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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研究

2021-03-25

关键词:权威恩格斯马克思

蔺 奥

(东北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116025)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马克思恩格斯在曲折往复的实践和理论探索中, 科学总结和系统提炼出了权威思想,为正确揭示人类历史发展规律、指导工人阶级政党顽强斗争、撕碎资本主义虚伪残酷的面纱、构想共产主义美好图景贡献了极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 习近平总书记高举党的权威伟大旗帜,以“四个意识”“两个维护”“两个善于” 引领党和国家建设实践以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程, 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权威思想的继承与创新, 得到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支持与拥护。梳理和研究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是追本溯源、 整体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义思想精髓的理论需要,更是在新时代维护党的权威、以科学理论全面系统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实践要求。

一、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的形成历程:在理论争鸣与实践探索中逐渐成熟

权威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政治学概念, 但古往今来在政治学或哲学领域却并未得到与其重要性相匹配的研究重视度。 法国哲学家科耶夫坦言:“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权威的问题和概念很少得到研究。 ”[1](P1)但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共产主义运动的伟大理论和实践探索中对权威问题十分重视,他们在19 世纪40 年代到90 年代期间多次对权威问题进行阐述,并贯穿其整个革命生涯。他们对权威思想的认识从最初的萌芽阶段, 经过多次的理论探讨与实践历练逐步走向成熟, 最终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党的建设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为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的形成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1. 权威思想的萌芽:青年时代对旧权威的反思与批判

马克思恩格斯青年时代就十分关心政治与社会问题, 不仅致力于在理论层面探索最准确的科学思想,也在现实社会中为正义呐喊。他们对传统的、基于封建和宗教的权威观念进行了深度剖析,在反思与批判中逐步形成新权威思想的萌芽。 这一时期马克思恩格斯对旧的、 腐朽的权威观念的批驳主要包括三大方面:

一是对落后的、 虚假的宗教权威和哲学权威展开批判。 马克思恩格斯对旧权威的批判首先展开于思想领域,这其中影响最为深远、最需纠正与扭转的就是对理性思维和科学观念极力打压的落后的宗教权威与哲学权威。马克思早在1840 年就对哲学权威进行了批评,他在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与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中,引用了大卫·休谟的话语对普卢塔克把哲学带到宗教法庭之前的立场进行怒斥:“对哲学来说,这当然是一种侮辱: 当它的最高权威本应到处被承认时, 人们却迫使它在每一场合为自己的结论作辩护。 ”[2](P189)他通过对伊壁鸠鲁自然哲学的支持表达出哲学不应被宗教控制的自由之声, 发出了反对旧思想的年轻呐喊,这些观点在后来的《德意志意识形态》 中得到更深层次体现。 恩格斯也对“宗教哲学”加以批判,指出虔诚主义的宗教原则与理性主义具有不可调和性,嘲讽谢林“把对权威的信仰、 感觉的神秘主义和诺斯替教派的幻想偷偷运进自由的思维科学”[3](P218), 在批判旧权威的同时为解放思想与探索真理开辟道路。

二是对残酷的、 以封建统治为代表的旧政治权威展开批判。 封建制度下的政治权威残忍剥夺了人民的民主与自由, 以世袭王权制与父权制建立等级森严的社会秩序, 冷酷专制的封建礼法在当时成为阻碍历史发展的桎梏。 青年时代的马克思恩格斯不仅倡导思想解放,更关心民生疾苦,对封建的权威主义统治大加鞭笞:“哥白尼的宇宙体系不仅被当时的最高权威宣布为应受谴责, 而且实际上也被他们判了罪”[2](P349), 这足以体现出封建社会腐朽的政治权威对民主与科学的无理阻挠与野蛮镇压。同样,封建统治阶级的无理霸道还体现在经济和司法等其它领域,他们横征暴敛,强取豪夺,通过地产垄断保护封建权威,以《林木盗窃法》等严苛重典欺压穷苦百姓。马克思恩格斯对这些政治弊病都予以猛烈抨击。

三是对轻浮的、 虚伪的社会文化旧权威展开批判。 旧的社会文化宣扬低俗、空洞、虚伪的文化观念,致使文学、艺术、宣传等多个领域混乱不堪。马克思恩格斯坚决反对这种陈旧迂腐的社会文化,提倡开放多元、公正客观的艺术和新闻观。 恩格斯在《现代文学生活》中赞扬大卫的艺术形象,认为“他没有使自己的理性过分屈从于权威,以致使它失去弹性”[3](P67)。马克思与普鲁士书报检查令顽强斗争,抨击《科伦日报》等普鲁士“官报”发布虚假、空洞的文章误导舆论和民众,目的则是维护自身的阶级统治和利益。 马克思、 恩格斯始终以“战斗者”的姿态与服务于旧社会的文化权威进行不懈抗争。

2. 权威思想的发展:共产主义者同盟时期对权威的探索

1847 年开始,马克思和恩格斯着手进行组建无产阶级政党的实践活动,他们希望实现“在整体上把欧洲无产阶级尤其是德国无产阶级阶级争取过来”[4](P142)这个目标任务。 马克思恩格斯于1847年初受邀加入正义者同盟并于同年将同盟改组为“共产主义者同盟”, 标志着世界上第一个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指导的无产阶级政党正式建立。 在指导共产主义者同盟各项事业的过程中, 马克思恩格斯高度重视权威思想在党的组织、党的建设、党的决策等各方面的作用, 在实践中形成了内容丰富的、科学的权威思想。

一是以正确的思想权威为引领, 厘清错误思潮,制定科学的纲领制度。共产主义者同盟改组初期,同盟内包含着多种混杂不清的工人运动思潮。马克思恩格斯意识到, 只有用科学理论树立正确的思想权威, 才能把无产阶级政党的一切活动纳入正确的轨道。 因此,马克思恩格斯与魏特林、蒲鲁东等人的错误思想直接交锋, 在同盟中大力宣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在多番论战中,他们的科学的理论为大多数盟员所接受。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恩格斯写下《共产党宣言》这一无产阶级政党的纲领性文件,明确了党的原则与策略,指明了无产阶级革命的方向和道路, 揭示了共产主义运动必将胜利的科学规律。 其中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思想权威凝聚了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全体盟员。

二是与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反动势力进行勇敢斗争, 在批判和反抗落后权威的过程中发展正确的无产阶级权威思想。 共产主义者同盟建立后, 先后经历了封建势力和资产阶级的轮番打压。 在1848 年欧洲革命风暴中,马克思恩格斯支持资产阶级建立一种更为进步的政治权威代替封建权威,从而为无产阶级推进共产主义运动创造有利条件。 然而资产阶级在革命胜利后将矛头对准无产阶级,“留着鲜血” 的资本为了攫取剩余价值而不顾无产者的死活, 新型的资本主义权威造就了新的恐怖统治,“在行政权面前, 国民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意志,而服从于他人意志的指挥,服从于权威。 ”[5](P759)马克思恩格斯带领政党与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的反动权威进行顽强抗争, 他们与各国革命分子密切合作, 牢牢掌握工人阶级革命领导权,时刻找寻时机进行暴力革命,在与强大反动权威的抗争中坚决树立与维护无产阶级政治权威。

三是牢牢把握党的政治方向, 与错误冒进的路线划清界限,维护党的正确领导权威,保证党的生存和长久发展。共产主义运动历经曲折,无产阶级内部逐渐出现分歧, 马克思恩格斯为了维护党的权威和合理路线, 在同盟内部坚持斗争。 在1849 年欧洲革命受挫之际, 同盟也受到冲击,组织结构趋于零散,马克思恩格斯对布龙、叔尔茨、司徒卢威、济格尔、波尔恩、哥特沙克等人的冒进及分裂行为进行惩治与批判,极力捍卫党的权威。而面对同盟最大的“宗得崩德”——维利希-沙佩尔集团,马克思恩格斯在理论劝解无果的情况下,为了坚守党的正确方向和合理路线, 毅然与冒进派分道扬镳, 以保护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革命火种。不过,同盟的分裂让马克思恩格斯更加意识到维护党领导权威的重要性, 为他们在后来的共产主义运动实践中愈加重视权威、 从而形成系统稳固的权威思想体系提供宝贵的革命经验。

3. 权威思想的成型:国际工人协会时期的权威论战

在共产主义者同盟解散后, 马克思恩格斯有十余年未参与无产阶级政党活动, 但他们从未中断对资本主义现实矛盾和世界局势的关注与思考,时刻心系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发展,认真分析与探索关于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权威理论。 在世界范围内的工人运动再次掀起高潮之际, 马克思恩格斯决定重新引领无产阶级革命运动, 并参与组建了国际工人协会(亦称“第一国际” 或“国际”)。 在引领“国际”的曲折历程中,马克思恩格斯面临诸多挫折,尤其遭遇蒲鲁东、巴枯宁等人为代表的“权威挑战”。在与这些错误思潮的论战中,马克思恩格斯系统阐明了科学的无产阶级权威思想,并使其趋于成型。 具体表现为:

一是与无政府主义和政治冷淡主义坚决对抗,坚守工人运动和工人政党的政治权威。“国际”成立之初就受到各国工人运动思潮的负面影响,在马克思以坚持原则和灵活妥协相结合的方式订立党的纲领与章程、 将各国工人党派团结起来之后,错误的思潮依旧在“国际”中发芽。法国蒲鲁东派秉持保守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思想, 鼓吹无政府主义;英国工联派抵制阶级斗争,主张以温和的改良措施代替政治斗争,这些思想在“国际”引起巨大动荡, 极大危害了党和整个运动的政治权威。 马克思恩格斯毅然地同无政府主义和政治冷淡主义作斗争,在1865-1869 年的五届代表大会上,他们与蒲鲁东派正面交锋,阐明“国际”在政治、经济、社会一系列方面的斗争成果,表明捍卫工人政治权威的重要性;在《政治冷淡主义》一文中, 马克思直言政治冷淡主义只会保护资产阶级的自由而使工人运动遭殃, 必须把政治斗争作为抵抗资产阶级的一种手段。

二是与分裂势力和野心家作顽强斗争, 捍卫党的领导和组织权威。 马克思恩格斯在“国际”期间遭遇的最大危机来自于无政府主义野心家巴枯宁的分裂阴谋。 巴枯宁叫嚣以马克思为首的总委员会实行“权威主义的共产主义”[6](P360),污蔑总委员会试图将“国际”变为自己独裁的后花园。 马克思恩格斯看穿巴枯宁的阴谋,指出他的“无政府主义集体主义”的本质无非是企图自立门户、自成权威。 在与巴枯宁及其党羽长达7 年的论战和斗争中,马克思恩格斯详细阐述了权威的重要作用,深刻指出政党和革命运动离不开权威的领导与组织,就如机器的运转、船舶的航行一般,联合的活动不能缺少权威。总委员会的观点得到党内拥护,巴枯宁的阴谋最后以失败告终。

三是阐明无产阶级的权威观念, 指出权威的阶级性与历史性。在与蒲鲁东、巴枯宁等人的交锋中,马克思恩格斯的权威思想逐渐成型。恩格斯在《论权威》中对权威内涵的阐释“把技术性的方法运用得登峰造极”[7](P19),深刻分析了权威的基本概念和运行方式, 并以历史唯物主义观点揭示出权威的阶级性和历史性,创造性地指出“政治权威必将消亡”的历史规律,为无产阶级革命和专政、共产主义过渡及建设等多个深层次问题提供了理论指导,具有极为深远的实践价值。

4. 权威思想的成熟:恩格斯晚年的权威坚守

“国际”解体后,马克思对巴枯宁等人的权威批判逐渐减少, 但始终对各国工人阶级政党给予无私指导,并且将学术研究领域扩展到人类学、世界历史等更多方面。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担负起指导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使命, 对第二国际和德国工人党进行悉心指导, 以科学严谨的态度传播与推进马克思主义, 也在不断的坚守和斗争中推动他们的权威思想从而最终走向成熟。

一是与党内反动“权威”大力斗争,维护马克思主义在党内的思想权威地位。 拉萨尔主义流入德国工人党内部以来,党的理论受到较大破坏,科学社会主义的指导地位被严重威胁。此时,欧根·杜林等所谓“理论权威”开始在党内招摇撞骗,企图以混乱的思想笼络人心, 以宗派观念破坏党的权威。恩格斯对杜林勇敢宣战,直接指出:“杜林先生……对直到现在仍然独立于法律权威罗马法之外而向前发展的……英吉利法,也同样无知”[8](P121)。他批判了杜林把普鲁士容克们的地租理论奉若权威的迂腐反动思想, 揭露了杜林的虚假权威理论及其为旧势力服务的本质。在《反杜林论》中,恩格斯深刻细致地论述了马克思主义三大组成部分的科学内涵,在党内严厉抵制杜林分子的无理攻击,坚决维护马克思主义在党内的思想权威地位。

二是持续批判党内机会主义路线, 守卫工人阶级在运动中的绝对领导权威。 1890 年后,德国政治形势发生新变化,工人运动面临新的抉择,此时德国社会民主党内部两股机会主义势力同时攻击马克思主义,企图以改良的、投降的机会主义主张代替阶级斗争学说, 工人阶级在运动中的领导权威岌岌可危。 恩格斯先后发表《哥达纲领批判》《1891 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等檄文,对机会主义进行严厉痛斥, 告诫无产阶级政党必须放弃向资产阶级投机的幻想, 明确工人的解放是工人自己的事, 掌握工人阶级绝对领导权威是生死攸关的重大问题。

三是坚持捍卫党的革命权威, 坚决不放弃无产阶级革命的手段和权利。 《反社会党人法》被废止后, 恩格斯依据形势为德国社会民主党提出了议会票选的合法斗争策略, 但他的主张遭到众多歪曲与误读, 党内机会主义者联合资产阶级反动派趁机污蔑恩格斯以议会主义放弃阶级斗争,抹黑其革命导师形象。 实际上,恩格斯早就阐释过:“革命无疑是天下最权威的东西。 ”[9](P277)作为受过无数革命战争洗礼的“将军”,恩格斯深刻了解革命对于无产阶级的极端重要性:“须知革命权是唯一的真正‘历史权利’——是所有现代国家无一例外都以它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唯一权利。 ”[10](P395)他从未放弃阶级斗争这一革命手段和革命权利,临终前仍表示:“我认为, 如果你们宣扬绝对放弃暴力行为, 是捞不到一点好处的。 没有人会相信这一点, 也没有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政党会走得这么远, 竟然放弃拿起武器对抗不法行为这一权利。 ”[10](P659)恩格斯的一生都以革命者的姿态坚守和维护无产阶级的革命权威, 在晚年时期他与马克思的权威思想走向了成熟, 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可忽视的重要内容。

二、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的主要内容:实现无产阶级蓝图的科学新权威

马克思恩格斯在艰苦卓绝的革命历程中形成的科学权威思想, 批判性地继承了传统政治学界关于权威思想的合理内核, 摆脱与剔除了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思想糟粕。 他们既立足于无产阶级政党和革命的切实需要, 又放眼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宏伟蓝图,从权威的概念、运行、作用和时效等方面,多角度、系统性地阐述了科学的权威观点,形成独具一格的权威思想,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

1. 权威的概念:权威是“一定的权威”与“一定的服从”[9](P276)的结合

在权威研究领域颇有建树的哲学家科耶夫指出:“如果不知道权威本身是什么, 那么显然不可能讨论国家的政权和结构本身。 ”[1](P1)马克思恩格斯深谙政治理论研究之道, 在理论争鸣和实践探索中逐渐深化对权威的认识, 即权威应是一定的权力与一定的服从的结合与统一。

第一, 权威必然包括一定的权力与一定的服从,在二者的相互作用中达到对立统一。对于权威的定义,恩格斯直言:“这里所说的权威,是指把别人的意志强加于我们;另一方面,权威又是以服从为前提的。 ”[9](P274)这表明权威的实施主体必然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权力作用, 而接受权力的客体需要表现出自下而上的服从, 在权力与服从的对立统一中形成的平衡状态就是权威。 在实际政治生活中, 自上而下的权力时常展现为以国家机器为主的暴力手段, 如汉娜·阿伦特所言:“马基雅弗利、 霍布斯……经常把暴力与权力混淆起来, 但是对20 世纪以前的政治思想几乎没有产生影响。 ”[11](P85)但这种暴力式权威只能作为防止人们背离法的“必要的恶”而存在,很容易使权威陷入专制、独裁、暴政的境地,在政治生活中背离行使权力的初衷,遭到人民的反对和抵制。而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权威的主客体相互作用的原则, 反对一味的权力压迫, 反对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旧权威。

第二,真正的科学的权威必须是“被自愿承认的权威”[12](P40), 使人们自愿接受领导、 管理与组织。 在“国际”期间与巴枯宁等分裂分子斗争的过程中, 马克思恩格斯强调总委员会所拥有的权威是被自愿拥护的, 因为“如果没有道义上的‘权威’,要执行决议是很困难的。 ”[12](P40)这种纯粹道义上的权威被马克思恩格斯认可与推崇, 总委员会没有军队、没有预算、也没有官僚机构和警察组织这些国家机器, 凭借无产阶级领导者的革命热情与共产主义信念运转整个组织, 并执行通过民主表决而得出的决议, 这种权威克服了反动旧权威的暴力性和无理性,体现了民主的科学的力量,“它只具有道义的力量, 如果你们使它失掉权力,那么你们自己只会成为虚假的力量。 ”[13](P713)

第三,无产阶级的权威不是“权威主义”,与民主、法治等观念并不矛盾。巴枯宁等人多次诟病总委员会实行所谓的“权威主义”与“权威原则”,在他们看来,“任何先例都是资产阶级的和权威的破烂货, 为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者所不取。 ”[14](P339)事实上,“国际” 的无产阶级权威不是强调集权与强权的“权威主义”,而是依照共同章程和组织条例、代表大会的决议依法行使自身权力;各支部并非毫无自主性, 它们都具有提议与反馈的权利和自由,“这种权威是自愿授予的。 ”[14](P391)巴枯宁一直高呼“自治权”的目的无非是企图自立权威,将一切力量集中到自己手中而已。

2. 权威的运行: 革命是 “天下最权威的东西”[9](P277)

要使无产阶级的权威思想为无产阶级的解放运动服务, 满足构建共产主义宏伟蓝图的内在要求, 关键在于权威的实践运行。 对于如何行使权威, 恩格斯明确指出:“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比革命更有权威了……就像在一切革命中所做的那样……这就是在行使权威。”[10](P500)因此,如何坚定党和整个运动中的革命权威成为马克思恩格斯关注和思考的重要问题。 无产阶级权威思想科学有效地运行,离不开对无产阶级革命准确的把握。这就要求整个无产阶级牢固树立革命的权威地位,毫不动摇地以理论思维和实践斗争推动无产阶级革命在共产主义运动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第一,革命在人类发展历史上一直是最权威、最进步的力量,是打破旧制度、推动历史发展的重要武器, 在任何时期都务必坚持与把握革命的权利。 马克思恩格斯十分推崇法国大革命的反抗与开创精神, 在无产阶级革命的路径探索中多次借鉴1789 年革命的经验。恩格斯指出:“在法国为行将到来的革命启发过人们头脑的那些伟大人物,本身都是非常革命的。……宗教、自然观、社会、国家制度,一切都受到了最无情的批判。 ”[9](P775)马克思恩格斯对当时法国革命者不迷信旧权威、 以理性主义批判一切的先进思想赞赏有加, 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同样要有敢于向落后腐朽权威开战的勇气, 以革命开拓者的气度与胆识在新的历史阶段推动历史向前发展, 书写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崭新篇章。

第二,革命是阶级斗争的重要武器,是推翻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腐朽权威的必要手段。 马克思恩格斯在指导无产阶级政党的斗争实践中多次阐释了暴力革命对推翻旧制度、旧权威的意义,这一主张在1848 年欧洲革命浪潮中尤其强烈。法国二月革命的胜利让马克思恩格斯对无产阶级的革命权威十分重视,认为解放整个阶级的目标“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 能 达到”[5](P435);面对匈牙利和意大利等国家的封建当局的叛变和怯懦,马克思提出只能运用“革命”这一斗争手段加以反抗。 在同封建反动势力和资产阶级长久斗争的过程中, 他们逐渐丰富和发展了不断革命和暴力的革命理论。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恩格斯主张以炸弹和枪弹将自身意志强加于人的“以暴制暴”式革命策略只用于推翻腐朽落后的旧权威,是针对敌人使用的专政手段, 而不是压迫苦难阶级的专制工具,这是理解革命权威的关键点。

第三, 在无产阶级革命尚未胜利之时必须保有革命的权威, 用以持续推进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巴枯宁、蒲鲁东等人的无政府主义反对一切形式的权威, 尤其要求在产生政治国家的社会条件尚未被消灭之前就一举废除权威, 使社会进入无政府的“自治”状态。 马克思恩格斯对这种空想和反动的思想予以严厉批评, 认为权威在一定历史阶段是必然存在的, 而革命则是争取和巩固权威的最权威手段, 即使取得胜利的政党也必须依靠武力震慑和消灭残余的反动势力, 从而维护革命成果。他们援引了巴黎公社的经验与教训:公社正是因为运用武装人民这个革命权威而成功, 也是把这个权威用得太少而最终失败。所以,放弃革命权威就等于“背叛了无产阶级运动”。[9](P277)

3. 权威的作用:组织联合的活动“是靠权威来解决的”[9](P275)

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策略中,最重要的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不懈奋斗。联合、组织与团结无产阶级的全部力量是革命的前提与基础,“把我们的一切力量捏在一起”[10](P500)形成强大的战斗合力,是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关键。 而实现这个革命基础的重要抓手就是坚定地运用权威,“没有这种统一的和指导性的意志, 要进行任何合作都是不可能的”[14](P368), 权威的组织与调动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第一,运用权威组织有效的革命力量,指引党和运动的革命方向,调动整个阶级的革命热情,不仅是共产主义运动的客观要求, 也是无产阶级的主观需要。共产主义运动的斗争年代,正是资本主义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资产阶级力量愈发强大、 实力强劲, 无产阶级的斗争道路愈发曲折艰难。 在如此严酷的斗争环境中,以统一的、有号召力的权威领导、团结、组织和调动无产阶级的革命力量,凝聚最坚定的共产主义战斗信念,采取最有效的阶级斗争手段, 在这场漫长战役中显得十分必要。同时,无产阶级已经作为一个独立的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亟需科学理论的指导与引领,以统一的权威思想组织和联合阶级活动是无产阶级自身的呼唤,有利于指引革命运动的正确方向。

第二, 要始终把无产阶级政党作为共产主义运动的组织核心, 承认其在革命斗争中的权威地位,否则整个运动将自乱阵脚,分散力量,失去灵魂。面对巴枯宁等分裂势力对“国际”权威的质疑,马克思记录下党内的支持声音:“我们认为必须使性格和智慧的权威在我们为之而奋斗的那个社会中也得到承认。但更重要和更必须的,是尊敬我们正在进行的斗争中的这种权威”[13](P596),强调了“国际” 作为被广大无产阶级自愿服从的权威对于组织和联合活动的重要意义。而作为“国际”代表的,在共产主义运动中发挥着不可替代领导作用的无产阶级政党更加肩负着为整个运动谋划路线的重大任务,是不可或缺的举旗者和领路人。它没有任何自身的特殊利益, 存在的目的就是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它的权威是真正为社会造福、为历史负责、为人民服务的权威,是为人尊敬且信服的。放弃这种权威只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从而严重损害无产阶级的力量, 让共产主义运动堕入失败的深渊。

第三, 权威的组织功能与个体发挥自身革命特点并不冲突, 应使权威指导与个体灵活性相结合,使一切个体的力量团结起来,共同推动党的事业迈向更高阶段。在资本主义日益强大的形势下,无产阶级更加需要组织成为一个联合的、 有计划的、组织严密的团体用以取代各个人的独立活动,“无论在哪一种场合,都要碰到一个显而易见的权威。 ”[9](P276)但这种联合的活动并不否认个体的能动作用, 它需要每个革命者都在统一的权威引领下发挥出自身的最大能量, 在正确的指挥中完成独立的任务使命。 正如工业生产活动需要每个环节的有序运作, 共产主义革命运动也需要在科学权威统领下的每个无产者的无私奋斗, 从而形成推动历史发展进步的伟大合力,使“星星之火”凝聚成气势磅礴的“燎原之势”。

4. 权威的时效:权威的应用范围“随着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改变”[9](P277)

对于权威的时效性与延续性, 不同学者存在不同观点。托马斯主义哲学家耶夫·西蒙将权威视为基于人的自然存在, 认为政治权威永远不会消亡。 马克思恩格斯则以共产主义为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超越西方政治哲学的范畴体系,得出权威的应用随着不同时代发展而演变, 最终会因阶级和阶级对立的消失而消亡的理论, 既深化与延展了政治国家学说, 也为切实推进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构想提供了实践路径。

第一,权威具有历史性。不同历史时期需要不同的、与当时社会发展条件相适应的权威思想,腐朽的权威思想必然被科学进步的权威思想所取代。 唯物史观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重大的经济社会变革必然引领与之发展相适应的政治体制重大变革,权威(尤其是政治权威)必须改造腐朽落后的运行方式,与新的发展时期相适应,才能成为推动社会不断发展的动力。 马克思恩格斯对封建和资产阶级旧权威严加批判, 就是因为这些旧权威具有阻碍社会发展的诸多弊端, 它们拒绝理性思辩、反对民主政治、压制平等呼声、剥削穷苦人民, 已不再适用于新的更先进的生产力发展。因此,必须坚决抛弃君主权威、宗教权威、父系权威、官僚权威和资本权威,树立有助于社会进步和人民幸福的新权威, 正如马克思所说:“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 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9](P95)

第二,权威具有阶级性。这是统治阶级国家机器的外化表现, 不同的统治阶级都会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威维护自身的阶级利益和要求。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 有文字记载的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 阶级斗争在推动历史发展的同时也悄然推动权威的阶级属性转变。 封建阶级的权威维护封建君主专制的政治制度、经济结构和文化传统,以世袭王权和封建宗法礼教压榨人民, 阻碍自由与理性的发展; 资产阶级的权威执行以资本家利益为核心的虚伪民主制,以金钱政治、金融垄断、庸俗文化等控制和剥削底层民众, 使人们逐渐异化为资本的奴隶。 不同于旧权威模式的专制性或压迫性,无产阶级作为最先进、最革命的阶级,作为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自己、 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阶级, 其权威必然最具科学性和民主性, 而在无产阶级权威领导下的共产主义革命运动也必然是真正为人类谋解放、 为世界谋幸福的沧桑正道。

第三, 权威的政治性质终会消亡, 只存有管理、分配功能的社会性质。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权威的应用范围会随着社会发展而改变, 在政治国家存在的各种社会条件被改造及消失之前, 政治权威会一直存在; 只有在物质积累达到一定程度而未来真正的社会革命到来之时, 政治权威才会消失,此时“公共职能将失去其政治性质,而变为维护真正社会利益的简单管理职能。 ”[9](P277)因此,无产阶级在革命胜利后, 要充分利用自己的政治权威改造旧社会、创建新社会,进一步发展和提高生产力,不断丰富积累物质资源,提升人们的精神素质,在经历一段过渡时期后,政治权威终会随着阶级和国家的消亡而消失。在共产主义社会,阶级和阶级对立不复存在,没有剥削和压迫,人人自由而平等,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在这样真正的“大同”世界里,政治权威已无“用武之地”,人类与世界获得终极的和谐与解放。

三、结语

当今时代风起云涌,变幻万千,虽已过了马克思恩格斯进行革命斗争的峥嵘岁月,“但从世界社会主义500 年的大视野来看, 我们依然处在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15](P66),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依然闪烁蓬勃的真理光辉,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仍旧能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贡献智慧,提供思想启迪。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以坚强有力的党中央权威统领党和国家各项事业持续发展,为国家与民族的全面复兴谋篇布局,为人民群众的幸福生活持续奋斗, 为世界范围的繁荣与和平凝心聚力。 这些权威举措既是对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又是对当今时代审时度势的科学选择, 凝聚了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治国理政的精髓, 使真理在新时代散发耀眼的“启迪之光”。

第一,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有助于加强党的领导。在诸多种类的权威之中,政治权威永远居于最重要的地位;在共产主义运动的历程中,无产阶级政党的权威始终是最有决定性的权威。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在这关键的历史节点,加强党的全面领导, 捍卫党在各项事业中的统领地位, 以党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断前进显得极为重要。 一是马克思恩格斯多次指出, 政治权威在当前历史时期对整个社会具有巨大的推动和引领作用,在革命胜利后,工人阶级执政党必须以自身领导权威巩固革命成果,向新的发展目标继续前行。回顾、总结、发展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 有助于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积极树立“四个意识”,确保党的领导权威地位, 使党始终在社会主义各项事业中统领全局、 协调各方。 二是维护党和领袖权威是马克思主义建党学说的重要内容,“一个单独的提琴手是自己指挥自己, 一个乐队就需要一个乐队指挥”[17](P384)。 马克思恩格斯在指导工人运动、 创建工人政党的过程中始终强调树立一个核心对于全部行动的重要性,“两个维护” 原则是对经典权威思想的优秀延续。 三是马克思恩格斯重视权威与自治的辩证关系,认为二者并不冲突,反对“把权威原则说成是绝对坏的东西, 而把自治原则说成是绝对好的东西。 ”[9](P276)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积极处理集中与民主的关系,以“两个善于”坚持和运用好民主集中制原则, 在对立统一中把握科学的权威治理理念。

第二,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有助于增进人民福祉。 无产阶级政党的目标永远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 宗旨始终是代表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中国共产党作为工人阶级执政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 必然秉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为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而不懈努力。一是马克思恩格斯深刻指出,党的权威是为人民群众所拥护的“道义权威”,它的获取具有正当性,执行具有合理性,它取之于民、必将用之于民。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深切关注人民福祉,以人民的幸福感、满足感、获得感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实施和执行党的领导,将人民放在“阅卷人”的至高地位,正是对科学权威思想的最好遵从。 二是马克思恩格斯指出联合的活动需要权威的组织带动, 以权威的向心力凝聚广大力量能够更好发挥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和创造热情, 使人民主动投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大潮。 党的权威不仅体现为不容置疑的领导作用,也体现为一种凝聚力量,即权威对人民力量的组织与调动作用, 只有党心民心共同凝聚起来,才能推动伟大梦想的实现。三是马克思恩格斯的权威思想与党的群众路线互相契合,足以保持党和人民的血肉联系, 深入探索符合中国国情的新型政治制度,将以人民为中心落到实处。中国共产党的最大政治优势是密切联系群众,必须将这个原则贯穿于社会发展全过程和党的全部工作中。 践行群众路线、把握群众观点、站稳群众立场,切实以人民为中心治国施政,彰显党的权威的人民属性。

第三, 马克思恩格斯权威思想有助于扎实推进改革。在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时期,权威是组织革命力量最有效的“集结号”。 在新时代全面深化改革的历史大潮中, 要充分发挥权威对改革发展各项事业的统领地位和组织功能, 并推动科学的权威思想迈向世界, 促进世界各国的联合发展与共同进步。 一是秉持马克思恩格斯党的权威思想理论,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不断加强与完善党的领导, 以党的权威不断引领和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走向伟大胜利。 新时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面临着新局面、新任务、新挑战,要更加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自觉增强“四个意识”,坚定树立“四个自信”,集中和团结一切力量向更宏伟的目标迈进, 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展现出更强大的优势和生命力。 二是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统筹与协作“是靠权威来解决的”[9](P275),必须协调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持续推进新时代改革开放发展,实现各项事业的全面繁荣振兴。 在新时代,改革进入深水区、攻坚期, 改革力度将进一步加大、 范围将进一步扩展,必须牢牢把握权威导向,切实发挥权威的组织功能,促进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发展。三是以马克思主义权威思想推动全球治理发展,不断扩展开放力度与步伐, 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在合作共赢中促进中国与世界的繁荣发展。 中国的改革与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的繁荣与发展也需要中国推动,党和国家愿意同世界共享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 以科学权威思想塑造与引领人类文明新篇章, 用更加开放包容的胸怀拥抱大同世界, 为全人类的共同幸福贡献中华民族的铿锵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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