挑战，需在深入分析与评价教学效果的基础上，进一步反思存在问题，为后续全面推进在线教学模式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一）在线教学特色与优势

相对于传统课堂教学，在线教学在学习自主性、资源多样性等方面具有其内在优势，尤其是在“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等特殊情况下，是实现“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教学目标的有力保障。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与实践，教师与学生逐渐适应了这种新型教学方法，并呈现迅猛发展的态势。根据调查问卷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教师或学生均认为在线教学模式相对于传统教学具有以下特色与优势：

教学理念更具创新。一直以来，传统的讲授课堂都是高等院校开展教育教学活动的主要模式，其主要特征是采取“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理念，通过“教师讲、学生听”的方式开展教学，其教学效果主要取决于教师知识储备、教学水平以及责任意识，学生通常是被动接受知识，自主学习能力较弱，对知识缺乏深层次的思辨，能力提升不充分，成为传统课堂教学最大的诟病。在线教学的实施，从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这一局面，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更加关注学生的学习效果，采用更多的教学互动策略，学生可以有更多的方式参与到课程学习中。在线学习的模式，也为学生提供了更多的自主权和选择权，可以根据自己喜好以及对不同知识的掌握程度自由选择需要听课的内容和进度。由于网络的开放性，学生还可以自由选择不同的线上课程进行学习，避免由于教师个体的专业特长所导致课程内容的片面性与单一性，全方位地加深学生对课程内容的认识与理解。同时，学生的多元化选择，也对教师产生了一定压力，促使其进一步完善教学内容、改进教学方法，吸引更多的学生听课，实现“教”与“学”的良性互动与促进。

教学方式更加灵活。传统课堂教学方式以“PPT+板书”为主，教学过程通常是“单声道”“独角戏”，对学生主动学习的要求不高，也缺乏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和积极性的有效措施。虽然在一系列教学改革研究课题的推动下，通过引入更多媒体信息技术、互联网技术，教学资源不断优化，新增了不少动画、视频、虚拟仿真等素材，但从教学方式上看依然表现为“以教师为中心”的教学特点，学生参与度不高，难以切实有效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在线教学方式为教师和学生提供了更加灵活的“教”与“学”方式，教师可以根据课程特点与自身特长，主动或被动地选择MOOC、直播、录播等多种形式进行授课，同时利用在线讨论、翻转课堂等方式组织学生进行课堂讨论，践行“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理念。通过形式多样的教学方式与手段，不仅有利于教师更加全面地掌握教学新技术，同时也可极大提升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使得在线教学展示巨大的潜力。

教学资源更加丰富。传统课堂教学所使用的教学资源主要为课程教材，辅以教师收集的文献资料、演示模型、实验数据等。受教师个人资料收集能力的限制，所提供的教学资源毕竟有限，不同教师所使用的资源也相差较大，难以为学生提供全面完整的教学资源。通过在线教学，教师可以将所收集到的各种教学资源进行共享，为学生提供系统全面的学习资料，拓展学生的知识面，加深其对课程内容的系统性认识与理解。此外，在线教学方式为学生提供了更多可供选择的方案，学生可根据自身兴趣及未来发展规划，自由灵活地到不同教师的课堂听课，有针对性地进行重点学习。根据中南大学的调查结果，有41.87%的学生认为线上学习资源丰富、形式多样，极大地促进了其学习兴趣与积极性。

（二）在线教学问题反思

尽管绝大多数教师与学生均认为在线教学是保证正常教学活动的必要之举，但当前在线教学效果依然存在诸多待改进之处。据中南大学的调查问卷显示，仅有相当少数的教师与学生希望将线上学习作为主要模式，而大部分认为可以考虑线上线下结合或恢复线下课堂。表明在现阶段，单纯的在线教学模式无论对于学生还是教师而言均存在较大不足，更无法完全取代传统课堂教学。从问题分析上看，受访教师与学生均认为学生自主学习习惯和教师在线教学方法策略是制约在线教学效果两个最主要因素，分别占据受访人员的54.41%和56.05%、45.01%和44.65%。笔者认为，导致上述问题主要因为在线教学模式主要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

学生学习过程监管差。相对于传统课堂教学，在线教学最大的问题在于师生缺乏直面交流与讨论的机会，空间上的隔绝导致教师难以对学生的学习过程进行有效监管，无法形成良好的反馈与互动。不少教师反映，直播时看似所有学生均在线，一旦点名提问时经常无人应答，让班长或学习委员打电话时才发现学生进入线上课堂之后就做其它事情去了。采用已有MOOC资源或录播形式更为严重，教学视频上传至平台后，教师无法掌握学生是否真正完成了课程学习。为督促学生自主开展学习，多数教师都会在课前、课后布置作业与讨论，大大增加了学生的学习负担与压力，时间一长，学生负面情绪与日俱增，由此导致的潜在心理问题需要引起教育管理部门和教师的高度重视。

教师适应水平差异大。无论何种教学模式，教师都是组织者与引导者。受教师个人性格、教学理念以及教学方法等因素的影响，不同教师对在线教学的认识与理解也不同。在线教学是一个全新的教学理念，尤其是对于多年来一直以传统课堂教学为主的教师而言，短时间内彻底转变为在线教学，无论是从教学理念与教学方法上均面临较大挑战。此外，相对于青年学生，教师在现代化计算机信息技术使用能力方面也存在明显的不足。如据调查结果，有40.58%的学生是通过自己摸索的方式熟悉在线教学平台，而这一数据在教师群体中仅占29.23%，反映了教师在信息技术工具接受与应用等方面显著的局限性。以上问题导致部分教师在初期组织在线教学时经常出现顾此失彼现象，影响教师教学水平与课程质量。而在中后期，也仅有部分教师愿意充分开发已有信息化平台功能，更加有效地利用信息化工具进行课堂互动、开展学习管理，而大部分教师是更多地依赖于直播工具，简单地将线下课堂搬到线上，基本又恢复到传统的讲授课堂。

教学过程薄弱环节多。相对于传统教学模式，在线教学在教学活动组织的环节上存在较多的薄弱环节，突出表现在实验实践教学与课程考试考核两大方面。对于理工科专业的实验实践教学需要专门的仪器、设备与软件等，在线教学无法提供这些教学资源。即使部分课程具备线上实验实践条件，同样存在实验过程指导不及时的问题，尤其对于专业基础薄弱的低年级学生而言，尚未形成对专业知识的系统性认识能力，遇到问题时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问题进而查阅相关资料进行解决，极大降低了学习效率，也容易导致学生产生厌学心理。在线教学另一严重的问题在于考试考核组织难。多数教师对考试的理解还停留在以知识为核心的传统考查方式上，过去主要通过闭卷形式考查学生对基本原理与概念的掌握程度，而在线教学无法有效对学生的作答过程进行实时有效的监督，如何确保学生在考试过程中的纪律性是在线考试难以克服的瓶颈性问题。加强对学生知识能力的考核可较大程度上解决这一问题，学生无法直接从教材或资料中查询到答案，避免抄袭等考场纪律问题，成为未来在线考试的一个潜在的突破方向。然而，受传统教学思维的影响，多数教师目前尚未完全做好准备，尤其是对以能力为核心的考试模式缺乏足够深刻的认知，导致在考试形式与考试内容设计上无法摆脱传统“以知识为核心”模式对考试纪律的严格要求，严重限制了在线考试的有效组织与开展。

四 未来在线教学改革思考

针对上述在线教学所面临的问题，部分教师表示在线教学不能太高估了教师的教学吸引力，也不可太高估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为使学生持续开展自主学习，在线教学需要开展持续改革与改进。笔者认为，未来在线教学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教学改革：

丰富教学内容，提升学生学习主动性与积极性、加强学生自主学习能力。针对在线教学存在的部分学生学习自觉性差、学习过程监管难的问题，笔者认为，首要解决思路在于提升课程内容的生动性，增强学生学习兴趣，促使其观念从“要我学”向“我要学”转变。线上动画、视频等教学资源丰富，为教师采用更加灵活的教学方式开展教学提供了基础，避免传统课堂中单一PPT讲解方式容易给学生带来厌倦感的问题，提升学生学习兴趣。另一方面，注意挖掘课程思政元素，将专业知识与社会实践、与学生个人成长需求结合起来，增强学生对所学专业应用价值的认识与理解，提升其专业学习信心。此外，教师在布置讨论与作业时应注意问题的层次与质量，尽量少布置概念性、原理性等可以直接从课件或网络上找到答案的题目，避免学生直接复制拷贝答案，建议根据课程内容，布置须在认真听课的基础上加以适当思考的开放性题目，促使学生根据课堂知识深刻剖析问题，进而加以分析与解答，增强其自主学习能力。

加强教师培训，提升教师信息化使用水平、优化在线教学平台功能模式。针对部分教师信息化技术应用不高、在线教学工具使用不熟等问题，一方面要求教师充分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积极主动地学习在线教学相关理论、技术与方法，提升教学修养与水平。同时，通过多种形式参加各种教学研讨活动，通过与同行讨论，交流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进而将其应用于自身教学活动中。另一方面，学校教育管理部门也应开展广泛的在线教学培训活动，将现代课堂理念、技术、方法和要求等大范围地传播给教师，促使教师教学观念的转化，并指导其改善教学方法，提高课堂教学水平和质量。不少大学成立了教师发展中心（如中南大学教师教学发展中心），通过广泛宣传不断提升大学教师开展在线教学的主动意识，同时通过定期组织相关线上线下培训切实提高教师在线教学水平，为在线教学的持续开展与改进奠定了较好的基础。此外，针对当前在线教学平台形式不统一、功能复杂难掌握等问题，教育管理部门和相关企业有必要尽快形成在线教学平台建设标准，同时优化各类教学功能模式，使教师能尽快熟悉教学平台，减少不必要的平台学习过程，提高在线教学效率。

强化线上线下混合模式，实现教学环节全覆盖。针对线上课程存在的实验教学与考试考核等环节难组织的问题，结合线下教学中师生高效的面对面交流方式，通过构建线上线下混合教学模式，强化教学全过程的组织能力。对于理论教学，可充分采用在线教学方式灵活、资源丰富等特征，进一步改进与推广在线教学模式。而对于操作性较强的实验实践、考试考核等教学环节，则可采用传统课堂的形式，加强师生交流机会，强化讨论效果与效率。在这一过程中，如何实现线上与线下教学的有效衔接是确保教学质量的关键。部分教师采用在在线教学中简要介绍实验实践的基础原理与注意事项，并将实验实践过程中发现的问题在线上课堂加以分析与解释，或通过翻转课堂形式，组织学生线上交流讨论实践经验与心得，提高学生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习能力[6-7]。考试考核一直都是在线教学面临的重要瓶颈问题，如何组织线上考试、确保客观公正地考查学生对课堂的掌握水平是当前广大教师共同关心的问题。近年来推行的“非标准答案考试”可为这一问题的解决提供潜在的有效解决方案，它基于去标准化的人才培养理念，打破了传统考试对课程大纲、必备知识点、解题能力的执着，引导学生从表层学习向深层学习转变，考试内容从记忆考查转向基于理解、深入探究、寻求意义、学以致用和注重反思的高等级学习考查，从而避免了由于担心学生考试纪律问题而在形式上花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8]。

五 结语

作为信息化时代下新兴教学模式，在线教学已初步展示了其强大的优势与应用前景。然而，受传统思维的影响，目前高等教育教学依然以传统课堂教学为主。在线教学大规模推广目前还面临不少问题，总结在线教学经验、开展深刻的教学反思，并将此作为持续改进的重要依据是未来在线教学不断完善的前提。作为教学活动的主体，教师与学生对在线教学的理解与认知至关重要。其中，如何提高学生自主学习能力、强化教师在线教学理念以及在线教学工具的使用水平、实现教学环节全覆盖等是确保在线教学质量与水平的核心，亦是未来在线教学改革的重要方向。上述问题的解决将有助于充分发挥在线教学在高教教育教学中的优势，进一步促进教学理念与水平的不断提升，服务于高教院校专业人才的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