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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故事的非虚构叙事分析

2021-03-24朱丹妮

新闻论坛 2021年1期

【内容提要】近年来,“非虚构”作为一种反碎片化的叙事和传播方式,在新闻领域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成为“讲好中国故事”的重要方式之一。“非虚构”在迎来春天的同时也带来了话语范式的转变。本文从叙事主题、叙事视角及叙事方式三个层面探究个人话语与公共话语如何借助非虚构叙事达成对话的效果。

【关键词】个人话语  公共话语  非虚构叙事

“非虚构”一词是舶来品,最早可追溯至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根据发生在美国中部堪萨斯州的一桩血案所创作的小说《冷血》,被认为是第一部非虚构写作的小说。随后,“非虚构写作以‘非虚构小说的面貌进入大众视野,与当时新闻界的‘新新闻主义思潮勾连,为当下的非虚构写作进入新闻领域埋下了伏笔。”①在《纽约客》《滚石》《时尚先生》等新闻媒体的推动下,这种新的写作手法大获成功,逐渐成为一种流行的新闻写作方式。2015年,白俄罗斯女作家、记者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凭借非虚构作品获诺贝尔文学奖更是宣告了非虚构在新闻领域的成功。

在中国,非虚构写作于2010年正式进入主流媒体的视野,《人民文学》杂志在该年开设了“非虚构”写作专栏,专栏推出后出现了不少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作品,如慕容雪村的《中国,少了一味药》等。随后数年,“非虚构概念及其写作实践在报刊等传统媒体版图上不断繁殖扩张,迅速成为新闻领域的一种时尚”。②与此同时,随着新媒体的快速发展,新兴的非虚构写作平台大量涌现,2015 年 10 月,网易“人间”、腾讯“谷雨”、界面“正午”、民間非虚构平台“地平线”、《南方人物周刊》、《时尚先生》、《智族GQ》、《单读》8家媒体联合发起中国非虚构作品创作联盟,为我国的非虚构新闻写作注入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其影响也延续至今。

非虚构在新闻领域的应用也引起了新闻话语范式的转变。此前,作为党和人民喉舌的新闻事业基于国家政治的需求,带有明显的意识形态特征,新闻话语呈现出宣传色彩,个人话语几乎被排除在新闻叙事之外。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的开放和社会进程的发展呼唤一批带有商业色彩的都市报崛起,个人话语开始出现在新闻实践中。随后,互联网技术发展带来的话语权下落使得新闻中个人化的表达盛行,个人话语与公共话语呈现博弈的状态。非虚构的概念恰是在媒体处于商业化和新技术转型之际进入新闻领域的,它带来的是更加多元化的叙事风格,无论是在叙事主题、叙事视角还是叙事方式上,非虚构叙事都强调了个人与公众的对话。

一、叙事主题:叙事之“事”下移

长期以来,我国的新闻就有塑造典型人物和典型报道的传统,而新闻界的新闻选择标准一直由重要、显著等传统要素所主导,这意味着作为个体的普通民众及其生活难以成为新闻叙事之“事”。非虚构叙事在新闻领域的运用则带来了新闻叙事的下移,这种叙事之“事”的下移也从另一角度说明了新闻领域公共话语对个人话语的让渡。

一方面,关注普通百姓的行为与生活开始成为多数新闻叙事的主题,如《中国青年报》的《冰点特稿》栏目就着重表现小人物的命运,通过对普通人生活状态的细节刻画来呈现普通人的个体价值。另一方面,非虚构“希望非作家、普通人,拿起笔来,写你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传记”③,这种“吾土吾民”的情怀实际上造成了叙事主体的下移。近年来,刺猬公社推出的校园非虚构故事大赛爆火,“真实故事计划”“地平线”等民间非虚构写作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些都说明了非虚构的叙事方式契合当下的时代精神,具有其独特的价值。

二、叙事视角:以“我”眼观世界

传统新闻的写作追求客观性,很少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事过程中也没有“我”的存在,而“非虚构写作的作品大多是用‘我的眼睛来观看,用‘我的身体来感受”④。《中国在梁庄》是作家梁鸿基于自己几次回老家走访体察的经历创作而成,叙述了她所见到的梁庄近30年的变迁。她在南方日报的采访中谈道:“梁庄是我的故乡,它不是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村庄,在强调非虚构的同时也还是不能脱离个人这个维度,我始终是以我的眼光在看待这个乡村,而不是以真理式的眼光在审视。”这种“我”的眼光正是非虚构所要呈现的个人的真实。

非虚构叙事除了注重“我”的视角之外,也同样强调作者的“行动”与“在场”。《太平洋大逃杀亲历者自述》这篇非虚构作品讲述了“鲁荣渔2682号”渔船上11名生存船员杀害22名同伴的故事。事件发生的4年后,记者杜强找到其中一位刑满释放者赵木成(化名),跟访十几天,最终还原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作品中充斥着作者的身影,作者以“我”的身份直接出现在作品中,并将自己在采访过程中向被采访者提出的问题以自己的行动展现在作品中,这种“在场”的处理手法能给读者以一种强烈的沉浸感,增强了其可读性。由此可见,与传统新闻采写相比,非虚构叙事更强调一种个人的真实,更具一种在场的力量。

三、叙事方式:以个人化叙述传达宏大叙事的内涵

历史上,作品的叙事方式经历了从宏大叙事向个人化叙事的转移。“十七年”期间与“文革”时期,作品多采用宏大叙事的方式,其导致的是个人价值的淹灭和“假大空”文风的盛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宏大叙事的合理性遭到质疑,取而代之的是私密化的叙事手法,这种叙事方式使得个人化叙述达到巅峰,但却消解了作品的内涵与意义,使得作品缺乏深度与公共经验。可以说,非虚构叙事调和了两者之间的矛盾,达成了个人话语与公共话语的对话,其表现在于它以一种个人化的叙述传达出了宏大叙事的内涵。

一来非虚构作品以“我”的口吻进行讲述,基于“我”的经验去观察社会,避免了代言人式宏大叙事的空洞性;二来非虚构作品所展现的经验与启示又不局限于作者个人,而是提升至社会层面与公共经验。例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就以口述实录的方式,映射出梁庄在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农村留守儿童无望、农民养老医疗缺失、新农村建设流于形式等问题;郑小琼的《女工记》将淹没在人群中的女工们“掏”出来,使其以一个个鲜明的女性个体形象呈现出她们在流水线上艰难而努力的生活,作品展现的是女性、劳动与资本之间的关系。纵观我国的非虚构作品,其主旨都是在反映当下的社会现状,可以说,非虚构叙事讲述的是一个时代的故事,是中国的故事。

四、结语

党的十八大以来,讲好中国故事一直是新闻界需要解答的课题,而非虚构叙事提供一种良好的解决路径。不可否认,非虚构的叙事方式可能会使其陷入真实性与客观性的困境,但其确实为个人话语与公众话语提供了对话的空间,一方面非虚构将叙事回归到个体身上,能引起共鸣,另一方面非虚构作品表层下的社会现实更能体现时代命题,这种个人与公共的对话恰是阐述好中国故事的应有之义。

注释:

①李文学.论我国非虚构写作新闻实践的文体演进[J].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05):67-69.

②黄典林.话语范式转型:非虚构新闻叙事兴起的中国语境[J].新闻记者,2018(05):35-43.

③④罗小凤.个人话语与公众话语的重新调解——“非虚构写作”的再思考[J].艺术广角,2014(04):93-96.

作者简介:朱丹妮,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

编辑:长  青