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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意志下的媒介文化转型思考
——读《转型时期的媒介文化议题:现代性视角的反思》

2021-03-26方延明

青年记者 2021年2期
关键词:陈龙亚文化现代性

● 方延明

近期,读陈龙教授2019 年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著作《转型时期的媒介文化议题:现代性视角的反思》,似清风扑面。改革开放四十余年,尤其是近二十年来,日新月异的社会变迁,以摧枯拉朽之势使媒介文化成为一道绚丽多彩的流动社会景观,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陈龙这部专著,是其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网络亚文化传播机制与引导研究”的阶段性成果,可以说是近年来我国媒介文化研究的集大成,既有较高的资料价值,又有可资借鉴的路径探索意义。

陈龙以媒介文化的本土现象与本土研究为切入点,基于多维视野与多维阐释,就新媒介与文化危机新趋势,媒介真实建构与再现危机,媒介文化与现实关系的复杂性,媒介再现与“真实建构”,“后真相时代”媒介再现的危机,包括“后真相时代”的传播症候,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梳理和研究。在这个基础上,他又把现代性进程中的媒介文化与媒介生产秩序,媒介文化的后现代性趋势,以及媒介文化生产新模式做了详细解构。

一般地讲,媒介文化的复杂性,表现为它总是与政治、经济、科技等相依存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改革开放以来,媒介文化在我国迅猛发展,国内已然成为全球媒介文化事件发生和创新实践的第一现场。

陈龙注意到,媒介文化研究至今仍有几个未完成议题,包括文化现代性危机:随着社交网络的崛起,文化现代性危机中的技术理性异化、大众文化异化、生活方式异化、消费异化现象与日俱增,包括审美活动日常化及其困境等。随着消费社会的崛起,社会大众在消费过程中因消费而形成的自主意识正在不断提升,大众日常生活的合法化得到逐步确认。在这一进程中,媒介力量的转变起了重要作用。媒介变革所带来的审美活动,在当代社会转型中引领人们走进日常生活。然而,伴随着社交媒体的崛起,日常生活中的审美泛化不经意间走向另一个极端,已经完全游离于日常生活审美化。这种审美泛化现象的泛滥,在媒介文化中集中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审美主体的泛化, 二是审美内容的泛化,三是审美效果的功利化。除此,就是媒介社会与媒介依赖症。消费社会崛起所带来的消费异化现象,在网络时代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一个最大变化是,人们对媒介的依赖日益加深,成了新媒介的奴隶。

新媒介变革给媒介文化带来了什么?陈龙认为,一是虚拟世界与符号化生存,二是互动性与文化生产全民参与,三是个体化与传播秩序困境。新媒介自出现以来,便在众多层面满足了民众欲求,这种欲求暗含了一个基本趋势,那就是新媒介传播是一个以“个体”为核心内容的文化系统。许多时候,人们只是为了抒发一己情绪才聚集于此。在该系统中,个体的价值观超越一切,因此新媒介文化在一定程度上成了个体文化的代名词。

诚然,任何一种文化都是双刃剑,新媒介文化在创造自由言说空间的同时,也制造出另外一些负面问题,诸如虚假信息对社会认知的危害,文化内容优劣不一,随意侵害私人领域等。新媒介传播侧重于个体化、娱乐化,而娱乐的内容核心则是尽情狂欢、尽情游戏。新媒介空间包容了各种可能的文化形式,甚至很多世俗品位的、色情的、私密的内容也博得了大量注意力。

对网络亚文化的关注,是本著作的一大特点,这里面涉及网络亚文化的“趣味”及其症候,文化资本价值,趣味认同,趣味建构等。特别是对媒介文化新形态的网络亚文化本体阐释,包括仿像意义、圈层文化、社群特质,都一一纳入议题。

对社交媒体时代的文化奇观,作者从“景观”到“无媒介不奇观”,以及媒体的视觉化文化奇观、后现代主义与数字化文化奇观、情欲的奇观——身体叙事、媒体政治奇观与奇观化的政治等,都做了概览。

把数字技术作为媒介文化议题,进行现代性视角的反思,标新立异,也是本著的特点之一。数字技术作为人类新型文明的重要呈现,支撑文化研究,推动数字化与政治传播,数字文化与未来走向拓展,数字传播极大地丰富了媒介文化新形态。比如:能指世界的数字图像与视觉传播,VR 作为视觉文化的新形式,沉浸体验与视觉文化的异化,网络游戏中的“祛魅”与“沉迷”等,都在其中。

人文社会科学,还是要秉承经世致用的原则。令人欣慰的是,本著在运用传播学、社会学、文化学等相关学科理论与方法,深入探讨社会转型时期媒介技术变化对媒介文化带来的若干问题时,结合国家治理现代化理念,从国家文化发展战略的文化自信、价值自信,着力于融媒体时代的媒介文化转型机遇,提出了媒介文化转型的多维审视与国家治理的路径选择。

陈龙指出,媒介文化体系建设需要经过主体、市场、文化价值的“三重门”,在民粹化思潮中渐行渐远的媒介文化主体是谁?市场是自由市场还是被控制的市场?文化价值取向是健康的还是病态的?这些都应引起高度重视。他概括出媒介文化主体精神缺失,文化民粹逻辑与商业逻辑合谋下的市场结构失调,媒介文化价值取向偏差等三种困境。基于此,他提出了融媒体时代的媒介文化转型机遇,认定青年是文化发展的主体。由于用户生产内容(UGC)并不肩负文化公共产品的职能,因而也伴生出一种文化的自然生长状态,亚文化在技术赋能和资本助力下迅速上升为主流文化。这种转型是革命性的、颠覆性的,节点传播成为媒介变革的主潮,所有这些必将对未来的文化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传统文化研究和传播学研究的范式,已不能有效解释当下文化的复杂性。以新媒体及其传播系统为信息传播方式的媒介文化,业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生活样态,这不仅因为在经验层面上社交媒体的使用侵占了人们太多的闲暇与私人空间,并生产和复制出大量信息内容,还因为媒介文化代表了一种文化趋势,改变并形塑着我们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

对于媒介文化转型过程中多维审视与国家治理的路径选择,陈龙指出:媒介文化是动态的,不能简单沿用传统的文化定义套路来加以描述。新媒体时代的社会生活更重视“短期”“瞬间”效果,所谓“时间即金钱”“速度即权力” 在当下已成为社会的重要特征。作为生活方式的媒介文化也体现了“短期”“瞬间”的特征,难以形成固定的、具有稳定性的文化。

中国在经历了40 余年改革开放后,物质形态的现代化已经到达一个新的阶段。伴随着现代化进程,社会现代性、文化现代性也一并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文化治理面向未来全媒体的传播实践,引导建构媒介文化的新品格,寻找文化体系的建设性路径。

面对文化液态性现实,媒介文化治理要考虑如何在流动、碎片化趋势中形成固化的价值体系;面对现代性进程中的种种症候,媒介文化治理要考虑如何化解形成这些症候的社会根源;面对“加速社会”媒介文化的日益异化特征,媒介文化的治理要提升文化适应性和“同频共振”效应;面对消费社会文化的麻醉功能,在肯定其具有缓解社会压力功效的同时,防范其成为“奶嘴战略”的工具,同时对媒介文化发展应有长远的规划。

“从文化善制走向文化善治”的提法富有创意。所谓文化善制,是指公共利益最大化的文化规制,而文化善治,则是使文化走向健康、有序的发展状态,最终使全体国民实现人的现代化。国家文化战略在媒介文化领域的体现,是要努力实现从文化管制走向文化善治。文化管制是文化发展中,国家基于意识形态和市场监管等因素实施的管理行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文化体制改革,是一个从政府“办文化”向“管文化”转变的过程。在传媒技术日新月异和思想观念深刻变化的前提下,媒介文化规制、监管改革措施,必须站在民族文化、先进文化发展的高度来认识,只有从文化善制走向文化善治,才能确保媒介文化健康有序发展。融媒体时代的顶层设计是主体认同基础上的善制,好的文化规制往往具有一个本质特征,它既是文化自律与文化他律的有机结合,也是规制者与被规制者的合作共制,是文化自由与文化规制的最佳状态。

融媒体时代媒介文化发展的国家意志是对纯粹市场逻辑的反拨。在媒介文化转型过程中,国家意志的出场,是站在民族、国家的历史高度对媒介文化产品公共化的维护,提供公共产品是国家意志对媒介生产的基本要求。文化在国家主体中的地位,决定了媒介文化发展进程中始终都体现着国家意志。建立在文化自信语境中的新型文化体系和以网络文化为主体的当代媒介文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一部分,是中国人民文化自信价值观念的载体。人的全面发展要靠文化思想支撑,增强民众对文化核心价值的认知是融媒体传播的首要任务。我们要客观对待民众媒介使用习惯,尊重民众审美和传播需要,在多元文化共享的新媒介环境下扩大影响力和感召力。

文化自信意味着营造与构建属于中国特色的关于“面向未来”的文化,这就是要将包括青年亚文化在内的网络文化新形式纳入国家文化发展战略加以统筹引领。这是国家意志的内在逻辑,抛开网络文化形式的文化必将失去未来,漠视青少年的亚文化生产也必将失去未来。因此,作为与“不忘本来”“吸收外来”三位一体的“面向未来”,是坚定文化自信、推动文化繁荣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

融媒体时代的媒介文化,是一种全新的文化实践,这一新文化既是基于新媒介技术环境,充分肯定新型媒介文化表达形式的合理性,同时又需要对具体媒介技术导致的思维局限、认知局限、文化局限进行反省。首先,在媒介深度融合中,需要将媒介文化统辖到国家战略中进行设计。其次,以开放思维看待媒介文化转型,技术赋能、技术赋权带来的表达自由,适当放宽规制,有助于激发文化创造的活力。平等看待新型传播形态及其文化样式,有助于新型媒介文化焕发生命力,也有利于在世界文化舞台上形成竞争力。

陈龙特别期待,“面向未来”是将文化的希望寄托于未来。当前,青少年网络亚文化的出场,明显带有一种“仪式抵抗”的色彩,但国家意志对这部分文化充满信心,认为这也是“文化自信”的生命之源。从包容性角度看,可以引导,可以改造,那种将青年网络亚文化视为洪水猛兽的态度是不可取的。

陈龙在书中充满信心地预言,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媒介文化转型面临前所未有的冲突和困惑,裂变和挑战。媒介融合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全媒体时代的机遇窗口,恰是审美现代性超越节点传播而获得重建的重要节点,全媒体时代国家战略的整体引导,完全可以弥补散兵游勇式节点传播的不足。国家意志在媒介文化建设进程的“在场性”,使得全媒体时代“文化自信”有了合理性依据。国家文化战略的推行,为全媒体媒介文化提升文化精神做出了整体的规划设计,强化国家意志对文化的引领,对我国媒介文化的健康发展而言不只是一种保障,更是提升其文化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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