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诗歌江西现场的编年画卷
2021-03-25夏汉宁
夏汉宁
本书以编年的形式梳理、归纳了70年來江西新诗发展大事记,包括重要活动、发表作品、获奖作品、诗集出版、诗歌报刊等内容。作者历时近20年,查阅了大量资料,以客观事实为基准,并配发大量图片,增强史料性。该书不仅呈现了70年来江西新诗发展演进的丰富内涵与曲折历程,还丰富了我国地方诗歌史的研究版图和维度。
江西自古以来便是一个不缺乏诗意的地方。虽然,这里没有得到《诗经》的浸润,但也不乏《楚辞》的余荫。
当陶渊明在庐山脚下发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吟唱时,这种山水田园的韵味便一直萦绕在中国古代诗歌的天空,而这种诗歌创作的基因从此也流淌在江西文人的血脉中。
如果说陶渊明是江西诗坛的报春花,那么在其后,江西诗歌创作又经历了一个缓慢的发展过程,直到唐代,江西诗坛才出现了刘眘虚、綦毋潜、陶岘、熊曜、熊暄、郑谷等有一定成就或成就不大的诗人。
到了两宋时期,江西诗坛呈现了名家辈出、群星璀璨的繁盛局面,晏殊、欧阳修、王安石、黄庭坚、曾几、杨万里、姜夔、汪藻、周必大、胡铨、文天祥、谢枋得等,既是耸立在江西诗坛的一座座丰碑,也是当时全国诗界的鲜明标志。两宋之后,元、明、清各代,江西诗人都有不俗的表现。他们以自己骄人的创作成就,将江西的名字镌刻在中国古代诗歌的殿堂。
五四运动的爆发,不仅使中国政治、文化等发生了重大的转变,而且更使得现代中国文化的叙述形式发生了剧变,这种剧变自然也影响到了文学,影响到了诗歌……特别是诗歌,为了与过往的诗歌创作“划清界限”,人们用了两个泾渭分明的术语:新诗与旧诗(或新体诗和旧体诗、白话诗和古体诗);与此同时,白话诗的创作,成了中国诗坛的主流,白话诗成了时代的标志。
面对这种“断崖式”的裂变,江西的诗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彷徨,他们自觉或不自觉地投入这场声势浩大的新诗运动中。江西诗人握着昨天还在书写旧体诗的笔,转天便创作出了流利或不很流利的白话诗歌来。
因此,在现代江西诗歌中,也产生了一些值得一书的人物。如,饶孟侃、白采、王礼锡等,都在中国现代白话诗(新诗)界产生过一定的影响。被称为“清华四子”的饶孟侃,在诗歌评论和新诗创作上,都对新诗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他的评论文章《新诗的音节》《新诗话》等,在当时的诗坛曾产生了重要作用。陈梦家在《新月诗选·序》中曾赞饶孟侃在新诗理论上的贡献时言:“影响于近时新诗形式的,当推闻一多和饶孟侃,他们的贡献最多。”《“三月十八”——纪念铁狮子胡同大流血》《捣衣曲》《叫卖》《山河》等新诗作品,都充分展示了饶孟侃新诗创作的特色:本质纯正,技巧周密,格律谨严。因而,他被闻一多称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新月诗人”。再如白采的《羸疾者的爱》,被朱自清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且高度评价为“白采的《羸疾者的爱》一首长诗,是这一路诗的压阵大将”。王礼锡的《再会,英国的朋友们!》等诗作,以诗为杀敌的武器,真正实现了他自己的诗歌主张:“飞机要用飞机高射炮挡,大炮要用大炮挡,诗歌要能在抗战中尽它的广大作用时,就必须用今天的语言。”又如,江西籍诗人天蓝、芦甸都是“七月诗派”中的活跃人物,而且是跨入新中国的诗人。天蓝的《预言》《队长骑马去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像太阳般升起》等作品,芦甸的《我们是幸福的》《大海中的一滴水》等作品,都是中国新诗发展史中有一定影响的作品。
彼时,在江西这块红土地上,革命者的新诗创作,为新诗创作燃起层层烈火,甚至抹上了烈士的鲜血。如,方志敏的《我们为着什么?》《呕血》《哭声》《同情心》等作品,彭友仁的《自然如此》《流血的演习》等作品,都使得新诗创作饱含了革命者的高尚情操和坚定意志,在新诗发展的道路上,留下了血染的风采。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已然熟谙新诗创作的江西诗人,更是以饱满的激情,创作出许许多多讴歌时代、抒发情怀的佳品力作。如,公刘及其诗集《边地短歌》《神圣的岗位》《黎明的城》《在北方》等,都在当代诗坛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曾慨叹“江西真是一个诗的矿山”的诗人文莽彦,先后出版了《井冈山诗钞》《井冈山颂》《文莽彦诗选》,而他的代表作《请茶歌》,更是一首脍炙人口、家喻户晓的经典诗篇;江西籍诗人周良沛,长期生活在西南边陲,他的诗集《饮马集》《雪兆集》《硝烟中的长春藤》等,使之成为我国当代诗坛成就突出的诗人之一;李耕的散文诗集《不眠的雨》《梦的旅行》《没有帆的船》等,展示了他坚韧的诗歌精神和卓越的创作实绩,也使得他在当代散文诗坛享有盛誉;郭蔚球以其诗集《美的追求》《爱的长河》《冬恋》,成为江西当代诗坛一位具有广泛影响的诗人。其他如李音湘、吕云松、朱昌勤、帅珠扬、陈良运、徐万明、苏辑黎、李春林、洪亮、胡平、熊光炯、程维等,都是当代江西诗歌宝库中闪烁的明珠。
李贤平先生是一位钟情于诗歌和文学创作,而又热心于诗歌和文学评论以及诗歌、文学作品编选的“热血青年”。这些年来,他在创作和研究之余,用心推介本土诗人和作家,就像一枚具有永恒动力的“陀螺”,在文坛不停地旋转。比如,他曾主编了《诗江西》(包括《作品卷》《文论卷》)和《伯乐——江西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作家作品联展》《奔跑——江西80、90后文学作品选》,参与编选《新世纪江西女作家作品选》等书;又曾主持《杂文报》的“江西杂文作品展”、《南昌晚报》的“新世纪江西诗群作品大展”、《经济晚报》的“江西现当代散文选评”、《江西工人报》的“江西80后作家作品展”、《江西晨报》的“文学长者/中坚/新锐在南昌”等系列;在《美文》《西部》《名作欣赏》等报刊推出“江西作家、诗人、评论作品辑”。2003年,他主编《诗江西》时,就开始注重江西诗人、诗歌界史料的收集、梳理,并查阅了大量的图书报刊文献。2004年3月,他的这些成果“江西诗歌纪事1949.10-2003.12”汇聚在中国广播出版社出版的《诗江西·文论卷》附录中。其中,不少内容尤其1950至1990年代末的江西诗歌编年史料属首次发掘。从2008年到2017年,他负责年度《江西文情报告》中“江西诗歌”的评述工作。
如今,这位马不停蹄的文坛行者,又在自己前期努力的基础上,丰富和拓展了江西新诗史料,奉献出《江西新诗编年史(1949-2019)》(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20年)。
通读《江西新诗编年史(1949-2019)》,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也最为深刻的印象是,这是一部角度新颖、地方特色鲜明的著作,是一部反映江西当代诗歌创作、诗歌活动、诗歌社团的编年体江西“诗史”。我觉得,这部著作至少呈现了以下这么四个特点:一是时间跨度大。该书从1949年10月起,至2019年年底止,跨度70年。二是内容丰富,涵盖面广。全书收录了70年来与江西新诗有关的会议、大赛、选本、作品、活动、机构等情况,一共900多个条目,而且体例合理清晰。如“会议”类,含时间、地点、主办(协办)机构、主题、主要代表等;“大赛”类,含时间、主办(协办)机构、总体状况、江西获奖情况等;“选本”类,含时间、编选者、出版机构、总体状况、江西诗人入选情况等;“作品”类,含发表时间、出处、江西诗人发表情况等。三是逐年逐月记录,一事一记,力求体现所记事项或活动的重要性、真实性以及事实的准确性。四是图文并茂。全书配发了200余张珍贵的照片,这些照片涉及会议和图书、期刊封面、报纸版面等,读者在阅文品图的同时,更能体察到作者追求权威性和提升可信度的良苦用心。
总而言之,《江西新诗编年史(1949—2019)》是江西省70年来新诗发展的全景记录:第一次系统而全面地记录了70年来江西新诗的发展思潮、诗人的重要作品、报刊出版部门对诗歌创作的助推与传播等,既全面呈现了70年來江西新诗发展演进的丰富内涵与曲折征程,同时为关注江西诗歌的研究者提供了第一手文献资料。从这个角度看,《江西新诗编年史(1949-2019)》为江西新诗研究夯实了基础,是一部引领我们回到江西新诗发展历史“现场”的著作。
2019年11月13日于南昌市青山湖畔
(作者系江西省社科院学术委员会主任、江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
李贤平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曾任《家庭百事通》杂志副主编,现供职于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副编审。南昌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江西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特邀副研究员,“年度江西文情报告”撰写组成员。著有诗集《大地上的孩子》、评论集《江西文学观察笔记》和《江西新诗编年史(1949-2019)》等。参与撰写《新中国七十年江西文化要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